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陛下在自己府上留宿，顧長留自然也就不敢怠慢，連忙吩咐鳶兒和幾個婢子收拾好最好的廂房，把被褥和枕套統統換了新的，又用了傅少白最喜歡的燻香，收拾妥當才低著腦袋請傅少白進去。♀
馮瑛向來不肯踏進顧長留家門，這次因為傅少白的留宿，他迫于無奈，只得違心進去，但走到前院就不肯再前進一步。
在心里暗暗誹謗了他幾句，顧長留也就干脆忽略掉他，掉轉頭正要去尋進房間的傅少白，抬頭卻發覺他已經出來了。
「陛下，可是哪里不滿意？」
傅少白支吾兩聲，說了什麼顧長留沒听清，她眸光一轉，低聲問道︰「陛下，是不是夏迎春姑娘不在……」
剛才她讓下人去收拾房間，下人也沒多留個心眼兒，把傅少白的房間安排在東廂，夏迎春則是在西廂房。
正想說要不她讓人把夏迎春叫過來，傅少白搖搖頭，遲疑著開口︰「顧卿……」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為難，顧長留正暗感奇怪，就听他繼續道︰「朕和你換間房吧。」
「呃——」
顧長留一時沒反應過來。
傅少白皺皺鼻子，說︰「房間里一股子怪難聞的味道。」
「不會吧，臣讓他們換了陛下最喜愛的蘭草燻香……」顧長留邊說邊走到房間門口，才剛走進，那股濃濃的馥郁香氣撲鼻而來，嗆得她連連咳嗽。
這哪兒是燻香，簡直就是把香爐整個兒倒進了房間！
顧長留咳嗽幾聲，再看看正盯著她的傅少白，面上染上一抹薄紅，尷尬地說︰「只要陛下不嫌棄，臣和陛下換房間好了。」
傅少白只笑不語。
她的房間也在東廂，距離這件準備給傅少白的客房很近，仔細想想自己房間里好像也沒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便連忙招呼鳶兒去簡單拾掇一下，帶著傅少白過去了。
「小姐，那你睡哪里？」鳶兒看著傅少白關上房門，低聲問道。
顧長留慢步走回剛才那間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股嗆人的濃郁香氣已經消散了，只剩下一室冷清。
「真是怪了。」暗自嘟囔一句，顧長留也沒在意，囑咐鳶兒可以下去休息了，自己就暫住這間屋子。
***
夜里顧長留睡得很不安穩，兩個時辰里醒了三次。最後喉嚨實在疼得厲害，便掀開被子起身，隨手扯來掛在床頭的外衫披上，走到外堂給自己倒水。
一連喝了幾杯水，喉嚨里總算好受些，顧長留正準備繼續回床上睡覺，突然听到「砰」地一聲巨響。
東廂房這邊現在只有顧長留房間和現在這間客房有人，顧長留想起傅少白，連忙拿起桌上的燭台，攏了攏外衣推開門出去。
疾步走到自己的房門口，顧長留听著里面悉悉索索的響動，皺著眉敲了敲門，低低喚道︰「陛下？」
房里立時安靜下來。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顧長留當下也顧不得其他，用力一推，卻發現房門根本就是虛掩著的。
「陛下？你還在麼？」顧長留試探的叫了一聲。
「唔……」
一聲悶哼忽地傳來。♀
顧長留眉頭皺得更緊，再往前幾步，看到地上一小灘血跡，心下一沉。
把桌上的蠟燭點燃，明亮的燭火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當看清眼前的情形後……
顧長留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原本該是她的床上，傅少白一身白色里衣，手腳並用的壓在夏迎春身上，夏迎春紅色的衣裙和他的白衣絞合在一起，曖昧而旖旎。見顧長留進來，傅少白眼疾手快的扯過被子給兩人蓋上。
看看地上的血，再看看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姿勢，兩人此刻臉色都有些怪異，夏迎春更是面上慘白得看不出血色。
顧長留腦袋里嗡地冒出幾個大字︰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不過，這兩人……
環顧一眼四周，顧長留的臉唰地黑了下來。
強行佔用了她的房間也就罷了，居然還搞得這麼……呃，明目張膽。
「你怎麼進來了，出去！」傅少白臉色變了又變，突然沖顧長留低吼道。
被他那一聲隱含壓抑的聲音嚇了一跳，顧長留眸光一變，思忖著自己這麼橫沖直撞壞了他們的「好事」，也難怪平時沒什麼脾氣的傅少白突然間這麼生氣了。
