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器一聲冷笑︰「犯了什麼罪,難道你們不知道?!」
陸器這一句話讓好多人都是一愣,然後才紛紛反應過來,八成是步野殺了楊遠達、楊兆才的事泄了密!
但是,之前大家早已達成了共識,步野有恩于全村,要不是他,別說楊遠達、楊兆才,所有人都已經被邙山賊殺了,誰也不能在此事上多嘴。顯然,還是有人背著大伙告訴了陸器。
看到眾人的反應,陸器心中大定,更是變本加厲︰「步野目無王法,先無端殺死東邙村楊遠達,又趁亂加害楊遠達之叔楊兆才,及至邙山賊追至山中,更是惡意留下村中宿老柴仁殿後,以至柴仁驚懼而死,此三宗罪,莫非有人願代步野認領?從現在開始,誰若再敢多嘴,便一並拿下,與步野同罪論處!」
都說民不與官斗,而陸器所屬是比官還要蠻橫一些的「軍」,當他振振有詞地羅列出步野的罪名,並出言恐嚇,一時間全場寂靜,真個沒人敢再替步野說話了。
大家心里雖急,覺得事情不該這樣發展,但一時間也找不到多好理由為步野開月兌。
只是……
不包括步野。
步野直視向陸器,笑了笑道︰「陸校尉,若我沒有弄錯,你率領這一校官軍前往東邙村,唯一的任務便是追剿邙山賊,護送村民安全返回。」
步野話音一頓,也給了那些村民們反應時間,他們覺得好像抓到了一點頭緒。
不待陸器回話,步野又道︰「可事實卻是,陸校尉還未帶領官軍入山,我便已帶著村民返回村中。相信原因陸校尉早已知道了,正是我受洪隊正等人所托,帶領村民擊殺了邙山賊的三位首領和一眾賊人,保住了一百余位村民的x ng命。此事所有村民都可以為我作證,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大功一件。」
「且不提那楊遠達一直魚肉鄉里,恃強凌弱;楊兆才顛倒黑白,欺人太甚;柴仁臨危思逃,卻又以言語哄騙我等好為他拖延時間。我只問,我蕭國向來奉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就算我真個不問情由殺了那三人,難道我殺死邙山賊三位當家,保住百余村民x ng命之功,還抵不上殺了他們三人之過?」
所有人都明白過來,確實,帳就應該按步野這麼算才對!哪能只算過不算功?!
但是,步野話還沒完。
「且陸校尉等隸屬官軍,而非衙門捕快,若我理解的沒錯,陸校尉你們的任務和職責只有兩個,一,在前線打仗;二,完成上官的任務。此外,你們再無別的權力。所以,就算我殺了楊遠達三人,抓捕步某,也不在陸校尉的職權範圍內。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開了竅,正是步野說的這個道理!
「陸校尉如此急匆匆越俎代庖,行使衙門捕快之責,反倒對步某一力完成了剿滅邙山賊這一你們職權內的大功視而不見,豈有這個道理?」
陸器那邊的人也全都變了臉,他們隸屬軍隊,職權確實根本沒那麼寬。說的更具體一些,這一回前往東邙村,其實只有追剿邙山賊以及在此一役中論功行賞的權力。
但是,陸器那也不是一般人物,他後面的那兩個偏校還有隊正同樣都是老油條。便在這時,陸器左邊一個瘦高,留著一撮小胡子的偏校冷笑道︰「你既然殺了人,而又讓我等知道了,便沒有不管的道理。縱使你有功,但也有罪,這最終的功過,待我們把你交給牧原知府後,自會由知府論斷。」
步野笑了笑︰「這個說法我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在牧原知府那里,縱使功過相抵,甚至只計過而不賞功,那我也都不管。我只想問,在剿殺邙山賊一事上,我確實幫了諸位一個大忙。而諸位要抓我時,就是這樣一個態度?」
「就是!你們這一校官軍就是為剿殺邙山賊來的,結果卻被阿野一個人做了,你們連東邙山都沒進!他幫了你們這麼大一個忙,你們就算怕他跑了,也該好言好語相勸,怎麼能上來就是這種態度!真是忘恩負義!」人群中,一個老人家怒罵道!在邙山賊一役中,他的兒子、兒媳皆被殺掉,本已對生活絕望,卻是步野幫他報了仇。
「就是!你們不能這樣對阿野!」
「就算他殺了楊遠達,我們可以幫他說情!」
「我們早就看楊遠達不順眼了,阿野殺他算是為民除害!」
人群一下子又亂了起來,而陸器也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本以為,他帶著人擺開陣勢趕來,只需三言兩語便可將步野拿下,卻沒想到步野竟然還這麼能說會道,幾句話就弄的他完全不佔理了。
他的目光穿過十余米的空間,又停在了羅秀那邊。卻見那個秀美的小寡婦正一臉關心地看著步野,那個心疼勁……
陸器只覺得心里的火「噌」地一聲就又燒了起來!
