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本欲給師父敬酒的蘇煙抬頭,淚汪汪的瞪著許牧,「誰說我師父死了?我師父才不是你師父,你,你說的什麼胡話,誰和你,和你……」
一臉氣怒羞澀的蘇煙終是說不出那欲仙/欲死的四個字,她扭頭望向三水書生,一臉的委屈與控訴,「師兄,你看他,你看他……嗚嗚嗚,師兄你要為我出頭!」
「小師妹,許牧他就是口無遮攔,你別與他置氣,傷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來,給師叔敬完酒,我們自己去喝一杯。愨鵡曉」三水書生此刻也差點沒氣脹,等完事了就算蘇煙不把那廝吸成人干他也要把那廝給弄的尸骨無存,娘的竟敢對他的小師妹這樣口出狂言。
「是啊是啊,師妹你別與我這種渾人計較,來來來,我們三繼續踫一杯。」許牧幫蘇煙將酒杯滿上,色迷迷的瞅著蘇煙。
此刻的許牧也不知是因為酒精上腦還是精/蟲上腦,他的臉上涌了一股奇異的紅,眼中亦是渾濁不堪,就像是一個被色迷了心竅的人一般。
蘇煙起身,她一步步朝前走著,經過圓桌旁時並沒有停下,而是驀然發足朝門口奔去。
「師妹你這是要去哪里?」三水書生溫柔的聲音卻令人渾身發寒。
「師兄,我,我只想和你一起兩個人,你干嘛讓他添一足,嗚嗚嗚,師兄,我不喜歡他,我要回自己屋子。」蘇煙的腳步在門口停了下,她明顯感覺到了三水書生語氣里的危險,她和三水書生連一招都對打不過,所以這個時候,她只除了拖時間還是拖時間。
背著三水書生的蘇煙身子因為這哽咽的聲音在輕顫,瞟了眼四肢發達沒有半點可取之處的許牧,又听著蘇煙這明顯依賴自己的話語,三水書生的心一軟,柔聲道,「師妹,你身上有**心經,你自己也該知道,師兄也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你該知道**心經有多霸道,乖,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你不是想要師兄為你做主嗎,這一次以後,這個人就任你處置。」
「師兄……」蘇煙雙手捂臉哭泣,「我不和他,嗚嗚嗚,想一想我都覺得惡心,覺得還不如一死了之呢。」
一旁的許多明顯的陷入了理智混沌的狀態,他搖搖擺擺的朝蘇煙走去,僵硬的舌頭說出的話含含糊糊,「小師妹你還沒喝酒嗎?小師妹你在門口站著做甚,來,來,別哭哦,我許某人雖然長得不好看,可耐不住我的JB大啊,我會讓你很美妙的,絕對比你那中看不中用的師兄強!」
感覺到三水書生一直站在原地沒動,而許牧這人如狼似虎的朝自己撲來,蘇煙忙伸手去拉門,可手剛一觸到門上,她便像是觸了電般被反彈到了三水書生的腳下。
「我在這房間里設了禁制,你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就算這屋子里天塌地陷,也沒人會知道,小師妹,你就別再耍小心思了,沒用的。」三水書生低頭,靜靜的回視淚水汪汪求助他的蘇煙。
覺察到三水書生額頭上的冷汗點點,以及他微微發白的唇,蘇煙這次卻沒有被他的話嚇到,眼看許牧又朝自己撲來,她忙起身退到一角,一改柔弱的模樣,冷笑著對三水書生道,「你也別強自硬撐了,師兄,你中了我的毒,放了我或許我會把解藥給你留你一條命。」
聞言,臉色發白的三水書生卻盯著蘇煙詭異一笑。
「師妹,你當我是小貓小狗可以隨意毒倒嗎?看來你真是不知玄靈級強者與你的差距有多大。」三水一邊寒意森森的盯著蘇煙,一邊雙手結印試圖逼出體內的毒,「不過我真是好奇,師妹你這幾日都不離我的身,你渾身上下連空間器也沒有,又是哪里弄來的藥?下藥的機會除了剛剛那飯菜就沒別的法子,我們一同吃了飯菜,你又是怎麼讓自己無恙?」
堪堪又躲過許牧的一撲,連帶的椅子倒了兩把,桌子也被許牧給推了倒。
三水書生雖然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可蘇煙卻覺得此刻的三水書生不一定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強大,說不定與她這樣說話就不是為了爭取時間將體內的毒逼出來。
