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大概沒想到雷哲會提出這個,愣了一會兒才說︰「子爵大人如果能去的話當然是件好事,但這件事,你是不是應該先去問下費洛雷斯女士的意見?」
看夏佐這反應,雷哲也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絲絲小不安︰難道自己剛剛那個建議又逆常識了?不會是好心辦壞事了吧。
「我回頭會問問母親的。」最終,雷哲也只能草草給這談話收了尾。
在簽訂神契後,雷哲有了相當了自由度,所以很快他就見到了母親。
「母親大人,我將要跟隨夏佐樞機主教前往格林菲爾平叛。我向夏佐建議讓您也參與其中,他倒是很樂意,只是不知道您是怎麼看的?」
瑪麗微微皺眉︰「我不是不能去,但如果出征,所有的花費都要騎士們自己負責,那群暴民身上可沒什麼好處可撈,這麼做只會白白損耗我尼德蘭的實力而已。」
雷哲好歹也在這世界混了不少時間,這點常識當然清楚,開口解釋道︰「我的意思的只有您去,以聖騎士而非領主的身份來參與此次平叛,不為別的,只求建立功勛,提高名望。」
「為什麼?」瑪麗嗅到了一絲暴風雨的味道。
「為了保證您在領主的位置上坐得足夠穩當。」雷哲小聲說道。
「因為莫里斯?」瑪麗可不是蠢人。
「因為莫里斯。」雷哲嘆息。至今他還記得莫里斯說的那句——我不可能容許一位背叛過帝國的人繼續擔任領主。
曾經的他還能仗著那點小情面將瑪麗退去領主之位的事一再拖延,但現在他們已經撕破了臉,莫里斯肯定不會再放任瑪麗繼續待在領主的位置上。
「現在還來得及嗎?」瑪麗詫異︰「畢竟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以莫里斯的手腕,應該早就做好準備了吧?」
「應該來得及吧,當時,我向他保證過會讓你卸去領主之責,他見你昏迷,以為是我技能的效果,就沒再插手。」雷哲扳著手指頭盤算起來。
「後來他雖然得知你的昏迷是因為中毒,但大概是為了避免尼德蘭陷入動蕩,他並沒有催我履行承諾。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當了聖徒,他就更不好動搖您的地位了。而直至昨天,他才從囚禁中月兌身,應該沒可能將事情都安排完畢。」
听完雷哲的話,瑪麗卻是只問了這麼一句︰「你答應過他會讓我辭去領主之位?」
「我那只是拖延時間而已……」雷哲趕緊解釋,身為官二代,他太清楚有實權和沒實權的差別了,他這個便宜兒子,怎麼可能去動搖瑪麗的領主之位。
「但是莫里斯相信了。」瑪麗慢慢說道︰「並且因為你的原因,一再放寬了底線。」
瑪麗的話讓雷哲有些難堪,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確實不厚道,但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實在生不出莫里斯那樣的愛國情操。他只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凡人而已,反正就算瑪麗繼續待在領主之位上,對莫里斯也沒什麼壞處不是嗎?他只希望自己在乎的每個人都能好好的,所以,就算要違背當初對莫里斯的承諾,他也只能無恥地賴皮到底了。
大概唯一會變壞的,只有他在莫里斯心中的印象而已,印象那種東西,大概在自己瀆神的時候就瞬間跌成負數了,再差點也無所謂了。
瑪麗忽然說道︰「我會辭去尼德蘭領主之位的。」
雷哲嚇了一跳,趕緊開口︰「等等……為什麼啊!我有辦法的,您用不著太在意莫里斯那邊。」
「是我失職在前,該為錯誤負責的人是我,沒道理讓你去背負代價。」瑪麗模模雷哲的頭,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雷哲吶吶道︰「但那時候是我阻止了你殺莫里斯滅口,你本來就不用……」
