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淺的眼神,乍一瞧清清淡淡,可內里似有萬斤的沉澱。
鳳旖旎莫名一抖,聲音也顫了,「那幾日,鳳府上下都在為長姐歸家做準備,我帶了奴才們,收拾長姐的房間,給長姐鋪床……」
「我的房間,是你帶人親自收拾的?」
她語氣里有絲欣喜,如黑沉的暗夜透了絲光亮,鳳旖旎長長舒出一口氣,說話也順暢了,「你那床是我親自鋪的,這點全府上下都是知道。」
鳳卿淺好笑,鋪個床也弄得全府皆知,表現得過于夸張了,她卻喜歡!她笑意一綻,「你就沒有做點其他的?」
她巧笑嫣然,美目流轉而過的波光,卻有窺破了人心的精明。
這樣的眸,讓鳳旖旎驚慌不敢相對,死死咬了嘴唇才穩住心性,「我還給長姐清掃了院子,還有,還有……」她越說越急,冬日里額上竟然冒起了細密的汗。
鳳卿淺了然一笑,「你還……」她長長一拖音,語氣驟然重了,「讓你的嬤嬤,花了重金請人去散布謠言,還唆使萬民堵我在客棧,欲暗箭射殺了我,是不是?」
最後的臉面,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撕扯破碎,鳳旖旎軟了腳,眼里瞬間充滿了淚水,她還試圖辯解,「長姐,我冤枉,我真的冤枉!你切莫听他人胡說八道啊!」
「你冤枉?」鳳卿淺美目一轉,望向鳳夫人,「難道,凶手是她?」
寒氣驟然升騰,那殺機迸射,鳳夫人只覺得亂民中滾落的人頭,就會是她今日的命運,她幾乎瘋癲,「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這麼急著辯解干嘛?」她袖了手,輕輕一笑,「桃色,取我的刀來!」
輕緩緩一句,就要置人于死地。
那明晃晃的刀折射著她蒼白的臉,鳳旖旎做了垂死掙扎,「鳳卿淺,你公然斬殺百姓,無人治你的罪,你便輕狂了是嗎?這是在鳳府,我們可是鳳二府的小姐夫人,你輕易便要殺我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鳳卿淺輕笑,用刀身勾起她的小臉,暖晴笑意間,一字一句,「記住!從今天起,我就是王法!」
她冷傲揚了頭,秋波流轉的美眸迸射灼目的光輝,那至高無上的宣示,那睥睨天下的氣魄,仿佛她生來就是這天地的主宰!
她說,她就是王法!而她們,卑賤如螻蟻,要捏死也輕而易舉,鳳旖旎僵了,許久許久才軟癱倒地,震撼過後驚恐無處不來,那死亡氣息逼近了她的年輕的生命。
淚水模糊了臉,沖刷著胭脂,如那清水潑在粉刷了白粉,卻還未干透的牆上,那白粉順著水流淌下,髒兮兮的。
鳳夫人已經面無人色。
鳳卿淺嘆息道︰「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誰還沒有些妒忌心理,你承認錯誤,我還可以饒了你。無奈,你還狡辯,估計對我還有加害之心,我豈能饒你?」
手起,刀要落下。
鳳旖旎忽然跳起,握住她的刀身,「長姐,我該死,我不該嫉妒你,長姐饒命,求您念在我們是一族的份上,饒我們一條賤命吧!」
鳳夫人也連忙爬起,在地上瘋了似的磕頭,對生的**從未有過的高昂,只求能活做牛做馬,任人踐踏,她們都願意。
那苟延殘喘的模樣,鳳卿淺皺了眉不想再看,若換她,是寧死也是不屈的!何苦這樣卑微作踐自己?她冷笑。
鳳旖旎一震,怕她失去耐性,只一五一十交代罪名,「是我鬼迷了心竅想進宮為妃,便找了人去散布謠言,還唆使亂民去圍堵你,想毀了你的聲譽,讓皇家廢棄了你!長姐,不敢有半句假話,您千萬饒了我與母親!」
「口說無憑!」鳳卿淺朝書桌上一瞥,「去把你們的罪行通通寫下。」
鳳旖旎與鳳夫人對望一眼,都變了臉色,哆哆嗦嗦拿了筆,卻不敢下筆,這一旦寫下罪狀,便是鐵證如山,自此後她們就真的要做牛做馬了。
鳳卿淺輕輕一叩書桌,‘篤’地一聲,鳳夫人母女顫了一下,「我知你們害怕,先寫‘鳳卿淺’,後面的我再慢慢教你們!」
屋外,一聲古怪的布谷鳥叫,鳳二府母女倆眸色暗自一喜,提筆寫了。
那字跡與管家身邊紙條上的明顯不同,難道管家的幕後指使並非鳳二府這對母女,那又會是誰?她沉了眸色,將桌上那兩張紙拿起,遞給了桃色。
寂靜的門外忽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房門被推開,鳳族一干人等紛紛涌入,最中間是滿面怒意的鳳璇璣。
鳳旖旎與鳳夫人如見天神,「族長救我們啊!」
鳳璇璣沉著臉,朝鳳卿淺瞪了一眼,「听下人來報你囚了鳳二府母女在屋內,欲對她們下毒手,可是真的?」
鳳卿淺眉一挑,鳳二府這一家可不弱呢!早早的,連搬救兵這一招都想到了,「姑姑……」
「族長啊!」鳳夫人一聲哭天搶地,成功搶到了話語權,便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訴,「她埋怨我與旖旎在接風宴上說了她性情大變之事,也不知是她心里有鬼,還是怎麼的,竟然要關起門來,殺了我們!」
「族長,各位長輩,鳳卿淺她手段狠毒,對我和母親百般逼迫,竟還要把一族同胞生生殘害!」鳳旖旎梨花帶雨,無限淒苦,「您們可要為我母女做主啊!」
鳳卿淺皺眉,她被反咬了一口,還咬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