不能給三水書生時間,而她卻又拼不過三水水聲,蘇煙的目光就落在了發狂的許牧身上。
她一邊手腳靈敏的將發狂發癲的許牧朝三水書生的身邊引去,一邊將袖中那根發簪抖落在手心里。
「師兄,藥並不在飯菜里,藥在托盤上。」蘇煙身子一閃躲開許牧,五大三粗的許牧頓時就撲在了三水書生的身上。
該死,自己的功法在半途被打斷,三水書生一腳踹開許牧,殺意被他一點點的壓制住,這才轉頭溫柔的望著蘇煙,「師妹,你倒是聰明,師兄心中歡喜的緊。」
「師兄,既然喜歡我,就讓他離開好不好,我,我只想和師兄兩個人在一起。」蘇煙亦是深情,在三水書生的注視下動了動身子,終是大哭著撲進三水書生的懷里,「師兄,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我的心里好難過好難過,我們兩個人一起不行嗎嗚嗚嗚嗚……」
「師妹!」三水書生嘆息,手撫模著蘇煙的秀發難過道,「我比你更不希望他踫你,可你身上的**心經對師兄來說太過霸道,師妹,為了師兄忍一忍好不好,只這一次,師兄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踫你的。」
情意綿綿信誓旦旦的話語讓听者無比猶豫。
蘇煙的臉上由一開始的堅決慢慢變成了猶豫與茫然,「師兄,可是我真的不想,能不能想個別的辦法,我不想啊師兄……」
這一瞬間還是郎情蜜意,還是難舍難分,可下刻蘇煙的身子突然被三水書生一掌擊到半空而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三水書生的手揚起,自後背的心髒處拔出一根簪子,紅色的血自後背噴涌而出,他一邊點著周身穴道令傷口處的血液不再流逝,一邊惡狠狠的瞪著蘇煙,「你這死丫頭,我給你面子,你卻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傷我,你當我真不敢殺你嗎?」
頭撞在牆壁又落在地上的蘇煙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筋骨好似在瞬間移位,一出氣胸口便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掙扎著抬頭,咧嘴朝三水書生笑的燦爛,「你敢殺我嗎?就算想殺我,你覺得你還有殺我的能力嗎?清淼,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蘇煙剛剛是從後背刺入三水書生的心髒位置,三水書生雖然及時的反應過來將蘇煙給推開,可那釵子上是帶了毒的,就算沒有刺中心髒,那毒也會令三水書生不敢輕易妄動,心髒位置的傷毒可不同別的地方能封死,所以蘇煙才敢這般有把握的說話。
見三水書生也不再說話,而是直接坐在床上閉眼打坐,蘇煙生怕這廝再來個死灰復燃,忙掙扎著坐起身子,一步步的朝三水書生挪去,試圖給他再來一擊。
然而強自撐起的身子剛移了兩步,一座小山瞬間就撲在了蘇煙的身上將她壓制的死死的。
嗤啦嗤啦撕裂衣服的聲音響起。
趴在地上的蘇煙艱難的扭頭,看到了騎/坐/在自己身上正在撕自己衣服的許牧。
這廝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月兌的精光,腿/間的龐然大物似沖血了一般青筋畢現,堅硬如鐵柱抵在蘇煙的背部。
而許牧的臉上表情更是猙獰,雙眼通紅的他嘿笑著盯著蘇煙的下/體位置。
蘇煙將自己的酒杯與許牧偷換過,她沒想到喝了那酒的許牧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心中害怕之余卻越加的堅定。
她伸手去拔頭上的釵子,就知道今晚是場惡戰,身上帶的玩意兒不止一樣。
胳膊剛彎曲就被許牧的手給抓了住,他抓著蘇煙的手將她提溜著反轉過來,再次快速的去扯她的褲子。
這男人已經失去了的意識,完全是一種癲狂的狀態,蘇煙的胳膊被他大手一抓頓時就腫得青紫,好似被鉗子夾過一般。
渾身都疼痛,每一個地方難受的好似被石塊砸過一般,眼看許牧就要扯下自己的褲子,扶著那猙獰惡心的物/什進去,蘇煙沒有掙扎,在許牧那蠻力之下她也無法掙扎。
她咬牙繼續費力的抬手拔下頭上的簪子,用盡力氣朝許牧的那物什刺去。