瑪麗掐了掐雷哲的臉,將雷哲沒說完的給滅殺在喉嚨口。瑪麗默默懷念了一下以前那肉肉的手感,挑眉教訓道︰「為什麼你自從戰場負傷後,就總是一副害怕給我添麻煩的樣子呢?別忘了,我是你母親,而你,是我兒子。」
問題就在于,我不是你兒子啊……雷哲覺得嘴巴有點澀。
「親愛的,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地活著就好了,其他的事有我幫你擺平。」瑪麗輕撫雷哲的狗頭,那雙帶著厚厚劍繭的手此刻卻是柔軟得不可思議。「你也不想對莫里斯毀諾的不是嗎?」
雷哲怔怔地看著瑪麗,一時間,眼前的人與某人重合了起來。那人帶著寵溺的聲音似乎自遙遠的時空彼端傳來……
「道啥子歉嘛,瓜ど兒,你不想當公務員,我巴球不得,啷個可能覺得失望。說句老實話,這個圈子混起累得慌,就算我給你鋪好了路,有些髒事你也是肯定避不開 。你爹我已經是黑透嘍,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干干淨淨 ,想干啥子就干啥子。反正,我養得起你。」
「總還是有別的辦法的……」雷哲終究還是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份母愛。
「別糾結了,就當還莫里斯這段時間幫我費洛雷斯家族的情了。」瑪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倒顯得雷哲大驚小怪起來。
「哦。」見瑪麗心意已決,雷哲也就不再多勸了,只暗暗下定決心,在今後的日子里一定要多幫瑪麗撈點好處。
「別想著背後再做小動作哦,我回頭就去找莫里斯,把事情定下來。」雷哲的素行不良明顯給瑪麗留下了深刻印象︰「還有格林菲爾那邊,我也不跟著去了。」
「知道啦……」雷哲都無奈了。
「身為過來人,我想我有必要教你一件事。」瑪麗鄭重其事對雷哲說道。
「什麼?」雷哲不禁也嚴肅起來。
瑪麗一字一頓地說道︰「唯愛與信任,不可辜負。」
「……我會記得。」雷哲緩緩地點了頭,也許這很難做到,但他會盡量。
瑪麗說道做到,出了雷哲的門,就直接拐去找了莫里斯。
莫里斯起初還以為是雷哲又在耍什麼花樣,沒想到瑪麗一句話就打消了他所有的被害妄想。
她說——
「一個領主之位,換我兒子問心無愧,有什麼好猶豫的?」
兩人于是很快就領主的替換事宜達成了共識,等教廷這邊選好繼任者之後,瑪麗就會一步步將權利交付過去,實現和平過渡。
而雷哲那邊,卻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迎來了某個熟人。
「子爵大人說您要隨夏佐樞機主教前去平叛,命我來貼身保護您。」
埃勒跪在雷哲座前,恭順中帶著滿滿的敬畏。
雷哲抽抽唇角,話說為什麼這只手下對著自己,總是一副五體投地、崇拜不已的德性啊,自己的官方形象難道不是蠢萌可欺嗎?
埃勒怎麼可能不對雷哲滿懷敬畏,想當初,雷哲一句亂世出英雄就把他給支使走了,他還茫然著呢,結果一回頭,樞機主教,死了,皇帝陛下,也死了,自家老大卻是成了神眷者,連唯一的缺陷——長相都變得無懈可擊了……細思恐極!
「關于這次平叛,屬下有什麼可以做的嗎?」埃勒壓低了嗓子,神神秘秘地詢問道。
「呃……到時候我會吩咐你的。」由于瑪麗的不配合,雷哲就不得不重新考慮,換個行事方案了。
果然,自家BOSS正在下好大一盤棋,埃勒心中一緊。想起格林菲爾的叛亂正是由前段日子那些流言催發,流言的出現貌似又和費洛雷斯大少有著千絲萬縷關系,而現在,大少正巧是要去格林菲爾平叛……一時間埃勒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越來越覺得自家老大可怕了怎麼破?
雷哲看著埃勒那又縮小了兩分的身形,不由愈發迷惑起來。越來越覺得自家手下難以溝通了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