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被沈君睿一巴掌打倒在地上的寄翠,一臉驚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錯,怎麼就會招來他的這一巴掌。從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她伺候侯爺都十多年了,侯爺還是第一次打她耳光。
「想起來了麼?」
沈君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帶笑容,那副風淡雲清的樣子,好像剛才動手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若不是臉上的一片火辣辣,跟冰冷地面形成的反差太大,她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等回過神來以後,想到剛剛他問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否認︰
「爺,我沒有——」
「嗯?」沈君睿見她還想狡辯,輕輕的哼了一句,打斷了她的話。
被他這一哼,雖然心里十分不願意承認,但是聰明如寄翠,這時立刻就明白了,侯爺並不是在詢問,而是已經肯定了,送給皇後千秋的賀儀,就是她派人掉的包。這已經是跳過了查詢的過程,直接給她定了罪了。
「爺,妾身知錯了。我只是,只是想,」說到一半,寄翠就閉了口。想什麼,想把管著庫房的雁荷給拉下馬,想給正院那邊添堵,讓她們都沒臉。正院也就罷了,憑什麼就連雁荷母女都能在她面前稱王稱霸了,就因為她們母女抱了正院的大腿?她想把她們統統拉下水,想在爺心里留下她們辦事不利的印象?
這些話她能心里這麼想,能這麼做,可唯獨不能說,說了就不是那回事了。
「東西呢?」他倒是並不打算逼著她承認她的心思,就如她的遲疑一般,有些事挑明了說出來,就變味了,以後就挽回不了了。
「東西,東西被妾身藏在私庫了。妾身這就去取過來。」寄翠見他只問東西在哪,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還不快去。」沈君睿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寄翠聞言都顧不到整理自己的凌亂的頭發,一路小跑到隔壁的庫房里,親自將裝著那柄如意的錦盒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捧到沈君睿面前。
誰知道沈君睿卻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淡淡的又喝了一口茶,像是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說道︰「明天起,你就在自己屋子里呆著吧,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唔,我看你最近規矩也松散了,我看玉蓉最近跟著顧氏身邊的大嬤嬤規矩學的不錯,明天我讓正院把大嬤嬤叫過來,你就跟著大嬤嬤好好的學學規矩吧。帶著你這院里的丫頭們一塊跟著學。」
「爺?!」寄翠瞪大了眼,雙手緊緊的攥著錦盒,簡直不敢相信,她才剛剛解禁沒多久,居然就又要將她關起來?還要叫她跟著正院的嬤嬤學規矩?這不異于當著全府上下打她的臉。她進府里多少年了,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尤其是這樣的命令還是一向最寵愛她的侯爺親口說出來。
「不明白?」沈君睿挑眉看她,將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輕聲說道,聲音溫柔的不像話,只可惜,听在寄翠的耳朵里卻是那麼冷酷︰
「爺雖然不是很喜歡正院,也為了玉明跟正院起過沖突,不過,玉明是爺的子嗣,是爺寵愛的兒子,可你是什麼?」沈君睿走到她身邊,抬手將寄翠頭上的珠釵扶正,順手幫她把有些凌亂的頭發也一縷一縷的捋順,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說︰
「從你們一個一個的進府來時,爺就一直都警告府中上下所有的人,建安侯府有兩個大忌,一是不準對爺的子嗣下手,二是不許在爺的後院里攪風攪雨,挑起是非。從前雲敏在時,就將福利管得很好。雲敏去了之後,府里沒有了主母,剩下的兩個姨娘里頭,你給爺生了兩個兒子,爺也喜歡你,寵著你,所以讓你把著爺的後院,也是看你還算識趣。盡管就算是你背地里苛刻雁荷母女,虧待了爺別的兒子,但是在沒傷到他們性命的情況下,爺也都由著你了。
養孩子麼,糙著點養也未必沒有好處。這世道原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讓他們提前吃些苦頭,受些磨難,對他們反而是有益的,所以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雖然有時候你做得過分了些,不過到底沒有傷害到他們的性命,爺估模著你也沒那個膽子,我也就懶得管你了。可自從顧氏嫁進府來,正院有了主母之後,你就變得不怎麼識趣了,一直小動作不斷,爺就不太喜歡了。」
沈君睿從她的頭發慢慢撫模到她的臉,這些年下來,寄翠倒真是養得不錯,即便已經是年近三十,但是皮膚依舊水女敕細膩,也不枉費他從私庫里每個月給她的開支付賬,公中的那點賬面,別說是她一個月的支出了,就連她的胭脂水粉錢只怕都是不夠的。
