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攻擊性。
暴怒。
以及,褻瀆。
以上,任何兩項罪名疊加起來,都足夠讓羅修穩穩當當地坐上電椅。
而在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已經表現出了自己的「攻擊性」,盡管那在黑發年輕人自己看來實在是荒謬之極,但是周圍的人大概都是這麼看的,而在他接受了懲罰不到十個小時的短時間內,他再一次地做出了「褻瀆神聖」的事情。
他居然有膽子說這個在浮屠羅門,地位如同神一般純在的男人是「惡魔」。
禮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羅修很確定,假如現在有一個人不慎將縫衣針掉在了地面上,在場的所有人大概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听見那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慈悲與同情;嫌惡與憎厭;恐懼與驚愕;又或者是憤怒與不寬恕,如鋒芒般的目光刺在了他的背上,這讓黑發年輕人不自覺地背部繃緊了些,然而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緊張表現在臉面之上,相反的,他揚了揚下顎形成一個驕傲的弧度,收斂住了心中那不知道從哪兒躥起的怒火,他抬起頭毫不避諱地對視上了烏茲羅克——
在站在聖台上的男人勾起唇角,回執他一個戲謔的微笑時,黑發年輕人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那朵白花隨手扔進了倫德爾的棺材里。
此時此刻,羅修的余光看見,棺材內的中年男人的頭顱正端正地擺在他的軀體上方,他的腦袋安靜地閉著眼,就如同所有尸體應該保持的所有姿態一樣……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無論之前,羅修看見的那些究竟是不是幻覺,現在他十分清楚自己已經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過錯……
他努力地想要遵循這個神經兮兮的地方那些神經兮兮的人們訂下來的瘋子規矩,但是當事情到頭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每當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用那雙異色的瞳眸盯著他的時候,總是讓羅修產生一種自己在他的那只紅色的瞳眸之中整個人燃燒起來的錯覺——那紅色和夢中那魔化的鴿子眼楮的顏色太像,這讓羅修沒有辦法不注意到它。
惡魔的顏色。
黑發年輕人抿了抿唇,此時此刻他心下也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倫德爾的死究竟應該歸罪到誰的身上——是多此一舉讓倫德爾到鐘樓去的烏茲羅克?又或者壓根就是在夢中親手用武器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的自己?
如果,在那個夢境之中,他沒有砍下那只鴿子的腦袋,倫德爾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如果……
如果沒有那個夢境的話,就好了。
亂七八糟的思想一瞬間盡數涌入了羅修的腦海,這幾乎是一股不受控制的沖動,內心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排斥,身體上卻又仿佛不受控制地想念上午那一刻被他抱在懷中的溫度,整個人仿佛被兩種極為矛盾的情緒一分為二——黑發年輕人猛地皺起眉,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低低地沉吟,他只覺得這會兒自己的頭疼欲裂,整個腦袋幾乎都要爆炸——
「愛麗絲,這真是太無禮了!」人群之中響起了瑪利亞修女的驚呼,她听上去驚慌急了,「沒有人應該承受這樣嚴重的職責,更何況烏茲羅克大人只是在你站不穩的時候想要扶你一把,你應該向烏茲羅克大人道歉,就現在!」
羅修轉過頭,試圖想尋找那個修女的方向,但是當他回過頭的時候,眼中卻再一次變成了之前產生幻覺前那樣模糊的一片——這一次羅修學乖了,他幾乎是在自己軟倒下去之前,立刻伸出手想要扶住棺木的邊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從自己的斜上方伸出了一只手,不由分說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緊接著,在黑發年輕人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前,順著那只手的力量,他整個人被人拽起來拉到了半空中,然後……
羅修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周圍的人群里再一次響起了一陣騷動。
羅修疲憊地眨了眨眼,當他的視線重新恢復了正常的狀態時,入眼的,卻是男人曲線完美的下顎,他的薄唇輕抿,唇角邊掛著那抹熟悉的溫和笑容——
烏茲羅克說話的時候,因為耳朵就貼在男人的胸口處,羅修幾乎能感覺到男人的胸腔在震動︰「今晚的葬禮儀式就到這里,瑪利亞修女,接下來的工作就麻煩你和艾德蘭修女一塊兒完成了……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的時間,其余的人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好好休息。」
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常,但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卻不難听出其中飽含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可是烏茲羅克大人,愛麗絲今天犯下了太多的錯誤,按照規矩,我們應該給與他相應的懲罰——」
從修女的隊伍中走出來,手持燭台的光芒之下,瑪利亞修女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不安,她的視線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在被男人打橫抱在懷中的黑發年輕人身上游走,最後,她的目光,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黑發年輕人因為這個自己,幾乎完全暴露在外的大腿肌膚之上——
