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青書盼著自己過去,但是無忌還是將朝政處理好了之後才去見他。
「等急了?」庭院之中繁花樹下,無忌站得遠遠的,微笑著問他。
青書看了看他,點點頭。
「那走吧。」
青書站在那里沒有挪動腳步︰「去哪里?」
「自然是去七師叔那兒,今天他離開京城回武當去,至少要辦個送別宴送送他。而且,七師叔大概也想看看你的情況。」
無忌沉默了稍許,往前走了兩步︰「師兄,你不要忘了自己答應了朕什麼,朕既然能放了他,自然也能留下他。」
「嗯。」青書悶悶地答應了一聲,你又何苦一再提醒我,即便你不說,我也不會忘記。
青書邁步向外,剛要同無忌去倚月樓,無忌卻攔住了他。
「等一下,是朕疏忽了。師兄,你怎好披頭散發的去見七師叔,讓朕給你把頭發束上吧。」
這些日子,每天不是無忌給他束發,就是披散著頭發,青書已經習慣了。听了他的提醒,自己也覺得不尊重。他轉身回房,在梳妝台前舀起梳子,想要自己梳頭,跟著他進屋的無忌將梳子從他手里順了去。
「只有這個,朕不能讓給你。師兄的頭發,只有朕可以踫,坐好別亂動。」
要說有什麼是青書不能理解的,那就是無忌的執拗,在這種無謂的事情尤其明顯。端坐鏡前,無忌舀著梳子,將青書的頭發從上而下都梳順了,然後一縷縷地梳起來,挽做個發髻用青龍玉簪別了。
人靠衣服馬靠鞍,一身儒衫,整齊的樣子,青書又是當初風流俊逸的模樣。肯讓他們叔佷見面,對無忌而言是一步險棋,但他還是決定賭一下。
倚月樓中,宮奴們已經按著無忌的吩咐準備好了上等的海鮮宴席。打從早上開始,莫聲谷就在這樓中翹首以盼。
疾奔兩步上前︰「草民叩見皇上。」
無忌擺手讓宮女太監們都退下,然後將莫聲谷扶起來說︰「七師叔,現在這里都是咱自家人,你用不著如此客氣。」
莫聲谷擺擺手︰「規矩還是要守的,你現在是皇上,哪能還和從前一樣隨意。青書佷兒,你也來了,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青書看到莫聲谷喜笑顏開的樣子,眼眶有些發紅︰「七師叔,我——」
無忌擋了他的話,揚手說︰「今日我和師兄來給七師叔送行,酒宴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落座吧。」
莫聲谷點頭道︰「是是是,光顧著站著說話了,咱們三人就去邊吃邊聊。」
坐在桌旁,莫聲谷看著容貌氣質有了些許變化的宋青書,關切地問︰「青書,你一直住在宮里?」
青書瞧了一眼無忌,心虛地回答說︰「是。」
無忌在一旁並不插話,默默地喝著酒。
莫聲谷皺了皺眉︰「皇宮內苑,男子不可隨意出入。就算你們兄弟感情再好,青書也不應久居于此。師叔曉得無忌是想讓你留下,彼此做個陪伴。那你也應該盡快在宮外選個房子才是,省得招惹閑言碎語。錢的事情不用擔心,置辦田產的錢,武當還是有的,過些日子,我叫人給你送來。」
無忌斟了一杯酒給莫聲谷,看了看已經耳朵已經開始發紅的青書說︰「師叔誤會了,是朕不許他搬出去的。這宮里面空房子多得很,而且師兄只在棲凰殿中居住,平時也不出去隨意走動,鬧不出什麼閑言來。」
莫聲谷把酒喝了,想了想又問道︰「青書,你進京城這麼久,一直都在做什麼?為何都不給家里捎個信?」
青書是個不會說謊的,可讓他真把事情全都說出來,卻讓他怎麼說。遲遲疑疑半天也沒冒出個字,緊張得頭上溢出了汗珠。
無忌又倒了杯酒給莫聲谷︰「這個,師兄他每日都在忙著幫朕做一些事情,許是太忙了,所以騰不出功夫來。師叔,你不要客氣,多喝些酒,這是番外進獻的果酒,尋常喝不到的。」
青書現在滿身的尷尬,無忌想著法給莫聲谷灌酒,省得他一再地提問題。對這,青書也是怕的,他引著莫聲谷說︰「師叔別一直問我了,山上大家都怎麼樣了?我許久沒回去了,太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健朗?」
「師父他身體好得很,只是時常的想念你們兩個小輩。我們師兄弟幾個人在一起開玩笑的時候經常說,按他老人家這個精神頭,再活個一百歲也不成問題。」
武當眾人的事情,無忌雖然不關心,但是看著青書難得健談的樣子,他也樂得陪著聊聊,能讓他多開心一會兒也是好的。
大快朵頤,杯盤狼藉。三個人酒足飯飽,殘宴被撤了下去。宮人奉上香茶,莫聲谷喝了兩口,外面尚丁進來說︰「皇上,回武當人手馬匹都準備好了。」
