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且停,終于到了少林寺。張真人沒有直接帶無忌進寺里,而是先在寺門外站了站,囑咐他幾句話。
「無忌,一會兒無論人家說什麼你都安靜的听著,他們再怎麼出言不遜,也不許你插嘴頂撞。」
其實即使他不說,無忌也不會胡亂說話的,上次亂說話害了娘,這次可不能再害了太師父。他老人家這麼囑咐自己定是有他的原因,武當與少林長久一來關系不好不會是沒有原因的,太師父話里有話的樣子讓無忌猜測到了幾分。
「太師父,你是不是和那些和尚有仇?要不我們別去求他們了!」
張真人模模無忌的頭︰「太師父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丟些面子,被人指著鼻子說幾句不算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年齡還小,就這麼放棄機會不是太可惜了嗎?絕對不要有這種想法。」
無忌跟在太師父身後進了寺門,接待他們只有兩個少林寺的和尚。這兩個和尚小有名氣,被武林同道成為高僧。
無忌心中冷哼,他們也好意思擔當高僧的名號?明明是心胸狹隘、見識短淺之輩。
那兩個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擠兌張三豐,明里暗里的說他不過是偷學了少林功夫,武當派擔的是虛名,他就是個偷功夫的賊如此等等。
張真人大人有大量不與小人一般見識,武當基本功是從九陽神功領悟的這點不假,可是其他的功夫與正統的內功心法都是他自己研究領悟。此行雖是求人,但是也不能處處低聲下氣。失了尊嚴倒是沒什麼,可是不被對方尊重的話,想要求取經書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他小試牛刀,向著院子中少林弟子練功的石樁虛打了一掌,大石登時變得粉碎。
兩位和尚的臉色「唰」的就變了,他們見了張真人的能耐,知道是自己目光短淺,以小人之心妄加揣測了。其中一個恭恭敬敬的說︰「張掌門,前來求經。我等知道你這是誠心實意的前來,可是九陽真經關系重大,寺內規矩是不能輕易示人的。即使是本門弟子都不得見,更何況是借給外人?」
即便張真人說願以他手中的那三分之一與少林寺保留的三分之一作交換,兩位和尚仍是不答應。看樣子再繼續央求下去也是無用,無奈之下,他只得帶著無忌離開了。
無忌眼中寒光閃爍,表面看起來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實際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他惡狠狠地掃視著少林寺的牌匾,心里想著︰「當年就是少林寺的禿驢帶頭逼死了娘,今日他們不但不肯救我的性命,而且還百般刁難折辱太師父。這筆帳,總有一天我張無忌會同你們算的!」
張真人帶著無忌踏上歸程,坐在船上他感慨萬千。年輕的時候雖然遇上的事情不少,但大體上都還應付得了,可是這幾年越發的覺得自己遇到事情有些無能為力了。無忌這孩子的掌傷實在是不能再拖了,可是自己連個能醫他的人選都沒有。想著想著,發出一聲長嘆。
無忌挨著船邊坐著,上一次乘船還是同爸媽回中原的時候。想到爸媽,忍不住眼圈泛紅,一滴眼淚滴到江中。他背著太師父坐著,偷偷拿袖子把眼淚擦了。
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江面,船邊的水皮上突然起了漣漪,一條魚跳起又落下,它周圍打起一圈的水泡,無忌好奇地去看。
兩條魚一大一小跟著船往前游,剛剛跳起的是略小的那條,它現在纏著略大的那條魚游上游下的,而大的那條則淡定的游著,對它的騷擾不理不睬。
無忌看它們看得喜滋滋的,它們真像自己和青書師兄。在山上的時候自己不也是那樣每日纏著師兄嗎?師兄也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呢。
見他看得專注,張真人也湊過來瞧。「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無忌指著江面說︰「太師父您瞧,這對兒魚肯定是兄弟,您看它們感情多好。」
張真人仔細看了看︰「呵呵,無忌這你可是弄錯了,它們不是兄弟是夫妻!那條大的是雌魚而那條小的則是雄魚。」
無忌知道自己弄錯了,臉羞得發紅。揪揪手指,小聲嘟囔著說︰「魚真怪」
小船悠悠的劃著,船夫時不時唱一兩首漁歌,悲涼淒婉的歌聲在空蕩蕩的江面上回蕩。
「春山漠漠淡煙橫。陰壑丁丁伐木聲。啼鳥靜,落花輕。看棋松下暮雲生。」