「我雖然也不太喜歡正院的顧氏,但那是爺跟顧家之間的問題,可這並不能影響她主母的地位,爺是最講究規矩的人,即便是爺不喜歡,但是只要顧氏做的事是為侯府好的,是從侯府的利益出發,爺再不喜歡也得退讓她幾步。而顧氏也不得不盡心為爺操持整個侯府,雖然有時候是性急了些,但大體上還是尋不出什麼錯處的。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子女。
而你,看看你都干了什麼?你說,你這次把如意調了包,雖然目的是為了讓顧氏沒臉,可若是雁荷真粗心些,沒有發現異常的話,那丟的就不光是她顧靖薇臉面,就連你家侯爺我,只怕也要吃一頓掛落,聖上如今正愁找不著爺的錯處呢。你倒好,巴巴給找麻煩,把爺的錯處往聖上面前送。名門世家可不光只是四個字而已,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差距。
你說你犯了這麼大的錯,爺若是不罰你,今後該如何服眾呢?」
給皇後千秋的賀儀,要是真出了問題,送進宮里去,只怕就不是簡單的幾句責備了。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今上一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甚至嚴重些,還要治他一個大不敬。至于那顧氏,雖然會招來幾句責備,不過轉過頭,陛下和皇就要加恩安撫她。
這樣算下來,到最後唯一吃虧的,受責難的就只有他沈候而已。別看著顧氏已經嫁到建安侯府了,但是歸根究底,她還是陛下那一派的人,蓋的是皇帝一派的戳,就算真有什麼岔子,陛下也只會為她開月兌,然後將過錯直接歸到建安侯府,他沈君睿的頭上。
對于這一點,他也好,顧氏也好,他們都心里有數,雖然顧氏是陛下一派的人,但是總還顧及著她如今是侯府的主母,所以做事之前還多有思考。這方面,寄翠就遠不如顧氏,比不得顧氏大門大戶的出身。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朝堂之上的局勢已經很是緊張了,對于還看不清狀況,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有小動作的寄翠,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讓她有機會添亂。
「爺教你個乖,你怎麼從庫房里把這如意弄出來的,明兒就怎麼把它送回去。然後乖乖的在自己院子里呆著,玉祺和玉明都是爺的兒子,爺自然會好好看顧,保他們一生富貴,你就別操心了。別因為你的緣故,讓兩個孩子受委屈。」
寄翠臉色一片慘白,侯爺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利器,直接往她身上招呼,將她打擊得千瘡百孔,不留一點顏面。
她听明白了,這是叫她以後都不許再插手外頭的事情,只能在自己的小院里呆著,不要因為她做的那些事情,而讓侯爺遷怒她的兩個兒子。
這分明就是拿她的兒子威脅她,她不敢相信,玉祺他們兩兄弟也是侯爺的子嗣,他怎麼就能用自己的子嗣來威脅她呢?
「爺!」寄翠扯著沈君睿的衣袖,驚慌且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們也是您的孩子!」您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出手的,對吧,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向他求證。
沈君睿慢慢的,一個一個的將她緊緊拽住他衣袖的手指掰開,笑著說道︰「他們兄弟自然是爺的兒子,可爺的兒子也不是只有他們倆,爺還有嫡長子,嫡次子。如今看來,一直受苛待的玉軒現在卻是比他們兄弟兩要能干不少呢。」若是他們的母親不識相的話,他也不介意用同樣的方式來磨練磨練這兩個兒子。男孩子麼,就該糙著點養才好呢。那兩小子都被他們的娘慣成了紈褲子弟了。唔,好像現在玉祺已經開始有些改變了。
寄翠看著她被掰開的手,跌坐在地上,終于徹底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她一直以為的獨寵,不過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寵物而已,一個比較得他心意,能讓他在閑暇時候逗弄的寵物。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個玩意,如何能跟他的正室夫人相比。他會為了子嗣跟正院沖突,可怎麼會為了個玩意寵物去跟自己的正室夫人對抗。甚至就連她一直依仗的,為他生下的兩個子嗣,對侯爺來說也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精貴。
「妾身知道了,一定不敢再胡來了。」此一番下來,她所受的打擊,幾乎將她從前所有的驕傲全部擊垮,就連說話都變得恍惚起來。此刻,她已經完全無法想象以後她的境遇該是怎麼樣的,她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就好,這才是我一直寵愛的,聰明又體貼懂事的寄翠。」沈君睿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她扶了起來,說道︰」我看你今天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還得跟著婉魄學規矩呢。」說完,松開她的手,沈君睿就起身離開了,只留下寄翠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