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離開之後,扶風按著他的旨意著人將瓷器都送到棲凰殿中去。推開門,看到了蜷在地上的青書,她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公子,您怎麼躺在地上?久了會著涼的,風兒扶您起來吧。」
扶風在一起恭敬地等著,青書想做著視而不見也不成。他慢慢地坐起來,一個不注意,手臂踫到了一個瓷瓶。瓷瓶晃了晃,嘩啦倒在地上碎掉了。
扶風馬上叫人將碎片打掃了,省得青書踫傷自己。
青書環視了一下,這屋子中怎麼多了這麼多瓷瓶瓷碗,都快趕上瓷器鋪子了。
扶風見他困惑便解釋道︰「這些東西都是皇上叫奴婢搬來的,說是讓您砸著解悶用。」
「搬出去。」
扶風訝然地看著他︰「可是——」
「搬出去。」
有些為難的低了頭,扶風輕聲說︰「公子您別生氣,我這就叫人將它們放到您看不到的地方去。」
她尋思了一番,兩個主子的命令都不能違抗,只能折中一下。出去叫人進來,把瓷器都搬到外間去,這樣即沒出這間屋子,又不會讓青書看見覺得心里添堵。
宮人們進了屋子,再坐在那里也不是回事。青書一只手撐著地,站起來步履不穩地朝床的方向走。
「風兒姑娘,搬完東西你們就出去吧,我覺得累了。」
扶風微微皺眉,公子總這麼躺著,身子都該躺軟了。況且弄柳都有所行動了,自己也該做點兒什麼才是。
她故意地輕跺了一下腳,發出一聲嘆息,瞧著青書似乎沒有听見,便把嘆息的聲音弄得大了些又嘆了一聲。那嘆息中飽含著憂傷,就是外面開得正燦爛的桃花听見,也要難過的凋落了。
青書停住了腳步,回身望著她︰「風兒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難過?」
扶風一邊裝成不想讓他看見的樣子,一邊故意把偷偷擦眼淚的樣子給他看了。
「公子,您自己的事就夠攪心的了,我們這些奴婢又怎麼能用自己的事打擾您呢?」說著話,她又把眼圈紅了。
青書可不知道扶風在加入明教前是紅過一時的女伶,她那戲做得真,他便信了。傷心人踫傷心人,自己的事情大概是鬧不清了,現下能幫了別人也是好的。
「等著我的是一條死路,這皇宮我是再也走不月兌了。但是你不一樣,遇上了什麼,同我說說看。趁著現在我在皇上面前還有些用處——」
「公子,您人真好。我要是找不到個人說說心里的事兒,本是想死的心都有。既然您肯听我說,那我們出去到院子里談行不行,這屋子里怪悶的,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呆在這兒我心里更加的難過了。」
想死的心,我也有,若是有一分的活路誰都會想活著,哪有肯自己尋死的。罷了,今日就把我自己的事忘掉,先幫她一把。若是當初最難的時候能有個人肯幫自己,大概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在院中的涼亭,青書自己坐下之後,也賞了座給扶風。
「姑娘有什麼事想不開的,你說吧。」
扶風舀出手帕,三分羞七分怨,聲淚具下︰「公子有所不知,奴婢現在心里如刀割了一般,怪只怪那個冤家。」
青書從來同女子的談話都少,更加不可能知道該如何哄勸她。看她哭得傷心,淚珠兒不停滾落,礙著男女制防,自己也不能上手。他把自己的汗巾遞給她說︰「還請姑娘說清楚些,那個冤家是誰?」
扶風羞赧地說︰「不是旁人,是我的師兄。」
青書真的驚訝了,宮女還有師兄?
扶風瞧了他一眼,停了哭聲,抽抽搭搭地說︰「那是我進宮之前時的師兄,從小到大,我心里就裝著他一個人。可他,他從來都瞧不見我,他喜歡的是我師妹。我進宮之後就一直盼著十八歲出去同他相會,可是眼看著日子將近了,他卻捎了信來,說想要同小師妹成親。」
「既然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風兒姑娘就別再念著他了。」
「若是忘了,那我這麼多年的喜歡算什麼?公子,你不覺得我師兄對我太不公平了嗎?他都沒有試過喜歡我,又怎麼會知道不會比喜歡小師妹更喜歡我?」
「凡事隨緣,風兒姑娘不要過執。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試又能試出什麼來。不然還是放棄他,去找個喜歡你的?」
「喜歡我的?那若是喜歡我的,我又不喜歡呢?難不成就要一直找下去,一輩子找不到會彼此喜歡的那個人的話,我又該怎麼辦?」
「這——若是有個人真心喜歡你,說不定你就喜歡他呢——」
扶風抹了淚珠︰「公子這話的意思是,若是我踫上喜歡我喜歡得一塌糊涂的傻瓜,就也試試看去喜歡他。那我喜歡我師兄,他怎麼不試著喜歡我?您若是說因為他心里有個人了,就讓我斷了這個念想。那我心里也裝著他,是不是就該讓其他所有人都斷了對我的念想?」
青書被她說得有些迷茫,看著雪白的石桌,最後困惑著既像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我不知道。」
扶風撲通在他面前跪下︰「奴婢該死,公子您自己也在這個解不開的局中,我又怎麼能為難您做出解答呢。皇上他愛您愛得太傷,您雖然沒說,但奴婢看得出來,您心里是裝著個人的。奴婢為了自己的師兄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僅僅是希望他給我一個機會。」
「我沒怪你,你快起來。」
