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螢火蟲會在黑夜里發光,是因為黑夜總給人冰冷無助的感覺,而黑夜又是很多壞事發生的時候。比如搶劫。相傳以前,每當有強盜盯上在夜晚趕路的人的時候,螢火蟲就會飛過去覆蓋在趕路人的身上,強盜看到一個普通的人竟然閃著奇異的光芒,心里害怕所以放棄了搶劫的念頭。慢慢的成了自然,它們總習慣在夜里貼上一些沒有壞心眼的人,好像多給那人添了一層保護罩。這些小東西會發光發熱,其實它們是有靈性的。你看,就像這樣。」賞明錫揮揮手,又招來一只螢火蟲。
老遠的見顧洽航有一絲不悅,她又補充道︰「不要緊張啦,沒說你是強盜。他們看到我跟你在一起,覺得我更需要保護而已。」
顧洽航只好走回剛才的位置,繼續欣賞的份。
賞明錫在螢火蟲堆里轉了一圈又一圈,開心的笑著,看到顧洽航一直在看她,便走過去︰「螢火蟲很漂亮,謝謝你讓我看到他們。他們是屬于這里的,再好看我們也帶不走,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顧洽航依然看著舞動的螢火蟲︰「再過一會兒。」
「說好了,我反正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能靠你了。」賞明錫翻翻白眼,這家伙不僅名字古怪性格也怪怪的,平常冷冰冰,卻喜歡看這大自然里的奇觀。
賞明錫找了一棵大樹坐下,看著顧洽航,顧洽航看著螢火蟲,而不時飛來一只螢火蟲跟賞明錫纏綿一下。真也是一個奇怪的三角形。
「你剛才害怕的尖叫發出了兩次。第一次因為看到我的背影,你不知道是誰所以害怕。第二次,我已經轉過來了,相信你已經清楚的認出我了,你為什麼還害怕的尖叫,你解釋一下。」
賞明錫一時沒反應過來,理了理剛才看到他的經過,正如他所說自己是叫了兩次,第一次是本能,第二次還是本能。♀
「害怕嘛,正常的反應,正常,挺正常……」
「你很怕我嗎。」顧洽航問道。
賞明錫怕他嗎?他的出現毀了她的身體,讓她內疚自責,讓她不斷重復著那場噩夢。可是也是因為他,她和她母親才有了生活的保障。但也正因為如此,讓她感到自己骯髒低賤。
她怕他嗎?
「怕。」
輕聲的回答,足以讓提問者听清了。
顧洽航面無表情,轉身離開。賞明錫緊緊跟上,怯生生地問道,「現在回去了嗎?」
沒有回答,向來的顧洽航作風。賞明錫跟在他身後,前方是一個高大結實的身影。沒錯,她怕他,但現在這身影帶給她的除了害怕,還有保護。
風在樹林間穿梭,月亮又從雲朵里鑽了出來。有人陪伴著,在這樣一個夜黑風高的樹林間倒也不那麼嚇人了。
可惜這人是顧洽航。
視野一下變得開闊。兩人來到平地上,一路上沒有一句交談,走出了樹林回到賓館,賞明錫稍微覺得自在了一點。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忽然傳來顧洽航冷冷的聲音。
「什麼?」長時間的沒有交流讓賞明錫覺得前面這個不過是個帶她回去的活物,忘了他還有語言功能。
「螢火蟲。」
他還在介意著螢火蟲沒有飛到他身上的事?賞明錫掩面一笑,「你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啊,用得著這麼心虛嘛。也不看看你剛才,那麼趾高氣昂,我隨便編了一個故事煞煞你威風的。」
顧洽航面色一沉,「不要忘了你剛才是想靠我幫助走出樹林的,你不怕我不帶你出來,那你今晚就要跟一個樹林的野獸一起過夜了。♀」
「你肯定不會不帶我出來的。你是好人嘛。」說「好人」的時候顫抖了一下,賞明錫心里可不這麼覺得。
顧洽航把賞明錫按在牆面上,兩人的距離拉進,賞明錫清晰的看見眼前這人英挺的五官,可是沒有為其所惑,而是害怕。
「那我這個好人今晚又想做壞事了。晚上隨傳隨到。」顧洽航低聲說著。從遠處看,不明了的人還以為一對情侶在**。確實曖昧的味道很濃重,可賞明錫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在一個有晨哥哥帶她來玩的地方,她竟然還要滿足這個惡魔。
樓梯口有腳步聲傳來,還有熟悉的聲音。
顧洽航邪魅的一笑,像是回敬了剛才賞明錫對他的冒犯,洋洋灑灑的離開。
他一走,陳有曦三人就出現了。
「明錫你嚇死我們了!」最先撲上來的是沈怡。
沈怡抱住賞明錫,賞明錫靠在沈怡的肩膀上,看到了對他微笑的陳有曦。
阿龍從一旁竄出來,「你真是太不娘們了,一個人被丟在樹林里你倒是叫啊。你不叫我們怎麼享受戲弄你的快感。所以你走丟了吧。哎你怎麼走出來的,我們都繞了好久。」
