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殤 六月飛雪雪紛紛

作者 ︰ 鄀唯

耳邊有風在呼嘯,穆言卿眼楮里是一片漆黑。

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穆言卿睜開眼楮,顏瑾早已不知去向,視線所及之處皆是荒茫瘋長的野草,他自嘲的笑笑,他怎麼會相信夏天能有雪呢?

又一陣風刮起,片片潔白如雪的點被風吹入視線。白色的絨球包裹在穆言卿周圍,忽起忽落,又漸漸被風吹遠。

顏瑾手上是一束蒲公英,她就站在離穆言卿不遠的地方,從她此刻的方向看穆言卿,竟有種驚為天人的錯覺。

穆言卿轉身看著顏瑾,不置可否,顏瑾真是如謎一般的女子。

顏瑾扔掉只剩下枝干的蒲公英,她走到穆言卿跟前,「現在你還認為我說的話是歪理嗎?」

穆言卿聳聳肩道︰「得了便宜還賣乖?」

顏瑾轉轉眼珠道︰「我可沒得你什麼便宜啊。」

顏瑾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段獨白︰

如果你對我說你想要一朵花,那麼我就會給你一朵花

如果你對我說你想要一顆星星,那麼我就會給你一顆星星

如果你對我說你想要一場雪,那麼我就會給你一場雪

如果你對我說你想要離開我,那麼我會說我會對你說,我給你自由。

「想入非非是你的習慣嗎?」穆言卿打斷了顏瑾的思想。

顏瑾鼓鼓腮幫道︰「這個習慣不好嗎?」

顏瑾側過臉,笑道︰「言卿,你想要什麼?」

「你覺得我會要什麼?」其實他想說的是,他能要什麼……

「解藥?」

穆言卿在顏瑾的額頭上彈了一指,顏瑾吃痛的揉揉額頭。

樺玄瞪著無辜的大眼楮瞅著顏瑾,顏瑾手拿濕布擦拭著木匣,她無視樺玄投來的目光,樺玄滿臉委屈的被晾在一邊。

木匣是扶蘇托她交給李由的木匣,她也只是一時的疏忽,卻沒想到樺玄竟然把它拿當做凳子,還是被放在廚房。顏瑾算是無語了,這木匣怎麼看都是雕刻精美的工藝品嘛,竟然被當做凳子?

樺玄討好道︰「丫頭,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

樺玄一听,愁容立馬一掃而空,「丫頭真是善解人意,不枉我想收你為徒的決定,不愧是……」

「可你是有意的」顏瑾變臉道。

「丫頭,你踢壞我的藥罐我都還沒計較呢。」

「那是言卿不計較。」

樺玄听著顏瑾的話不禁扯扯嘴角,得,看來今晚的紅燒肉是沒指望了。

顏瑾白了樺玄一眼,她就是橫看豎看,也看不出樺玄有半點名醫的樣子,不過想想樺玄其實也算幸運的,沒有野心,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顏瑾道︰「放心吧,我還不至于虧待你的胃,你要是先餓死了,誰為言卿解毒啊。」

樺玄認同的點點頭,他平日沒有什麼大的追求,飯卻是一頓都不能或缺的,何況還是出自顏瑾之手的美味佳肴呢?

一瞅樺玄嘴饞的模樣,顏瑾也只有嘆息的份兒了。顏瑾瞅著樺玄道︰「你沒動里面的東西吧?」

樺玄眨眨眼道︰「額……里面有什麼寶貝嗎?」說著他還故作鎮定地探頭瞅瞅木匣。

顏瑾皺眉道︰「怎麼說你是動過了?」

「丫頭,不就是幾張破紙嗎?不能吃不能用的,我就是隨便看了看。」

「不是茶……」顏瑾喃喃自語。她打開木匣子,呈現在她眼前的果然是一沓厚厚的紙。她一張一張的翻看,每一張紙上都整齊的羅列著三三兩兩的字,字跡依稀潦草,卻不是不可辨。

她停下游離的目光,眼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團團疑雲在她頭上繚繞。她定了定神,把紙張收到匣子里。

