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青衣男子帶了一個小丫頭進了廳堂。
那女孩約莫十四五歲模樣,干癟清瘦,面色蒼白,似是病態。她此時已是虛弱無力,雙眸微閉,處于暈迷狀態,任由那二人拖著進堂來。
二人將那女孩放到黑石地上。刑架上的紅衣女子一見,臉色變得更沉,青黛細眉重重擰著,目中紅光幽閃,心中卻是無聲地吶喊。
她咬牙厲聲道︰「她中了毒,解藥在我身上,你們最好立刻給她服下,否則,過了子時,她必死。她若死了,哼,」女子冷哼一聲,「你們什麼都別想知道!」
唇上掛著冷笑,她微昂著頭,目中已換了赫赫桀驁。
面具男子幽眸一動,側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孩,又抬了眼,將視線筆直地投向刑架上的女子,出口皆是寒氣︰「好。這事本也與她無尤,我對她的命亦無興趣。」
他微微揚臂,身後青衣男子立刻上前,抬步走到刑架旁。
「藥在襟帶中。」女子冷著雙眸,語帶森寒,鎮定若常。
青衣男子取了藥,又喂那昏怔女孩服下。
紅綃定楮盯著地上的女孩兒,目光穩平,卻暗藏憂色。
不多時,便見那女孩兒臉色已有變化,復了血色,卻仍舊睡著。♀
紅綃心下已定,抬眸直視黑袍面具男子,冷聲道︰「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說。不過,我有條件。」
「哼!」男子扯唇一笑,涼聲入耳,雖是輕淡,卻似重如千鈞,「對于階下囚而言,談條件似乎有些可笑!不過……」他沉吟一瞬,又道,「我倒是願意一听。」
女子淺笑,魅眸陰黝,聲出若劍︰「你先放我,三日便可。你該知道,有她在這里,我不會逃。」
男子微驚,雙眸忽沉,瞳光直射女子,靜默不言,似在思索。
片刻,眸珠輕閃,道一字︰「好。」
一縷幽幽紅火照在?黑的洞中,女子輕步踏著台階,一級一級,穩穩走下。
心中一直數著,直到走到第三十二級,腳履平坦闊地。執火俯身,青石地面,一塊一塊,皆是一尺余寬,堅實牢固。
她起了身,舉著火。視線可及之處皆是如此青石甬道,不敞不闊,卻也不顯擁塞。
目光往前,昏黑一片。
竺飲清深吸一口氣,攥著手,朝著黑暗大步走去。♀
這甬道倒是不短,走了約莫三十丈,她才在昏昏光亮中望見一扇石門,縫隙之中有隱隱光亮透出。
她邁步跑到門旁,滅了火折,貼耳一听,內里死寂一片。
伸手往四下模索,不多時便在石門右側模到暗凸,試探地用力旋轉,暗凸合動,只听「轟隆」一聲,石門瞬間翻轉,明光涌入,席卷了近前甬道的一片黑暗。
竺飲清心喜,卻也緊張,手心隱隱沁出細汗。
跨步進了石門,又是一聲轟響,身後巨石自動合上。
眼前視線驟然開闊,這是一間異常寬敞的石房。她環顧周遭,雙眸一跳,心下凜然,只見屋內四周,亮光閃閃的環首刀、尖頭長柄矛槍、利刃金戈、銀面飛戟,各樣兵刃武器,一字兒排開,整齊地擺放在台架上,映著屋內高爐中燃燒的火光,刺眼無比。
再往前看,此屋前方丈尺之外,又是另一間石房,仍是如此擺設。
這里竟有一個龐大的兵器庫!
竺飲清緩吸一口氣,手中細汗更多。
她目光細細一掃,握了拳頭,不再佇步,穿過這間屋子,沿著通道往前走。她心中記了,經過的兵器房一共有六間,每間房內粗粗一估,足有上千副武器。
走過最後一間庫房,視線忽然狹窄許多,眼前不再是方才那樣兩頭開通的庫房,而是獨有兩間相對的石房落于過道兩側,皆是石門緊閉,然而房中卻有亮光露出。
竺飲清步履極輕,立在兩門之間,正猶疑著,忽听一聲響,左側石門忽然洞開。
她一驚,心中狂跳,卻立時反應過來,成功克制住了下意識想要躍步逃跑的雙足。
「月蟬大人!」石屋中,一粗獷男聲入耳。
竺飲清一愣,長睫忽動,冷面相對,繼而微一點頭,低應一聲︰「嗯。」
面上雖然鎮定自若,心下卻緊張脈脈,心懸在嗓子眼,雙眸透出犀利陰寒之色,直直盯著面前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
紅綃平時應該就是這副模樣吧!她只能憑感覺兀自猜測著,卻不敢開口答話,只因紅綃的聲音她並不熟悉,只遠遠听過一次,一時之間倒是不容易記起。
那男子抬眼看她,瘦黑面龐上一雙黑眼透出恭敬。
看來,在這里,紅綃的地位倒是不低!
他方才喚她「月蟬大人」?月蟬?這才是紅綃的真實身份吧?
竺飲清眸光不變,心中卻已千思翻飛。
卻听面前男子開了口︰「月蟬大人,是否外面有異動,怎麼今日又……?」
男子目帶探尋,神色肅慎地望著她。
看來,避不過去了!
竺飲清捏了捏袖中的手指,一咬牙,開口道︰「並無異動,只是,警惕為上!」
語聲略帶冷厲,沉穩逾恆。
印象中,紅綃的語氣也該是如此吧!
竺飲清心中並無把握,憑著一點記憶模仿出的嗓音必是有異。然而,她仔細一看那男子的神情,似乎並未起疑。
「月蟬大人說得對,屬下謹記。」男子頷首。
竺飲清不知如何接話,正糾結著,卻听男子又道︰「對了,大人今夜既已來了,屬下倒有一事向您稟報。」
竺飲清眉睫微動︰「說!」
「無闕寺今日傳了消息來,入冬天寒,本月食糧爐草似已不足,殘鏡大人已有多日未現,不知可否請月蟬大人代為告之。」男子沉聲道。
話音落,竺飲清心中「咯 」了一下。
無闕寺?
清眸異動,黛眉不自覺地凝住,轉瞬冷聲道︰「我知道了。」」多謝月蟬大人!」男子說完便抬起眼,見她仍立而不言,又探問︰」大人可還有吩咐?"」沒了。」見他眸中異樣,她心中一緊,不敢再留,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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