顏瑾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覺得時光仿佛變得很漫長,漫長得好像再也找不到盡頭。她仿佛掉進一個充斥著無盡黑暗的空間里。
迷茫、無措、孤獨、惶恐……
莫名的情緒強佔了她的身體,和靈魂。
那里沒有光明,只是一片黑暗,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漆黑……就像黎明降臨前遲遲散不去的黑夜,顏瑾孤獨的……迷茫著……
很久,顏瑾想就這麼迷失下去,但尚且溫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要醒過來。她只想快點醒來……
顏瑾想快點醒來,于是她努力的睜開眼楮。睜開眼楮的瞬間,強烈的光刺痛了她的雙眼,顏瑾慌忙閉上眼,慢慢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後,才又緩緩睜開眼楮。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但她卻瞧得清晰。眼前是一方雕刻精美的窗欞,窗戶半開著,涼風習習吹入布置華麗的閨房,案上的宣紙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案幾左邊是一扇繪著百花的屏風……
顏瑾的目光在這個不小的空間里游走,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用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睜眼眼前的景物依舊。
沒有必要懷疑,她穿越了……
穿越?顏瑾差點暈過去……
「穿越?難道我死了嗎?怎麼會?我明明記得……」,顏瑾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可是劇烈的頭痛快要讓她發瘋。
只會在小說中出現的穿越竟然真實的存在?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上蒼給了她一個體驗的機會?明明是人們虛構出來的,竟也會發生?
顏瑾奮力捂著自己撲撲直跳的心,她這是魂穿?還是人穿?
顏瑾平靜得有些反常,莫名其妙的遺落到一個另一個時空里,顏瑾不是不害怕,但想到顏琬和秦子揚,她又有些歡愉。
至少在這里她是自由的吧,不會再身不由己……
「玉鐲?紅光?」,顏瑾突然記起了什麼,也許玉鐲就是穿越的媒介。
可是玉鐲怎麼不見了?
玉鐲碎了…
那是否意味著,她再也回不去了?
顏瑾恍惚間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也許上天不忍心她獨自承受一切吧,所以讓她離開那個傷心地。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呢?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運的,但她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顏瑾其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但無論身在何方,只要不是絕路就會有希望。連穿越這種概率極小的事她都遇上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也許時機到了,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空蕩的房間讓顏瑾感到有些壓抑,顏瑾掀上秀工精致的錦被慢慢起身下床,走向案幾,伸手鋪平被風吹起的宣紙。
一轉身,顏瑾看到牆上懸著的一副百鳥朝鳳圖。顏瑾走近圖畫,隱隱聞到一股從畫圖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看來這圖是剛畫不久的,顏瑾暗自思索。
再看一眼畫作,顏瑾才注意到畫作左下角的一排小隸。
——秦王政26年。
秦朝?26年?不就是元前221麼?
憑借著僅有的一點歷史知識,顏瑾努力回想著這一年秦朝的局勢。
秦15年率兵滅韓,17年擒趙王滅趙,到秦25年陸續攻破燕、魏、楚等國,現在是秦26年,也就是說秦已經統一。
顏瑾不禁松了口氣,未生逢亂世,的確該高興,至少現在的顏瑾是安全的,只要活著,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回去的路。
顏瑾想得有些投入,一側身,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小姐不用被少爺責罰了」
門口身穿黃衣一身丫頭打扮的女孩雙手合十自顧自的說道。
顏瑾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小丫頭一轉身就溜了出去,大概是去通知她口中的小姐吧,顏瑾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古人也這麼毛毛躁躁的。
過了半晌,黃衣女孩又再次出現在顏瑾面前。
而此時顏瑾才正真看清女孩的模樣,女孩雖是丫頭裝扮,清麗的容顏卻令人眼楮一亮,女孩黑眸薄唇,一臉的靈氣。
只是顏瑾始終未見有其他人。
「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她有事出去了」,小丫頭吞吞吐吐的模樣,顏瑾有些疑惑,想問卻見黃衣女子目光閃躲。
難倒事有蹊蹺?
顏瑾不想為難她,只得轉口問自己如何在此處。
怎知那丫頭支支吾吾說了半天,顏瑾也沒弄明白個所以然來,反倒越听越暈。
「你若不說明白,我便去親自問問你家小姐?」
「姑娘別去,小姐被少爺罰去靜思苑面壁去了」。
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怎麼會是二十一世紀口齒伶俐的顏瑾的對手呢?顏瑾只是擔心自己的處境而已,下人喚她作「姑娘」,說明她不是這里的人,只是自己又如何出現在此處呢?
