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瑾的印象里,李遙是那種只看一眼就不會教人忘記的美麗女子,美麗的如同一個瓷女圭女圭,教人看了便移不開眼。
只是顏瑾哪里知道,她在別人的眼中何嘗不是那般美好。不傾城不傾國,卻能傾倒人的一片心。不精致卻清新,宛如出塵不染的芙蓉。
那日在顏瑾所居的東廂初見李遙,李遙與顏瑾相談不歡,客套的說辭繞得顏瑾頭暈,古代人說話的方式顏瑾也學不來,之乎者也更是令人頭疼。
不過幾日里兩人相處下來,卻越發投機,與一個志趣相投的人相識相交,應該是顏瑾到秦朝後最好的收獲吧!
雖然顏瑾此時不確信她們是否可以一直維持這樣簡單的友情,但她真的很喜歡彼時一直陪在身旁的李遙。
那個初見嬌羞,骨子里一直透著古道熱腸的溫柔女子,讓顏瑾覺得溫暖,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
有時候人與人的關系真的很微妙,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彼此也可以跨越時空的阻隔惺惺相惜。
最近的幾天里,顏瑾依然沒有機會一睹將軍李由的英雄風采,不過有李遙的日日陪伴,顏瑾倒也不覺得日子有多無聊。
不過听了李遙對李由盡是贊揚的描述,顏瑾也是很想看看秦朝勇將李由,李斯是秦朝斥詫風雲的左相,身為丞相之子的李由應該也不會差吧。
李遙對李由有說不盡的敬佩,顏瑾也越發對謎一樣李由感興趣。不過僅僅是好奇,從小顏瑾就欽佩歷代豪杰名將,如今一睹古代猛將風采的機會唾手可得,顏瑾自然不會錯過。
而顏瑾得空也講一些名著傳說給李遙听,巧悅也是听得如痴如醉。許仙白娘子的人妖之戀,美猴王護唐僧西行的忠肝義膽……顏瑾敘述得栩栩如生,李遙和巧悅也听得投入,時而淚眼婆娑,時而義憤填膺。
時間就這樣在三人的歡聲笑語中流淌,沒有人計較時光的轉瞬即逝。
快樂的時候人總習慣忽略一些東西,而那些曾經美好的在未來也只能作為回憶想起。一切都順利得超出顏瑾的想象,不過顏瑾可沒被舒坦的日子沖昏頭腦,她不屬于這里,這一點她始終記得。
等玩兒夠了再想辦法回去,這是顏瑾原定的計劃。但關于要怎麼回去這個問題,顏瑾倒沒考慮過,不過既然她能穿越來秦朝,就不怕穿越不回去。
打定主意,顏瑾心情就舒暢了……
剛吃過早飯,顏瑾就尋思著今天給李遙講什麼故事,正想著就見李遙獨自一臉興奮的出現在眼前,顏瑾有點驚訝,平時巧悅不是都跟著李遙的麼?今兒怎麼不見那小跟班了?
「我今天可沒故事講了,你怕是得失望咯」顏瑾雙手一攤,一臉哀怨的瞧著李遙,好像是在說「求求你饒了我吧」。
李遙還是頭一遭見顏瑾如此俏皮可愛的模樣,不禁掩面一笑。
「姐姐今天不用講了……跟我去個地方,保證比听故事還有趣」,只見李遙噘嘴轉了轉眼珠子道,絲毫沒有半分的失落,依舊一臉的神秘。
眼前少女天真的模樣,竟讓顏瑾有一時的錯覺。顏琬,還好嗎?那個只比她大一歲的姐姐,還好嗎?
思及此,顏瑾微微蹙眉。
「姐姐不開心嗎?」,顏瑾臉上流露的悲傷稍縱即逝,李遙卻看得真切。
「沒有……對了,是什麼地方?」,被李遙一問顏瑾才恍過神,忙岔開話題。
見顏瑾不願多說,李遙也沒有再問,面上又恢復了來時的興奮,「姐姐別問,去了就知道。」
究竟是什麼有趣的事?比听故事還有趣?顏瑾不知道李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也很好奇。
「看看又何妨」,顏瑾自嘲的笑笑……
李由帶著顏瑾穿過長長的長廊,七拐八拐顏瑾也分不清路,而寬敞奢華的府宅結構確令人咋舌,設計造詣雖然不比唐宋建築精致奢華,但兩千年前能有如此府邸樓閣也不容易。用「廊腰蔓回,檐牙高啄」形容此番景致也合適不過分吧。
顏瑾算是被古人享受生活的能力折服了,幾千年前尚且沒有先進的技術,竟也能化荒莽為奇麗,諾大的府邸究竟得耗費如何的人力財力才能是眼前這番景象?
將軍府尚且如此大興土木,始皇陵、阿盤宮該是如何雄偉壯觀?
