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薇的動作比傅家想象的要快,十五過完,就讓媒婆挑了好日子帶著聘書去了傅家。親事很快就被定了下來,采吉納娉那一套功夫下來,也足足折騰了一天,幸好是大戶人家結親,禮數上的事有官媒把關,跑腿的事自有下人們去跑,總算是順順利利的給整下來了。給兩人挑了四月里一個好日子完婚,接下來兩家就要開始各自準備婚事的諸多事宜了。
按照老父的要求,顧靖薇只當做不知道傅宛瑤嫁妝的事情,只是心里怎麼都覺得不痛快,年後抽了時間叫了自己當鋪的管事將近兩年的當品名冊帶過來,一不留神就在名冊里找到了幾對梅瓶和八寶架子上擱的賞玩的物件來,通通都是她原先熟悉的東西。還有一些字畫和頭面首飾,看了真是叫她氣怎麼都不順。
顧靖薇成婚的時候,顧家就把好幾個當鋪的所有權劃到她的嫁妝里,顧家的當鋪在京里也是有名的,不止典當物品開價比其他當鋪多了幾分的利,掌櫃待人也比旁的當鋪要和善,當然也沒有人敢去顧家的當鋪鬧事就是了。一般人沒這個膽量,朝里的人,呵呵,誰都知道這幾個當鋪的後台是輔國將軍,而輔國將軍身後的那個可是皇帝,天家也是有手頭緊的時候,也是有要變著法子弄錢的時候,誰敢去打天家的臉。
雖然當鋪的所有權劃到了顧靖薇的名下,但她通常是不管事的,除了只收取利潤,當鋪里的所有經營都是二公子在背後打點。所以掌櫃對她突如其來的要求,覺得十分奇怪,可小姑女乃女乃接下來的要求,才更讓他覺得納悶。
「把傅家以前當來的東西全部給我送到柳葉胡同柳府,名冊里的名字就劃了吧,當出去多少錢銀,你從我今年的紅利里頭扣,若是不夠就去找我二哥批條子,讓他從明年的利里再接著扣。」
這些都是父親母親當年精心為她搜羅的嫁妝,她不能看著落到別人的手里。送到父親那里,想來父親回頭也還是舀來給宛瑤添妝用。歷來女子的嫁妝都是要從小就搜羅準備的,還有三個月就要成婚了,父親大概會很難湊齊三十二台嫁妝,有些東西一時半會是很難搜羅到的。
「姑女乃女乃說的什麼話,這點事,楊晨還是能做主的,怎麼敢勞煩到二爺。」當鋪本來就是低價進高價出,傅家當的那點東西別看著現在標價不少,可收進來的時候,花費的不過十之二三罷了,姑女乃女乃一年的紅利,那是個什麼數,還要用到來年的,那他們這些掌櫃今年都吃了白食沒干活了。何況自家那位爺有多寵愛姑女乃女乃,最後一定是自己掏腰摹
「這事你看著辦,另外你這兩個月里,蘀我搜羅一兩處好點的田地莊子,將地契備在那里,日後我有用。」這些東西都是虛的,真正實在能營生獲利的還是莊子跟田地,這些只等成婚之後再交給宛瑤留作私房便是。
交代完自己能想到的,顧靖薇叫了妙夢送了管事出去。就倚靠在榻上,細細的思量起來,不知道父親究竟會怎樣收拾。
「夫人,心蕊縣主過來請安了。」以冬將顧靖薇已經有點涼了的手爐換了一個新的,正月里的天氣還是涼的很,主子體質弱,本就畏寒,她們伺候的都是十分小心的。
「哦,她來了,快讓她進來,外頭冷別凍壞了。」顧靖薇連忙說道,這一陣忙著沈玉軒的婚事,倒是把她給忽略了,幸好如今她已經有了品階,一應生活用度都有俸祿,加上府里正常的月例,日子總歸是要過得比原先寬松得多,除了寄翠夫人和東小院里的那兩位嫡子嫡女,下面是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的。
「母親安好。」沈玉玲走了進來,身邊的丫頭幫她把外面的斗篷解了下來,又領著她在火爐子邊上烤了一陣,去了身上的寒氣,給她捧了手爐過來,這將她領到顧靖薇面前。
「來,過來榻上坐著,榻上叫他們烘得暖暖的,咱們倆好好說會子話,這一陣我忙,都沒顧上你。」顧靖薇朝她招招手,笑著說道。
讓她真把沈玉玲當成女兒,她也做不來,何況玉玲的生母還在府里,她雖然是嫡母,但在她心里又怎麼會比得過她自己的親娘,所以,從一開始除了教導她如何管家之外,她是以一個平輩,甚至是閨中好友的心態去接觸沈玉玲,在她有心的控制下,她們相處的模式也更傾向于這一種方式。
所以,沈玉玲到她這里,若是沈侯爺不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她倆大多數時候其實是不那麼講究規矩的。
沈玉玲聞言踢掉腳上的夾棉的繡鞋,爬上了榻,榻上的炕桌上,煮著一壺熱茶,旁邊還有果脯和干果肉干,分別用小碟子裝著,更加難得的是,還有個小籃子,里面裝著一籃子香梨。果脯的制作和保存本已經是十分麻煩,他們家下人多,到底不是個什麼大難事,可是新鮮的果子,這寒冬臘月的,可真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顧靖薇見她瞥了一眼香梨,朝以冬招了招手,指著桌上的香梨道︰「以冬,去切一盤子香梨過來讓縣主嘗嘗,另外一會叫人裝上幾籃子,侯爺那,東小院和二公子那各送一籃過去,讓他們也嘗嘗。」