在顏瑾的軟磨硬泡下,小丫頭終于松了口。
原來小丫頭名喚巧悅,所謂的「小姐」乃當朝丞相李斯之女李遙,李斯有個征戰經年殺敵無數的兒子名為李由。
在李斯的眾多子女中,李由極疼愛妹妹李遙,對李遙百依百順,卻獨獨對愛馬烈火惜之若寶,不允許任何人觸踫,即使是李遙也不例外。
當日李遙趁李由外出,便一意孤行駕著烈火出行,怎料烈火生性頑劣,烈火帶著李遙一路狂奔沖出馬場,顏瑾的突然「出現」未能躲過馬蹄之災。
李遙自知闖了禍怕父親李斯責罰,只得求助于李由,李由護妹心切,只好將顏瑾帶到將軍府,順勢將此事攬了下來。
顏瑾眨巴眨巴眼楮,敢情她從始至終只是個打醬油的路人甲啊?
對于此刻面臨的處境,顏瑾實在不敢恭維。雖說是李遙騎馬沖撞她在先,但事情終究是她的突然到來引起的,李由把她留在府里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難不成她還可以騙點精神損失費?
顏瑾吞了吞口水,還是算了吧,那損人不利己的事她還真干不出來。
可是除了這將軍府,她又該何去何從……
這是顏瑾到秦朝的第三個夜晚。
皎潔的月光穿過半開的窗欞照在案上,顏瑾靜靜俯在案幾上,白淨的面龐在月華下顯蒼白,靈動的眼眸熠熠生輝,只是眼角流露出的悲傷,無處遁形。
天下分分合合幾千年,天上的明月卻依舊,物是依舊,人已全非。
誰能想到現在的她在二十一世紀其實已經不存在?顏瑾眨著眼楮,雙目靈動而清澈。
這樣的夜晚對顏瑾來說太過漫長,想到顏琬,想到秦子揚,顏瑾就覺得心空了。
明明與他們隔了兩千多年的距離,為什麼,還會那麼思念?
顏瑾不禁想到李遙,不是說古人都死板封建墨守成規嗎?怎麼李遙偏偏是個意外?
顏瑾啞然失笑,李遙當街騎馬的作風還真教她開了眼界。
不知道李遙現在是不是還在面壁思過,顏瑾不由有些不忍。面壁?原來秦朝就有面壁了呀。也許這就是一直未見李遙的原因吧。
不過顏瑾此刻還真顧不了其他,對于整個秦朝、整段歷史而言,她是多余的,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長期接受平等、自由思想的人,如何能適應等級森嚴的秦王朝。她是該想想怎麼回去了。
是去是留?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和熙的陽光照得人很舒服,顏瑾慢慢睜開眼楮,揉揉酸痛的肩膀。昨夜怎麼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呢,習慣了熬夜一時還真適應不了古代早睡早起的生活方式,不過如果古代也有手機、電腦、無線網的話,估計古人也不會舍得早睡早起吧。
「姑娘醒了?小姐命奴婢來服侍姑娘洗漱。」,門外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顏瑾一跳,不過來得可真及時,古代復雜的衣服頭飾她可不會。
「進來吧……」,顏瑾推門,是昨日見過的女孩,顏瑾記得她叫巧悅。
「巧悅,你家小姐還在靜思苑受罰嗎?」,想到一個未曾見過面就因自己平白無故受罰的人,顏瑾總覺得過意不去,如果被罰的是自己那她一定會鬧翻天吧。
「少爺知道姑娘沒事兒已經不罰小姐了,不過少爺一早就出去了,小姐一會兒就過來。」
「哦…」
說著巧悅放下手中的紫色沙衣,顏瑾靜坐在銅鏡前,鏡中的可人兒看不真切,卻另有一翻朦朧之美。
巧悅嫻熟的幫顏瑾打理著三千青絲,顏瑾只讓巧悅挽了個簡潔的發髻,太復雜的發型估計她看多少遍也學不來吧。
巧悅心靈手巧,不久就照顏瑾的交代盤了個簡易的發型,可是對于十分鐘就能打理好一切的顏瑾來說,這古代人的生活方式真是矯情。
再換上巧悅帶來的紫衣,巧悅才滿意的點點頭,「姑娘真漂亮。」,顏瑾泯唇一笑,再往銅鏡前一站,顏瑾都不認識自己了,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就是這個理。所謂的素而不嬌也許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吧。
鏡子里的人真美,顏瑾完全陶醉在自己身上,等反應過來顏瑾不禁撇嘴,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戀了?
不多時,巧悅口中的「小姐」終于是露面了,那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美人兒,白女敕的肌膚彈指可破,精潤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再配上那雙黑眸,我見猶憐,顏瑾看的有點痴。
如果擱在現代一定是大明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