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嗝,今兒真是太開心了。舒愨鵡」
陸希凝單手撫著肚子,嘴唇還砸吧砸吧,「我們現在回去嗎?」
從有間客棧出來,江兮淺面色還暈著微微桃花色。自楚靖寒離開之後,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的孟浪,兩頰忍不住發熱泛紅。
「姐姐,姐姐?」陸凝兒見江兮淺久久不答話,呈魂游天外狀,揚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啪!」江兮淺揚起手輕輕拍在她的手背上。
陸希凝瞪著圓滾滾的大眼,輕顰嬌眉,「姐姐你沒事吧?」
「我像是有事?」江兮淺朝著她,眉梢上挑,眼角帶著精光。
「嗯!」陸希凝可是個不怕死的,狠狠地點頭,「姐姐,自從我逛街回來,你就老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那個什麼三皇子把我們姐姐的魂兒都勾走了呀,嗯?」
听著陸希凝那故作撒嬌又拉長了的聲音,江兮淺頓時胸口血氣上涌,面上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故作慍色,「胡說什麼?」
「……」陸希凝撅著嘴沒好氣地做西子捧心狀,「哎呀人家可真是傷心,好嘛好嘛,是人家胡說的。」
說完,耳邊傳來銀鈴兒般的笑聲。
江兮淺沒好氣地,想要掩飾可眉梢的那股嬌媚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一路且行,且鬧。
很快到了相府大門前,尚未來得及進屋,就看到在大門前左顧右盼的素心。
在看到她們一行時,趕緊迎上來,「小姐,你們怎地才回來呀。府上出事了。」
「嗯?」江兮淺心里頓時咯 一下。
「怎麼回事?」陸希凝也急急地問道。
「有一個自稱是江大人弟弟的男子拖家帶口而來不說,還霸佔了竹園和錦園,還想要硬闖咱們汐院,素衣姐姐在前面擋著,幾位公子在院子里,奴婢們怎麼肯讓,雖然分明相安無事,但事關小姐閨譽。」素心面色急切,眉頭緊皺。
「誰?弟弟!」江兮淺輕哼一聲。
听著素心的述說,一行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你這個小賤蹄子,長本事了啊,橫什麼橫,不過是個下賤坯子,給本夫人讓開。」
「就是就是,難道說那個刁蠻任性的草包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不成?」
「告訴你們我可是你們相爺的弟弟,難道自家的院子我還不能進去不成,我就不信了……」
「砰——」
「……」
「你,你這個下賤人,我跟你拼了我!」
「……」
「給老子打,打死打殘了算我的。哼,居然敢動老子,老子弄不死你。」
「……」
江兮淺一行剛到汐院門口就看見一群人做潑婦罵街狀,素衣領著汐院為數不多的下人在外面謹防嚴守著。在看到她的剎那,頓時眼前一亮。
她對著素衣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順便讓旁邊的水冰去喚江城過來。
「給老子打。呸,老子看你長得不錯,你今兒要是把老子伺候舒坦了,不然哼!」
「……我們可是小姐的婢女。」
「小姐,我呸!」
「就是一個花痴草包,連未婚夫都不要的賤人也配稱作小姐。」
「你給我閉嘴,嘴巴放干淨點兒你。」
「難道本小姐說錯了?」
「本來就是個廢物,賤人。告訴你以後我們姐妹才是這相府的小姐,眼楮可得擦亮了。」
「……」
「就是就是,爹我瞧著這相府這個汐院還不錯,我要住在這兒,你去跟二伯說說嘛,我就要住這兒。」
「爹,人家也要。你看看,那些院子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就這院子還像是人住的地方。」
「……」
「這麼好的院子給那個賤人住,當真是白瞎了。」
「……」
「娘,我們一家人就住在這里,等大伯和爺爺他們來了,旁邊的竹園還有錦園也都是不錯的。」
「……」
「那就這麼定了!」
「……」
「听見沒,你們這群賤婢,還不給本小姐讓開。」
「二伯可是說了,這院子任我們挑的。」
「……」
「那個賤人用得著住這麼好的院子嗎?我們剛才過來不是看到一排下人房,給她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
「就是就是!」
「……」
陸希凝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咬牙切齒,偏生被江兮淺死死地拽著還點了啞穴。
「小姐,您……」素蘭也是氣得面色通紅,身為無憂谷醫女,這點兒傲氣還是有的。
江兮淺嘴角微微勾起,帶著濃濃的嘲諷之色。