張真人靜靜听著,別看是水上漁家,這詞的意境倒是深遠。無忌也有听,雖然知道唱的不錯,可是不喜歡、不喜歡那種瀟然。
船行到江心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站在前面船夫就慌張的往反方向劃。
坐在船尾的張真人和無忌感覺到了船身的晃動,馬上問船家︰「出了什麼事?」
船夫緊張地說︰「元兵!元兵!那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惹得起的,道爺,咱們先躲了吧!」
張真人讓無忌待在後面,自己穿過船艙到前邊去看。果然是有兩艘小船,一艘上站著位壯漢同著一位背上插了只箭的船家,那船夫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另一艘船上是一伙張牙舞爪的元兵,看樣子應該是在追擊那位壯士的。
「這事既然被我遇上那就不得不管,船家,你把船劃得靠近些。那人是不是好人不說,絕不能讓蒙古人把漢人欺負了去!」
盡管張真人話說得急切,船家仍是不肯。
張真人說︰「你不必怕,我乃武當張三豐,有一身好武藝。那些韃子絕對傷不到你,你和我帶來的那個孩子躲在船艙里,等我發話你們再出來。」
「既然道爺你這麼說,那我稍稍把船往那邊劃一劃,可別怪我怕被拖累。這船只能多劃一點,太近可不行,空的那一段道爺您可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救人要緊,不可再多加商量。「那就這樣吧,你可要快些,那壯士似乎受了傷,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等距離差不多,船家一停船張真人就蜻蜓點水的渡過江面,稍一用力躍上元兵的船。
追兵都是些普通士兵,只是仗著人多。張真人用震山掌將他們一一打落到水里。他查看了下船上的情況,船夫已經死去多時了,船艙里躲著一位小姑娘。
被救下的壯士鞠躬向他道謝,自稱是抗元部隊的常遇春,毫不避諱地說自己是明教的人。
正邪互不兩立,若是以前,張真人可能還會對明教的人保持距離,可是因為無忌的關系,他對常遇春還是和顏悅色、以禮相待。
常遇春抱著那個躲起來的漁家女娃,同張真人一起上了無忌的船。
等站穩了,常遇春把周芷若放下,同張真人互道往來。听張真人道明此行原因之後,他說︰「張真人原來是帶無忌求醫,既然無功而返,何不讓他同我一起去我師伯胡青牛那里去?」
張真人苦惱地說︰「我也听說過胡神醫的盛名,但是听說他立下規矩‘非明教中人不醫。’就是把無忌帶去了,他要是不肯醫不也是徒勞嗎?」
「誒,張真人你不妨試上一試。無忌怎麼說也是鷹野王的外孫,看在這層情面上,說不定胡師伯會肯醫治無忌。」
張真人看了看坐在一旁臉色發青的無忌︰「但願事情的發展能夠向你說的那樣,他的傷不能再托,生死由命,現在只好試一試了。」
自從他們下山之後,無忌的掌傷日益加重,如今已經從內而發,浮現在身體表面了,無忌原本白皙的臉上籠著一層青色。
兩個大人在一旁聊天,無忌靜靜地坐在船艙里逗弄著籠中的鴿子。
當初他離開武當時留了個心眼,求太師父讓自己帶一只信鴿走。因為寒毒他吃不下東西,從行李里拿出自己的那份干糧,撕碎了放在籠子的食槽里。鴿子歪著頭,用紅色的眼楮看看他,然後一點一點的琢食著碎屑。
武當為了方便同其他每派及在外的本門弟子聯系,所以在山腰處建了間鴿舍養了許多的信鴿。無忌帶走的是只漂亮的紅血藍鴿。羽毛潔白,尾巴上是兩抹整齊對稱的灰色花紋。他可是特地問過柯召柯師兄才選的它。
愛玩的柯召對這些東西很有研究,他說鴿子天生的戀家,具有歸巢性。無論是阻隔千山萬水還是崇山峻嶺,它們都要回到自己熟悉和生活的地方。武當山上所有的鴿種里屬這種是最好。羽軸柔軔,強勁有力,在空中飛時像流星一般「喘喘」前進,最重要的是它方向感極強能夠夜行,無論多遠也能回到家中不會迷路。
吃飽的鴿子蹲在籠子里,「咕咕」叫著。無忌好奇地把手指伸進籠子搖了一搖,鴿子被他引逗的啄了啄他的指肚。
一直看著無忌逗鴿子玩的周芷若羞澀地走過來,悄悄地坐在他身邊。她也把手指探進去,輕輕撥了一下鴿子的尾羽,信鴿不耐煩地搖顫了一下羽毛。
兩個小孩抬頭,呵呵相視一笑。
周芷若說她的娘早就去世了,如今爹也死了。
無忌心中悲嘆,她同自己也是個孤兒。w,,芷若並非武林中人又是一派天真,所以無忌洲地並不設防。船上孤單,兩個人年齡相仿,很快就玩到一處去了。姑娘家柔聲軟語、溫柔貼心,一路上有她陪自己說說話,無忌雖然想念師兄,但好歹不那麼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