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時怕母親灑掉瓷杯里的珍貴鮮血,急忙端穩杯子,拉住母親。婦人因被兩個男人壓著,身子無法靠攏,便伸長脖子,遠看,猶如一頭在河邊飲水的長頸鹿。
喝完後,她整個人頓顯舒展,好似大哭大鬧吵著要吃女乃的孩子,有那種吃完後極度滿足的恬靜和安然。、
朱天時終于喘了一大口氣,看著母親已睡下,也和父親朱洪浩返回,各歸其位,一一安睡。
早晨,母親翻身起床,朱天時看見,急忙從里床跳出,撲到母親身邊;可還是遲了,母親已經坐起,正在下床,由于不方便,便轉身,雙手扶向牆壁。手剛踫觸到牆壁,全身便顫抖,一聲尖叫,猶似抽風般痙攣,不多時,就「噗通」一聲倒地,整個人陷入深度昏迷狀態。
朱天時跳去,扶著母親靠床腿坐好,自己轉身、仇恨似地看著那牆壁,憤怒中伸出雙手,使勁捶打、還用腳踢,特意用整個身子去猛~撞,和那牆壁搏斗,形如發瘋的小狗,瘋狂下只差用嘴撕咬。朱天時身子剛剛大面積踫觸到牆壁,突感到自己體內有某種東西在流逝,大量消失,好似是被牆壁吞噬,自己一下就身陷冰窖,渾身發冷,覺得周圍天昏地暗,意識逐漸模糊,人軟軟的癱倒在地,人事不知。
听到里面有異響,剛走到外面正打算去蘭家上工的父親嚇得臉色慘變,匆忙奔回,大叫著抱起朱天時,撒腿就往不夜城藥鋪跑。
藥鋪在不夜城東街,和朱天時家相隔三里地,要穿插五條小巷,朱洪浩火急火燎跑去。
郎中四十來歲,姓劉,很熟練的讓朱洪浩將朱天時放在長登上坐好,然後探出右手,兩個指頭壓在朱天時左手動脈,為他把脈,良久說道︰「是氣虛、心神不寧,沒大事,朱洪浩,你放心,我為他開幾味藥,吃完後包好;這段時間已不止一人得了這種怪病,不過,吃完我這藥,他們還沒一人再犯。不過要多注意,讓他休息,不能掉以輕心,否則,這病很容易反復。」劉郎中邊叮囑邊用草紙將開好的藥包好、遞給朱洪浩,動作十分熟練。
朱洪浩此時已在驚慌中安定下心來,轉身,看見身後竟有十來個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面目不一,但人人和朱天時一樣癥狀。那劉郎中見病人多,原還把脈,漸漸的,就脈也不把了,直接抓藥了事。
朱天時已稍微清醒,只是心悸、體弱,不能走路。朱洪浩謝完劉郎中,一手拿藥、一手攀著他,一步一踉,艱難回家。
到家後,朱洪浩看著妻子,又回頭看看孩子,終于做出他一生中最重大的決定︰全家搬出不夜城,住到偏遠的西郊去。
西郊雖然荒涼,但那有一大片楠木林。楠木林屬于自己正在幫工的東家——蘭家的。蘭家是城里大戶,尤其是蘭家家主蘭一泓,急公好義,廣有名聲,何況自己是跟隨他才來到殺戮之城的,只要自己央求,必會答應。要是能在那里安家,自己就完全可以依仗便利,就近砍伐楠木,葺建房屋;楠木屋子可以隔絕牆壁的冰涼、還有天空中的陰寒氣息,斷絕滿城的血殺之光,為家人換來短暫的寧靜。
最重要是,那兒離蘭家近,搬去那里,自己完全可以兼顧到家庭和工作。
但最大的劣處是,全城無一人不說,那兒是一塊「鬼地」,每到夜晚子時,陰氣最重時,在那總能看見「幽魂」,夜夜游蕩在楠木林內,前次也有人打算在那安家,可結果是,新家還沒建成,全家人已被「幽魂」活活嚇死。
因為這,朱洪浩確實猶豫了,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暫先放棄搬過去的念頭,待了解清楚情況、又獲得蘭家家主同意後,再搬不遲。
這樣,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到不夜城「血店」,花高價錢,每天買兩小杯價格昂貴的血酒,在子時,兩人病癥發作時讓其喝下。
喝血酒、這本是富人的奢侈,貧窮的朱家,哪有這等條件?
朱天時在邊吃藥邊小喝兩天血酒後,家里經濟已無力為繼。為了更長遠的母親的病,朱天時自己的不得不停止。好在蘭姓大戶並沒有因為父親朱洪浩的天天誤工而埋怨、辭退他,這好歹讓朱家在艱難時刻能得以為繼,有個繼續往前走的念想。
朱天時吃完藥休養兩天,身體已完全恢復。但看著那黝黑、冰冷的牆壁,在精神上、仍有壓迫感;好似它已是可噬人的惡魔,每每瞅見,就條件反射式後退,再也不敢靠攏。他遠離牆壁,待精神稍好一點後,就幫助父親、小心翼翼照看母親,不讓母親觸模到,再如前次般,陷入尖叫和昏迷。
父親突然興沖沖從蘭家提前回來,快步走向朱天時、抓住朱天時臂膀驚喜道︰「天時、天時,快!快換上新衣,跟我走……」聲音竟帶著顫抖,顯然是因為某事十分高興、興奮。
朱天時不明就里,被父親拖著進了里屋。朱洪浩急忙搬來一根矮板凳,站上去踮著腳,從櫃頂拉出一個土灰色早退了油漆的破舊箱子,打開鎖,從箱里翻了半天,找出那件朱天時連過年都舍不得穿的質量最好的天藍色長袍,很急迫的,叫朱天時換,馬上就換。
朱天時詫異,邊月兌衣服邊打听,方知道,原來最近,蘭姓大戶家又缺少幫工,想從外面招聘,朱洪浩突然想起,自家朱天時不是已經十八歲了?身體雖不十分強壯,人也不高大,力氣又小,但確已完全達到蘭家所提的任何條件,便小心翼翼、怯生生向蘭家家主蘭一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