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斷腸 第五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作者 ︰ 陵骨

()「阿毒胡說什麼呢。」林子卿慌忙一笑,「同為男子哪里來的喜與不喜。」

阿毒只是瞄了他一眼,只是悠悠然嘆了口氣道,「……谷主卻是為了個男子才這般呢。」

桃花紛紛亂亂隨意飄零仿佛在講述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一般,其實不然,毒公子也只是一邊翻著書一邊緩慢的講到他所知道的。

也無非是說谷主因他而不歸,因他而茶不思飯不想,因他而命在旦夕,歸根究底他望著林子卿波瀾起伏的眼眸沉穩得不像他自己一般,說了句,「那個人是他的命。」

林子卿含笑,「原來是這般。」

笑里雜著一絲淒苦,可心底卻疼的十分——他說過會保護他一聲周全,無論是武林盟主還是誰,這筆帳終究是要討回來。

「子卿,可莫要去招惹那人。」毒公子抬起頭瞧了這清冷俊公子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他笑,雙手作揖,「阿毒放心。」

便轉身離去,頎長的身影落在漫天桃花之中,迷茫了人眼。

恐怕由不得安寧了,毒公子想道又鑽進毒藥調配之中,得趕緊制出些毒來,心中總感覺會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呢,老是惴惴不安。

阿隱陪了雲兒幾日又出去探查風聲,這不,回來卻給奚蘇柚帶了件禮物來。

「主子,前幾日出去正巧踫上這麼個寶貝!」阿隱笑道,托人拿上那件寶貝,竟是一把琴!掀開裹著的布,褐紅色泛著光澤,是——綠綺琴。

半躺在床上的奚蘇柚見到那琴的模樣,清冷的眼眸也忍不住泛起光芒來,光著腳丫子便下去抱起綠綺琴,模著冰涼而光滑的質感,以及上頭透著的淡淡的木香味,他用縴細的手指挑起一根琴弦,便奏出極為清脆的聲音——音質是相當的好!

「阿隱可當真是越來越懂我的心了。」他抱著琴對著阿隱微微一笑,那模樣竟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他這幾日極是想要彈琴,自從離開清虛門便再也沒踫過琴了,手指都生疏了,可惜就是沒有一把好琴來給他練練手。

「阿隱哪里找的這把綠綺琴?」奚蘇柚只知這綠綺琴失蹤許久,哪里是他一找便能找到的。

「這一趟出去正好救了個隱士高人,問起我想要什麼,我卻也不知道可以要什麼,高人便贈了我一把琴,想起谷主正好會彈琴就給帶回來了。」阿隱含笑說道。

「當真是好。」奚蘇柚忍不住贊嘆。

正當奚蘇柚欣賞這把琴的時候,林子卿便走了進來,頷首低眉,「主子來客人了。」

林子卿低著頭心里也十分好奇外頭來的那個人,不曾見過,卻單單他那氣質便讓人忍不住俯首臣稱。

奚蘇柚臉色不變,小心翼翼將綠綺琴放在茶幾之上,一骨碌縮上軟塌,「讓他進來。」

「是。」林子卿答道便離開,阿隱猜出了是誰也跟著林子卿走了出去。

不過一會兒便听到一清冽而好听的聲音響起,「許久未見,不知阿宿是否想朕?」

奚蘇柚抬起眼眸望了望從光亮處走進來的男子,一身金線瓖邊黑袍,袖邊與衣尾繡著似藍非藍,似白非白的渺渺祥雲。青絲高高束起,面目仿若被鬼斧神工雕刻過一般的精致,鼻梁高挑,眼眸深邃,薄唇微抿。一個眼神便覺得是真真切切的王者風範,雍容華貴之氣。

「阿螭還是一如既往沒個帝王相。」奚蘇柚坐起身子笑看他那副有些沾沾自喜的模樣。

——這便是納蘭螭(chi)。

——是天下高高在上的王。

螭,本意是無角的龍,先皇給他取這個名字恐怕是想讓他少出些風頭。可不巧,他從小就是愛盡了出風頭,便到處得罪了人,也因此與奚蘇柚相遇。十年來他沒死反而坐穩了皇位十有**都是奚蘇柚暗中護他。

——你問什麼?

十年的奚蘇柚也不過**歲,只因開開玩笑說要幫他平定天下與江湖,那是的納蘭螭是沒當真,直到五年後奚蘇柚找到他,助他步步平升,他才知道這個愛紅色愛桃花的少年最重視的便是承諾,即使要了他的命。

再話說這納蘭一姓本不是帝王姓,約莫二十年前,納蘭螭的父親本是一丞相卻起兵謀反奪了皇位又一統了天下,改皇姓為納蘭。

謀反便是意味著天下英雄的不答應,誰願意給一個不知名的丞相坐在自己頭上?江湖中反動勢力也在醞釀,而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私底下干些什麼又有誰知道?