扶風站起來,道︰「奴婢心里難過,所以忍不住說了這麼多話。公子您別放在心上。屋子里那些瓷器大概還要搬挪一會兒,今天天氣這麼好,公子也別急,您坐在這兒散散心。奴婢這就告退了。」
一個機會——這樣的話無忌也說過,原來深陷情局之中的不止自己一個人。剛剛扶風問自己的問題,自己答不上來,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願去想。這個僵局中注定有個人要先退一步。
扶風剛走到拐角處就被弄柳揪了過去。
「怎麼樣,公子信了沒有?」
「當然是信的,想當初我怎麼是也算是名角,更何況他心性純善。臨走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公子他啊應該是把我的話往心里去了。」
「你們說的一堆,饒得我頭都疼了,沒听懂。」
扶風點了一下弄柳的額頭︰「你听不懂沒關系,公子听懂了就成。他心里哪怕動搖一點點,皇上那麼精明的人自然會見縫插針的,那兩個人情投意合也就指日可待了。我要做的也就是把公子先弄糊涂了,讓他對自己感情的決定起了疑惑,剩下的事就好說了。」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才能周全。地利與人和無忌都佔上了,剩下的就是天時。無忌夜觀天象,期盼著上天的幫助。
幾天之後的一個黃昏,瞬息之間天空被灰粉色包裹住,過了一會兒,陽光被徹底的擋住,濃濃黑雲的背後,太陽不知在何時已經落下。陰雲越聚越濃,在怒吼的狂風中如同大海的波浪一樣翻騰。
沒有任何預告,傾盆大雨渲泄而下。雨水在地面上激起水霧,這就是無忌等待的好機會,只是早了些。按天象估算,這場雨本該是明兒個白天才會到,無忌打算的是到時候邀青書乘船,這樣在暴雨中做些手腳讓船翻掉,自己就可以趁機救他,然後讓他心生感動。
迫不及待出場的暴雨打亂了無忌的計劃,無忌從倚月樓的欄桿上直接跳了下來,在雨中抹了把臉,真是不該把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明知道它是喜歡同自己對著干的。
雨砸在身上有些疼,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要不要回去取把傘?往回走了兩步,無忌又調轉了方向。
機會還是機會,只看自己如何用就是了。可讓無忌再忍上許多天卻是不成,至少去看他一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短短五天過去,自己的思念已經泛濫成災了。
棲凰殿的院門已經鎖上了,叫宮人現去取鑰匙也是麻煩,無忌索性直接施展登雲梯越過高牆。在這樣風雨交加的晚上,棲凰殿臥房有一扇窗開敞著。
這幾天無忌並沒有出現在這里,青書自己一個人想事情的時候多了起來。那天與扶風的談話在腦子里反復的回放著,怎麼都揮之不去。大殿中太靜,只有自己行動是發出的輕微的聲音,窗戶和厚厚的紗簾將外面的聲音都擋住了。
這個晚上,許是雨前的悶熱加重了青書心里的沉悶,他拉開了窗簾,打開了一扇窗。想要听,風聲、雨聲、風雨中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雨水滲進土地,空氣中洋溢著清新的味道。
電閃雷鳴,落在琉璃瓦上雨滴擊打出清脆的響聲,窗戶被怒吼的風吹得發出吱嘎的呻嗯吟,在一片隆隆的嘈雜聲中,青書總算暫時被擾亂思考漸漸睡了過去。
一道閃電撕裂天幕,瞬間的光亮映得地上如同白晝一樣,一個人影被投射在晃動的窗扉上。
無忌扶住窗子,向里面張望了一下,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響,青書大概是睡了。那些宮女也太不經事,怎麼都不檢查一下,連窗子都沒有關好。
無忌投身入室,輕巧地落在地上,由里面把窗子插好。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的衣服在地上留下了一溜水印。等眼楮適應黑暗之後,無忌低頭看了看地上,雖然有雨水從窗子落了進來,但是並沒有落到床周圍。青書呼吸均勻,自己小心些就不會弄醒他。
「嘀嗒、嘀嗒。」
走在鋪著地毯的地方還好,可到了地毯的盡頭,身上落下的水滴在地磚上發出聲響,本來是很細小的聲音,但是在這樣安靜而空曠的屋子里,它被放大了,讓人覺得在意。
無忌怕將青書驚醒,直接退回地毯上,輕手輕腳地將身上的衣服頭月兌了。然後赤著腳去外間尋了一套干淨的里衣換上,自己一時沖動就跑了過來,現在這個樣子,想要回倚月樓也不可能了,還是等雨停了,明天早上趁著青書沒醒的時候早些走。
前一段日子都住在棲凰殿中,無忌對東西的擺放熟得很,即便是模黑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舀手巾把頭發和臉都擦了,雖然想著自己在地毯上窩一宿,但是不知不覺地便磨蹭到了床的旁邊。
將床帳挑起一個縫隙,無忌鑽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求••求••求•••求包養專欄。
看他們糾結得郁悶的作者,前幾天寫了下有趣的支線,總算是把自己緩沖了出來。張無忌你個渣渣,你就不能對青書好一點兒。如此下去,我這個文何時才能寫到完結章,接下來故事不會少,但是會加快進度了。混蛋,你們兩個快點給我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