「老奴見過小姐,不知小姐喚老奴前來所謂何事?」江城接到江兮淺的召喚,連衣衫都未來得及換,急匆匆地跑來。
那原本與素衣等人對峙的極品一家听到江城的聲音,轉過頭。
「小姐,什麼狗屁小姐,本小姐……啊,你,你……」那粉衫布衣女子在看到江兮淺和她旁邊的陸希凝時,先是眼前一亮,一個稚女敕絕美,一個嬌俏可愛,她眼中飛快地閃過羨艷,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捂著嘴。
江兮淺飛快地解開陸希凝身上的穴道,而後淡笑著,「是啊,本小姐可不就是你們口中的賤人,草包。江城,本小姐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江府連瘋狗都能進了。」
「老奴知錯。」江城可深知這位脾性,越是平靜,怒火越盛。
「哼!」江兮淺冷哼一聲。
「原來你就是那個……唔!」粉衫女子剛想開口,她旁邊的中年婦女趕緊捂著她的嘴,訕笑著,「想必這位就是淺姐兒了吧,我是你小嬸,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初你出生時,我還抱過你呢。」
「就是就是,淺姐兒可不能這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那位自稱小叔的男子也打著圓場。
「呵呵,一家人?你們當真以為本小姐是瞎子還是聾子?」江兮淺冷哼,「來人吶,把這群瘋子給本小姐扔出江府,沒有本小姐的命令,誰膽敢再放他們入府,自己去刑房領罰。」
「可是小,小姐……」
侍衛隊長魏安皺著眉頭,「老,老爺那邊……」
「出了事兒本小姐一力承擔,還是你覺得我們江府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了?」江兮淺聲音陡然狠戾。
「是,奴才立刻去辦。來人吶!」魏安輕喝一聲,立刻從暗處飛快地鑽出來七八個侍衛模樣的人,「把人讓出去。」
「江兮淺,你敢!」中年婦女夾著嗓子,聲音尖利。
「江兮淺你這個賤人,你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你……」
「你不得好死!」
「砰——」
「砰砰——」
「……」
江兮淺鑽了鑽耳朵,「這下耳根子清淨了。」
「可是小,小姐,他們……」江城有些擔憂。
「哼,錦園可是大哥的院子,還是說大哥久未歸家,你們連大哥這個人也都給忘了?」江兮淺嗓音陡然拔高,「今兒誰負責值守相府大門的,錦園的,全都自己去領罰。」
江城趕緊俯首躬身,「是。」
「竟然打起本小姐院子的主意來了,哼。」江兮淺身上煞氣翻涌,若隱若現,「本小姐倒是想知道,誰給他們的這個膽子。」
「……」江城嚅了嚅唇卻並未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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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告訴他們,咱們這里可沒有什麼丞相,要去相府尋親,內城西街請早。」江兮淺冷哼,听著他們左一句相爺,右一句相府,這可不是她不給他們面子。
現如今的相府,可沒什麼丞相大人了。
江城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是,是。」
「趁本小姐心情好,趕緊滾。」江兮淺惱怒地擺擺手。
陸希凝被解開啞穴之後,恨恨地等著她,「姐姐,你這脾氣也太好了吧,人家左一個賤人,右一句草包,你就能忍得?」
「忍?」江兮淺輕笑一聲,「等著看吧。」
素蘭和素衣兩人默默地跟在身後,進入汐院。
外面鬧得歡騰,明堂內三人竟然不受影響地還在研究著藥方。
看到江兮淺進屋時,這才抬起頭,「小師妹回來了啊。」
「嗯,研究得如何了?」江兮淺坐下來,看著那張寫滿了藥性合、斥推論的宣紙,蹙著眉頭。
「應該差不多了。」陸希瑞抿著唇,「藥性還有些不穩定,明兒大師兄找人試試。」
「也好。你們繼續研究吧,我先回房了。」江兮淺打了個呵欠。
「行了,自個兒身子自己照顧啊。」容凌沒好氣地斜睨了她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江兮淺撅著嘴,心里暗自嘀咕著,羅里吧嗦。
憶宵眼中淡笑一閃而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姐姐,你到底如何打算的?」陸希凝隨江兮淺回到睡房。
江兮淺輕笑一聲,「說你傻,你還不知道。姐姐最擅長的是什麼?」
「什麼?」陸希凝鼓著腮幫,老大的不樂意了。那可是她陸希凝的姐姐,憑什麼給人這麼謾罵。
「呵呵,姐姐的身份是什麼?」江兮淺沒好氣地,這丫頭平日里看起來挺聰明,怎麼關鍵時候就是不開竅呢。
