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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芝一身孑然立于沙漠之中,手持金剛劍,周身烈焰焚燒靈壓竟無比雄厚,此時的她就算是青凰也無法靠近。
夜郎王靈力此時削弱許多,並非是極力隱藏,而是靈芝強大的靈壓將他的抵制下去。
狂風肆虐中,沙層起伏不斷,隨著靈芝靈力的增加逐漸卷入空中,一條拔地而起的巨蟒立于靈芝身後,盛氣凌人。
夜郎王一驚,這股靈壓他居然會承受不住?只見,靈芝將劍指過頭頂,巨蟒猶如看見了目標一般,巨眼瞬間嗔大如球,靈芝握劍之手氣勢如虹,‘唰’劍鋒直指夜郎王!
巨蟒得到命令,亦然猶如搏獅出擊朝夜郎王的方向沖去!滄藍墨夜下,一條銀黃巨蟒在沙漠之間留下一抹嗜血的痕跡,吞噬一切。
那一瞬間,夜郎王身前多出一道虛弱的軀體,就在巨蟒大口之下,她毅然張開一個薄如蠶翼的結界,抵擋巨蟒的一擊。只可惜,結界太微弱,根本無法全部阻擋下這般強大的攻擊。
只看那女子搖搖欲墜,柔弱的身軀瞬間在強烈的巨壓下癱倒在地。夜郎王眼瞳急劇放大,嗔目欲裂,心如死灰……他將女子緊緊揉在懷中,一聲淒厲——
「碧淺!!!」
「果真是痴人……」靈芝握著劍的手微微一顫,雖然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就在那一瞬間,她依舊被驚呆了,被困在阿鼻地獄下幾萬年的人,居然還可以張開那樣的結界,那是需要多麼深厚的修為。
碧淺此時卻是帶著笑。笑的釋然,這一刻她似乎才覺得自己是解月兌的,等待幾萬年,等的卻是這一刻。
她嘴角溢出血液,嘴角微微揚起,消瘦的臉頰覆上一層細細的汗絲,她艱難的抬起手。模上夜郎王清瘦俊朗的面頰。「夜郎……」
這一聲輕喚,著實是令夜郎王最後的神經都崩塌了,此時他眼中只有這縴縴瘦弱的女子。他亦覆上她的手,緊緊貼著。
「夜郎。對于……我犯下的錯,今日便可以了結了……」話中無盡的悲哀卻令那從不傷感的男子眼眶一熱,他不說話,只是目光無法移開,听憑女子靜靜的說下去,「那年你……獻給……玉帝的酒……是我……我放下的……毒藥……」
夜郎王渾身一震,猶如不敢相信一般,那個為他自斷筋脈的女子,怎麼可能是陷害他的人?他揉著女子肩膀的手緊緊一收。碧淺可以感受到他在極度的壓抑自己的心情。但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被巫骨控制了心智……才會……才會犯下如此多的罪惡。還……還害了你……」
「別說了!」夜郎王大聲呵斥,他不想听見她的懺悔,他不想听到這一切和她有關!
碧淺淡淡的笑,在月輝下越顯通透高潔,似乎下一刻就會化成空氣消散一般。
「夜郎……這萬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為自己……犯下……下的過錯自責」她咳喘了兩聲,稍稍緩過氣時,繼續說道,「我……本是一介小仙,但你卻對我寵愛有加……我知道,本不應該迷戀你……卻不知早已……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幾萬年來,她銘記在心的男子如今就在眼前,那般郁悒不能言表,縱然為仙,卻無法為他落下一滴淚。
她墨色憂郁眼中映入夜郎王滿臉的詭異之色。
他搖頭不語,他不能接受這一切,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女人做的,她這般無暇純潔……對了,是巫骨,是那個女人!
「夜郎……不要再怨恨……是時候放下了……」她輕輕規勸,手卻被男子握的更緊。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夜郎王腦中依然恍惚,腦海中不斷的回想那一幕幕令他一生難忘的畫面——
女子一邊笑著,一邊忍著痛割開自己的筋脈,那是真的……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將他至于死地?他放不下,放不下!!
猛然間,他仰天大笑,似乎要將心肺都笑出來一般猛烈。他笑自己愚蠢,笑自己可悲……
剎那間,笑聲戛然而止,他眯著眼面對眼前的一切,齒縫間真切心狠說出幾個字,清晰的傳入碧淺的耳中,「吾放不下!!!」
靈芝面色毫無波瀾,只悄悄將一切看在眼底。縱覽萬年,夜郎王和碧淺承受著同樣的苦楚,碧淺能放下誠然是因為贖罪,而夜郎王卻放不下……他恨了萬年,怨了萬年,結果卻是最愛的人背叛了自己,一開始已經有了預謀的毒害,怎能讓他放下?
突然靈芝嘴角泛上一絲疲累的笑容,這不是她所想見到的麼?為什麼到如今卻一絲愉悅、勝利的心情都沒有?
