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鬼差沒再交談,對望了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瞄向應來,眼神中飽含著震撼、困惑、焦慮等等復雜的情緒。
沉默一陣之後,兩個鬼差消失了。
說是消失,其實他們仍在此處,只是凡人無法察覺他們的存在了,兩個鬼差回到了正常狀態,驚奇的發現被其余的鬼差圍住,亂糟糟的討論就此開始。
「你查的對嗎?他真的沒有記錄?」
「不可能的!三界眾生皆要輪回,即便仙神亦不能完全擺月兌輪回之劫,他一凡人怎能跳出?」
「你別蒙我們!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他非凡夫?已到玄天之境?」
「不能,觀他根骨不過仙根至極尚未到神根,境界也不過是散根的長生之境。一定是查錯了!」
「錯?」去查應來記錄的鬼差終于忍不住了,「我做鬼差也有三千年了,難道查個記錄都不會?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回去看!應家到應得利就是最後一代了!應得利命中並無子嗣!」
一句話令眾鬼差都沒了動靜,好一會兒,才有個年長的鬼差小聲問道,「你們誰曾見過這種事情?」
場中寂寥無聲。
「那好!既然沒有知道的,就不要胡亂猜測了。」年長的鬼差接著提高聲音道,「各位,身為地府鬼差,我已做了五千年。據我所知,這里應該沒有比我更老的了,我想說說我知道的事情。」
萬余鬼差全都安靜的听著,沒有誰想打斷年長鬼差的話。
年長鬼差緩慢向上飛起,來到眾鬼差的頭頂後才繼續道,「悠悠歲月,世間萬物皆有盡時,我們鬼差雖說不能與仙神相比,但也能平安渡過八千載。這全憑地府持魂之法所賜,但時候到了,我們的魂魄也會變得十分脆弱要重入輪回才行,否則就是湮滅的下場。」
「就算是強如仙神,也要不斷提升渡劫,達到玄天境界才能跳出三界之外,不用受那輪回之苦。若不能達到玄天之境,則一樣是身朽魂入輪回的結果,甚至是遇劫湮滅的可悲結局。」年長的鬼差聲音變得暗啞,「然能到玄天之境的並非只有仙神,妖魔亦可!玄天之境的強者威能齊天,就不再有神魔仙妖之別!神魔極致到了突破之時,即可到生死輪回于無蹤的境地。」
此番話在鬼差們的腦中盤旋,神?!魔?!應來究竟是哪個?!看似普通之人難道體內蘊含著神魔極致的力量?
年長鬼差的一番話指出了應來身份的大致方向,但鬼差們仍是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此事無常怎麼說?」年長的鬼差詢問。
「我哪敢再問?發現沒有應來的記錄,我就轉身回來了,不然無常還不得給我扣上誆騙帽子嚴加治罪?」回去的鬼差此刻仍舊緊張不已。
「那這邊的事情無常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他們僅是問了為何事情仍沒辦完。」
「你怎麼說的?」
「我說了往生令的事,他們含混的應了,就沒再問。」
「怪了,無常對我們素來都是苛責嚴厲,這事為何卻不追究?」
眾鬼差四下議論起來,猜測其中緣由。
此時,年長鬼差的身邊隱約現出個高約三丈的頎長身影,身影面色如墨,雙眼火紅,披了件青白的衣衫,背後斜挎口黑色棺材,渾身透著沉沉死氣。
「無常大人?您怎麼了來?」一個看到身影的鬼差詫異的詢問。
被稱作無常的身影用紅目狠瞪了一眼問話的冒失鬼差。
「啊!」的一聲哀嚎過後,那鬼差就此魂滅。
周圍的鬼差都被這一聲慘叫吸引,看到了突然出現的無常。
議論聲瞬間消失,惶恐籠罩了每個鬼差。
「應來是哪個?」無常的聲音尖嘯刺耳。
年長的鬼差俯身回道,「大人,那個正在埋尸的就是。」
「他就是沒有記錄之人?」無常直直的盯著年長鬼差。
「正是。」年長鬼差小心回答。
無常沒再問話,伸手把背後的棺材拋到空中,棺蓋打開,紅光迸現。
鬼差們心頭一緊,難道無常要把應來直接帶入地府?
可是,他們都錯了。
棺材放出紅光涵蓋了現場所有的鬼差,並把這些鬼差吸入到棺中!鬼差們努力著想逃離,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們的魂軀不由自主的飛向棺材,並被棺中紅光絞的寸寸碎裂。
「啊~~~~~~~!饒命!」
「無常大人!饒命啊!」
「無常大人,听我一語!」
「我們什麼都沒做,饒命啊!」
混亂的辯解聲、慘呼聲、求饒聲一直延續到最後一個鬼差被裝入棺材。
鬼差盡滅,棺材落下回到無常的背後,從他漆黑的面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唯有那雙火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應來。
雖說平日里無常就對鬼差們無比嚴苛,視這些由凡人魂魄轉為的鬼差如草芥,但一次殺掉萬余鬼差還從沒有過!無常心中的波動遠不止外表那樣平靜,當他向通判稟告有人不在生死薄上時,料不到通判竟會要他這麼做!