許牧雖然癲狂,可反應卻不慢,他的手捏住了簪子,手掌被簪子刺了一個血洞的他被蘇煙這動作給惹怒了,順手抓住蘇煙緊捏簪子不放開的手一掰。
「啊……」蘇煙痛的尖叫一聲差點沒暈眩,卻是手腕被許牧生生掰了斷。
不過看到許牧手掌的傷口,自己這點疼痛徒然又什麼都不是,必須在許牧藥效發作之前保住自己,她一邊這樣告訴著自己,一邊蹬腿去踢許牧的物什。
將簪子遠遠的扔開,許牧突地如野獸般嗷嗚嚎叫一聲,他一手捂著**,一手去提溜蘇煙的雙/腿,就算是痛極,他此刻腦子里還是想的那事。
蘇煙沒想到自己這一擊竟然沒有對許牧造成傷害,反而還令得許牧越加朝自己沖來,雙腿被許牧抓住的她沒法反抗,只能扭/動著腰,並另一只完好的手緊摳著牆壁借力移動。
這是這種移動卻是徒勞。
死死咬著牙的蘇煙眼中一點點的灰暗,恐懼與痛苦就像潮水一般的淹沒了她,幾乎是用盡吃女乃力氣的她在許牧這座小山般的身體壓制下連半點都無法移動,不願再看身上的那個瘋癲的幾乎不是人的家伙,蘇煙閉眼,將頭上的最後一根發釵拔下用力刺向自己的咽喉。
「這麼點小事便要死要活,還真是有出息了。」耳邊有聲音冷然響起,壓在身上的那大山般的重量亦徒然消失。
蘇煙一怔,反/射性的起身抱著胸縮在牆根,讓自己那衣著襤褸下幾欲赤/果身子隱在暗處,這才抬眼望著聲音的來源處。
對上他諷刺的高高在上的視線,蘇煙咬牙,倔強的仰頭迎視他的目光,「借我你的劍!」
並沒有軟弱的乞求,也沒有驚恐的縮在原地,不過是瞬間而已,他在她眼中已看不到了恐懼。
「我的劍,從來不借人。」他卻並沒有給她面子,聲音依舊是諷刺不屑的,「更不會借給你這般骯髒的女人。」
說罷,他便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這屋子。
一直到黑色的衣袍徹底飄出屋子,蘇煙這才收回視線,床上的三水書生不知何時昏倒在了原地,而許牧亦是在床邊的地上直挺挺的躺著,他的那一處依舊翹的直直的沒有半點軟下去的跡象。
蘇煙頓了頓,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起身朝三水書生移去。
逍遙派是一個崇尚美的門派,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喜歡美麗的東西,就算是習武的劍也都是別具一格的可纏在腰上當腰帶的軟劍,劍柄上則瓖了五彩的寶石,纏在腰上的時候可以當裝飾,別人亦想不出那是一把劍。
三水書生腰上纏的軟劍是一把劍柄與劍套雕刻了青葉垂柳的劍,都是逍遙派的人,到了床前的蘇煙很快就找到了能拔出劍的暗扣,將三水書生這劍緩緩的拔出,銀白的劍身倒影出蘇煙狼狽的卻面無表情的臉。
兩眼緊閉臉色死灰般的三水書生在這時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蘇煙,他的目光一怔,視線隨即就落在了蘇煙手上的劍身上,「師妹,你還好嗎?」他聲音雖然嘶啞,雖然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說的這話,可依舊溫柔,注視蘇煙的目光亦是關切的不得了。
「我很好!」蘇煙輕笑,笑的一派天真,「可師兄你不太好。」
「師妹?煙兒,你,你怎麼用劍指著師兄,快把這劍拿開,師兄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了,煙兒……」
啊……
劍起劍落,蘇煙斬的卻不是三水書生的脖子,而是他的**,一劍斬下孽/根,蘇煙並沒有收劍,而是繼續揮舞著,隨著她的每一劍抖落,三水書生的衣服也被劍給劃的一點都不剩,「師兄,你要好好享受啊。」將桌上許牧喝過的酒杯又倒了酒進去,蘇煙伸手掰開三水書生的嘴,將那酒水全部灌進了他的嘴里。
「蘇煙,你,你這狠毒的妖女,我會將你剝皮拆骨……」三水書生咳嗽之余亦咬牙切齒,逍遙派的修煉功法,最主要的東西便是他男人的那根命根子,如今如煙將他的命根子斬了斷,和斬斷他的前程有什麼兩樣。
蘇煙卻不答,她將許牧手腕的空間玉鐲摘下,又將他衣服里的銀票拿了的只剩一張小面額,這才轉身到了許牧的身邊,許牧此刻亦是光溜溜身子,他渾身上下只有指頭上的空間扳指有用,蘇煙劍起劍落的將許牧的那根手指斬下,將帶血的扳指從血指上取下。