陸希凝腦子飛快地轉動著,而後突然眼前一亮,「姐姐的意思是?」
「想到了?」江兮淺好笑地抿了口茶。
「姐姐你什麼時候下的手啊,人家都沒有看到。」陸希凝有些不服氣。
「要是你都看到了,那不是被人發現了。」江兮淺唇角微微勾著,她射入體內的銀針,足夠讓他們痛苦十天半月了,更何況,被趕出府後,那個人應該也動手了吧。
楚靖寒雙眼微微眯著,「竟然敢謾罵兮兒,哼,看來江家人還真是不安分啊。」
「爺……」寒風雙眸晶亮晶亮的。
「傳信寒雪,若是連這點兒小事都處理不好,自己回冥煞重造。」楚靖寒起身,負手立在窗前,想著那個丫頭面紅耳赤的嬌俏模樣頓時心頭一緊,「算了,這事還是本座親自去處理吧。」
城內東門,貧民窟中一處出租民房內。
「那江兮淺真是太過分了,丁點教養都沒有,竟然膽敢這麼對待我們。」中年婦女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就是,就是。爹,等爺爺來了,咱們可得好好告上一狀。」粉衫女子撅著嘴,想到那張絕美稚女敕的臉就恨不能給她劃上幾道,憑什麼,同樣都是江家的女兒她就能那般好命是相府小姐;她江如月就是個賭鬼的女兒。
江如丹也在旁邊符合地點頭,「就是,明明二伯都讓我們自己挑選院子了,爹我看肯定是那個季巧萱教的,不想讓咱們呆在相府。」
「當年爹娘就不同意二哥娶她的,哼,不過是個商戶的女兒還要擺什麼排場,你看看相府如今連個正經的妾室都沒有;人家哪個大官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中年婦女惡狠狠地,她家這個死鬼就算窮得只剩下褻衣褻褲都要去逛青樓,憑什麼同樣是江家婦,她季巧萱就能這麼好命。
江嘉金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們現在說這些能有什麼用?咱們現在連相府的們都進不去。」
「……」
頓時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一直未說話的小女兒江如娣卻突然抬起頭,「明日咱們就去相
府大門口鬧,我就不信二伯能丟得起這個人。不是說當官的最重名聲了麼?」
「哧——」
「他江嘉鼎還要什麼名聲。」
「就是就是!」
嘲諷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屋內的五人頓時全身緊繃著,尤其是膽小的江如月、江如丹兩人此刻都縮在中年婦女的身後,不斷地顫抖著。
江嘉金的聲音也顫抖著,「什,什麼人?」
「呵呵。」寒風輕笑一聲。
「壯,壯士;咱們沒錢,真,真的。」江嘉金吞了吞口水。
「錢?」寒風嗤笑一聲,轉頭看向身著黑衣帶著面具的夜冥,「爺……」
「教訓一頓,記住別死了就成。」夜冥眸色冷汗,泛著厲光。
「砰——」
「咚咚——」
「啊,救命啊。」
「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
「壯士,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啊……」
「……」
「砰——砰砰——」
「轟!」
「……」
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寒風才對著房間內玩兒得正樂的四人擺擺手,「行了。」
「壯,壯士。」江嘉金所在牆角,鼻青臉腫,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砰——」
寒風飛起一腳,免費將他送到江如丹母女四人所在的牆角處,「以後記得長長眼楮,別以為誰都是可以任你欺負的。」
「是,是。」江嘉金吞了吞口水。
夜冥從始至終都只是冷眼旁觀著,直到寒風他們停下之後,他寬袖輕甩,五道寒氣凝結的氣箭飛快地射入幾人的曲池穴。
「走吧。」他聲音輕淡。
「是!」寒風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自家主子爺身上的寒氣,連他們都人受不了,更別說以這種方式直釘入曲池穴,若沒有內力修為各方面與自家主子相當的人給他們散去那道寒氣,只怕他們日日都的承受寒氣侵蝕的痛苦了。
果然招惹誰都不能招惹未來主母啊。
「啪——」
幾人尚未走遠,突然听到那屋內傳來一聲脆響。
「江嘉金你竟然敢打老娘。」中年婦女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下子撲過去。
「打的就是你,張玲玲,別以為老子怕你。」江嘉金此刻也硬氣起來,「老子一直告訴你,這鳳都人咱惹不起,惹不起,現在好了,把人招來了。」
「你,你當時怎麼不說啊。」張玲玲潑婦罵街,雙手叉腰,「當時你不也挺神氣的嘛。」
「啪——砰——」
