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伍員的戰略意圖,伐越大軍分為兩個部分組成。一支為步兵,就是龍幡軍,有戰車300乘約為3萬人,從都城姑蘇出發,急行軍到邊城湖州;另外一支軍隊便是太湖的水師,約有2萬人,乘戰船,直接順著河道可至湖州。
但是有一個戰略問題︰太湖的水師可以作為伐越的利器,但同時駐守太湖也可以機動到吳楚邊界,對抵御楚國方向的來敵也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如果一旦太湖的水師全線調動,萬一楚國發難,則吳國的西面防線便顯得十分脆弱。
吳王在拜將台拜伍員為征南軍大元帥,自己也隨軍親征。因為他一心想為父王報仇,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無為之君。在復仇的強烈願望下,夫差忽略了來自楚國方面的戰略壓力。而作為相國伍員,他不敢有任何疏忽。
在拜將之後的第二日,乃是三月初三日,伍員在龍幡軍的大營祭旗出師。
將士環列在將台的四周,以將台為中心,按照方向分成八個方陣。
只听一通鼓響,將台之上將旗已經升起。在將台的前面,放著一只長案,上面擺放著豬、羊、牛三牲之首。
伍員身著甲冑,手里端著一只酒碗,向帥旗拜了三拜,把酒灑在將台之上,然後退下,令軍前司馬王孫雄上台宣讀軍紀和賞罰之約︰
「斬敵酋者一,擢升軍功三級;亂敵陣者擢升軍功二級;斬敵兵一首者,擢升軍功一級;……」
「違令者斬;怯敵者斬;悖軍者斬;慢軍者斬;誤軍者斬……」
祭旗之後,伍員一聲令下,大軍開拔。由前鋒大將王孫駱率領5千兵馬為前軍,伍員、伯嚭和吳王夫差率中軍;吉廣率5千兵馬殿後軍。大軍徐徐而進,直奔湖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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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太湖水師駐地大營。主將孫同正在大帳之上展開一封書信,那是相國伍員到了姑蘇之後寫給自己的。上面說到吳王夫差準備拜自己為伐越主帥,太湖水師作為主力,應該早早做好啟程出征的準備。
這時,有一名小校進帳,稟報道︰「將軍!帳外有一駕雙廬車,還有數十名衛隊,說是從都城來的特使,請將軍出帳受命。」
孫同大驚,于是急忙起身。率領各位部屬出帳而來。抬眼一看,只見轅門之外,一駕華蓋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人,峨冠博帶,手執旌節。卻是相國伍員派遣的特使子歸。
子歸立于中軍轅門之前,見孫同和眾將出來迎接。也上前微笑道︰「恭賀將軍!」
孫同還了一禮。便率領部署跪下接令。只見子歸從身上掏出一個黃色信囊,徐徐展開,念道︰「著特使子歸,傳征南軍元帥伍員將令︰著太湖水師主將孫同率領本部兵馬,乘坐戰船,沿河而下。在得到此令後十五日率軍到達湖州……」
孫同接令,請子歸入帳,然後校驗過調兵虎符,便傳令三軍。大軍明日上船,後日便從太湖濟舟而下。
至晚,孫同率部將為子歸接風,酒足飯飽之後,部將均已退下,大帳之內只剩下子歸和孫同二人。
孫同問道︰「大人此次到太湖傳相國之令,相國為伐越主帥,大王親征,太宰伯嚭為副帥。可是都城姑蘇誰人據守?」
「相國本意是不希望大王親征。但大王報仇心切,相國也只得應允。再說大王親征,可以激勵士氣、鼓舞人心。根據相國的安排,姑蘇由太子友和太子太師夫襄守國。」
「我軍傾巢而動,不得不防楚國趁機對我不利。」
「相國心憂楚國,所以在西面的幾處邊關重鎮,都下了嚴令,一旦楚國有所異動必須盡早報告,又在姑蘇留下了5千大軍,由太師夫襄節制,防守姑蘇。」