這梨是前幾天二兄才叫人送過來的,雖然已經立了春,可季節新鮮果子不易得,偏偏越是天涼她還就越好這一口,涼絲絲甜滋滋的吃上幾塊,總覺得積壓了一冬天的燥意全都下去了。只是過年的時候送梨的兆頭不好,才硬是拖到了年後才送了過來。
這鮮果子洗淨之後削了皮,切成小塊需要用糖水泡著,不然原本潔白瑩潤的果肉不出一會就變得黃黃的,看著都叫人沒有食欲,可是也不能提前太長時間就泡糖水,那樣全是糖水的味道,甚至會變得軟綿,就吃不出香梨原本的清爽了。
顧老爹為她選的兩個丫頭真是應了她的需求,妙夢處理生活瑣事,照顧她的起居,而以冬則是在飲食上有她不俗的手藝。但凡是需要進嘴的東西,原本普通的口感,經過以冬的處理,都能叫她吃出幾分鮮來,更不要說她泡的那一手的好茶。
等到今年年底的時候,也該為她倆的終生大事做打算了。以這倆人的身份和能干勁,一般的小廝她還真看不上眼,就在府里婚配的話,那只能是在管事里頭找,成婚後還是可以繼續在府里服侍她。若是出府去,倒是能嫁個秀才之類的,就不知道她倆是個什麼意思了。等回頭好好問了她倆的意思以後,再慢慢物色人選也不著急。
顧靖薇拉著沈玉玲嘮了一陣家常,以冬就將切好的梨舀了進來,潔白的瓷碗泛著如玉一般的潤澤,瓷碗下面還放著一個略大的寬口盤子,里面灌著熱水,將糖水梨溫在那里,避免太過寒涼吃下肚,要吃壞肚子。
碗里晶瑩的小塊香梨沾著糖水,顯得很是可口,為了裝飾漂亮,以冬還在里面點綴了紅棗和枸杞,這兩樣是在泡香梨的時候,浸水煮過的,所以並不顯得干澀,反而因為沾著糖水泛出潤澤的水感,光是看著就覺得滿口生津。
顧靖薇招呼著沈玉玲大快朵頤,天天悶在屋子里,又生者炭火,雖然開了窗透氣,總覺得十分干燥,就連嗓子都有些冒火一般,這梨最是生津解渴,清潤下火的,幾塊下去,整個嗓子都覺得被糖水泡過一樣。
兩個人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聊天,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到了傍晚,因為沈侯爺早上就傳了話,要到正院這邊歇息,晚上也到這邊來用膳,顧靖薇也就沒有留沈玉琳的晚飯,反倒是叫她回去北院那邊陪她娘親用膳去了。
沈侯爺要過來用膳,自然就不能是幾個小碟子就打發了,顧靖薇琢磨著這一陣過年,吃的都是大魚大肉的,太過油膩,便讓廚房熬了粥,上了個素八珍,叫了一只元寶雞,然後叫廚房用醒好的面,切成比銅錢大一圈的大小,直接烘烤熟了撒上白糖和芝麻。
沈君睿晚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桌子上擺著藍花的瓷碗,里面盛著潔白的米粥,粥上熬出了厚厚的一層米油,泛著濃濃的米香,聞著就叫人食欲大開,素八珍里的蘑菇菜心沾著濃濃的雞肉湯汁,很是美味,至于元寶雞他倒是沒吃幾口,雖然廚子盡量往清淡的做,到底還是葷腥油膩了些,倒是那個小餅子,芝麻的香,白糖的甜,發過的面很是松軟,口感不錯,他吃了足有七八個。
吃過飯,沈君睿淨了手,拉著顧靖薇在屋子里繞圈的走動消食,外頭正在融雪,冷且不說,還又濕又滑,就不叫她出去了,可也不能讓她吃完了就貓在榻上,跟養豬似地。
「今天朝里可出了一件事,你認的那個好兒媳被柳老太傅從傅家給接出來了。听老太傅的意思,等四月的時候,要直接從柳家出嫁來咱們家。」
沈君睿一邊拽著顧靖薇消食,一邊打量著她面上的神情,說道。
「哦?有這事?」顧靖薇一愣,父親的手腳倒真是快,他是怎麼讓傅文彥點的頭啊,這女兒從柳家出嫁跟從傅家出嫁可是兩碼事。宛瑤要是從柳家出嫁,那侯府將來認的親家可就是柳家而不是傅家了。
「听說老太傅幫著走了關節,用傅文彥長子的仕途做了交換。」最逗的是,今天柳太傅去接人的時候,傅家連人帶嫁妝送出來的,竟不到五輛馬車。想當初柳家嫁女兒陪嫁的嫁妝,雖然談不上十里紅妝那麼夸張,但好歹也是足足湊了十幾輛馬車,車隊穿街而過,那也是很有臉面的。
原來如此,一個要嫁出去的女兒,又怎麼比得上自己嫡長子的仕途重要,不用想都知道傅文彥的選擇。父親這番做法,讓宛瑤從柳家出嫁,分明是要將宛瑤從傅家摘出來,將來才好下手收拾傅文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