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這種事好嗎?」神澤紀惠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如果神澤紀正看到一定會說「好丑」然後捏著她的臉頰拉扯吧,「所以你到底是從哪里知道的啊。♀」
「我幫妳收拾的行李我能不知道?妳帶了本畫簿上飛機,還有鋼筆和畫紙筒,妳帶了相機就不會素描,如果帶素描用品顯然是要用作做禮物。妳出去旅行給家人帶的從來都沒有自己的畫或者照片,我和大哥可以排除。當然,余下來還有幾個人選,但赤司征十郎的機率最大,所以我單單指了他。」
神澤紀惠無力地垂下肩膀,「……你的手信是維吉麥醬。」
那端傳來了干嘔的聲音,女孩蹺著腿默默等待,果然隨後就隱約有老年人的嘮叨。神澤紀正乖乖地听完了祖父的訓,從木廊之中再走遠了一點,直至再也看不到祖父和暗自嗤笑的表哥們,才重新拿起電話控訴,「妳故意害我被訓。」
女孩閑閑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兩樽維吉麥醬。」
「……」
掛了電話之後,女孩起身,打算回到籃球館里面,卻在走廊里遇上了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女孩朝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因為穿了高跟涼鞋,她比黑子都要高,乍看來很不好親近,但是笑起來依然真誠,「日安。」
「日安。」
女孩將電話放到袋里面,塑料畫筒踫到了她的手背。三人走到了大門里面,正逢帝光一行從預備室里面走出來,神澤紀惠遠遠看見赤司,卻沒有和他打招呼,而是轉頭看向兩個人,「那麼,祝你們接下來的比賽順利。」
赤司瞇起眼楮看向那邊的三人。
姑且不論青峰和黑子,女孩臉上的神色讓他有些微驚訝。方才在預備室里面,桃井拼命在找雙胞胎的數據,面對不可知的對手,遭到突襲的帝光眾人都窩著一陣火,氣氛很不好。可是女孩現在的表情是全然的信賴,似乎只要他們出場就一定會取得勝利──然後她對籃球一無所知,以外行人的觀感,此刻理應擔憂。♀
她或許看得懂當中的彎彎繞繞,卻不可能如此樂觀。
所以她信心的憑依是什麼?
女孩似乎對兩個人說了什麼,黑子對她點頭致意,然後走過來與他們會合。神澤紀惠拉拉挎包的肩帶,目送兩人的同時,也和赤司的目光對上。
看著赤司的時候,她的眼神又變了。
她的眼楮顏色其實比他淺,這一點赤司好好確認過了。女孩玫紅色的眸里泛出冷光,帶著一點審視的意味,直視著赤發的少年。他們身高相若,頭發的顏色也有一點相似,旁人遠遠看去,就像是鏡像之中的兩個人,遙相對望。
神澤紀惠揚起唇角,眼底彷若堅冰一般的防線瞬間破碎,彷佛剛才那個她不曾出現。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楮,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女孩將他昨晚的態度悉數奉還。
神澤紀惠向他笑著點一點頭,徑自走上樓梯,鞋跟敲擊地面,盡管她已放輕了腳步,仍有規律的足音響起,沉穩如他胸腔里的跳動。
青峰大輝已經四犯,可是教練還是將他派上了場。
女孩落座的時候,身邊的私語此起彼落,很多人都不明白帝光的用意是什麼。神澤紀惠看看在青峰旁邊的黑子哲也,她曾經看過一次帝光籃球隊的練習,要說最令人驚嘆的技術,想必是這個人一手傳球的技術。
經過方才的兩節比賽,神澤紀惠依稀看懂了各人在球場上面的用途。
虹村修造被換下來,頂上他的是黑子哲也。按理說黑子絕不可能擔任小前鋒的位置,女孩知道他的本事也不在此。黑子哲也是一張意外王牌,一出手就必然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鐮田西在上半場給了帝光一個驚喜,是時候禮尚往來了。♀
黑子注定會是個被輕視的球員,然而愈是輕視他,之後就會愈後悔。
雙胞胎看了一眼兩個人。大概是之前的戰績太過值得自豪,他們有點得意忘形起來,開口便是嘲諷,並且聲量不低。赤司在他們面前,一邊運球一邊想雙胞胎的種類也有百種千樣,相比起這對只會使手段的雙胞胎,神澤家兩個人實在要好上太多。「給你們一個忠告吧。」
紅發少年的目光銳利得似有實形,「現在開始,最好不要再以為自己能那麼簡單取得犯規,我建議你們用盡全力來防守。」
「啊?」
赤司眼楮還看著他們,手上卻已經傳出了球,準確地落到黑子哲也身前,淺藍色頭發的少年一拍,球的軌跡驀然彎成一個鈍度,直直向紫原敦手中射去!
