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樹躺在還帶著陽光味道的床上,有些不適應的挪了挪身體,只因為這床上的被子毯子外帶枕頭都是大紅色的,據展女乃女乃說,那還是他爸媽結婚的時候備下的,之後夫妻倆就出門打工,一直都沒有用上。
雖然顏色十分刺眼,但躺在床上的感覺居然十分不錯,展女乃女乃對這個找上門來的孫子當做心肝寶貝的,恨不得將家里頭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展小樹對于物質並沒有多大的執著,剛才看了兩個老人用心收拾的畫面,頓時覺得不能辜負了兩位老人家的好意。
這個房間是曾經展家夫妻的,只可惜他們新婚之後沒多久就出門打工,後來出了意外一直就沒能回來。展小樹偏過頭看著床邊放著的照片,雖然屋子里頭沒開燈黑乎乎的,但機器人當然不至于看不到,照片上是一對新婚夫妻,照片有些泛黃,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頭夫妻倆都帶著燦爛的笑容,似乎很幸福。
展小樹記下了夫妻倆的模樣,至少他現在的身份是他們的兒子,也不能連父母親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隨後展小樹的眼楮放到了旁邊的一張照片上,卻是再也移不開眼楮,展爺爺展女乃女乃之所以那麼容易就接受了自家多了一個孫子,正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自家兒子媳婦確實是生了一個兒子的,那時候還說過年就帶回家讓他們老倆口看看,誰知道……
在夫妻倆的照片旁邊,也可能是真正的展文舒唯一一張遺留下來的照片,上面的展文舒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被母親抱在襁褓之中,大概是在影樓里頭拍的,看起來比旁邊的雙人合照要清晰許多,雖然放了許多年,依稀能夠看清楚孩子的模樣,展小樹看了又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展女乃女乃的影響,居然覺得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展小樹沒有深究長相這個事情,對他而言,凡是人類都有幾分相似,不都是兩只眼楮一個鼻子的。少年窩在床里頭只露出眼楮,打量著這個屋子,就算當初他住過李夢婷她們倆的租房,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房間實在是有些破舊,除了收拾的還算整齊干淨,幾乎沒有別的優點。
既然借用了展文舒的身份,展小樹並不介意為他孝敬還在人世的親人,他心中想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這時候腦海之中海量的知識派上了用場,在人類的世界,似乎孩子贍養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展小樹天馬行空的想著,卻見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這個習慣被丁立軒葉子魚說過好幾次,覺得會影響身體健康,但對于展小樹來說,其實沒有任何的影響︰「喂,你好?」
那頭微微一頓,傳來一個低啞的笑聲︰「還沒睡?不會打擾了你吧?」
展小樹倒是有些意外,一直以來打他電話最多的,其實還是丁立軒,葉子魚雖然彪悍,其實卻是個十分害羞的人,在他面前的時候還喜歡偷偷打量,更別說直接電話了,倒是短信更多一些。
這會兒听見丁立誠的聲音,展小樹略一沉吟,也不管對面看不看得到,搖頭說道︰「還沒睡,這些謝謝你了,張天寶幫了很多忙。」
丁立誠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口中只是謙遜的說道︰「他也正巧回家罷了,已經找到親人了嗎,怎麼樣?」
展小樹抿了抿嘴,有些說不出口的感覺,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無法準確表達的事情,最後只是說道︰「我覺得他們都挺好的。」
丁立誠對此倒是不擔心,如果展家剩下的人是十分難纏的那種,他也不會貿貿然提起讓他回家認親的事情。當然,真要是遇到麻煩什麼的,他要解決起來也是輕而易舉︰「那就好,既然回去了就多住幾天,這麼多年不見,他們恐怕很想你。」
展小樹想到展女乃女乃拉著自己不放的畫面,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女乃女乃很喜歡我,爺爺也喜歡我,我也挺喜歡他們。」
直白的話讓丁立誠心中一動,恨不得直接問一句那你喜不喜歡我,一開始只是想把人弄到手,丁立誠卻沒發現自己越來越便宜一開始的目標了,居然有心情跟他煲電話粥︰「小樹,我也很喜歡你。」
丁立誠都沒有料到,自己居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只是話已經出口,他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對展小樹自己確實是有幾分喜歡的,否則的話也不會那麼用心。他甚至隱隱期待著展小樹能夠給自己一個答復。只可惜丁立誠心中也明白,展小樹對自己恐怕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沒給小樹思考的機會,丁立誠繼續說道︰「學校那邊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如果你想要住校的話也可以,不想的話,立軒在學校附近還有一套房,你作為他的員工,到時候住在那邊也不錯。」