應來是什麼人?無常不敢多問,他明白若問了,將和這萬余鬼差一個下場。
看了一陣,無常準備回地府交差,無意中目光與封叟相撞,他發現這老頭正面色陰沉的看著他,眼神凌厲滿是殺伐之意!
凡人怎麼會看到自己?無常覺得只是湊巧,他移動身影,離開封叟的視線以證實自己的想法,卻發現封叟的目光始終隨著他移動!
被人緊盯,無常不由得模了模背後的棺材,要不要連這老頭一起滅掉?此事不能讓他知道!
最終,無常決定不能冒然行事,他趕回地府向通判匯報去了。
無常消失後,封叟的目光才轉向應來,凌厲轉成疑惑,無常為何要滅掉這里所有的鬼差?難道此事與應來有關?怎麼可能?!或許僅是為了懲罰鬼差們辦事不利吧?封叟找了個借口,但這借口他自己都不信。
蹲在地上的應來對發生了什麼毫不知情,他正努力的做著善事,心中盤算把這些尸體埋完,面壁的時間也大致到了,出去之後安穩的閑呆五年,沒有進步自然就可下山了。
此刻,地府中。
無常回道幽冥鬼域,即刻向通判回稟情況。
「通判大人,事已辦妥。」
「恩,很好,下去吧。」
無常未動。
「怎麼?」通判挑起濃密的赤眉,臉上顯出些許怒意。
「通判大人,那里有個老者看到了我行事的過程,是否需要把他也一並滅掉?」
「不用,下去吧。」
通判望著無常的背影,暗忖道滅掉那老頭?這事我都辦不到!幸好沒有妄動,否則如何收場?!若由此引發三界潰滅,誰又能承擔這樣的責任?!
一個月後。
應來埋了最後一具凍尸,算算日子,已到了三個月的面壁之期,按照約定阮豪會領他回去。
離開前,應來嘗試著與封叟告別,卻數次被冰冷的態度擋下,應來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令封叟變得如此冷淡,或許他獨自在此時間太久,人也自然變得難于溝通。
不管怎樣,就要離開這昏暗的玄冰宮,應來的心情還算不錯。
三天過去,沒有人來。
應來認為自己記錯了日子。
五天過去,沒有人來。
或者是阮豪記錯了日子?
十天過去,應來不再等了。
「封叟,我走了!」
隨著這句簡單的告別,應來獨自離開了玄冰宮。
順著來路回去,踏著青石台階而上,應來遠眺雲霧籠罩著的踏雲閣,盤算未來的日子要如何渡過,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在山洞呆過二十年的他,並不漫長,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些態度不善的人,其中最難纏的就是姚淺薇、嚴準、卓如神!他們無一不是要命的角色,能平安活到下山就是好命了!
想到這些,應來的腳步沉重起來,臉上的輕松也消失無蹤,換上一副愁雲慘淡的面孔。
走了一段路,已能遠遠看到自己的居所,應來發現四周的玄仙磯弟子少了很多,沒有往常的熱鬧景象,看到一些弟子也多神色嚴肅的快速行進。
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應來本想攔下個人問問,但玄仙磯的弟子一看到他就遠遠地躲開,令應來自覺像個瘟神。
經過踏雲閣時,迎面踫上了匆匆而行的凌雲,應來開心的打了聲招呼。
「喂!凌雲。」
凌雲錯愕的抬頭查看,發現是應來急忙施禮道,「應師叔!您出來了?」
「恩,出來了。凌雲,我不是說了?就我們倆時不要叫師叔,叫名字就行。」
「是!應~~~~~來。」凌雲叫的不很順暢。
「對,就這麼叫。你這是要去哪?」
「應師叔,您還不知道吧?掌門今日出關,我等要去‘登天谷’迎接。」凌雲仍舊改不過來。
「掌門?我師父出關?」應來自拜入玄仙磯門下,還未曾見過他這個師父,听說還是個女師父,「所有的弟子都去?」
「恩~~~~~!差不多吧。」凌雲含糊回答。
「很好!同去,同去。」應來興致盎然,準備瞧瞧他這位尚未見面的師父,但不知為何心中卻不斷冒出那句‘尚未過門的媳婦’,應來預感此次見面會是個愉快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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