「是我眼瞎了收留了一只狼回來,蘇煙你這惡毒的女人,我遲早要讓你生不如死。」三水書生那弱弱的聲音里怨毒之意就像寒氣滲人。
蘇煙挑眉,她轉身來到床前,笑容不達眼底的瞅著捂著嚇體縮成一團的男人。
「煙兒,煙兒你別殺我,你救救我,快去找醫師救我好不好?」看到這樣的蘇煙,三水書生的身子一抖,立刻就變成了一副哀求的模樣,實是蘇煙剛剛的所作所為太過狠辣,令他心里發抖,也直後悔自己剛剛的所言所語。
蘇煙卻沒再說話,她跳上床,對著三水書生的就是一腳。
將三水書生踢到了許牧的身邊,听著許牧那殺豬般的嚎叫,蘇煙這才輕笑道,「師兄放心,我不會殺你,你且好好享受吧。」
話畢,她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出屋,順手將門關閉。
回到自己屋子的蘇煙找了干淨的衣服換到身上,一邊換衣的她一邊站在床前望著隔開隔壁屋子的那堵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上一刻心底還平靜無波的她,明明冷靜的好似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的她,當目光注視著那堵牆壁的時候,心底某處竟然開始一點點的翻騰,那些髒亂的,發嘔的畫面亦一點點的浮現在眼前。
感覺到自己情緒的變化,蘇煙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那面牆前來到面盆旁,將臉浸入在面盆里的水中。
因為地理位置偏僻,大廳里吃喝的人並不多,掌櫃的低頭認真算賬,整個大廳里都回響著他敲擊算盤的 里啪啦聲,而兩個店小二則躲在簾子後面坐著偷懶,亦豎起耳朵等待著客人們以及掌櫃的叫喚。
蘇煙出門的時候臉上已然粉飾太平,對面的房間里已經響起了喘氣以及哀叫的聲音,這聲音給她發軟的雙腿注入了力氣,她頓了頓,這才走到隔壁的房間,抬手敲門。
接連敲了幾下,門里面都不曾有聲息,蘇煙試圖用自己微薄的靈識查勘屋內情況,樓梯口處走上來一個店小二,正是白日里為她買藥的那個店小兒。
「姑娘,您走錯門了。」店小二笑嘻嘻的對蘇煙打著招呼。
「我隔壁的這個客人,他不在房間嗎?」蘇煙亦朝店小二微笑,她單純的臉上笑容分外可人。
店小二的心就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也不敢再抬頭與蘇煙對視,他走近蘇煙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低頭回蘇煙的話道,「這個客人剛剛退房了,我是來打掃房間的,怎麼,姑娘也認識他嗎?」
「他退房了?」蘇煙詫異,不過心中徒然的長出了一口氣,莫名的郁氣亦一掃而空。
店小二嗯了一聲,房門在這時打開,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問蘇煙認不認識那房客的問題,因為斜對面的房間里傳來了很大聲的嚶哦聲,這聲音明顯是男人發出的,當了好幾年的店小二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但關鍵是此刻眼前站著個女孩,而對面發出聲音的房間貌似是女孩的師哥所住的房間。
觀察到店小二臉色的蘇煙扭頭望了望三水書生的房間,並低聲對店小二解釋道,「我,我師兄的友人來看他……」蘇煙故意在此停頓了一下,面色亦無比灰暗,「我和師兄鬧掰了,所以我也想現在退房。」
楚楚可憐的身姿以及這黯然的表情都令店小二無比同情,「姑娘這大晚上的,退了房想去哪里?」話一出方知自己這問話絕對是行業里的大忌,店小二忙緊閉嘴巴,「姑娘退房也好,只是路上要小心些。」
「嗯!」蘇煙點頭,「謝謝你小兒哥,麻煩你幫我牽一下馬!」
「好咧,沒問題。」
夜晚上路並不安全,出了客棧的蘇煙在別的街道又找了個客棧入住。
