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就凝起了眉頭,微露不快之色,她不喜歡花流年,很不喜歡。如果說以前不喜歡是不喜她的性格,現在不喜歡是厭惡她的作派,尤其是討厭她對施得真真假假的挑逗。
碧微微咬住了嘴唇,一眨不眨地盯著施得。
施得笑得很自然,很隨意地說道︰「我以前去過湖北同學的老家,他們一見面就愛說稀客,我不記得花姐是湖北人,怎麼也會說稀客?哦,對了,天上頭鳥,地下湖北佬,敢情花姐是在學習湖北人的精明。」
花流年听了出來施得繞來繞去的暗示,咯咯笑道︰「喲,施兄弟的話好深奧,我怎麼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好,我就撿明白的說。剛才我踫到了一個粗人,他喝醉了,非說是花姐的入幕之賓,我當然不信,他人長得丑也就算了,智商還低,他如果是花姐的入幕之賓,豈不是污辱了花姐的冰清玉潔?」施得開始引誘花流年跳坑了。
「誰呀,誰敢到處說我的壞話?」花流年的聲音就有了幾絲慌亂,「施兄弟,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對我的維護了。不過我還想問問你,入幕之賓是什麼意思?」
「維護花姐是我應該做的,誰讓我那麼仰慕花姐?」施得說謊話也不眨眼楮,張口就來,好像他真仰慕花流年一樣,「入幕之賓就是面首的意思。」
碧在一旁撇了撇嘴,不過當她听到施得戲弄花流年,一步步引花流年上當時,她又開心地笑了。
「面首?」花流年的知識實在有限,還是不太明白。
施得只好勉為其難為她普及知識了︰「他的話太粗俗,我實在說不出口,只好用雅的詞兒代替。其實他的原話是,他說他是花姐的姘頭……」
「他媽的過江龍,誰是他的姘頭?他是混賬王八蛋!」施得話一出口,花流年被施得繞得暈頭轉向的怒氣一下發作出來,月兌口而出說出了過江龍的名字。
碧掩嘴而笑,笑得很開心很得意,施得真夠壞的,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過江龍的名字,卻一點點引花流年上當,最後讓花流年主動說出,到底是誰指使的過江龍就不言而喻了。
話一說完,花流年才意識到說漏了嘴,尷尬地嘿嘿一笑︰「施兄弟,讓你見笑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你一定不會記恨姐姐偶而犯一次錯誤,對不對?」
「怎麼會?」施得嘿嘿一陣冷笑,「我會一直記得花姐對我的深情厚意。」
花流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無比懊惱,怎麼就被施得繞了進去套出了真相,真不應該,她一陣干笑︰「這就好,這就好,下次我做東,一定為施兄弟好好壓壓驚……」
掛斷電話,施得嘿嘿一笑,沖碧現寶︰「怎麼樣?」
「不怎麼樣!」碧不服氣,仰起臉,「只能說明你了解花流年,間接表明你和花流年關系密切。」
施得無奈地嘆息一聲︰「碧,你能不能適當提高一點智商?」
「不能,我要那麼聰明干什麼?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因為在聰明女人面前,顯不出他們智商上的優越感。」
「這話倒對。」施得贊同地點點頭,又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是男人也不喜歡太傻的女人。」
「你……」碧怒了,「你的意思是我太傻了?」
何爺終于又發話了︰「行了,不要鬧了,你們一見面就吵個沒完,也不煩?」說完,他又慈祥地笑了,「施得,雖然這次是小打小鬧,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要謹防木錦年的陰招。至于畢問天,你不用太擔心他,他顧及身份,暫時不會親自對你出手。」
「是,何爺,我記下了。」施得收起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自從我認識何爺以來,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先是死里逃生,然後命運逆轉,再以後,認識了碧姐,又進了醫院,短短幾個月時間,比我以前24年的人生都精彩都豐富。現在我從醫院辭職出來,算是結束了改命的第一階段,請問何爺,下一階段的路,該怎麼走?」
「對了,還有我停留在相師的境界也有一段時間了,是不是該再進一步了?」
施得的話,同樣也是碧關心的問題,她坐在板凳之上,雙手托腮,直直地盯著何爺,等何爺的回答。