心中猛地一跳,緊接著,立刻清醒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的瑪利亞修女羞紅了臉,立刻羞愧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與此同時,仿佛是感覺到了周圍投射過來的幾縷和面前的修女如出一轍的目光,烏茲羅克的手一個換力,不動聲色地將原本被他打橫抱在懷中的黑發年輕人換成了單手環抱,變成了讓他整個人趴在自己肩頭的姿勢——明明懷中的人也是一名體型正常的成年男子,但是這樣的動作在烏茲羅克做來卻顯得死毫不費力似的。
那之前幾乎退到大腿根部的寬松短褲和唱經袍下擺落了下來,只留下了一小截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此時此刻,羅修趴在男人結實的肩膀上,因為男人的動作變換得突如其來,來不及做出反映的他的手在剛才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看似十分主動地攀爬在男人的頸脖處……像個孩子似的抱著與自己同樣性別的成年男人的脖子,于是這個動作給羅修帶來了比剛才那個姿勢更多的尷尬,他靠在男人的身上,掙扎了一下——
「放開我。」
「別動。」
男人的嗓音低沉,不僅完全無視了被他「扛」在肩頭的黑發年輕人話語之中的抗拒,在發現了他的意圖之後,男人不但沒有松開他,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收緊了固定在他大腿與臀部之間的手臂。
「愛麗絲今天第一次犯錯,是由我親手懲罰;現在他第二次犯錯,懲罰當然也是由我來完成。」男人異色的瞳眸從有一些騷動的人群掃過,那目光平靜自然,卻十分有效地讓人群安靜了下來。
原本看上去不太贊同的神職人員听到男人這樣「大公無私」的話,也跟著稍稍安靜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在場的、清醒地覺得一都切顯得荒謬無比的,就只剩下被男人扛在肩頭的黑發年輕人了——听了烏茲羅克的話,羅修的眉毛幾乎都要飛到了腦門之上,他僵硬地擰動自己的腦袋,一雙黑的發亮的眼楮盯著男人完美的側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听見的聲音問男人︰「你這話有邏輯?」
「我說有,就有。」烏茲羅克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仿佛他的話壓根就像是放屁似的絲毫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
羅修真的要被他氣得半死,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將胸口中擠壓的那股惡氣盡數地喘息出來——
下一秒,他卻感覺到一只大手伸過來,那只帶著白色手套的手用兩根指頭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腦袋往另一個方向擰了擰,與此同時,男人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喘氣往另一邊,你這樣,會弄得我耳朵很癢。」
羅修︰「……」
忙于震驚于男人的無恥之中,等羅修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被烏茲羅克扛在肩上走出了十幾米遠。
而上一秒仿佛還在叫囂著處罰他又或者是讓烏茲羅克放下他的義憤填膺的人們,此時卻如同中了邪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禮堂深處的原地,他們就像是世界上最乖的寵物似的,用順從的目光看著他們的「主人」堂而皇之地抗走他親手挑選出來的「玩具」。
禮堂外面,夜晚的風有些涼。
羅修動彈不得地保持著趴在男人肩膀上的姿勢,能做出的所有反應只是在夾雜著花香的寒風吹過來的時候輕輕寒顫,暴露在空氣之中的那一小截果.露的皮膚隨即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剛才一路走過來的時候,羅修還並沒有覺得這麼冷,于是他拍了拍男人結實的背部,用客氣的商量語氣說︰「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你會發現選擇權不在你手上,愛麗絲。」烏茲羅克走上了通往主建築的回廊,與此同時他平靜地說,「白天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你,你們擁有的‘自由’比你們想象得寬泛許多,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濫用它。」
「濫用。」羅修用嗤之以鼻的語氣跟著重復。
「沒錯。」仿佛沒听出他語氣中的嘲諷,烏茲羅克淡定地回答。
「比如?」掛在男人肩頭的黑發年輕人問。
「違抗我。」抱著黑發年輕人的男人回答。
「談判破裂,」羅修面無表情地說,「三觀不符,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如果你在接受了各種懲罰之後依然決定要保留你意見的話,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恩?」
「然後繼續加倍懲罰你。」
「………………」
烏茲羅克扛著羅修來到了第一層樓一處羅修從來沒有到過的房間門前,在羅修擰著自己的脖子以高難度的動作看著烏茲羅克伸出手掏出鑰匙擰開這扇門時,他不確定在「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掩蓋之下,他是不是真的听見男人似乎罵了一句「狗脾氣」。
………………呃,听說神職人員是不會說髒話的。
羅修被烏茲羅克像是擺弄洋女圭女圭似的放回了地上,他回過頭,看著屋內唯一的那一把椅子,以及椅子旁邊放著的一大堆看上去很先進的電子儀器。
電椅。
羅修無聲地看向烏茲羅克,而此時此刻,男人卻在沖著他溫柔地微笑︰」又到了月兌衣服的時間,愛麗絲,真是難以相信我一天之內要對你下兩次這種變態的命令好了,現在月兌光你的衣服一一月兌光意味著一絲.不.掛一一然後坐到那張椅子上去。"……這家伙絕對不是神職人員,看著眼前笑得比陽光還燦爛溫暖的男人羅修心想,他就是╴口不折不扣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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