這一晚上她翻來覆去都不曾閉眼,身上那從許牧和三水書生那里搜刮來的空間扳指與空間手鐲里因為有他們二人的印記,蘇煙的玄氣沒有他們厲害,所以也無法將印記抹除進入空間里查看,她本是想把這兩樣東西給那人一樣,也算是答謝那人的相助,可惜那人早已離開。不過不踫面也好,那人分明早就發覺了她的存在以及屋里發生的一切,在關鍵時刻才出手無非是想要看她的笑話而已,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他救了她一命,待有機會,她將這個恩情還回去便是。
天剛一亮,蘇煙便退了房快馬加鞭朝泛洲而去。
她的時間有限,沒有閑工夫去哀傷或者沉溺在昨天的那種痛苦恐懼里。
風如刀子刮在臉上,刺疼之余又有一種無以言說的暢快。
殤洲議論逍遙派的話語幾乎沒有,想必泛洲此刻還不曾收到這個消息,舅舅王家又是普通的家庭,這種消息更不可能事先知道,所以蘇煙雖然火急火燎,擔憂卻少了許多。
殤洲和泛洲之的分界線是一條很寬得大河,這河水平日里專門有擺渡的客船,只是這兩日接連下雨河水暴漲,且陰郁的天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猛雷猛雨的來臨,蘇煙在客棧里等了整整兩天都沒有等到去河對面的船,直把她心焦的,幾乎每日都是在碼頭守到天黑。
這一日才剛夜半,打坐的蘇煙就听到了店小二的敲門聲。
她起身開了門,店小二匆忙進了屋子,小聲對她道,「姑娘,一會有一輛貨船要出發前去泛洲。」
因為蘇煙給店小二的小費多,且承諾要是能及時通知她去往泛洲的船,她還會另外給他一筆銀子。
這不,店小二听到住客說的這個事便第一時間來通知蘇煙。
「謝謝你!」蘇煙遞了銀子給店小二,「可知貨船現在在哪里,具體什麼時間出發?」
「小的也不知道。」店小二滿意的掂量了下手中銀子的重量,又放在嘴里咬了咬,這才飛快的放入自己的袖中口袋里,看在這麼多銀子的份上,他想了想又道,「我是听樓下吃飯的那伙人說的,他們吃完飯就要出發,姑娘可要小心啊,那些人可是官兵,一看就不好惹。」
「多謝小哥提醒。」送店小二出了門,蘇煙立馬打包自己的行李,並利索的從窗戶跳出。
這幾個不好惹的所謂的官兵最好的玄氣級別只是玄境初期,所以蘇煙跟蹤這隊人倒也輕松容易。
許是因為半夜三更的緣故,這些人出了客棧便大步朝前走著,相互間也不答話,急匆匆的樣子好似上趕著投胎一般。
跟著這一隊人一直到了一處蘆葦叢中,只听得那個玄境初期的人吹了幾聲口哨,一輛船從蘆葦叢中緩緩的駛出。
這幾人又從蘆葦蕩里推出一輛小船兒,分兩撥坐了小船朝大船駛去。
還好蘇煙現下也算是個玄境中期,這點距離她用輕功就能到達大船上。
船上的人正在詢問那個玄境初期的人外面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蘇煙繞過他們尋了無人之處藏匿了起來,只等著大船開動。
這艘船卻沒有及時的開拔,又駛進了蘆葦叢中,天邊蒙蒙亮的時候,一直寂靜且壓抑的船突然像復活了一般,躲在船頂的蘇煙听到船上來來回回的整齊腳步聲。
遠遠的,她看到一隊騎馬的人朝大船飛奔而來,蘇煙俯子,找到一個隱蔽點,警惕的傾听著船上的一舉一動。
那騎馬的幾人明顯身份不凡,除了最前面身穿淡藍色錦衣的男子,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全都是腰挎寶劍,身高馬大,只看一眼就讓蘇煙有種煞氣撲面之感。
這些人的玄氣級別蘇煙都無法感應到,為了安全起見,她干脆閉氣隱匿自己的氣息。
這官船肯定不是一般的官船,蘇煙心中祈禱,真希望自己這回順順利利的,可別再招惹到什麼事情啊。
等到那幾人上了船,大船終于開動。
今日依舊是個灰蒙蒙的天,江水上大霧彌漫幾乎看不到前路,所以船行駛的並不快。
依稀听到船上眾人都被集合,一一點名了過去,也不知是不是蘇煙錯覺,她覺得自那幾個黑衣人擁著淡藍長袍的男子上船之後,船上的氣氛又一開始的壓抑變成了一片蕭殺。
將自己的身子移到最不起眼的船尾頂上,縮手縮腳的蘇煙盡量變成隱形人,離那些黑衣人遠點再遠點。
她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這些人究竟為什麼這麼神秘,她只想盡快的,安全的到達泛洲碼頭。
船在大霧中行駛了足足一個時辰,大概到了江水中央吧,卻突然又停了下。
一直都隱匿氣息高度緊張的蘇煙因為船身這一晃徹底的繃緊了神經,怎麼回事?