「要不是你這個賤女人一直在耳邊直叨叨,老子會鬼迷了心竅。」
「……」
「砰——咚咚——」
寒風額頭上立刻掛起三條黑線,听他們口中的意識,貌似得罪的人還不知他們這一家啊。
「哼。」夜冥突然輕哼一聲,看著寒風,「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寒風頷首,轉身對著旁邊的人吩咐道,「去打听打听,他們入城之後的事情。」
「……」
當天下午,城東門的貧民窟據說就來了一隊官兵,帶走了一家五口。
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只知道被帶走時,一家人都鼻青臉腫的,面色發青,好似得了瘟疫般。
有人傳聞他們是敵國的奸細,就是要把瘟疫傳開被朝廷知道了。
有人傳聞他們是朝廷侵犯,所以才被抓走了。
有人傳聞
他們是得罪了某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
總之眾說紛紜。
陸希凝坐在軟榻上,軟趴趴的好似沒有骨頭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
「……」江兮淺額頭上立刻浮起三條黑線。
「姐,姐姐,哎喲,我,我不行了。」陸希凝捧著肚子,大口大口喘著蹙起。
「……至于麼?」江兮淺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敵國奸細誒,哈哈,就他們那樣兒,還奸細呢!」陸希凝笑得差點兒喘不過起來,「你說要是那位江大人知道會不會氣得暈過去?」
「嗯哼?」江兮淺挑眉。
「听說他們出來的時候都是鼻青臉腫的,姐姐,這事兒你當真不知?」陸希凝眼眸亮晶晶的,不知為何她響起昨兒她口中的那句「等著看吧」的時候,總覺得那語氣有那麼一絲絲的詭異感。
江兮淺低著頭,看著茶杯中翻騰的茶葉,嘴角微微上揚,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知。」
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他可就不是他了。
「當真?」陸希凝那明晃晃的大眼珠子轉動著,臉上明顯地寫著兩個大字,「不信。」
「愛信不信。」江兮淺沒好氣地送她一記衛生球,她可沒撒謊,這事的確不是她做的。
不過至于他們在牢中出現的上吐下瀉倒是跟她有點兒關系,只是畏寒怕冷這個卻與她無關,想來也是那個人做的好事吧。想著,她突然覺得心頭暖暖的。
「小姐,二少爺過來了。」素心突然敲門,而後恭敬道。
「哦?」陸希凝挑眉。
「讓他進來吧。」江兮淺放下茶杯,聲音淡淡的。
江文武的身子經過連日來的悉心調理,大抵好得差不多了,他進屋時面帶擔憂,「淺淺,昨兒的事。」
「若是想為那幾人求情,就請回吧。」江兮淺面色一冷。
錦園,誰不知那是她的禁地。
江文武趕緊擺擺手,「我不是說這個,我,我也是才听說他們,他們居然……可是,淺淺,他們到底是長輩,你這般做法若是傳了出去,讓別人怎麼看你?」
「……我江兮淺背負的罵名還少麼?」江兮淺笑得清淺,笑得從容,淡淡地抿了口茶,「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我自清濁。」
江文武突然覺得胸口一滯,鈍痛散開,無以復加,「可是淺淺,你真的不,不能……」
「他們得罪的可是宋家的嫡孫女,我自認沒這本事。你若是覺得心疼了,何不去找找如今的威遠侯府世子妃,若本小姐記得不錯,那宋玨雨與季巧巧可是手帕交,興許能看在季巧巧的份兒上饒了他們也未可知。」江兮淺嗤笑一聲,「不過——」她眸色陡然變冷,聲音如冰凍三尺般,「別怪本小姐事先沒提醒你,若是他們膽敢咚錦園、竹園一草一木,休怪本小姐翻臉無情!」
江文武嚅了嚅唇,「淺淺,你別……」
「江家二少爺,請吧。」江兮淺轉過身子,一副送客的模樣。
「……」江文武咬著牙,「你自己注意身子,好好養著,我,我先離開了。」
「姐姐,這人可當真是……」陸希凝撅著嘴,「人都鬧上門來了,居然還能忍,當真是佩服。」
「……」江兮淺斜睨了她一眼。
觀言卻是嚅了嚅唇,看到自家少爺遠走的背影,在心中輕嘆口氣,「小姐,昨兒我們家少爺也不在,是听到消息趕回來的,他……哎,他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又是哪樣?」江兮淺聲音低低沉沉,幾不可聞。
「算了,姐姐,听說那些人在牢里可沒落著好,不過到底只是給他們個教訓,許是沒幾日就放出來了,到時候你要怎麼辦呀?」陸希凝微微蹙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江兮淺聲音淡淡。
「……」
江兮淺兀自思索著,有些事她雖然可以借機鬧騰,但卻
是避免不了的,老宅那些人竟然還敢來鳳都,哼!
