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東洲城的‘紅妝’正式開業,讓金寶等幾個制香師沒想到的是,在林家村里姚子清只第一天時來了一會兒,根本沒做什麼事情,可他們制作出來的東西,檔次居然提升了好幾倍。
由于時間匆忙,有些東西需要存放發酵,所以六天時間沒有做出多少東西。
但就算是只原來他們做的東西,也足以將別的鋪子比下去。
正月十五等等會,姚子清又是當醫生,又是當護士長,還要親自煎;林睿和林瑾行動不便;林辰、林冽要當保鏢;林煜要當護士,所以一家人都沒能去玩耍。
正月十八這天,紅姐再一次來了林家村。
繡春和王曉已經被林辰接了回來,徐嫂子、小順子和範明則被姚子清留在了作坊里幫忙。正好作坊剛剛建好,新房子有些潮濕,但把床支高一點,離牆壁遠一點,還是能湊合著使用的。
繡春對紅姑娘始終心存敵意,在林家住了一段時間後,不像當初那麼惶恐自卑,這種敵意便越發明顯了。但她知道紅姐手里還握著她的身契,沒敢得罪紅姐,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
姚子清剛剛給林睿和林瑾又換了一次用沒有染色的薄棉布替代的紗布,兩個人的傷口都長的不錯,只是林瑾的傷口因為前幾天發炎腫脹過,估計會留下很大的疤痕。
林辰把紅姐請進了上房,繡春不願意露面,林煜便親手給紅姐上了茶。
紅姐秉性不該,調戲了林辰和林煜幾句。林辰感激紅姐這次的幫忙,沒有在冷肅著一張臉,可這些日子來,他的臉皮、見識、胸襟、城府已今非昔比,又有姚子清時不時的雷上一把,對紅姐的調戲完全無感,也不怎麼和紅姐在這方面斗法;林煜則始終一臉清冷,宛如一個冰人,最多淺笑一下,根本不會和紅姐多言。
「你們兄弟真是無趣!只怕就老二活泛一些吧!」紅姐不覺興趣索然。
林冽沒有上去招待紅姐,而是站在門口當門神,听到紅姐的話,忍不住道︰「你管我們兄弟有趣無趣做什麼?我們有和你沒關系?楚公子有趣不?」
紅姐風情萬種的笑臉一僵,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與痛楚,她早就領教過林冽的二百五,所以這次沒敢調戲林冽,沒想到這位爺還是這麼口無遮攔,這麼凶猛。只是,她的表現真有那麼明顯嗎?連這傻子都看出來了?
「噗!哈哈哈……。」姚子清肆無忌憚的笑著走了進來,「林冽啊,說得好!問的好!紅姐,不管林辰他們有趣無趣做什麼?人的喜好各不相同,沒準你覺得有趣的東西,別人反而覺得沒趣呢。不知道紅姐覺得楚老板有趣不?」
紅姐惱怒的瞪了姚子清一眼,春波秋水一樣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厲色,林冽是個傻子,姚子清可不是,明知道她的痛楚,卻故意這麼說,不是揭她的傷疤嗎?這女人還真是狠毒囂張!
姚子清像是沒有看到紅姐眼中的殺氣,沖林冽道︰「去看著你二哥吧。」
「哦。好。」林冽連忙就去了東耳房。林文和林寶被林瑾催著去學堂了,王曉跟著他們當小書童了,高家兄弟也被大哥派去保護小雙胞胎。大嫂如今也來了這里,他覺得二哥和三哥身邊必須要有人守著。
林辰沖姚子清點了點頭,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對紅姐的變臉像是沒看見。
林煜則起身,給姚子清讓出椅子,就算旁邊還有椅子,也沒有再坐,而是站在了林辰和姚子清身後。
「你呀!」
良久,紅姐嘆息了一聲,無可奈何似得沖姚子清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姚家大小姐。姚家是怎麼養你的,養出你這麼一個女人!」
「我這樣可與你說的那個姚家沒關系,我是師父養出來的。」姚子清笑道。雖然不喜歡紅姐到處發騷,連林辰、林煜都要調戲勾引。但也知道紅姐的厲害。她與原本的姚家大小姐差別實在太大了,不得不給自己找個借口掩蓋。
姚子清說的是大實話,不過她師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怪物了,只怕早就化成骨灰了。她只是在遙遠模糊的記憶里有那麼一些記憶碎片而已。但她這話听在紅姐的耳朵里,便是她在姚家之時,有神秘高人暗中培養,姚家大小姐曾經的樣子只是為了自保裝出來的,不然她若是比姚夫人嫡出的二小姐和三小姐還要出色的話,姚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豈不是更加容不下她?