一瞬間,她瞥見那匍匐在地女子的眼楮,那般清澈如藍天碧水,即便是這般慘狀依舊不會繚亂于心麼?
那該是多麼美好的女子,且不說是夜郎王,即便是任何一人看到那雙眼,也同樣會望而生憐。
靈芝看著夜郎王失魂落魄的神色,猛然間卻能明白他內心的掙扎和痛苦,被愛人背叛……那是多麼可悲的事。她低頭看著一身破爛不堪的衣衫,鎧甲愣仍在,只是衣服破了些許個口子,她抬頭看向夜得方向,那人竟也正在看她。
靈芝面上一熱急急收回目光,此時夜郎王頭頂之上雲層滾滾而至,猶如一個深海漩渦般飛速向中心聚攏,他周身散發出幽黑冥火,集合可以焚毀一切的靈力。
頃刻間,雷雲急劇,萬道雷光奔馳而下,打落在沙漠之上,滾浪滔天,電閃雷鳴。夜郎王雙眼被蒙上了血般濃厚的殺氣,他震怒了!
靈芝手握緊金剛劍,這一個多月來他吃下的藥終于要發揮作用了,只要他運氣到了極點,那麼血液中的毒氣倒流,沖入腦中……靈芝可以想象到那時夜郎王全身血氣凝固的慘狀,不禁嘴角裂開一個笑容,人無比……
「夜郎!!」碧淺似乎能從靈芝的笑中感應到什麼事,一把上前想去拉他,卻被靈壓震了回來。她眼底的絕望由心而生,回眸悄然瞥見靈芝詭異的笑容,那個少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卻明明沒有見過。
巨大的靈壓已然讓人透不過氣,青凰飛快騎著青龍飛下,將靈芝抱起,飛向空中,靈芝望著眼前的場景,黃沙滔天,地裂天崩之間,她竟大笑起來,連淚都笑出眼眶。
熟不知她的心卻異常平靜,猶如一彎青藍碧波,只因投下一顆石子,就悄然蕩漾。
原來,她有那麼一刻不希望有人死在自己眼前,人命……在她看來是貴重的?她……是個醫者啊……
靈芝望著濃雲聚集之處,無力的依在青凰寬闊的胸膛上,尋找一絲令她安心的一席之地,卻發現,此時,什麼都無法令她依靠,「我錯了麼……是不是不應該報復……」
青凰低頭去看她皎潔的面容,本來還是一如湖水一般平靜,突然之間卻憤怒起來。
她想起這七年來她身上每一道傷痕,每日與野獸斯斗時,差點失去的人心……況且,仙靈丸改變了她的體質,她現在是什麼妖魔鬼怪,連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四年前,她受到蠱毒咒的控制,她雖然沒有自我意識,可是身體的變化。她依稀清晰的感受到——視野變成血紅,尖銳的獠牙抵著唇,那時的她就像是個地獄惡鬼,凶惡,連心都丟失了。
這一切……都是夜郎王造成的!!!靈芝緊緊拽著青龍龍鱗,克制自己的情緒,青龍卻痛的齜牙咧嘴不停叫喚,它可憐的龍鱗啊……
沙霧彌漫之間,一滴清淚飄然出塵,冰潔欲滴,猶如海上明珠一般璀璨。靈芝一愣,微微伸出手,那滴淚悄然滑入她腰間的錦囊中——
這是……誰的真情之淚?
誠然,大霧悄然散去,靈芝期待看到的那一幕並沒有見到,只見黃沙之中,一個女子胸前赫然插著一把錚亮匕首,靜靜地躺著。
夜郎王跪坐在女子面前,捂著胸口一動不動。
靈芝心靈一閃,聰慧如她,所謂連心蠱——一人死,兩人亡。為了不讓夜郎王恨她,她用盡了余生去解救這個男人,希望不用帶著怨恨離開,她做到了。
靈芝不會明白她為夜郎王抵擋那一擊是出自真心,還是為了贖罪,不過,那個女子早已經油盡燈枯。也許靈芝不知道碧淺擁有何等仙術,不過只要看她一眼,心中所想之事,似乎都會被她窺覷。
大概這便是洞察人心之術,只有心明的仙人才能做到。她也許就是其中一個擁有此等仙術之人。
她應該是窺覷了靈芝心中夜郎王的慘狀,才決定這番,只要她死,夜郎王也無法存活,但至少不會將他推入地獄。靈芝,這一次,你是否是這般決絕?那毒藥可是能將人的靈魂封死在幽冥地府之中,永生永世都出入無望。
用無間地獄下的筋脈調劑而成的毒藥,夜郎王,就連你也承受不起的地獄至毒。
雲霧沙塵,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彷如有吞沒山林火海之勢,透過雲層,穿透天地……
「她死了麼……」一句飄渺在雲層的話含著苦澀的問道。
靈芝低頭看著手中的紅線,本來他可以讓夜郎王死的更慘淡一一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親手殺死,但是靈芝終究沒有控制碧淺,雖然在她身上下了咒。一切好像都是注定的,注定這個女子的一生,都是為了那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