她本來以為,扳倒了季巧巧,讓她聲名盡毀之後,她可以忘卻那些仇恨,不過現在是他們自己撞上來的,那就別怪她有仇報仇,幽怨抱怨了。
「素衣,去把江城、楊健兩位管家請來。」
「是!」
看著素衣離開的背影,陸希凝撅著嘴,「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有些事情既然避無可避,那自然要找對自己最好的解決方式。」江兮淺嘴角微微揚起,輕笑一聲,「翠柳身上的傷也快好了吧?」
陸希凝雖然不解為何她會這麼問,還是點點頭,「花九和月十一那兩個丫頭悉心照顧著,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嗯,你去從傅府把她們三個接過來,記住走證明,光明正大的進府,若旁人問起就說是我從人肆挑的管事娘子。」江兮淺抿著唇。
「好。」陸希凝足尖輕點,飛快地消失在屋內。
江城、楊健來得極快。
「老奴/奴才見過小姐。」兩人恭敬地俯首躬身。
「兩位管家不必多禮,坐吧。」江兮淺微微頷首,「素心上茶。」
江城、楊健兩人面面相覷,「多謝小姐。」
「嗯。」江兮淺動作不緊不慢,優哉游哉,約莫著晾了兩人半個時辰之後,直到他們站坐不安時,她這才慢慢地開口,「其實今兒喚兩位管家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如今本小姐掌家,但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管的事情實在少,大都勞煩兩位,兩位辛苦了。」
江城心里頓時咯 一聲,「小姐這是說哪里話,都是奴才們的本分。」
「……」江兮淺點點頭,這人倒極是識時務,「明柳如今在府中齋戒,只待三月之期到就送到城外莊子靜養,唯有明珍,雖是庶出,卻到底是他的兒子,本小姐左思右想,如今這竹園空著也是空著,讓他搬過來吧,明柳也隨他過來就是,至于和、秋、綠三座院子也該休整休整了,去看看有什麼缺了的家私,該換的就換,該補的就補。」
江城心中了然,只怕那三座院子是為老宅那些人所準備的,只是小姐這般意思是?