納蘭螭笑著坐在暗紅木椅上,「這天下也便只有你一人敢與朕這般說話。」

「你不好好呆在皇宮出來做什麼?」奚蘇柚不理會他,只管問自己心里的疑惑。

納蘭螭收起笑意,眼眸中含著一絲擔憂,「朕不是听說你受傷,擔憂至極嘛。」

帝王會有心?想必也只是擔心自己出了問題沒人幫他收拾爛攤子吧,奚蘇柚也就冷笑一番,「阿螭可別這般。」

納蘭螭沒有說話,眼底卻滑過一絲無奈,帝王本無心亦無情,又是含笑說道,「難得朕出來一番,阿宿不好好招待一番?」

「給你奏一曲,」奚蘇柚從床榻上下來,抱起綠綺琴,盤腿坐在軟榻上,雙手撫上琴弦,「今日剛得了這把綠綺琴還未曾彈過。」

「竟是綠綺琴?」饒是納蘭螭這般的帝王也只是听聞過這綠綺琴,只因消失已久不能得以意見,如今竟在這里見到,莫說是一種緣分。

奚蘇柚點了點頭,微頷首,半垂眼眸,縴細手指挑起一根琴弦試了試音律,青絲順著臉頰垂落在身前。

白皙的手指便跳動了起來,由緩入慢,看似雜亂無章卻又有章可循,挑起一根又一根琴弦如流雲似水般拿捏在指間,便奏出了一曲,時緩時急,像是美人在傾訴自己心中難以抑制的思念之情。

昏昏沉沉,時而低迷時而歡喜,仿若將人帶入音律的美妙之中。

青絲跟著手指的顫動而顫動,他半垂眼眸,只管這手指靈活的跳動根根琴弦,仿佛要掙月兌眼眶前凍結的悲切。

漸漸的放滿了速度,曲聲越發低迷淒涼,直到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納蘭螭面色微愣,宮廷之中听過的音律數不勝數卻沒有一首如同這般能夠帶動人心勾起悲傷之處。

奚蘇柚抬起臉,藏住眼眸里的悲傷,笑道,「這綠綺琴倒真是好。」

「阿宿彈得什麼曲子。」他微微皺眉,得要多麼入情才能彈出這般刻骨銘心的韻律,「朕怎麼沒听過。」

「阿螭是九五之尊,這不過是鄉野小曲定是沒听過的。」他笑著說道,其實不然,這首曲子便是那時候清虛給自己的。

那時候的自己彈出的感情全無,只做到了形式卻並未做到其中的感情,他想,清虛那時候也能彈出那般纏綿悱惻想必也是心心念念著誰吧,可是心心念念的是誰呢?他已經無從得知。

「朕到想知道這曲子是什麼名字。」他看著眼前的妖嬈少年說道。

「無名罷,至今未曾想到什麼名字。」他說,等他日想到了什麼好名字再給它冠上。

納蘭螭也不再問什麼,「阿宿陪朕去桃林中走走罷,朕總覺得阿宿種的桃花比宮里的好看。」

「好,我的王。」他含笑戲謔地說道,便盈盈起身換上干淨的紅色繡桃大袍子,松松垮垮的,一股子慵懶之氣,仿佛沒睡醒一般。

桃花紛紛揚揚落下,落在黑衣的肩頭落在紅衣的眉梢,落在他們的眼里和心里。

納蘭螭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柔軟極了,「阿宿,要不你住進皇宮吧,給我養桃花。」

數著地上花瓣數的奚蘇柚眼眸微抬看了他一眼,他的側臉極其男子氣概,也發現這句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奚蘇柚笑了,「阿螭又不是不知我生性懶散愛自由,皇宮那種地方我呆不得,怕殺光了你皇宮里頭的人。」

納蘭螭垂眼,又笑,「也是,朕還沒傻到搬一個禍害到宮里去。」

明明心里頭不是這般想的,明明就是想要讓他住進宮里,卻一到嘴上便硬是死要面子撐自己的帝王場面。

「阿螭莫要擔心。」他抬起頭望著天,桃花紛紛揚揚落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眉眼滑過而落地,「我答應的就會辦到,不會逃的。」

在他心里,自己便只是一個利用他的人?納蘭螭也就笑著說,「果然在阿宿跟前,朕怎麼裝都會被看穿呢。」

阿宿,你可當真是看穿了朕的心思?怕是這紛紛揚揚的桃花都看清了朕的心思,也就你看不清。到底是你看不清還是你不願看清呢?

——

盟主府內,襲清蔚坐在那兒喝著熱騰騰的茶。

峨嵋派,玄冥門和嵩山的掌門人前幾日便回去了,結果今日嵩山又快馬加鞭送來求救信,說是被分桃谷偷襲,請求支援。

「阿襲怎麼看?」楮虞立在一邊說道。

「能怎麼辦,只能前去相助。」他冷冷地說道。

「當真是事事不順啊。」楮虞感嘆,「竟連鐘離祈也都不見了。」

那日過後便再也沒看見鐘離祈,襲清蔚卻並沒有疑惑,在雎寧城時鐘離祈就是不告而別,況且她武功也不賴,不必替她擔憂。

「暗影。」他對著虛無的空氣喚道。

「是,盟主。」黑衣男子瞬間出現單膝下跪,頷首低眉。

「把暗衛隊統統召集回來,不必去尋人了,趕往嵩山。」他冷著面目,如冬日的雪。

「是,盟主。」話音又落,黑影便不見了。

楮虞只能嘖嘖贊嘆,畢竟他只是書生一枚當真不會什麼武功,「這分桃谷當真是藏得很好,不過根據最近的情報,這分桃谷所處之地恐怕離帝都不遠。」

襲清蔚眼眸一冷,當真沒想到分桃谷如此大膽竟然會在帝都腳下建立自己的根據地,就這麼不擔心朝廷?還是說……卻不敢再想下去。

「我們也準備啟程吧。」襲清蔚說道。

楮虞點了點頭,卻又想起那日大會上的他,不知如今他怎樣了,雖是敵人卻也忍不住關心他。

暖過吹過,仿若帶著一陣桃香,將人帶往不知的未來,帶往不知的深淵。

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

------題外話------

螭這個字實在上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在注解里看到的意思就是無角的龍=3=

本來不是給姓納蘭的主要是今天的納蘭詞到了就給取了納蘭

希望你們會喜歡他——納蘭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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