孫同嘆道︰「相國在這里練兵三年,本將跟隨相國已經不知多少寒暑,相國時常向我們說起,這越國乃是我們的心月復大患,不得不除。而楚國乃大國,非一朝一夕可以謀定。先易後難,先謀越國,再制強楚。」
這時子歸從懷內掏出一個絹袋,上面有蠅頭小字,形如鳥蟲。
「這封密信是相國吩咐我單獨交給將軍的。」
孫同離席,恭恭敬敬地接過絹袋,用短劍慢慢剔開縫線,捻出一張白絹,上面寫道︰
「此次我起傾國之兵,大舉伐越。但是楚國是我們的舊仇,時刻不忘破國之恥。楚國與越國是婚姻之國,兩國一直依為同盟、相與聯結。如果楚軍趁我國內空虛,從西面對我進行戰略偷襲,那麼我們將會顧此失彼,會遭到楚國和越國的兩路夾擊。為了早做準備。本帥密令將軍留5千水師在太湖作為機動部隊。太湖逆流而上可以突襲楚境,順水而下可達越國,是兵家重地,千萬不可大意!此事由將軍秘密進行部署,要十分保密……」
孫同點頭沉思,想著相國不愧用兵老到,便自去準備。
第二日,子歸率隨從自回姑蘇,孫同祭旗誓師之後,率領1萬5千水師,外面號稱兩萬,浩浩蕩蕩,從太湖沿河而下,往湖州方向而來。
閑言少敘,到了三月中旬,太湖水師先到了湖州不遠的江口停泊駐軍,下旬,伍員所帥大軍也到了湖州城外,大軍離城十里下寨。吳國水陸兩軍已經在湖州集結一處。
這吳國的邊關湖州,經水道可通越國內境,不過兩日可達越國邊城橘州。是吳國進攻越國的戰略要沖。每每吳國出兵主要就是依仗這條水路襲擊越國。
自然,用兵如弈棋,一子而牽動全局。吳國起傾國之兵,大兵壓境,越國自然心慌。但在南面的楚國,受到過吳國的重創。現在吳國國內空虛,西方一線防御薄弱,而楚國的戰略家會放棄這個千載良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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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關,楚國邊關重鎮。天色微明。
一個身著緊身短襖,騎著一匹黃驃馬,背上背著一只信筒的哨馬飛奔入城。
得得的馬蹄聲在清晨的街道留下一路的脆響,這大清早街上行人還十分稀少,清冷的空氣里,馬上的那名便衣探馬顯得有些清瘦,一截瘦削的影子轉眼就消失在錯綜復雜的街巷里。
斗辛剛剛起床,便有近侍上來耳語了幾句。
斗辛便整衣出門,上了馬車,急急趕赴帥府。
斗辛展開探馬送來的密信,心里沉吟良久。雖然這韶關重新修建之後,城池堅固,又成為了楚國與吳國邊境線上重要的楚國邊城。這韶關就好似一枚楔子,是楚國東面疆界的支點。自己作為楚國右司馬,親自來韶關守城,可以對吳國的任何風吹草動進行快速的應對。
可是探馬來報,說吳王夫差拜相國伍員為帥,起傾國之兵,大舉伐越。不對!起傾國之兵?難道吳國敢于起全國之兵伐越?那麼面向楚國方向的吳國大門難道不是形同虛設了麼?
斗辛在心里默默算計了一番,這吳國的兵馬有多少,太湖的水師有多少,據守各路邊關要塞的守軍有多少。在斗辛的心里,跟明鏡似的。這些年沒做別的,一是練兵,二是派出了不少的細作,對吳國的軍力都探尋的十分明白。
「你得到的消息,吳國龍幡軍兵力是多少?太湖水師出動了多少?」斗辛問那名清瘦的探子。
「龍幡軍戰車300乘,大軍3萬人。太湖水師2萬人。」
「太湖水師全部出動了麼?肯定?」
探子點了點頭,「小人親自潛伏了一夜,見太湖水師的戰船和軍士從駐地全部出發。」
斗辛沉吟半晌,他隱隱嗅到了一絲別樣的氣息。我楚國正好休養生息多年,元氣已經恢復,正好可以趁機做點文章。
于是斗辛深思熟慮之後,便上書昭王,報之吳國伐越之事,並提出建議︰趁機討吳,以報往日破國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