「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
越想越覺得自己未免太不厚道，顧長留腳下生風，幾步就退出房間，同時還不忘為他們關上房門。
而房里，大門關上的剎那，傅少白揪著夏迎春衣襟的手狠狠一推。
「啊！」夏迎春躲閃不及，後背重重撞上了床柱，疼得她吃痛地叫出聲來。
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傅少白原本穿著一身白衣，此刻肩頭上卻被血色染成了鮮紅，濃濃的血腥味在周遭彌漫開來。
「陛下……」
夏迎春顫抖著唇看著傅少白，他忍著疼痛松開衣襟，露出大半個肩頭，那里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傷疤，汩汩鮮血不斷沁出。
他轉頭，漆黑的眼里，倒影出夏迎春因恐懼而汗濕的臉。
那雙眼里十分平靜，與平日里清俊無邪的傅少白無異，被他瞧著，夏迎春卻只感覺到後背發冷，不寒而栗。
「迎春，你是否忘了朕所說的話？」他定定直視著她，聲音里帶著一絲威脅意味。
夏迎春緊咬著唇，沒有作聲。
他的唇角微微挽起，一字一頓地道︰「朕說過，你若敢動她……朕不會放過你。」
夏迎春單薄的肩膀顫了顫。
她本以為這間房里睡的人是顧長留，誰料她正準備下手時，才發現床上的人是傅少白，兩人一推一攔時不小心傷到了傅少白。
她想說什麼，抬眼看到傅少白染滿鮮血的肩頭，如水的眼眸里蒙上一層霧氣︰「陛下……」
傅少白卻像是根本不疼似的，看也未看傷口，沉聲道︰「今夜的事，你知我知就好。」
「我……我知道了。」夏迎春艱難的咬著唇點點頭。
隨手月兌下染了血的里衣，傅少白傾身靠了過去，一手捏住夏迎春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臉上表情不變，語氣也是清清淡淡的，說出的話卻無比駭人。
「迎春，若有下次，不要怪朕對你不客氣。」
***
翌日清晨，夏迎春是從傅少白房里走出來的，當時顧府不少下人都看見了。後來鳶兒去打掃房間時，發現地上和床上殘留的血跡，臉色變了又變，托著下巴沉重地道了一句︰「看不出陛子這麼單薄，居然這般……呃，生猛！那位夏姑娘居然沒失血而死，真是難為她了。」
顧長留抬了抬眼皮︰「那是陛下的血。」
「什麼？陛下他……」鳶兒膛目結舌，臉上變幻莫測。
知道她鐵定沒想什麼好東西，顧長留敲了敲她的額頭，斥道︰「盡瞎想！那是他受傷流的血。」
鳶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即驚詫的看向她︰「小姐你怎麼知道？」
顧長留輕哼一聲︰「我的眼楮還沒月兌窗。」昨晚她進去時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想忽略也難，只不過，傅少白似乎是存心替夏迎春隱瞞，所以顧長留也就裝作不知，但對于夏迎春這人……她不得不再多留意些。
「說起來，夏迎春這個名字奴婢怎麼好像在哪里听過。」鳶兒邊整理房間邊細聲嘟囔。
「同名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鳶兒搖搖頭︰「不是。奴婢好像听誰……」她還未說完，顧長留已經提步出去了，也就沒听到她接下來的話。
「好像是曾經……小姐你認識的那位夏公子說過的吧。」
***
傅少白回宮的當天，宮中就傳出有刺客，傅少白為此而受傷。听到這事後，顧長留第一眼看的就是他身邊的夏迎春，她失魂落魄站在他身邊，臉色有些難看，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听說昨晚鬧了大半夜，結果還是沒抓到刺客。」通政使司副使林朗這樣說著。
顧長留聞言扯了扯唇，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要是真抓到了，那才奇怪。」
「什麼意思？」林朗沒听懂。
顧長留卻沒不再多說什麼，目光無意識的落在了不遠處御座上的人身上，眼底微微閃爍了下。她自顧自出神，所以也沒看見……
夏迎春側首回望過來，看到這一幕時，眸中陡然迸發出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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