丁立軒的房子自然是丁老大友情贈送的,那家伙得了便宜還賣乖,讓丁老大**了一把之後就灰溜溜的答應了。
展小樹雖然要去學校,但丁立軒死乞白賴的不讓他直接離職,又考慮到讀書也十分花錢這件事,展小樹就從全職偵探變成了兼職的,還算是丁立軒的屬下。
展小樹這時候對于人類的大學還有幾分興趣,听了之後只是說道︰「我想要先住校看看,到時候不習慣的話再說。」
丁立誠也沒有勉強,在他看來,大學宿舍那就不是能夠住人的地方,再說住一段時間跟同學聯絡感情也不錯,第二年的時候可以再搬出來。
當然,也是因為現在學校的宿舍也新穎起來,大部分宿舍都有自己的衛生間洗浴室,要跟以前那樣還是大澡堂的話,丁立誠恐怕會嫉妒的發瘋,說什麼都要想辦法讓展小樹單獨住處去,他的身體自己都還沒有看過呢,怎麼能便宜了別人。
展小樹並不知道丁立誠的險惡用心,雖然對他的印象並不是很好,但經過這次的事情,倒是並不怎麼排斥,這會兒丁立誠再接再厲的說了一些跟家人相處的辦法,這些結論都是他下頭的助理送過來的,丁老大自己跟家里頭人的相處都是一團亂,經驗完全不值得借鑒。
可憐的展小樹听了百科全書還奉若至寶,對于丁老大的印象更好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丁老大才依依不舍的掛了,凡是都要適可而止,他非常懂得這個道理。只是掛了電話第一件事就是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淡淡說道︰「張天寶,給你的長假延期,你就在家待著,等小樹要回來了直接帶他回來。」
那邊張天寶戰戰兢兢的听完了電話,暗道這可是自己第一次接到老板的電話,雖然是為了展小樹也值得紀念。不過白得了這麼多天的假期,自己可不是賺到了。看來還是得好好關注展小樹,可千萬不能把人弄丟了。
展小樹美滋滋的睡了一晚上,以前在a市的時候他並不常睡覺,大部分時間都是充電或者吃東西儲備能量呢,但是現在回到了老家,充電的話怕這邊的電路承受不起,這個家庭恐怕會付不起電費,二來不知為何心情放松了許多,居然第一次進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態。
等展女乃女乃打開門進來的時候,展小樹就立刻醒了過來,只是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大概是人類的生活過得久了,他似乎也有些賴床的傾向。
展女乃女乃看見小孫子迷迷糊糊的模樣忍不住咧開嘴,看得出來老人昨晚上還是大哭了一場,這會兒眼楮還有些紅腫的樣子,卻帶著笑容滿是慈愛的出聲叫道︰「小樹,小樹,醒來吃早飯啦。」
展女乃女乃的聲音恐怕連淺睡的人都叫不醒,幸好展小樹不是一般人,很快就爬了起來,穿戴整齊走了出去,展女乃女乃早就做好了早飯,展爺爺也難得沒有出門,看見小孫子出來就眯起了眼楮,指著桌上的一大碗紅糖雞蛋說道︰「你女乃女乃特意煮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紅糖雞蛋是這邊用來迎客最好的東西,當然那是十多年前,這會兒大部分人家都不太煮了。展女乃女乃扎扎實實的煮了一大碗,里頭還放了許多糖,卻是許多年前的習慣了。
幸好展小樹不挑食,真要是個少年人過來的話,看見這一大碗的雞蛋都要怕了。
看著展小樹大口大口吃飯的樣子,展女乃女乃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雖然兒子媳婦去了,但能有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孫子在,自己也不算是白活了。想到已經死去的兒子媳婦,展女乃女乃心中頓時有些低落起來,雖然很多年前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事實來臨的時候,依舊覺得不可接受。
展小樹沒注意兩個老人的心情,這雞蛋雖然不是大魚大肉,倒是也符合他的飲食標準,三倆口就把滿滿的一大碗都吃完了。展女乃女乃連忙攔住起身要洗碗的人,連聲說道︰「好不容易回家了,哪里能讓你干活,你坐著,跟你爺爺說說話,女乃女乃現在還能干著呢。」
展小樹便端著小板凳跟著展爺爺坐到了門口,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即使是至親的親人,許多年沒見也會很生疏,更別說展小樹還是個冒充的。只是展爺爺問一句他答一句,听見這孩子小時候還被人誘拐,當了許多年的乞丐,展爺爺忍不住又是抹了一把眼淚,暗怪都是他們沒出息,才讓兒子媳婦不得不出門打工,臨了連孫子都要吃苦頭。
展小樹見他好端端的又開始掉眼淚忍不住有些著急,但卻想不出什麼話來讓他開心。正無措著,卻听見有女人的聲音傳來︰「爸,媽,你們在家不,哎,爸你干嘛呢?」
人未到聲先聞,展小樹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過來,看起來跟張媽媽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略微有些發胖,精神頭不錯的樣子。
展爺爺擦干淨眼淚,看見來人也有些驚訝,站起身說道︰「大妹,你怎麼回家了,原本還打算讓他們給你帶信呢。快來快來,這是你弟弟的兒子,你親佷子展文舒,你叫他小樹就可以了。」
原來這個婦人就是展家的大女兒,展文舒的姑姑展招弟,昨天展小樹認親的時候沒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村子,展招弟就嫁到不遠的村子,很快就知道了消息,生怕家里頭兩個老人被騙,第二天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等看到了真人,展招弟倒是有些不確信了,看看這孩子身上的衣裳穿著,就不像是個沒錢的,再看他的樣貌真叫一個好看,這樣的人何必來他們家騙錢。難不成當年他弟弟留下的孩子真的找回來了?
