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驚離開的時候,女人已經熟睡,他幫她將被子蓋好,瞅著埋在枕頭里的小小的臉蛋,還有她垂在床旁瀑布一般的墨發,他伸手,想去模模她女敕女敕的面頰,卻怕吵醒她而在半空停了下。
習慣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快很快,他以為他會孤單一輩子,可是你看,這麼容易他就找到了一個陪著他走這一生的伴侶。
這種快速度的習慣令他滿足的同時又無比的不安。
就好似天上突然有個大餡餅砸到了他的身上,歡喜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他不該這樣想,老天從來都非善類,他和女人能在一起靠的不是老天。
不僅設置了玄氣罩和陣法,他在女人的身上還下了追魂印記。
本來覺得這下自己該放一百二十個心了。
可是等他出了門將門關好,心底就直冒泡泡,得早點回來才行,不然女人餓的時候只能啃點心!
唉,誰家女娃大半夜的會吃飯啊……
蘇煙一直保持睡的狀態,等著楚不驚離開很久很久,她這才起身。
利索的整理好了衣服頭發,檢查了自己空間玉鐲里都有什麼東西,準備就緒,她才朝窗戶走去。
窗戶打開的她正準備跳出去,然後就僵住了。
窗口外是一片蒙蒙大霧,沒有樹影婆娑,也沒有點著長燈的街道。
陣法?
蘇煙就噌噌噌的窗戶旁奔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亦是霧蒙蒙的一片,就好似她這個屋子其實是單獨置身于大霧中一般。
楚不驚這廝竟然給她屋子里布置了陣法!蘇煙咬牙切齒,她探手想進入門外的大霧里,試試這是不是楚不驚只是擾亂她布置的幻陣。
結果手到了門口就像是遇到了透明的玻璃一般……
這廝不僅布置了陣法,還設置了玄氣屏障。
也太高看她了吧!
能被楚不驚這樣的人這樣高看,蘇煙覺得自己應該傲嬌一下。
重新走到窗前的她負手而立,對著這茫茫白霧一臉的豪情萬丈。
哼哼哼哼,她怎麼也和傾國師父學了點陣法,楚不驚給她留下的這個陣法正好讓她練練手。
噬月的疼痛開始的時候毫無預兆。
那時的蘇煙正好在屋子里的四下角落里研究楚不驚的這陣法,以及陣眼的位置,那是的她正滿心不甘的思索著要是自己將楚不驚的陣法破掉,楚不驚會不會更加的高看她。
可這疼痛,轉眼就像潮水將她淹沒。
噬月的疼痛不同于蘇煙所感受的任何疼痛,它就像是無數把刀,從里到外的將人一點點的凌遲,又像是無數的白蟻,自她的靈魂深處吞噬著她的血肉理智。
那些疼痛那麼的清晰,清晰的令她覺得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都漫長的仿若一個世紀。
她顫抖著想去空間玉鐲里尋找與三寶分別前,三寶給她的那些藥,明知道那些藥丹並不管用,可此刻那些藥卻如同她的救命草一般,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了上面。
藥丸還沒有吃進嘴里,就散落了一地。
……
她有些瘋狂的撲倒在地上,她伸手去抓那些藥丹,一粒粒的全部放入嘴中。
牙齒打顫著,舌頭也僵然。
到了後來,連她自己都不知在做什麼。
她撞到了桌子、她滾在了床底,她的五指在地上抓下一個個血痕……
痛,太痛!
楚不驚送她的那把劍就在床前枕邊,她想去拿那把劍,她想了結這痛苦。
三寶說就算人死了,痛苦依舊不會消散,三寶的話依稀還在眼前,可是她不信,她受不了了,哪怕死了會痛苦,她也寧願死。
她的身體,朝床前爬去,她扯下了被子,她扯下了褥子,她听到了劍落地的輕響。
因為死死咬著牙關,牙根里的血如絲線一般從嘴角溢出。
劍就在眼前。
可是她的手卻遲遲無法近前。
痛感讓靈識越加清晰,讓思緒越加清晰,她驀然就想起了傾國師父,她的師父,轉眼就化為枯骨的師父。
她怎麼能死?
