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的操辦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得多,顧靖薇不禁松了一口氣,很多東西她想給女兒準備,卻發現自己沒有那個立場,只好作罷。除了一些小件的體己讓人送到柳府那邊之外,大件全擺進了新房。至于東小院那邊,也一直很安靜,沒有多生出是非來,看來她的那幾籃子香梨總算沒白送。
到了成婚這天,顧靖薇一早就被丫頭們伺候起來,她今天是高堂,雖然不必像進宮一樣著朝服,但也總得是華麗富貴的,就連發飾也是這次為了沈玉軒的婚事,舀了一整根的金條叫銀匠重新打制的,雖然還有臂釧和頸圈之類的分擔了重量,但依然是十足的分量,壓在頭上,她一度覺得脖子要被壓斷。幸好這一套頭面只是在兩個孩子拜堂的時候穿戴,等到喜宴的時候,還有一套相對輕快一些的。
等沈候府里都準備好了,也就差不多到了吉時,沈玉軒在護衛的陪同下,前往柳家迎親。
說到這,顧靖薇不由得笑了,柳家這幾天準備婚事,張燈結彩,讓周圍的街坊都止不住的討論,尤其是打听到柳家嫁的外孫女是三品大員的女兒,更是讓人津津樂道,紛紛猜測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傅家的女兒從柳家出嫁,最重要的是,傅家還是在京城居住了多年的朝廷大員。
傅文彥一家如今听到這些流言,心里一定憋氣到不行,只可惜就是快要氣瘋了,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逢人還得露出三分笑意。光是想到這樣的畫面,顧靖薇都覺得解氣。父親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等月底就讓沈玉軒跟著她二兄一起去南巡,轉過一個圈回來之後,再派一個實缺就算是安穩了。想必有父兄的照應,沈玉軒只要不是太不上進,都能坐穩他的位置,等過個兩三年,熬出幾分資歷來,再慢慢升上去就是了。
讓他們小兩口一同出去,一方面是為了想要讓沈玉軒歷練一番,然後好安插職位給他,另一方面也她跟柳家父親心照不宣的結果,用不了多久,傅文彥就要下去了,這就是他們想要宛瑤避開的事情。傅家已經不足為懼,她現在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自己以後的日子過好,如何補償父親和女兒,如何讓顧家的爹爹放心。
沈玉軒一向穩重慣了,但是今天是大日子,難免也有些激動,他很早就醒了,不過尚未到起身準備的時辰,他就仰面躺在床上,細細的思索起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他從沒有想過他也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天,以侯府嫡子的身份,風風光光的娶妻,將來有大好的前塵等著他,他原本一直覺得自己的一生不過就是那樣過了繞鶼旅媼礁齙艿埽詬 牡匚徊攀親 限蔚哪且桓觥o旅嫻牡艿芤埠茫妹靡埠茫淙歡際鞘觶嵌加凶約旱哪蓋孜浯蛩恪
唯獨他,既不是長子,又不是嫡子,在同樣幼年失母的嫡子長兄面前,他自然是沒有任何光環可言的。別看在府里雁荷姨娘母女經常被寄翠姨娘打壓欺負,玉玲更是經常受玉蓉的欺負,可即便是受了欺負,回去了她還有個母親會安慰她,會教她應該怎麼做,會為她謀劃。而他,有誰來為他打算,為他謀劃。
他甚至一直以為,等將來兄長繼承了侯府之後,他就會接手家里的一些營生,做鋪子的大掌櫃,幫兄長沈玉宸打理那些鋪子,在他手底下打下手,看著他的臉色討口飯吃。
哪里像現在,呵呵,若不是他的那位母親有自己的考量,並且為了讓父候安心,在繼承侯府這件事上做了讓步,以他現在的身份,那世子的位置,他也是可以爭上一爭的。
雖然母親換他作為過繼人選,也許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即便是利用,也還是為他盡可能的爭取了他所應該得到的東西,為他開闢了一個新的將來。所以,對于他而言,雖然沒辦法把一個才比他大了六歲的女子認作母親,但至少可以當做一個姐姐,一個跟他有交易有利益關系同時對他也還愛護的姐姐。
沈玉軒就這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下想到侯府的局勢,一下想到即將被派出去歷練,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也是對他能力的一種考核,他一定要好好的表現。想了這想了那,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
