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上的燈光一盞一盞暗了下去。♀賞明錫走進母親的房間。
「明錫。」黛輕聲呼喚。賞明錫知道母親應該還沒睡著，但也沒想要去驚擾到母親。
「媽。」她輕輕應了聲。
黛緩緩起身，靠在床頭上看向窗外，嘆了口氣。黛青沒有說什麼，但是賞明錫感受到了需要，她走過去，坐在母親旁邊。母女二人很久沒有靠的這樣近過了。
「明錫，你小時候就喜歡跟我們一起睡，五歲的時候說過了六歲的生日就一個人睡，過了生日又說等明年過完生日再一個人睡。」黛想著想著就笑了。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睡了嘛，你看我多乖。不過你要是害怕的話我還是會陪你睡的。」說著賞明錫側身靠在母親身上，環抱住母親。她不希望母親提到那個人，這無疑更讓母親神傷。
黛沒理賞明錫的話，繼續道︰「想想又好笑，我們剛去國外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到外面去買洋女圭女圭，又不會說那里的語言，回來後還跟全家人抱怨說老板嘰里呱啦話都不會說。你小時候膽子就大。你爸爸也不幫你買，要你學那里的話，直到你會說了，再讓你一個人去買。你們父女兩也真是有趣。」
賞明錫听著母親饒有興趣的說著以前的事，心中雖然不快，可也不好打斷。黛手撫上賞明錫的胳膊，「你上小學的時候調皮，弄掉了學校里雕塑上的一個球，老師讓你回家跟父母說，你把那個球藏在書包里，也不跟我們說，就向我們要了一瓶膠水。你肯定是試過了沾不上，拖了好幾天沒辦法才向我們坦白。呵呵，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啊。你爸爸才不管什麼未成年保護法呢，抱起你就是一頓打。他要你知道，以後出了什麼事趕緊跟大人說，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和你一起解決的。」
「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看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賞明錫不是介意母親談到她以前的糗事，可是母親這樣回憶曾經，她感到不安，要知道黛一向不願回想過去，畢竟快樂幸福的那段時光已經不再，而現在又是這樣痛苦不堪。
「媽媽這個周末我們出去玩吧，我听同學說小城周邊有好多地方好玩呢。」賞明錫提高了音量，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希望母親能听進去她的話。
黛呆呆地看著她︰「明錫，一轉眼你長這麼大了。你要高考了吧。♀媽媽希望你能考上大學，找個好工作，就不會像媽媽這樣了。」
說著黛的目光變得呆滯，賞明錫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遂聲音放柔︰「媽媽，我們睡覺吧，今晚女兒陪你睡。」
黛忽然抓住賞明錫的手︰「剛才我在干什麼？我還在歐洲啊，怎麼又回到這里了？明錫你還那麼小，怎麼一下就長大了呢。你爸爸呢？」黛語無倫次地說著，開始變得驚慌失措，放生大哭起來，「怎麼在這里了呢。」
賞明錫抱住母親，試著鎮定住她，聲音變得顫抖︰「媽，你剛才，剛才吃藥了嗎？」
黛掙扎著，嚎啕大哭。
賞明錫放開母親，跑到客廳︰「藥呢，藥呢？」她自言自語，在藥盒里翻著，找到母親的藥瓶，哆嗦著旋開來，空了。她又找到其他的，都空了。
賞明錫忍不住撕扯著頭發，怎麼辦，母親這樣下去她應該怎麼辦？淚水已經止不住流出來，她要堅強，她要挺住，賞明錫對自己說，母親就靠你了。她深呼吸一口，還未來得及調整好，就听見房間里一聲悶響，「砰！」
賞明錫進屋一看，牆上猩紅的血跡，母親倒在床上。
「媽！」賞明錫大叫。
賞明錫猛地睜開眼楮，剛才是睡著了還是暈了過去？她已不記得。她環顧四周，她在一個過道里，白色的牆，白色的門，好像還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向她走來。她虛弱地站起來，雙腿麻木地站不穩，腦海里還是「嗚啊嗚啊」的聲音，仿佛一個被鞭笞著的人的求救聲。那是，救護車的聲音。
「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她忽然間緩過神來，抓住走過來的醫生的手。
醫生一臉嚴肅地說︰「你母親的狀況已經穩定了，我來跟你了解一下你母親的病史。她的抑郁癥有多少時間了？」
「嗯……」賞明錫回想著，「兩年多了，但一直控制的很好，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我想精神科的醫生應該跟你們說過，抑郁癥患者是需要家人的經常陪伴的，你們要多跟她說話聊天，這樣才能緩解病情。你們家其他人呢。」
「就我一個。」聲音輕的好似一根針掉在地上。
醫生看了看她，大概因為賞明錫還是個小姑娘也沒有責備，只是有些不滿︰「以後多陪陪病人，讓你母親把心里的郁結釋放出來。」
賞明錫听出了醫生的語氣︰「恩。」
「初期就應該這樣了，也不會到現在這樣。抑郁癥患者隨時可能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你應該多留意著。」
「對不起。」賞明錫不知道說什麼，發出聲來成了道歉。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護士走過來給賞明錫一張單子，催促她去交費。賞明錫拿著支支吾吾，听不清是答應了還是在說其他什麼的。
「你說什麼？」護士的聲音很尖銳。
剛才她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給那個人，空號，一直是空號。她對那個人已經絕望了。沒有了他，她哪有錢。囊中羞澀，說出來，一定會被當場趕走的。
這時已經走遠的醫生听到護士在質問，又走回來，拿起收費的單子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把這兩個費用去了，還有這個。再重打一張。」
「林醫生這藥都用過了啊——」護士還未說完就被林醫生打斷，「照我說的做。明天晚上再送過來，到時候再交還來得及。」
林醫生有一點國字臉，看上去沉穩踏實，這在林醫生走回來的時候賞明錫才發現。
「林醫生，謝謝你。」賞明錫終于說了一句她應該說的。
「謝什麼，還不快去看你媽媽？」林醫生搖搖頭。
病房里開著一盞小燈，為了照顧病人的休息。黛頭上包扎著紗布，手上插著針管。這是母親嗎，母親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賞明錫一下跪坐在母親床邊，終于抑制不住，放生大哭起來。
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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