這是一份名單,顏瑾確定。

「丫頭沒事兒吧?」樺玄用手在顏瑾眼前晃了晃。

「沒事。」顏瑾合上匣子。

將軍府

李由提筆的手停在半空,一滴濃濃的墨汁在毛筆筆尖匯集,又滴到紙上。

一張潔淨微黃的紙被污染了。

李由問站在門口的小廝道︰「你確定來的人是顏瑾?」

小廝畢恭畢敬道︰「奴才不知,但那姑娘是這麼說的。」

李由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有苦澀也有高興。已經這麼久了,他每天都派人尋找顏瑾的下落,雖然只是暗地尋找,但他真的已經盡力了,可是結果是杳無音信。

現在她終于主動來找他了,他如何能不高興。

而李由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無法得到顏瑾的去向,是因為他們中間存在李斯和公子高一樣的大人物。

李由道︰「她在哪兒?」

李由快步朝顏瑾的方向邁去,替顏瑾通報的小廝緊隨李由身後。

離顏瑾越近,李由的步子越發緩慢,也許是他怕眼前的人是幻覺,他怕離得近了幻覺就會消失。

顏瑾背對著李由,但她听到了身後人的腳步聲,她想笑著轉身和李由說好久不見。

但她並沒有笑,也沒有馬上轉身。直到感覺到李由近在咫尺,她才回頭。

顏瑾看到李由臉上的表情是難以掩藏的興奮,顏瑾也是高興的,但她卻板著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小廝低頭站在李由身後。顏瑾與李由,兩人四目而對。

「好久不見!」顏瑾先開口,語氣平平。

「你去哪兒了?」

「扶蘇給你的。」顏瑾挺直腰板,雙手筆直的把木匣子遞到李由面前。

她故意避開李由的注視,她視線平直,卻正好與李由凸起的喉嚨相對,但幸運的是她可以不用看李由的臉。可即使是逃過了李由的表情,她也知道此刻的李由一定很悲憤,因為她分明看到李由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李由任由顏瑾雙手托著木匣,他絲毫沒有接過木匣的打算,就算是扶蘇交給他的又怎樣?讓顏瑾的手發酸發麻,這就是他對她的懲罰,懲罰她對他的默然。

可是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他不忍,也不舍!

顏瑾泯唇等著李由的反應,可李由什麼也沒做,甚至連話也不再多說,兩人靜靜而立。

「為什麼不回答?」半晌,李由終于說話。

顏瑾微笑,把木匣子遞給小廝,小廝接過木匣,又識趣地退到一邊。

「這不重要……」顏瑾轉身,與李由擦肩而過……

李由抓住顏瑾的手。他用力的捏著,仿佛要把顏瑾的手捏碎一般。

顏瑾愣愣看著李由,她還是第一次覺得李由竟然如此霸道,她瞪著李由,李由的樣子比從前的任何一次更冷酷。

「放手」顏瑾擰眉,她的手好痛,李由一直是這麼強勢的嗎?以前為什麼不覺得?

「退下」李由呵斥一聲,小廝戰戰兢兢的鞠禮退下。

「你怎麼了?」顏瑾擔憂的出聲問李由,她終于感受到李由的反常了,正常的李由絕不會有此舉動,李由變得這樣暴躁,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由嘴角劃過一絲苦笑,他慢慢松開顏瑾的手,一步一步向後退。

「對不起,弄疼你了」李由喃喃開口,語氣里沒有多余的情緒。

顏瑾低頭愧疚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和你開玩笑。」

「有我相信你還不夠嗎?」李由眷戀的看著顏瑾,冰涼的手指撫過顏瑾緊皺的眉頭。他以為她不信任他。

顏瑾撫胸長舒一口氣,道︰「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

「你害怕了?」李由欲言又止。

「才沒有,你都說相信我了,我還怕什麼?」

李由笑笑,懸著的心也落下了,看顏瑾的反應,她應該還不知道公子高與扶蘇的計劃,雖然他不懷疑她,但他絕不想將顏瑾牽連進權貴的明爭暗斗當中。而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什麼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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