今天拿不下步野,這個小寡婦必然還要跟著步野一起睡。但是,他可想了她整整一個白天了!今晚突然發難,不就是想先制住步野,然後好對這個小寡婦下手?
不管了!
無論如何,步野有罪這一點是跑不了的,今天他就只論罪不論功了!
「都給我閉嘴!!!」陸器忽地一聲暴喝!
這一下陸器甚至激發了心雲血星,體內十二星齊亮,直震的離的近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齊齊看著似乎已經出離憤怒的陸器。
「步野有功,若不領賞,自然無人怪罪。但他有罪,若不領罰,若讓他在我營中跑了,知府卻會唯我是問!且我听聞,他之前殺楊遠達時,東邙村盛傳步野中了邪,你們如此一力護他,又怎麼知道是不是還有邪祟附在他身上?」陸器冷冷地道。
「不可能!」
「不會的!」
「阿野一直很正常。」
「要是阿野真被邪祟附體,又怎會救我們。」
眾人七嘴八舌地為步野辯護,但是這一次,他們的話確實不如先前有底氣了。步野x ng情大變,這卻是他們都知道的,可騙不了他們自己。
這時,陸器又添了把火︰「而且,若非中了邪,你們覺得,他一個剛剛覺醒的人,又怎麼殺得了邙山賊心雲十二星的大當家?」
「……」
看到眾人沉默,陸器便知今天的事已經成了。
就在這時,他身後右側一個略胖,相貌丑陋的偏校探頭陸器附耳道︰「大哥,何不趁此機會將那個小寡婦也……」
「嗯。」
所謂畢其功于一役,陸器還是相當明白的,答應了一聲之後便又大聲道︰「我還听說,你們村的李羅氏正在守喪期間,一直恪守婦道,少與男子來往,但是,依我這幾r 所見,李羅氏卻忽然與步野走的很近,焉知不是中了步野的邪術?所以,今天不僅要先把步野抓起來,連李羅氏也要看押起來。」
羅秀完全愣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她怎麼可能中了步野的邪術!
「大人,我與阿野本就是多年的鄰居,這些天來阿野又對我母子照顧有加,這才走的近了些,絕非中了阿野的邪術。」羅秀急道。
「是啊!阿秀目光清明,哪像是中了邪的樣子。」
「根本不可能!」
「阿秀和阿野本來就關系不錯嘛。」
陸器顯然小瞧了羅秀在東邙村男人中間的影響力,這一次來幫腔的就更多了。那些男人們其實也明白了,暗戀是一回事,真和羅秀在一起是另一回事。現在這情況,整個東邙村最能配得上羅秀的只有步野了,只要步野對羅秀有意思,就沒他們一點機會。而步野對羅秀母子的好又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所以他們的內心早就轉為祝福羅秀和步野了。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陸器已經是鐵了心要今晚就把步野擒住,把羅秀帶走了。事實上,他們這一校士兵乃是前線敗軍,羞恥感極弱,剛潰敗那會,為了發泄,在沿途的村子里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李羅氏,你放心,有我在這里,步野不敢把你怎麼樣。說,你是不是受了步野的脅迫?」陸器看向羅秀,溫聲道。
「大人,不是。」羅秀急道。
「你可是怕步野暴起傷了你?沒事,有我看著,你現在過來,離他遠一些再放心大膽地說實話。」陸器又道。
這個時候步野和羅秀確實離的很近,若一切都如陸器推斷的那樣,羅秀還真不敢說實話。
但是,那陸器推斷的都是些什麼?!
羅秀這時候也沒了主意,她這輩子都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經歷過這種情況,只好求助似地望向步野。
步野這時候已經猜到了陸器的心思,無非是看上了羅秀,並想借勢拿下他。
這世上,若強盜起壞心,則直接強搶;若權貴起壞心,則在言語粉飾,權勢照拂下強搶……
僅此而已,哪個世界都一個樣。
步野想看完這場戲,于是他迎著羅秀的目光道︰「沒事,你過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