他還未想明白,就听見江兮淺頓了下接著道,「如今,咱們府上可沒有了朝廷一品丞相,又被皇上罰了俸祿,凡事能省則省,能減則減;夫人肚子里可還有著孩子呢,諾大的府邸,哪處是不花錢的。」
「是,是。」江城連連頷首。
「嗯。」江兮淺深吸口氣。
「姐姐,人我都給帶回來了。」陸希凝嬌俏宛若銀鈴兒般的嗓音響起,江兮淺看著一溜煙身著粗布麻衣的暗五、花九和月十一三人點點頭。
江城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小,小姐這是……」
「這是本小姐托翠柳找來的管事娘子,左邊這位喚她花嬤嬤就是,以後就掌管和園所有事宜;右邊這位喚她月嬤嬤,以後掌管秋園所有事宜;終于翠柳,本小姐會與夫人說,即可調任綠園的管事嬤嬤。」江兮淺語氣淡淡,斜睨了兩位管家一眼,「兩位管家以為如何?」
江城終于回過神來,這位姑女乃女乃原來是在安插自己的人手啊,仔細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沒,沒。」
「嗯,還有剩下的每個院子配備粗使丫頭四名、二等丫頭四名、一等丫頭兩名;讓她們自個兒挑,若是人手不夠的,直接從人牙子手里買就是。」這一句話卻是將挑人的權利交給了花九三人。
江城連連頷首,「是,老奴明白。」
「楊管家呢?」江兮淺俏眉微挑。
「奴才明白。」楊健微微愣神,他本事掌管的對外事宜,府上的鋪子、莊子什麼的,這些事情他委實插不上什麼嘴;不過想來想去,這位小姐把自己找來是為敲打吧。
連如此受寵的季姑娘如今都成了那副模樣,雖然這其中有她自己的原因在,但若說面前這位沒有做些什麼,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只是他很是好奇,她是如何能將自己摘得如此干淨,不僅如此還讓皇家那幾位青年才俊都偏向她的。
「既然明白,那就最好了。」江兮淺唇角微微揚起,「行了,都下去吧。」
「是。」兩人再次行禮。
「記住若是有人尋親相府,直接讓人打出去;如今咱們江府可沒有什麼丞相大人了。」江兮淺語氣淡淡的,身子還帶著那麼些許的幸災樂禍,兩位管家的身形頓時踉蹌一下,而後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外走去。
江相被貶,雖然朝中無人不知,在大街小巷也能听到傳言,但剛入鳳都尋親的江家人又怎麼會刻意去打听那些消息,即使听到了,只怕也不會當真的吧。
如今這位小姐發了命令,他們也只能照辦了。
哎……
「主上,您這是……」
直到兩位管家離開再也看不到背影之後,花九和月十一兩人才相顧無言,面帶疑問。
「總是有些討人厭的蒼蠅不讓你們主上我省心,既然如此,你們看著給點兒教訓就是。」江兮淺懶懶地靠在軟榻上,擺弄著自己的指尖。
「……」花九顰眉蹙頞,「可是小姐,這個奴婢不太懂。」
「不懂?沒關系,你看誰不爽收拾誰就行,就算出了什麼有本小姐替你擔著。」江兮淺嘴角微微勾起。
花九和月十一兩人頓時眼前一亮,「呵呵,那感情好。」
「可是小姐,夫人那兒?」翠柳抿著唇。
「行了,這事兒我去跟她說,江嘉鼎如今可是寶貝那個孩子呢,不會有事的。」江兮淺擺擺手。
「是!」翠柳低著頭。
三天之後,當觀茗拿著江嘉鼎的名帖將江嘉金一家從刑部大牢接回來的時候,江兮淺听了只是眉梢微挑,淡淡道,「比我想象的倒是快上幾分。」
「姐姐,您不過去瞅瞅?」陸希凝眨巴眨巴眼楮,很是好奇,「我可是听那些下人說了,那一家子鼻青臉腫的就不說了,身上鞭痕累累,還散發著辣椒水的味道。」
江兮淺撫模著懷中雪團兒的手微微頓了下,「哪有什麼好看的。」
「姐姐就不好奇?」陸希凝微微蹙眉,而後上身前傾附在江兮淺耳畔,「我還听說,他們一家子身子都很是,嗯,奇怪。男的疼痛難忍,女的噩夢連連,姐姐,別說這跟你沒關系哦。」
「那又如何?」江兮淺嘴角微勾。
疼痛,簡單的珊瑚果加藏紅花磨成粉末而已;至于噩夢連連,她不過是抹了點兒迷離花的花粉而已。
自己心中有鬼,干她何事。
陸希凝癟癟嘴,「姐姐就任由他們這般?」
「不然呢?」江兮淺抿著唇,「讓他們好好享受享受,本小姐現在可沒時間陪他們折騰。」
……
「小姐,主院派人過來,老爺、夫人有請。」水冰恭謹的聲音響起時,江兮淺正在盤算著自己該如何把那些礙眼的家伙打發了。
江兮淺抿著唇,「誰過來的?」
「是紅梅姑娘。」
「好,讓她等著。」江兮淺想著,將手中的雪團兒交給陸希凝,「我去去就回。」
「行了知道了。」陸希凝撅著嘴。
江兮淺顰眉蹙頞,尤其是看到紅梅那略帶擔憂的眸光,「到底發生了何事?」
「是四老爺,今兒上午剛被觀茗帶人接回來,下午就不安分硬闖進老爺的蠶室里罵罵咧咧,說小姐,說,說……」紅梅幾次抿唇卻始終說不出口。