「你們,你們幾個分成一隊檢查二樓,還有你們分成一隊檢查船一樓,你們幾個去船艙地步檢查,務必不能放過半個犄角旮旯,半個時辰後在這里匯合,有什麼問題及時傳訊。」
舢板上傳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對話,蘇煙心中一凜,難不成這些人發現了自己?
不對,要是發現的話早就找到自己這里來了,哪里會這般勞心勞力的搜查。難道說這些人的玄氣與自己相差伯仲,感覺到了船上有外人但不知是在哪里?
蘇煙的神經一繃一繃的,她如今樓頂這個位置看似居高臨下,卻一點都不安全,一旦那些黑衣人有一個飛躍到樓頂,就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不行,得想到辦法重新找個隱蔽處。
這般思索著,蘇煙已慢慢蠕/動著朝邊緣滑去,屋檐下的走廊里有一隊人時而進入這個房間,時而進入那個房價,蘇煙听得舢板上的一個聲音說,「你去房頂瞧瞧!」
嚇得她不敢再猶豫,在那一隊人進屋屋子的時候立刻飛身從船尾落下。
準備落在一樓的她听到腳步聲忙及時飛身貼在二樓與一樓中間的屋檐上,眼看二樓那些人就要從屋子出來,蘇煙在一樓那些人身子轉過的時候迅速飛撲,落在了船尾底部。
每一艘船的船頭船尾以及船幫都會有一些鐵圈,船尾的鐵圈明顯是最好的隱蔽地方,蘇煙是打算先在鐵圈上掛著身體挨到那些人檢查結束。
還好現下船在原地不動,並沒有巨浪飛濺而起,不過當身子自船上落下,看到船尾鐵圈上掛著的黑色人影時,蘇煙一怔,這個地方竟然被人先霸佔了去。
尼瑪這人該不會以為她是船上一伙的一來就給她殺招吧。
蘇煙這一次還真猜對了。
那人影反應非常快,待蘇煙的身子剛從船尾落下來,他還沒有回轉身子,大手就直奔蘇煙的咽喉。
飛在半空的蘇煙沒有任何借力之處,地理優勢被黑影盡佔,且黑影算準了她的速度位置,大手一伸,她竟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男人捏住了脖子。
熟悉的體香撲面而來,黑影一愣,那要捏斷蘇煙脖子的手就頓了住,他扭頭望向蘇煙。
漆墨般的眸子如暗夜里燦亮的星辰灼人心魂,臉上冰雪般冷冽的表情更讓人大氣也不敢出。
蘇煙沒想到這黑影會是他!