「啊──ok──」
紫原敦抓到了球,曲膝微躍,順利將球扣進籃框之中。神澤紀惠听著籃框的動靜,在吵雜的人群之中靜靜泛出微笑。如她所想,這一下反擊非常解氣。有黑子在場將死棋盤活,帝光籃球隊很快就逆轉了比分。
那邊的雙胞胎已經著急起來,「這樣下去不行……」
「至少要想辦法爭取到一對一……」
青峰大輝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對于他來說,通往二連霸的道路已經再無障礙。深藍色頭發的少年發出了似是而非的感嘆,「誒。」
「一對一啊……可以啊,放馬過來。」
話音未落,青峰大輝便將籃球高舉,作出了跳投的姿勢。
胯/下運球之後他迅速轉過去,然後往左邊邁出了腳步,三個假動作一氣呵成,中間的轉換幾乎毫無瑕疵。對方下意識伸手攔去,卻只不過是徒勞。
少年將球一拍,迅速回身,籃球在他手里簡直像個眩目的魔術。「……你的反應不錯,只是挑錯對手了,不──你根本就連對手都稱不上。」
「能贏我的,只有我自己。」
青峰大輝隨意抬手扔出籃球,無定式投籃再次出現,滑過籃網的時候甚至還拖了一瞬才掉下來,帝光又取得三分。鐮田西的球員取得籃球,赤司征十郎向前走了幾步,截斷了這記傳球。
神澤紀惠支頤笑著看他,被壓著打了這麼久,每一個人都心里有氣,對女孩而言,赤司此刻的表情比球賽還要好看。
裁判吹哨,第三節結束,此時帝光對鐮田西,分數已經是53:39。
第四節的時候青峰再次下場,換上黃瀨。
「你可別退場啊。」青峰大輝撈起一條毛巾,向黃瀨涼太這樣說。
「我知道了啦!」
打足全場的幾個人已經渾身汗水,赤發的隊長發出指示,額前的瀏海被汗打濕,然而表情里再沒有戾氣,取而代之的是從容。「好了,直到最後都不要大意。」
女孩從手袋里面拿出了畫筒,攥在雙掌之中。神澤紀正只知道里面有張素描,卻不知道還有一張她拍的照片,是她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在碼頭旁邊為赤司預備的禮物,是她想要確切地傳達的謝意。平心而論,赤司真的幫過她很多。
神澤紀惠希望和她的心意一起見證著帝光的榮耀。
「帝光獲勝,並且──!」
「達成全中二連霸!!」
群眾的歡呼旋即響起,聲勢浩大,震得人耳朵發鳴。神澤紀惠跟著他們一起高呼帝光,赤司征十郎握緊了拳頭,整個人終于放松下來。他和綠間踫了踫拳,眼角余光掃到了啡發的女孩,她拿著一截白色的筒狀物,臉上的笑靨燦爛,和以往的文靜模樣大為不同。赤司征十郎看見了她走出看台,穿著粉色背心的人影一閃,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球員再次列陣,雙胞胎的眼里燃著赤司熟悉的火焰,被他們打敗過的人實在太多,他們算是有點意思的對手,赤司想。
說不定下一年還會再遇上。
捧起獎杯的那一秒,全場的氣氛升至最高點。赤司征十郎听著他們喊「帝光」,喊「奇跡的世代」,雖然獎杯有一定的重量,可是他拿著獎杯的手很穩定,沒有一絲發抖。他的汗水沾在光可鑒人的表面之上,靜靜地閃爍。
帝光一行人走出球場,媒體一涌而上,拍下了他們的照片。有幾枝麥克風遞上前給教練,白金耕造揮揮手讓球員回預備室,桃井走過來將手上的東西遞給赤司,正是神澤紀惠拿著的那個筒。「是神澤イモ拜托我轉交的。」
赤司點點頭接過來,筒子幾乎沒有重量可言,他走到預備室翻出自己的手機,神澤紀惠的郵件在五分鐘前發送過來,篇幅出乎意料地長。
「給赤司君,之前說好的手信,也算是慶賀帝光二連霸的禮物素描一幅,照片一張,都是我在悉尼歌劇院旁找到的風景。這樣漂亮的天空,在我看見的第一眼,就決定好要和赤司君分享了。估計赤司君接下來還要忙,所以麻煩桃井同學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再次恭喜二連霸。」
少年打開畫筒,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照片在碼頭旁邊拍攝,海面泛著粼粼波光,天空呈現一種清新的淡藍色,雲層被陽光照亮,悉尼港灣大橋像是在地面的一道黑色彩虹,欄桿投下了淡淡陰影,有個小孩子伸手攀扶其上,他是照片之中唯一的人。
的確是如詩如畫的景色。
赤司再打開了素描。
素描之上是和照片一樣的景色,不過沒有了小孩,整張素描里面都沒有一個人。神澤紀惠的筆法意外地純熟,寥寥幾筆便勾勒出線條,整張畫筆觸簡潔而不失層次,構圖也沒甚可挑剔之處。赤司甚至能夠想象出,女孩是以怎麼樣的姿勢,在日光之下抱著素描簿,一筆一筆畫下這張畫來的。旁邊有人湊過來,黃瀨涼太低頭看了一眼,「誒……是誰送的禮物嗎?好用心……」
紅發少年在素描的右下角找到了女孩的落款——
(e-11/08/07,portjackson"赤司征十郎看著手上的畫,修長指尖緩緩撫過她的名字,連紙的紋路都要感受一般仔細,最終停在e字向上飛揚的一劃。」嗯。」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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