江兮淺輕哼,「行了,可還有其它?」
「四夫人無意間瞧到了夫人的血燕之後,非說自己身子不舒服需要補補,直接將湯盅都給搶了去。」紅梅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
「……今兒的膳食誰負責的?」江兮淺聲音淡淡的,可紅梅卻知道其中醞釀的怒火和不滿,她低著頭恭敬地應道,「自若芸姑娘離開之後,一直由小廚房的梁媽媽負責的。」
「很好。」江兮淺嘴角微揚。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主院。
「二哥,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女
兒也太沒有教養了。」江嘉金義憤填膺,「有哪家姑娘會將小叔給扔出大門的。」
「就是,二哥;你怎麼說也是朝廷大員,這種辱沒門庭的女兒,干脆打死了干淨。」張玲玲更是咬牙切齒。
季巧萱面色難看著,「我的女兒如何,還容不得你們說三道四,要是覺得江府呆著不舒坦就滾。」
「萱兒!」江嘉鼎面色有些難看,輕喝一聲。
「看看,看看,二哥,當年爹娘就不同意你娶的,這麼個沒教養的娘,才會教出那麼沒教養的女兒。」江嘉金指著季巧萱的鼻子。
江嘉鼎身子本就虛弱,此刻因為江嘉金硬闖蠶室招了風,更覺有些不適,輕輕咳嗽兩聲。
「大哥,你看看,你身子都這麼虛弱了,她竟然還有心思享受。」江嘉金又像是抓著把柄般,「我們在刑部大牢帶了三天,每天被人虐待,她這個蛇蠍毒婦當真是好狠的心腸吶。」
江兮淺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喘著粗氣,「夠了!」
「大人說話,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兒嗎?」
看到江兮淺,江嘉金更是惱火,若不是她讓人將他們扔出江府,他們又怎麼會遭受無妄之災,又怎麼會被抓緊刑部大牢遭受折磨。
「哦?」江兮淺面帶冷色,「本小姐可從未听說有人上江府尋親啊,只听得有人在外邊仗著江大丞相的勢力,耀武揚威,調戲了太子妃嫡親的妹妹不說,竟然還吃霸王餐,讓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可當真不知道是誰吶?」
江嘉金縮了縮脖子,顯然他已經知道了江嘉鼎被貶官的事情。
「當初有些人一口一個相爺,一口一個相府,我們江府廟小,沒什麼一品大員,也沒什麼當朝丞相,本小姐可知從哪兒跑出來的瘋子?」江兮淺淡淡的,江嘉鼎的面色卻是越來越黑,尤其是听說江嘉金竟然膽敢調戲太子妃嫡親的妹妹,那可不就是宋家的女兒嗎?
江嘉金氣急,「那,我,我那不是不知道嗎?」
「哼!」江兮淺冷哼一聲;眼角瞥到江嘉鼎捂著唇間的手帕上猩紅點點,再轉頭看向江嘉金時,「江大人,看不出來,您這位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面的弟弟和弟妹可真是關心您吶。在我江府耀武揚威也就罷了,搶了雲夢公主賜給娘補身子的血燕我也不說了,這明知您的身子可招不得風,還把窗戶大門都敞開著,呵呵,這是生怕閻王爺不收您啊!」
「放肆!」江嘉鼎面色難看。
江嘉金也面色黑沉著。
「是啊,我說放肆,從來都這樣,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江兮淺面色冷冷地掃過江嘉金夫婦,而後語氣淡淡,「忘了說,這公主賜的東西可是有規制的,有些人吶,怕是沒那個命享受;娘,您也累了,女兒扶您去歇著吧。」
季巧萱有些擔憂地看著江嘉鼎,「可是淺淺……」
「您還擔心什麼?」江兮淺冷冷地,「本小姐可是讓江管家緊趕慢趕將這睡房改成了蠶室,可人家的弟弟、弟妹是恨不得有些人早點兒去見閻王爺,恨不得我們死吶。瞅瞅,那眼刀,咱娘倆就不留著這兒遭人嫌了,對了江大人,您日後身子不舒坦自個兒尋大夫吧,女兒已經讓林太醫回太醫院了。」
江嘉鼎面色難看。
「二哥,她這是什麼意思?」江嘉金面色難看。
「咳,咳咳……」江嘉鼎輕輕咳嗽兩聲,被他責令去泡茶的觀茗這才端著托盤回來,在看到那大開的窗戶和大門時,面色一變,「老爺,這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把窗子大門都打開了,奴才這就讓人把他們給押到刑房去。」
話音未落,他已經飛快地將所有的窗戶全都闔上,大門也緊緊地閉上,之後小心翼翼地將炭盆朝著床邊攏了攏,「老爺,您先喝點兒熱茶吧,奴才這就讓人給您熬藥去。」
「不,不用了。」江嘉鼎咽了口口水。