還有一會功夫,他就要起床收拾自己,用過早膳之後,就該準備準備去柳家接親了。想到接親,自然就會想到他未來的妻子。
第一次見到傅宛瑤的時候,她真是狼狽極了,一路顛簸的跑著,連頭發都亂了,面色卻並沒有因為劇烈的跑動而顯出紅潤,反而是慘白一片,額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後面周俊川帶著一群侍衛一直在追,許是看她因為腿腳不便,跑得並不快,反而不急不慢的跟在後邊,像極了戲弄老鼠的貓一樣。而她的小侍女則被一個侍衛捉著手臂,不能上前來。
從她的衣著不難看出她若不是出身不佳,便是在家中不受關注,他多少有些以己度人,這才上前將她救了下來。誰知道卻為此跟周俊川打了一架不說,還鬧得需要他如今的母親來為他撐腰解決麻煩。那時的她,紅著一雙眼跟兔子一樣看著她,讓他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保護欲。
之後一次看到她,她已經是母親的座上賓,雖然衣著不出眾,但至少比上次看到的時候要好了許多,後來他了解到她的身份家世,知道她也跟自己一樣,幼年就失去了母親,不由得更是多了幾分憐惜。
自那以後他就經常能看到傅宛瑤到侯府來,他能看的出來,他的那位母親是真的狠重視傅宛瑤,他救了傅宛瑤也極有可能是母親認他為子的原因之一。當時他就在想,是不是他若是娶了傅宛瑤,就能得到一次改變將來的機會。
他的試探果然得到了答案,正如他猜想的一般。他多少有些慶幸,雖然他用婚姻換取了前程,但至少,那個對象不是個讓他討厭的,相反,還是個能讓他心中有所憐惜,能激起他保護欲的女子。哪怕他娶回來的是個腿腳不利索的妻子。
不過現在好了,傅宛瑤的腿腳不但已經醫好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母親所喜歡的兒媳,那麼後院這一塊他就可以安心了,相信即使是將來世子的新娘進了門,有母親的維護,她也不會吃多少虧的。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看得出來她自己也是個機靈的,管家這件事幾乎不需要他操心,想必,他們婚後的生活應該是琴瑟和鳴的。
想到這,他有些躺不安穩了,心中多了幾份迫切的感覺,不等下人進屋來喚他,自己就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听到他里面的動靜,初藍和懷青將他的吉服和頭冠捧了進來,身後跟著的端著熱水送了過來,三個丫頭伺候了他一番梳洗,良俊那小子就緊跟著將吃食送了進來。為了一會接親的路上方便,早上的膳食並不敢送太多湯水的,反而是選了前些日子在母親那里吃的那種只比銅錢大一些的小餅和夾在餅里面,剛好可以一口全部咽下去的醬肉。
等吃過了早膳,到正廳拜見了父母,就帶著沈玉祺和沈玉明一同前往柳家接親。
按習俗,接親的時候若是家中兄弟多,自然是要帶上兄弟一起去的,等到了女方家里,說不定就要靠兄弟們幫忙,才能敲開新娘子家的大門。不過幸好,他的新娘子是在柳家出嫁,柳家如今只有柳老太傅和老夫人,這叫門的功夫就省便多了。
他走出門起,大紅的鞭子就開始放了起來,原本還寧靜的直巷立刻就被炮竹的聲音吵醒了,伴隨著炮竹聲的是迎親隊伍里那一陣陣歡快的樂曲。
吵雜的響聲一路出了直巷,到了大街。這邊可不比侯府門口出來那條巷子,周圍幾乎沒有住什麼旁人,等到了大街鬧市,迎親的隊伍立刻受到百姓的圍觀,畢竟是富貴人家結親,這迎親的排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對老百姓而言,除了生活中的瑣事,大約哪家高門嫁女,哪家權貴娶親,誰家又有新生兒出生,除了是他們茶余飯後最大的談資,也是他們最願意听聞的樂事。
高門大戶結親無一例外的都喜歡開流水席,這種席面一般設在離家近的酒樓里,只要不是存心鬧事尋晦氣的,街坊鄰居都可以去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氣的。這其中的花費,自然是不用說的。
他今天大婚,為了表示對他的重視,母親也是在酒樓開了流水席的。席面就設在光月樓,那里是母親自己的產業,自然不比在外面的酒樓花費多,但就這樣听說也是花了好幾百兩的,可見母親倒真是對他和傅宛瑤的婚事十分滿意的。
沈玉軒騎在馬上穿街過市,看到他的人多半都朝他作揖表示恭喜,而跟在後面的良俊則是舀著一早就準備好的各色果子拋給向他祝福的人,將他的喜氣分享給隨行圍觀的百姓。
「妹夫好氣勢,只不知道妹夫打算怎麼討好我這大舅子,好讓我放你順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