真真是冤家路窄。
逍遙派底下的山谷出來時,她覺得他們兩陌生人這輩子八竿子也打不著了,可沒想到那日會在客棧偶遇,客棧出來時她覺得以後和這人就是兩條平行線了,就算她再見著他,也會立刻藏起來不讓他看到,實在是她覺得他就是她的噩夢。
每一次最狼狽的時刻都有他的參與,每一次看到他譏笑的輕視的目光,那些屈辱的事情就會浮現到腦海里,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看到黑影的臉,本奮力掙扎的蘇煙立刻就像是被雷電劈了般瞪著個杏眼盯著眼前的人。
男人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與蘇煙相見,想到船上人的身份,又想到蘇煙的突兀出現,他的眸光一沉,手上的力道不自知的加重。
「有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貨倉底下什麼也沒有,你那邊呢?」
「馬房里也沒有人。」
……
頭頂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以及那些人相互問詢的聲音。
男人一個激靈,就看到了蘇煙因為被扼制脖子而憋的通紅的臉蛋,她的兩手小手抓在他的手腕上試圖扳開他的手,明明知道這是徒勞,她還在費力扳弄,雙腳更是在半空踢蹬,那雙杏眸此刻水汪汪的瞅著他,好似在無辜的說︰我不是壞人,別殺我……
男人的有力的大手徒然一松。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蘇煙以為自己會落掉進水中。
可下一秒卻撲進了男人的懷里,卻是男人那松開的手飛快的攬住了她的腰。
因為速度太快,她的額頭撞在了男人的下巴上,痛的她頓時就呲牙咧嘴,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別出聲!」她听到男人以密音的方式將聲音傳進她耳朵里。
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男人說話時噴出的濃郁氣息。
蘇煙的耳珠頓時就躥上了一抹嫣紅,她忙極力點頭,並不著痕跡的側頭讓自己那敏感無比的耳朵躲開男人的唇。
「別亂動!」男人不爽的聲音再次傳進耳朵里。
蘇煙被這威氣逼人的聲音頓時給嚇的一動也不敢動了,脖子處的隱痛還沒消失,那痛時刻提醒著她只要自己不听男人的話,會立刻被男人 嚓扭斷脖子。
「一樓也沒有可疑人!」
「走吧,一起去給江統領復命。」
听著那些人的腳步漸漸遠去,蘇煙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只是她這口氣才剛呼出,一個若有若無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同時也傳來低低的聲音。
「大哥,屋頂上沒有人,那人是不是不會來啊!」
「不可能,以那人的狂傲,就算是知道這個消息是假的,也會親自來一查真偽。」所謂的大哥聲音極為堅定。
蘇煙听著那兩人的話,目光不自制的落在男人的臉上,恰與男人那幽黑如深潭的眸子相觸,手心里頓時滿是汗水。
她忙用一種我什麼也沒听到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回復著男人那殺氣冷然的目光。
第一開始說話的那人猶豫道,「可船上已經找遍了,真沒人啊,要不找幾個水手去水下看看?」
「不用,去看看有沒有小船之類的掛在船幫,另外把船幫掛的救生圈都收回,那人怕水,他不會鑽到水里去。」所謂的大哥輕哼。
「大哥英明。」
抱著自己的那人听到這話明顯的一僵,下一刻兩人的身子徒然從半空滑落貼著船身無聲無息的落到水里。
上面兩人的對話蘇煙听得清清楚楚,聯想到上次從崖壁掉進水底時男人那副被點穴般的僵硬身子,以及他月兌離水後突然歡騰的樣兒,蘇煙敢確定整個船上大動干戈要抓的人是此刻緊緊摟著她的男人。
听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男人的大掌往蘇煙的頭上一壓。
咕嘟一聲。
兩個人的頭下一刻徹底埋進水中。
幾乎是男人的頭剛一進水,蘇煙便發覺男人的身子再次僵化。
這還真的不是一般般的畏水啊,本來被男人籠罩的蘇煙此刻只能靠自己那兩只小短腿兒撲騰著穩定兩個人的身子不至于朝水底沉下去。
好在船沒入水中的底幫也有鐵環,蘇煙拖著身上的大龜殼費勁的游到那個鐵環處,伸出手將那個鐵環牢牢抓住,總算是松了口氣,這樣的話就算船開始行駛也不會將她和男人丟下。
依稀听到船上的人在探頭探腦的一邊查看船底一邊議論,「船底怎麼會藏人呢?咱們可是走了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有人也早被水流給沖成布條了吧。」
「誰知道呢,不管他,你用竹竿攪水,我去把船幫的救生圈摘下。」
「好!」
這些聲音感覺就在眼前一般,沒多久長長的竹竿就伸進了水中,在水里攪合著,蘇煙抱著男人左躲右閃,好在沒有被綁了刺刀的竹竿扎到。
船上的腳步聲來來去去,對話的聲音亦是起起落落,也不知過了多久,船終于開始行走。
船一走,靜靜的水頓時因為船的急速而劃出一道道如掌風般的水流。
這水流里的力道太大,且身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就像枷鎖套牢蘇煙,好幾次蘇煙都覺得自己差點被水沖的抓不住那鐵索。
這樣下去可堅持不了多久,蘇煙咬牙,她一手抓住鐵索,雙腳則踢蹬著試圖帶著男人浮出水面。
媽蛋男人救她的時候簡直就是小手一揮容易的不能再容易,可她每次救男人都是費了老勁了,關鍵是如此費勁男人也不會領情。
唉,只求問心無愧,這次把男人拉上去,她和男人之間就兩清了,剛好那個玉鐲和扳指也不用再分一個給男人。
光蹬水是沒法把男人拉上去的,蘇煙干脆改變策略,她的雙腿纏住男人的腰身,雙手則抓住鐵環,靠著鐵環處的力道來用腿使勁往水面頂著男人。
船在加速,水流也越來越急喘,這個男人怎麼還在挺尸啊嗚嗚嗚。
她可不能放開這艘船,弟弟還在等著她回去呢!