江嘉金狠狠地瞪了張玲玲一眼,「都是你這個婆娘,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話,你想害死二哥是不是?」
「……我,我又不知道;剛才你不也同意了!」張玲玲起身反駁道。
「老子我不懂,你一個女人難道也不懂?」江嘉金惡狠狠地揚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江嘉鼎
深吸口氣,只覺得頭痛難忍,「好了,你們先回房吧。府中如今是那丫頭管事,你們沒事別去招惹她。」
「……大哥,你怎麼能將府中大小事情交給那丫頭呢?」江嘉金心里恨恨地。
「就是就是,要讓弟媳說啊,就憑您這身份,三妻四妾也實屬平常,嫂子也忒善妒了些。」張玲玲心中輕笑著,「我娘家有個妹妹,也算是您的表妹了,長得如花似玉,您要不要考慮考慮?」
這話停在江嘉鼎耳中就像是惡狠狠的打臉,一把從床上拎起一個枕頭扔過去,「滾,都給我滾!」
「二,二哥,你,你別這樣。」江嘉金不知道為何他會突然發火,只是雙手抱著頭,「好,好,二哥我們先回房了,你好好養著身子啊,我們改日再來看你。」
他飛快地說完這一句,然後忙不迭地跑出房間。
大門開合間發出砰的巨響聲。
季巧萱任由江兮淺攙扶著她,「淺淺,不管怎麼說他們到底是長輩,你這般做法也委實過了。」
「長輩?」江兮淺聲音冷冷的,她嘴角微勾,「娘可知女兒在外這三年怎麼過的?你以為江家老宅那些信是誰寫的?」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扔給她,「女兒雖然不學無術,但一手簪花小楷卻無人能及,難道您也以為女兒就只會那些鬼畫符不成?」
季巧萱雙目崩裂,拉著江兮淺健步如飛回房,將自己珍藏的錦盒打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已經泛黃的宣紙,上面稚女敕的語言,雖然字寫得難以入眼,但卻很是認真的一筆一劃,「這,這……」
她險些站不住,雙手撐在桌子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都過去了!」江兮淺取了錦帕輕輕地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滴,「你看女兒現在不是過得很好?」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季巧萱抓著江兮淺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
江兮淺強忍著,「娘,你現在還懷著弟弟,可不能動氣。」
「那你就告訴我,告訴我!」季巧萱雙目泛著血色,她死死地咬著下唇,泛著血色。
「也沒什麼。只是在外流浪幾年罷了。」江兮淺聲音淡淡的,「再說,就算沒有他們,女兒一樣過得很好,不是嗎?」
季巧萱深吸口氣,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每次她想回老宅時,江嘉鼎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止她;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每次她收到的信都是那樣稚女敕的語氣和讓她別擔心的內容。
「是娘對不起你。」季巧萱眼眶通紅,一把將江兮淺擁入懷中,「淺淺,娘的淺淺,是娘對不起你。」
江兮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娘,沒事了,都過去了。只是娘,希望接下來,不管女兒做什麼,您都能冷眼旁觀。」
「……」季巧萱微微蹙眉。
「女兒不是寺廟里供的觀世音菩薩,有些仇女兒定會報!」江兮淺擲地有聲。
季巧萱看著這樣堅定的女兒,心中陡然浮起一股深深的自責,她本以為,本以為她可以代替那個人照顧好她的,可是現在,她真的不敢確定了。這些年來,她受的委屈她不知道,她受的苦她也不知道,她這個娘還真是……失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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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放心女主後面都會非常強硬了啥,這些都是炮灰炮灰,但確實必不可少的炮灰,慢慢揭露江相的身份之謎,喵啊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