顧不得再感嘆秦朝的實力,顏瑾只能緊隨李遙身後。顏瑾實在不敢恭維自己爛得掉渣都方向感,對于眼及之處也是匆匆一瞥。
走了不多時,映入眼簾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見一座雅靜的閣樓隱在假山水榭之後,清幽的環境如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不同的是閣樓四周種的不是桃,而是素淨的梨。
盛放的梨花如雪一般潔白清雅,淡淡的幽香教人神清氣爽。
顏瑾目光涉及處皆是一片潔白,而此時李遙也放緩了步子,顏瑾隱隱听見閣樓中央的屋子傳出的笑聲。
顏瑾一抬頭,正好看清了屋子上方牌匾上漆雕的兩個大字,那是繁體的「梨閣」二字,顏瑾對秦朝的小隸不勝了解,僅僅是中學學歷史的時候涉及過,又因為喜愛書法,所以能認識一些常用的繁體字。
「按照古人的習慣,這」梨閣「大約就類似與現代的書房吧……」,顏瑾暗自嘀咕。
李遙回頭擺了個「噓」的手勢示意顏瑾不要出聲,顏瑾會意的點點頭,便學著李遙的樣子躡手躡腳的靠近梨閣。
傾身俯在梨閣虛掩的窗扉下,顏瑾想一探究竟,無奈什麼也看不到,只是方才的爽朗的笑聲更清晰了。
顏瑾覺得此舉實在無聊,在自己的家里也需要偷偷模模的麼?顏瑾是滿肚子的疑問,李遙卻听的很享受,好像听到的是仙樂天籟。
而屋里的三人卻全然不知屋外有人偷听,朗朗笑聲依舊,談笑風生。
顏瑾不禁有些後悔不該隨了李遙的意跟過來,怪只怪自己好奇心太重吧,顏瑾都懷疑大學軍訓時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看來以後得加強鍛煉了,顏瑾在心里暗自告誡自己。
而此時的李遙依舊是一副好奇開心的模樣。顏瑾無奈的搖搖頭……早知道就不來了,好奇心害死人吶。
顏瑾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想揉揉發酸的腰,奈何手剛抬起便覺一陣酥麻,只听「咚」一聲,手硬生生的打在半開的窗欞上。顏瑾暗叫不好,而現在逃跑顯然是不明智的,因為屋內的三人已經注意到了窗外有人,嬉笑暢談的聲音被寂靜取代。
不等窗外的兩人作何反應,只听一聲「進來」幽幽的自梨閣內傳出,冷冷的語氣听不出說話人的情緒,顏瑾只覺得一陣涼氣襲來,而李遙則如釋重負的直起身子,快步走了進去。
此時顏瑾也站起了身,不經意卻透過半開的窗欞瞥見正對窗子的白衣男子,男子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男子一拾眼正好對上顏瑾探究的目光,那目光中有驚訝、好奇,而更多的是憂傷。
白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不明白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為何用一種極盡憂傷的眼神看自己,只一瞬,白衣男子的目光又恢復了此前冰冷。
寒冰一樣的目光讓顏瑾害怕,顏瑾慌忙別過頭收起視線,跟著李遙快步步入梨閣。
閣內的布置與種滿梨樹的院落相映成趣,清幽、逸靜。
一排排古書典籍整齊的放在雕花的書架上,窗前是一盆青翠的蘭草,未開花的蘭草盡顯蔥綠,與窗外的一片白花交織出一份和諧恬靜。而屋子正中的金漆香爐里冒出的清煙將整個畫面渲染得如同仙境。
顏瑾的目光在不小的空間內游走,一抹青綠不由教顏瑾一怔,只見那青衣男子負手背對著顏瑾,似在欣賞面前的一幅野菊圖,對進入閣中的兩人充耳不聞。
男子飄逸的秀發被玉冠高高束起,腰間的扇形佩玉顯示著男子尊貴的身份,修長的身形不禁讓顏瑾有些好奇男子的模樣,可惜青衣男子一直未回首,顏瑾覺得甚是可惜。
除了一襲白衣的男子依舊是一幅千年寒冰的樣子外,案旁衣著墨藍長衫的男子卻溫文爾雅,與白衣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顏瑾始終以一種深邃的眼神觀察著每一個人,墨藍衣著的男子眼見顏瑾打量著自己,對顏瑾微微頷首以示禮貌,顏瑾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尷尬的朝藍衣男子微微一笑。
「哥,這是顏姐姐」,顏瑾尋聲望去,只見李遙一手挽著白衣男子,嬌羞道。
原來他便是李由,顏瑾看向李由,李由一臉寵溺的看著李遙。
「舍妹前幾日沖撞了姑娘,不知姑娘近日是否好些」,被李遙一說李由才又轉目看向顏瑾,只是面上又換上了先前的冰冷,絲毫不見剛才面向李遙的溫柔。顏瑾心下不禁咯 一下,這待遇差別未免的忒大了點兒吧。
見顏瑾搖頭,李由又轉身對身邊的李遙道︰「遙遙,哥哥還有事……」
李遙一听嘟起嘴滿臉的不高興,卻也乖巧的送開挽李由的手。
顏瑾此時也恨不得快點離開,忙學著李遙樣子微微欠了,剛轉身欲走卻听李遙一聲嬌嗔,「扶蘇哥哥好久沒來看遙遙了」,說罷李遙飛快的閃身出了閣樓。
顏瑾則目光直直的望向被李遙喚作「扶蘇」的藍衣男子,藍衣男子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而顏瑾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扶蘇……這便是心系天下蒼生卻不得善終的公子扶蘇?顏瑾充斥在眼中的憂郁和憤怒令扶蘇不解,顏瑾忙收回目光,匆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