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撕裂,自己傾心的男人居然想到了如此瘋狂的計劃,而最重要的是,所有參與的成員,包括達里安自己,都不可能再回來,她緊緊地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袍子,心好痛,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感覺。
「願不願意再給我做一個炸面包?」和她一起站在屋頂的達里安微笑著說道,仿佛只是一個饑餓的丈夫向賢惠的妻子要吃的一般。
「你為什麼要決定這麼做?」伊芙琳的眼中流下了淚水,顫抖著問道。
「為了戰爭的勝利,為了完成我的使命,還有,為了布萊妮——」達里安,語氣平靜的說道,他扶著自己的劍,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用秘銀鏈掛著一枚指環——無悔之戒︰「我想要試一試,試試讓布萊妮回到我們這邊——」
「為了這些,你就可以舍棄那麼多條人命,甚至連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麼?」伊芙琳的聲音大了起來︰「難道……你真的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嗎?」
「這是一場戰爭,決定所有種族存亡的戰爭,我們別無選擇——」
「如果布萊妮依舊不願意回來,如果你失敗了,你要怎麼辦?」
達里安握住了劍柄,神劍「席拉斯汀」閃爍著淡淡的光輝︰「我會親手殺了她——」
——————
「我們別無選擇——」達里安站在所有的士兵前,大聲的說道,短短的兩天里,達里安「武神」的名號已經響徹了全軍,所有人看著他的視線都充滿了憧憬,包括獸人。但是這個眾人憧憬的對象正在說出殘酷的事實。
指著破損的城牆,達里安說道︰「你們的心中,對這次戰爭的結果放棄了希望嗎?」他掃視著情緒依舊比較低落的士兵們︰「僅僅是因為巨大的蟲子摧毀了城牆?就算是他們摧毀了所有的城牆,也不要忘記。還有一道比這座城牆高大堅固成百上千倍的城牆屹立著——它是由所有把這片土地稱作‘故鄉’的人肩並肩,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鑄成的!牢不可破的防線!我相信,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來保護這里——」
所有的士兵們都大聲的叫好,回應達里安的話。達里安的話成功的激起了他們的榮譽感,但是達里安接下來的話讓所有的人沉默了。
「我們現在正面臨著巨大的危機,食物的不足是我們現在最致命的敗因,所以,我需要一批敢死隊,一批多達四十萬的敢死隊!」
下面的士兵一片嘩然,一般來說,敢死隊頂多也就是一兩萬人,用自殺式的攻擊來激起士氣,但是超過四十萬的敢死隊。卻是大陸歷史上聞所未聞的事情。但隨即所有人都明白了,組織敢死隊的目的就是主動地削減兵力,讓食物可以撐到援軍和補給到來的一天!如此瘋狂的主意,就是達里安想出來的唯一的解決辦法!
面對明知是送死的任務,士兵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達里安並沒有催促,僅僅是說了一句話︰「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回來的任務,我,將作為你們的首領,和你們中的勇士們一起出發。」
听到達里安居然也要參加到敢死隊里,下面的士兵開始交頭接耳,又過了幾分鐘。一個滿臉風霜的牛頭人老兵站了出來︰「我去——」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的人走上前,不多時,整個軍隊整體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幾乎所有人都走上前,準備參加這場注定名留青史的戰役。
「無論是人類還是獸人。只要他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他一生的追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與敵人的決戰中光榮的戰死沙場,在這戰爭的歲月里,硝煙和戰火燃燒了整個天際。惡魔和小丑在我們的家園肆虐,殺戮著我們的同胞姐妹,孩子們,你們能不能忍受這種失去家園的屈辱?」聖殿騎士團的團長賈斯汀高舉手中的闊劍,強烈的聖光從他的身上亮起。
「不能!」騎士們也抽出了寶劍,大聲喊道。
「年輕的騎士們!你們願不願意追隨我,和這些擁有著高貴品質的獸人朋友們,一起向邪惡發起沖擊!你們中有誰會懼怕這樣的死亡?又有誰?願意拒絕這份偉大到足以流傳至下一個一萬年的榮譽?」
所有人的心都熱了起來,一改往日的頹唐,這時刻,不分人類、獸人,所有人都發自靈魂的喊道︰「為了部落!」「為了聖光!」「為了家人!」「為了孩子!」無數道聲音匯聚起來,最後化作了一個統一的聲音︰
「為了這個世界!」
——————
雖然所有人都表現出了強烈的出戰*,將死亡留給自己,生存留給別人,但是在這個時候,生存,可能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氣。
聖殿騎士團全部的成員,加上三十五萬精心挑選的獸人士兵,就是這支敢死隊的全部規模了,魁梧的戰士們孩子氣地相互搭著肩膀,向著落選的同伴們做著鬼臉,仿佛這並不是一項送死的任務,而是和美女約會一般。
威廉被騎士團長賈斯汀要求留在這里︰「你是教皇,無數的子民等待著你的幫助,我們可以死,你不行,你的身上肩負著引導人們尋找光明的任務——」