即將辭行,莫聲谷拍了拍青書的肩膀︰「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這就回去了。要不你也同我一起回去,就算是想要留下給無忌幫忙,等回家待一段時間,然後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莫七俠這話剛說完,無忌手里的杯子就被他捏碎了,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盯著青書,等著他的回答。
青書也沒想到七師叔會冒出這麼一句,當時就嚇得把酒都醒了。撲通跪在莫聲谷面前說︰「師叔,我是心甘情願自己想要留下來的,您別再來了,也別讓其他人來尋我了。我雖然不會回去,但定期會叫人捎信去的。」
莫聲谷把他扶起來︰「青書行這麼大禮做什麼,師叔就是問問你的意思。男兒志在四方,你想要在朝廷建功立業也對,師叔也是理解的。不回家就不回吧,你們兄弟相互扶持,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放心些。」
他走到無忌面前︰「你師兄他打小就性子扭,要是有什麼觸動龍顏的地方,也請你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要十分的怪他。」
「是,無忌會謹記在心上。」
宮門再次打開,青書目送著七師叔上了馬車。無忌想要去握住他的手,想了一下,只是稍稍勾蹭了一下青書的小指。青書把目光投向他,一層淚膜暈在眼里。
「師兄,朕派了八位武林高手護送七師叔,他定會安然無恙地回到武當的。宮門已經關上了,我們回去吧。」
「好。」
沒有怨沒有恨,沒有哀求也沒有否定,青書只是雲淡風輕的扔下個‘好’字便走了。
無忌跟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地走著。昨夜自己被哭聲驚醒,是誰哭得這般聲嘶力竭穿透了冷漠的拒絕?醒來,淚水打濕了面頰的卻是自己。
原以為不在意青書心里有沒有自己,把那一點點期待都撕碎了丟棄。可是藏在深處,自己期待的還是他的久違的笑容,而不是一個落寞的背影留給自己。即便將他擁抱在懷,彼此心意背離的話,到頭來自己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無忌抬起的手停在空氣中,抓不住空蕩的痕跡。
至少這一次我留住了你,守住了你,死水也好,活水也罷,慢慢攻陷,現在你的心里安如鏡面,這回我會等。不逼你,不強你,等待,直到哪一天你肯為了我波瀾再起。
宮里的兩個人步行慢慢,宮外,護送莫聲谷的一眾卻走得十分匆忙。
「駕駕」負責趕車的那個人不住地抽打著拉車的馬。宮里選出的馬,即便是用來拉車的,那也是能夠日行千里的良駒,即便是這樣,趕車的人似乎還是嫌車太忙了。
听著馬發出的嘶鳴,莫聲谷憐惜地說︰「不必那般著急,路途遙遠,晚些時日皇上他也不會怪罪你們。」
趕車的人並不回他的話,依舊是駕駕地吆喝著。急速奔行了一會兒,莫聲谷估模著大概是出了京城的城門了。可是車夫並沒有加速前行,而是停了一下,似乎是換了個人趕車,雖然坐在車廂里看不見外面,但是莫聲谷能夠感覺到馬車繞了一個大圈往著會京城的方向走。
「不是去武當嗎,怎麼又掉頭回了京城?」
外面的兩個車夫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人答道︰「這是皇上的命令,大概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路線是事先定好的,還請莫七俠稍安躁,您就是再問上許多,我們這些底下人也是不知道的。」
坐著晃晃悠悠的馬車里,莫聲谷覺得有些不安。習武人的天性了然吧,與其坐馬車,他還是很喜歡直接騎馬。能夠隨時隨地觀察周圍的情況,這樣自己覺得安心些。
大概走了有小半天,莫聲谷坐著車廂里一開始還記著轉變的路線,可是來來回回七拐八拐之後,他就記不清楚了。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自己絕對沒有離開京城。
「吁!」車夫終于把馬車停了下來,莫聲谷此時也想要下車伸展一下腿腳透透氣了。
舀上佩劍跳下馬車,腳踩在地上踏踏實實走了兩步,繞過車廂,他這才看到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高門大院,上面掛著御賜的牌匾,定楮一看上面的題字,莫聲谷險些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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