展招弟比老父老母精明,腦袋里頭心思一轉,只是笑著說道︰「原來這就是小樹呀,長得可真俊,來來來,這是姑姑給你的見面禮,你可千萬別嫌少。」
薄薄的紅包里頭也就一百塊錢,不過這是展小樹第一次收到紅包,頓時覺得很好奇,接過之後笑著說道︰「謝謝姑姑。」
這孩子笑起來更加好看,展招弟微微一愣,她後頭的一兒一女卻忍不住走上前來,打量了一番這個橫空出世的表哥,大一點的女兒忍不住開口說道︰「表弟,你第一次來鄉下吧,要不我帶著你到處走走,不然下次來的話會不認識路的。」
展招弟笑嘻嘻的讓展小樹跟著去,展爺爺也是點頭,展小樹便真的跟著兩個表姐表哥一起走了。
等他們走遠之後,展招弟才一把拉著老父親問道︰「爸,這真是我弟的兒子,看起來可不像是老展家能生出來的。」
展招弟說了一句實在話,但剛從廚房出來的展女乃女乃不干了,一把拍在女兒的後腦勺上,冷笑著說道︰「怎麼不像,你弟弟本來就長得好,金花也是,再說了,我看小樹的眉眼跟去世的婆婆一模一樣。」
听了這話,展爺爺也連忙說道︰「可不是,小樹長得像你女乃女乃,你女乃女乃年輕的時候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
展招弟不記得她女乃女乃長什麼樣子,但當年倒是真有老人說過這件事,也不執意這點,只是皺眉說道︰「爸媽,瞧你們說的,我又不是說這個,我這不是怕有人上門騙了你們嗎,這年頭騙子多著呢。」
展女乃女乃卻是冷哼一聲,帶著她進門看了那一屋子的營養品好吃的,這才說道︰「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樣的騙子錢沒有騙到,先給咱們帶來一屋子的東西,要真有這樣的騙子,我倒是希望多給騙幾次。」
看到了那些東西,展招弟倒是相信了展小樹的身份,畢竟他能隨隨便便拿出這麼多的東西,真要是騙子的話,也不該來他們這種窮鄉僻壤的。確定了佷子的身份,展招弟也是松了口氣,在她看來,真要是佷子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情,當下笑著說道︰「這可好了,沒想到當年女圭女圭的年紀不大,居然還能找回來。」
三個人在屋子里頭憶苦思甜了一番,展女乃女乃看了一眼女兒,模著她的手說道︰「大妹呀,你也別怪爸媽偏心,你佷子這些年吃了多少苦,沒爹沒媽的還惦記著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家里頭就這麼點東西,女圭女圭年紀還小,將來還得娶媳婦,我跟你爸就商量了,家里頭的東西都留給他,你說這樣成不成。」
展家爺爺女乃女乃確實是有些偏心,當年兒子死訊傳來的時候,兩個老人病了許久,之後身體也一直不好,這些年的女兒沒少補貼,但一想到小孫子吃過的苦頭,他們就像多留給他一些東西,讓他不至于那麼辛苦。
展招弟倒是並不太介意,鄉下農村重男輕女多的是,他們家還算好的,她當年甚至還念了幾年書,也從來沒有被打罵過,比比左鄰右舍的實在是好太多了︰「媽,瞧你這話說的,展家的東西留給姓展的有什麼不對,難道你女兒還貪圖你這麼點東西,等小樹回來我好好問問,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干什麼,要是過的不好的話,還不如回來這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