「先去休息吧,沒事就好了。」陳有曦下命令了。
「剛才最著急的人是需要休息了。你當時真應該過來看看,有曦急成什麼樣了……」
「阿龍。」阿龍的精彩回放被打斷。阿龍只會用「急」來描述,賞明錫明白有曦同學所做的不止是急,她和陳有曦相識笑笑。
「你大晚上的帶我們去樹林,是為了讓我們看那些螢火蟲對嗎。」
陳有曦一驚,「你看到了?」
賞明錫點點頭,「我看到了螢火蟲,它們也看到我了,一直在我身邊飛來飛去。」
「你以為你是香妃?不可能,我每次去它們都是自顧自飛的,怎麼可能繞著你飛。」有曦同學一口否決。
「哎,它們就是一直繞著我飛,還停在我身上呢。你就是嫉妒!」賞明錫瞪大了眼楮。
陳有曦笑笑,「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現在我就帶你去那里,給你看看!」
「好啊,走啊。」
吵吵鬧鬧地大家各自回了房間休整。
跟陳有曦吵歸吵,賞明錫的心事還是懸在那里。顧洽航今晚讓她隨叫隨到。噩夢總是噩夢,永遠都擺月兌不了,即使出來度假。
賞明錫翻了一個身。
「你也還沒睡著啊。」沈怡問。
「換了張床睡不著了。」
「我也是,這里的床軟綿綿的真舒服。」沈怡在床上動彈了幾下。
「你家里不是這樣的床嗎?」
「我家里啊,睡的是那種硬硬的床,老古董了都,呵呵。」
賞明錫有問沒問著,「那為什麼不換張新的床呢?」
「因為沒條件啊。」沈怡說的很自然,「你不會嫌棄我吧。」
「當然不會啦。」賞明錫自覺問了一個傻瓜問題。本身條件拮據,就過得節省一點的生活。沈怡就是這樣的。而自己呢,家里是一對沒有收入來源的母女,她花錢還那麼大手大腳,比起沈怡她真的不知差多少。
忽然沈怡「咯咯」笑起來。
「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啦?」賞明錫睡意已全無,提起興趣來跟沈怡聊天。
「我在想我們以後一起去梅姐的店里打工,然後讓有曦跟阿龍天天來吃甜品,這樣梅姐會不會多發我們一點獎金呢。」沈怡說著又笑了起來。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高考考好嗎?」
「對啊。你不是也答應了梅姐考完了一起來嗎。」
賞明錫記得當時敷衍了一下,怎麼算答應呢。
「那邊工作好玩嗎?」
「工作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好玩才去的。不過我做過很多兼職,在梅姐那里最開心了。你又不缺錢,怎麼想去打工呢。」
賞明錫想說自己其實也缺錢,可說出來沈怡也不會信。她說︰「自己動手賺錢,比較有成就感啊。」
「說實話,以前我覺得明錫你是一個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公主,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從不擔心明天會發生什麼。跟你相處久了,我才發現其實你也很勇敢,你也有你的想法和主張。你在學校里從不去巴結那些女生,也不在乎她們的看法;你一個人晚上在樹林里走都不害怕,竟然還記得回來的路;你說你要去梅姐的店里工作,自己賺錢自己花。你身上的這些都是我最缺乏的,我好佩服你噢。
「我從小就在沒有母愛的環境里長大,從那時起就很小心翼翼。爸爸每天很晚回來,還好都是在我快餓昏之前。他一回來立刻給我弄吃的,然後看著我全部吃下去。那時起我就覺得他很關心我,因為他把我剩下的湯全部喝下去,其實他也什麼都沒吃。後來漸漸大了,我出去打工兼職開始賺錢,剛開始的時候,我花的每一分錢都精打細算……」
賞明錫靜靜听著,睡意上來了。她知道她配不上沈怡口中的她,沈怡不了解她,也罷。自己眼中的自己,跟別人眼中的自己總是有出入的。有那麼一瞬間她好想變成沈怡口中的她,堅強勇敢,那麼她現在就不會這樣忐忑不安到無法入眠了。已經很晚了,還要不要等他。這一場罪惡的買賣,卻是她苦苦求來的,再多的不安與恐懼也只是自己活該了。
窗外一片寂靜,大地陷入夢鄉。沈怡的自述聲也越來越輕。該來的總會來,現在這樣煩亂只是委屈自己,賞明錫又一個翻身,該死,顧洽航以及他們的交易快從她腦子里出去,她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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