蘇煙咬牙,再咬牙,想到弟弟的她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子狠勁,身子彎成一團雙腿將男人用力往上一送。
男人的頭被頂出了水面,幾乎是男人的身子剛一動,蘇煙的雙腿立刻借力一夾一縱,本在水底的她借著男人的腰撲出水面抓住了最先前男人抓的那個鐵環。
這速度快的連蘇煙自己都詫異。
唉,沒辦法,誰讓男人太不靠譜太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蘇煙覺得要是被男人登了先機,自己一定又是被男人嘲笑或者甩掉的對象。
男人的臉一出水面本僵硬的身體立刻就恢復活力,眼中的茫然一閃而過,眼看船要離他遠去,下一刻他的手抓住蘇煙的腳踝。
唔,不設防男人竟然抓她的腳,蘇煙的手一松差點沒放開鐵環,她低頭瞪著男人,「我這麼髒,你不是嫌棄嗎,抓著我做什麼?」
「這話你剛剛怎麼沒有說!」男人冷哼,身體一躍與蘇煙一同抓住了那個小小的鐵環,他的大手直接壓在了蘇煙的手上。
「唔疼死我了你快放開。」蘇煙覺得自己的手快被男人的手掌給擠壓成碎片了。
男人沒說話,身上熱氣騰騰,下一刻衣服全干,他斜眼看到緊貼在自己身上落湯雞的蘇煙,眉頭微微一擰,不過還是伸手搭在蘇煙的背上。
熱熱的玄氣包裹著身體,蘇煙只覺得渾身上下暖,低頭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干了。
好吧,雖然知道男人是怕她水漬淋淋的一會上了船會暴露,蘇煙還是得朝男人說聲謝謝,「謝謝啊!」
男人沒有回應她,黑影一掠直接躍上了船,蘇煙這聲謝謝全都隨風飄走了。
尼瑪真是自作多情啊,蘇煙真想扇自己兩嘴巴子,男人用得著謝謝兩字嗎,根本就用不著啊!害得自己吃了滿嘴的風。
醞釀了一下氣息,蘇煙也借著鐵環的力道一躍躍上船身一樓,她沒敢停留,繼續往上,一直到了自己的老窩屋頂這才無聲舒了一口氣。
不過看到屋頂上站著的黑色身影,蘇煙的小臉蛋頓時就糾結成一團。
她真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哇。
一點都不願意喵嗚喵嗚!
男人並沒有理會蘇煙,他的腳步無聲無息的在屋頂移動著,垂頭的他應該是在查勘下面屋子里的人。
雖然男人很厲害,蘇煙此刻還是祈禱著希望男人就算惹禍也不要連累到自己。
阿彌陀佛快到泛洲吧,她這提心吊膽的實在是太煎熬。再一瞅眼,上一刻還離她不遠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屋頂空空的只剩了她一人。
還好還好,蘇煙就差沒伸手去拍胸脯,男人要打要鬧的隨便他去哪兒,別給她引火就行,她是三好良民,絕對的不會和官府作對的良民哇。
蘇煙其實抱了看熱鬧的態度,反正一會不管男人和這一船的人發生什麼沖撞她都不會跑出去露臉,她這三腳貓的功夫是幫不了男人滴,她真的是有心無力滴,還是在這里坐著看風景最好。
不過,預期中的熱鬧始終沒出現,漫長的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就在蘇煙思考著男人是不是被船上的人給無聲無息的沉到水底了去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帶我離開!」
是男人的聲音。
與此同時寂寂的船上就像是煮沸的開水一般騷/動了起來。
蘇煙扭頭,對上了一臉黑氣的男人,男人中毒了?
隨即她又想,這又不是地面,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最主要的是男人雖然是個大美男,可她並不願意趟這渾水英雄救美啊。
可惜在她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該大聲喊人或者是將男人直接從屋頂推下去時,男人一手提住她的肩膀,閃電般的從屋頂飛躍而起,朝前面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