何爺卻沉默了,只是一粒又一粒地捏花生米吃,正是下午時分,陽光西斜,透過院的隻果樹和梨樹,斑駁不定的影落在地上,如秋日一般漫長而寧靜。
何爺沉默得越久,施得的心就如夕陽一樣,下沉得越深。他就知道,他的第二階段遇到難題了。
「遇到難題了。」何爺終于開口了,「而且難題還不止一個,一是畢問天的突然出現,再有木錦年和花流年的意外加入,讓你的改命之路出現了變數,而且還是不小的變數。因為畢問天本身也是一名運師,他並不想讓你順利改命,再者因為你無意介入了單城的官場較量,改變了畢問天精心設計的局勢,讓他對你的提防之心加重,讓你提前成為他的心頭大患,他不會讓你順利邁進運師的門檻。」
「如果僅僅是畢問天的難題還好說,有我在,可以時刻防止畢問天向你發難。而且畢問天事務繁重,也不可能總在單城。但在你成為相師之時,我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天大的難題,正是這個難題,阻礙了你進一步成為運師的可能,如果不解決這個難題,不能說你一定無法達到運師的境界,至少會延後十幾年。延後十幾年的影響幾乎是致命的,如果你不能在40歲之前成為運師,那麼你這一輩都沒有希望突破命師的境界了。」
「啊!」施得大驚失色,一下站了起來,「到底是什麼難題這麼嚇人?」
「一言難盡呀。」何爺也站了起來,背手在院散步,「本來我以為看透了你的命格,但在你成為相師之後,我才發現,以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一些。你在人生低谷之時,運勢最低,很容易推算出你的命格。但你命運逆轉成功,再加上在短短時間內跨入了相師的境界,你的命格之數就為之一變,人生之路也驀然拓寬,和你人生低谷之時的命格,大不相同,此時再按照我當時的設想來推演你的人生之路,已經沒有參考價值了。」
施得一邊陪何爺散步,一邊點頭贊同。何爺說得也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命運有起伏,時局有動蕩,都不會一成不變。在一個人的命運跌入谷底時對他所下的結論,和等他再登上高峰時再看,肯定大不相同。並非所有人都能保持一顆不變的直心,失意時坦然,得意時淡然,很少有人能做這一點,大多數人是失意時心灰意冷,得意時得意忘形。
心灰意冷會讓運勢走低,得意忘形也會讓運勢走低,心灰意冷會讓人無法積蓄向上的動力,而得意忘形卻會讓人自削福分,天之道就是如此,總是會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來尋求平衡。天下大勢還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具體到個人身上,更是起起落落才是人生悲歡離合才是命運。
施得心思不免沉重,改命以來,事情都一直順利,今天,遭遇到了最大的難題。
「不過,我現在看不透你的命格也是好事,我看不透,畢問天同樣也看不透,這樣一來,你躲在迷霧之,畢問天想對你不利,也會很棘手。」何爺一拍施得的肩膀,安慰施得,「你也別灰心,我看不透你的命格,不代表你邁向運師之路就完全堵住了,其實,還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
「什麼辦法?」施得大喜過望。
「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從他們的命數來推算你的命格,找到你的父母和你的命格之間的交匯點,我就能找到問題的癥結之處,就可以助你大步向前。樂觀的話,讓你35歲之前邁入運師之門問題不大。」
「真的?」施得驚喜之後,又是深深的失望,「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人世,就算在,京城之大,想找到他們也如大海撈針。再說他們也未必就在一起,這個解決的辦法,難度還是不小。」
「我都說了你不要灰心,我在京城認識一個運師,他精通找人之術,我找他幫忙,或許可以縮小範圍。近期我就會去京城一趟,你也別閑著,送黃素素去下江上學的時候,再多方打听一下你的親生父母的下落,有沒有收獲先不說,至少努力了才有希望。」
「我知道了。」施得點頭,感激地說道,「又要勞累何爺了,真不好意思,我從來都是給何爺添麻煩,卻沒有為何爺做過什麼。」
「不要這麼說,我當你和碧如兒女一樣,等你和碧什麼時候為我生了重孫,讓我膝下孫環繞,我就心滿意足了。」
「何爺,您怎麼亂說,誰要和施得生孩了?」碧本來一直跟在何爺和施得的身後,一听何爺此話,頓時大羞,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