賈斯汀在半個小時里部署了一切,隨著命令一道道的發下去,只留下了年紀較大的敢死隊員,為了讓年輕的獸人們活下去,這是獸人老兵們的一致決定。布萊恩和威廉凝望著他們每一人,然後拿出了一桿碩大的旗幟,這面旗幟和所有其他的旗幟不同的是,它的旗面是白色的,上面用金線織成了一個璀璨的星座——勇士星座,當戰爭結束的時候,這面旗幟將會飄揚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布萊恩指了一下地圖上城外某處,面色凝重︰「根據推測,布萊妮——美杜莎女王的營地就在這個位置,你們離那里還有很遠,你們這次出發。除了盡可能的殺敵之外,能突破到這里,戰局說不定就能得到轉機,甚至發生逆轉——」布萊恩知道。能否逆轉,完全看達里安是不是能夠喚醒布萊妮內心的情感。
曾經追隨了老教皇格里諾幾十年的賈斯汀不知何時變得有點兒婆婆媽媽,不停地對各個部屬的首領囑咐著每一個細節,從敵人的弱點一直到如何活在戰場上的更久一點,但隨即他就發現,這些對于敢死隊員來說,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為,他們所有人包括賈斯汀自己,都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最後。」一向以堅強著稱的賈斯汀開始哽咽了,「勇士們,讓我們痛快的殺戮一番吧!」
——————
當做坐騎的戰馬、獸人的戰狼、科多獸、戰熊、蠻牛……似乎都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開始不安地抖動起來,主人們則在用刷子梳理愛駒的毛發。為它們的的身上安裝作戰用品,一邊輕聲的安慰著它們,個別歌喉比較好的獸人唱起了家鄉的小曲……這也許是最後的一夜了,當天亮的時候,也許史上最殘酷和最壯烈的一天就要來臨,戰士們將一去不回,而陪著他們一直到最後的。還是他們胯下的坐騎。
達里安細心地梳理著黯夜的毛皮︰「老伙計,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上戰場?回去吧,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去,也許你可以帶著銀星公主一起走——」銀星公主指的就是那只喜歡叼著達里安的手不停吮吸的小獨角獸,這幾年里,只要達里安一回到香巴拉城。銀星公主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他的後面,這對只喜歡女性的獨角獸來說無疑是個特例。
黯夜一下子將達里安拱倒在地,鼻子里不停地往外噴著白氣,表達自己的不滿,達里安苦笑道︰「不要任性了。跟著我會死的——」黯夜死死地盯著達里安,看得達里安心里發毛。
「你一定要跟我去嗎?」達里安站了起來,撫模著黯夜的鬃毛,黯夜不停地點著頭,伸出粗糙的舌頭舌忝著達里安的臉……
——————
天亮的很快
這是一個沒有太陽的清晨,似乎連太陽也知道今天的殘酷,所以不忍心出來看這一幕,而是選擇躲在了冷酷的烏雲身後。
四十萬的騎兵整整齊齊地站在比格山城門前,在遠遠超乎想象的敵軍兵力面前,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殺出大概十幾里路才能到達美杜莎所在的地方,這注定了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戰士們說︰「我們是戰士,我們有著勇士的驕傲——」他們的裝束各不相同,這是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部族,有拿著圖騰柱的牛頭人,有雙持戰錘的熊人,也有拿著馬刀的狼人……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們用同樣是白色的絲巾綁在左臂上作為敢死隊戰友的標志。
「戰士們,面對著邪惡的勢力,我們誓死抵抗,我們永不言敗,我們現在是一個整體,一個團結起來的整體!我們必將勝利,而他們,將陷入失敗的深淵——」賈斯汀大聲的說道︰「今天,我們所有的人都將戰死在這里,死在這片戰場上,但我們雖死猶榮。那是因為,我們的死,是為了保護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孩子,和我們的……愛人,我將與你們所有人同在,並肩作戰,一直到最後一刻!而我們死後,我們的了靈魂,也將和生者一起奮戰到底!」
隨著賈斯汀的發言,所有未被選中的士兵們都放下了武器,單膝跪在了地上,用覲見皇帝時才會使用的禮節表達著對敢死隊員的敬意,他們深深地低下了頭,戰士的驕傲在這一刻被他們甩到了九霄雲外,他們的心中只有對勇士的尊敬和未能出戰的懊惱及不甘。
達里安擎著那面白色的旗幟︰「敵人就在城外!讓我們用鮮血將這面旗幟染紅,等到戰爭結束的時候,血紅的旗幟就將是我們榮譽的證明——」
「殺——」隨著敢死隊員們的震天咆哮聲,威廉和布萊恩以及所有留下的獸人酋長,都親自舉起了鼓槌,在碩大無比的戰鼓上敲響了第一下,接著又是一下,越來越快的鼓點聲讓所有人的血都熱了起來。接著,遠處蟲人和蛇人的軍隊也吶喊著如潮水一般向這里涌來……
最後一次掃視了跪在地上的同袍,敢死隊員們跨上了愛駒,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眼前他們只剩下兩件事可做了——沖鋒!殺!
看著旋風一般涌出城門的敢死隊員們,留下的人都在心里默默地向著自己信仰的神祈禱,祈禱這些無畏的敢死隊戰士們能夠創造一個生存和勝利的奇跡,那個他們所有人一廂情願的奇跡。
但是,真的會有奇跡嗎?
ps︰
所謂的人山人海我今天見識到了,渾身就像是一塊海綿一樣不停地往外出汗,真是難受並快樂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