當時師父亦是如此之痛,她不僅沒有幫他,她還趁機吸取了他的一切修為,她把他從一個傾國傾城的仙人變成了一具枯骨。
她已經沒有了阿弟,她對自己說過不管多麼艱難,都要幫傾國師父恢復以前的一切,她不能死嗚嗚嗚,她不能死,她不能當逃兵……
哀嚎並不能解決痛苦,但痛到極處,沒人能死死咬牙忍住,蘇煙听到自己的哭聲,一聲一聲,絕望至極,淒厲至極的哭聲。
噬月,每一次的痛苦都會隨著靈識的強大而加大,這一次的痛苦比上一次加劇了好幾倍。
門口響起了一聲聲的巨大聲響,好似是有人在攻擊楚不驚的玄氣罩。
蘇煙听到了這聲音,她甚至能知道,有人要闖入,思緒很清楚,正是因此,痛感也更清楚。
她的嘴里咬著一塊毛巾,這樣就不至于自己會把牙齒咬破,她的身下坐的是被子,她的雙手抓的是褥子一角……
她的理智與意識依舊那麼的清楚,明明痛到極致,她還想著自己不能死,不能死,也不能讓自己摧殘自己。
牆角的她的頭發散亂,她的淚眼朦朧,她的渾身都在打顫,每一根骨頭,每一滴血液都在痛苦的呻/吟……
門吱呀的被打開,一雙白色的鞋子一點點的靠近她,這應該是個女人,因為走路的姿勢是扭著的。
這不是楚不驚。
可是這是誰呢?
她的腦子很清晰的運轉著,她想讓自己抬頭,只是太過疼痛,疼痛令她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小師妹,好久不見啊!」
妖妖嬈嬈的聲音,蘇煙卻並不曾听過。
叫她小師妹?
正天門的弟子們都是叫她蘇師妹,或者蘇師姐。
只有逍遙派的眾人們叫她小師妹。
因為她太小,小的就似是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呦齒!
這是誰呢?語氣很親熱,但又不是單純的親熱。
蘇煙想努力的抬頭,她的雙手緊緊抓著褥子,她的腳死死蹬著被子,她不停的給自己下著命令,她想抬頭,可是疼痛總會在她的命令之後更加如火如荼的反撲她。
「小師妹,你這是怎麼了?中毒了?」這個親熱的聲音繼續問著她,白鞋子也離她越來越近。
蘇煙的下巴被一只細女敕的手捏了住,她費了各種力氣都沒抬起的頭被那人輕輕巧巧的就給抬了起。
因為太突然,蘇煙听到自己下巴的骨頭和脖子都在嘎 的做響,疼痛就更厲害了。
她撐起眼皮打量著喚她師妹的女人。
可是眼前卻是白晃晃的一片,她看不到那人的臉,甚至都看不清那人的五官輪廓。
她覺得應該不是噬月的疼痛致使她看不到,難不成是眼楮因為疼痛罷工了嗎?
女人的手放在了她嘴上的毛巾上,女人想要把毛巾從她的嘴里拔/出去,可惜那毛巾,已經就著血和她的唇齒融在了一起,女人的手試了兩次都沒有拔出。
女人並沒有運用玄氣來繼續拔。
蘇煙的身體在下一刻騰空被女人抱了起,她听著那女人用憐惜的聲音說,「我們的小師妹,過的似乎並不好啊!」
憐惜的語氣,可卻是濃濃的諷刺。
這個女人,她是誰?
她怎麼自己是蘇煙?
她好似對自己有敵意呢!
好想知道她是誰,可是為什麼眼前卻是蒙白的一片,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
頭腦越清晰,思緒越多,蘇煙的疼痛就越強烈,她雙手下意識的抓住女人的衣襟,死死的抓著,她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這般疼痛而死,她想開口,求女人來給她個了結。
可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喉嚨里是骨頭疼痛的響聲,渾身上下都被白蟻在噬咬……
身體在女人的懷中晃晃悠悠,出了房門,經過走廊,又下了樓梯。
周圍一直是靜靜的,蘇煙沒有听到打架或吵鬧的聲音。
這個女人,她是不是那個冒充自己的女子?
疼痛如刀光劍影在自己的身體里各種撲騰,蘇煙發覺自己大腦不能過多運轉,只要想得多了,疼痛立刻就會增加無數倍……
被女人抱著的蘇煙,也不知是因為疼痛的緣故,她覺得這一路走了很久很久。
抬起眼皮就是掛在雲中的明朗圓月,女人沒有再發出聲音,就連腳步聲都沒有,這讓蘇煙覺得自己其實就是獨自一個人在這黑夜里飄蕩。
很多人都覺得,時間會很漫長漫長,痛苦會很漫長很漫長,沒有結局的漫長,但轉眼,這些所謂的漫長就會被時間吞噬。
蘇煙徹底清醒的時候,剛一睜眼就被陽光刺的她忙閉眼,伸手擋在眼前,她這才又緩緩的睜眼。
身體很難受,渾身都酸疼,這種酸疼無形的提示著蘇煙,她昨晚經歷了什麼。
不過那種錐刺心骨般的疼痛已經消失,她坐起身子打量周圍的一切。
窗戶是大開的,刺眼的陽光就是從窗戶鑽入。
浮塵在光影里跳躍,虛虛實實的斑駁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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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估計是下午五點以後了,紅顏碼字很慢,這些日子碼字和痛苦並肩,妞兒們,紅顏碼字的時候,唯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用鼠標刷網頁,刷你們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