「你師父是誰啊?」紅姐一臉天真的問。
「不告訴你。」姚子清很嚴肅的道。居然在她跟前裝相套話?沒門。
紅姐是真的對姚子清‘師父’很好奇,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師父才能教出這樣一個醫術、廚藝卓絕,還有一手神奇的制香術,性格又如此的……總之她是自愧不如。不過,看姚子清像是開玩笑,但卻眼神嚴肅堅定的樣子,知道套不出話來,便作罷了。
「我是來請你逛今晚的燈會的。」紅姐道。和姚子清幾句話就覺得噎人無比,她完全沒有了說笑的興趣,索性直入主題。
「逛燈會?不是已經過了正月十五嗎?」姚子清不解了。
紅姐一愣,露出錯愕之色,然後咬著牙笑道︰「東洲的燈會與別處不同,一共三天。正月十五到正月十八都是。」她覺得姚子清又是在一臉認真的裝相玩笑。東洲人怎麼能不知道東洲的燈會是東螭國最盛大,最有名的?
「呵呵,還有事嗎?這點事紅姐大可以打法個人來說啊。」姚子清厚著臉皮,若無其事的一笑道。
紅姐再次氣惱,「我來看看你不行嗎?非要有什麼事才能來你們家嗎?」她可是把這女人當朋友了,可這位似乎比她還冷清啊,一點都不感動,不把她當回事。
「唉!」姚子清夸張的長嘆一聲,但長嘆過後,立刻嚴肅了臉色,凝重的道︰「紅姐,這次真的是謝謝你,謝謝你們了。」
姚子清已經是第三次道謝了,她是真的感謝紅姐,不管紅姐是出于什麼願意,這次都幫了他們大忙。
「切!嘴上說謝算什麼?真要感謝,給個實際的表示啊。」紅姐不屑的道。心里卻有些感動,她感覺得出,姚子清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
又說笑了幾句,紅姐讓跟著她來的兩個小廝遞上來兩個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兩個木盒都是長條形,外面包著錦緞,打開盒蓋,里邊是兩把劍。一把劍鞘上瓖嵌寶石,鏤空雕刻著繁瑣精美的花紋,看起來格外華麗;另一把則只是普通的牛皮劍鞘,看著灰撲撲的。
「你求我們找的寶劍。給你,先看看滿不滿意。滿意的話,就報個價吧。」紅姐故意加強一個‘求’字道。
姚子清自然不會介意紅姐口舌上的犀利與便宜,她是個懶人,事實上根本不像紅姐那麼喜歡口舌之爭,把說話玩笑搞的跟斗法一樣,只是偶爾會來上兩句而已。
她沖紅姐溫良淳厚的一笑,伸手就要拿劍,卻被林煜和林辰搶了先。
林煜從一看到這兩把劍就直了眼楮,林辰也是愛兵器之人。林煜愛美,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了那把華麗的寶劍;林辰憑著感覺拿起了牛皮劍鞘的寶劍。
姚子清一愣,紅姐錯愕,沒想到林煜和林辰會這麼迫不及待。
「小五弟弟啊,你也喜歡寶劍不成?小心點,別弄破了手。我們這可是真正的寶劍,鋒利著呢!」紅姐狗改不了吃屎,又沖林煜拋棄了媚眼,聲音宛如叫春的貓。
林煜不理紅姐,激動的臉色紅艷如霞,先欣喜好奇的看了一番劍鞘,然後拔出了寶劍,卻見這柄劍顏色發青,薄如蟬翼,宛若寒冰,似乎是透明的,鋒利無比,寒氣逼人,只一眼他就喜歡不已。
想也不想,他就揮劍砍向了對面的桌角。
幾乎沒有響聲,三寸厚的桌角就被從桌子上分離,掉落在地。
「林煜!」姚子清怒了。這孩子不是挺乖巧嗎?今天怎麼像林冽一樣二百五啊?桌子角是能隨便切的嗎?好好的一張桌子,就這麼毀了!
可惜,今天的林煜眼中只有這把寶劍,對她也有些視而不見了。
「好劍!好鋒利!這要是殺人,不用費力氣就能把人削成碎尸。」林煜欣喜的道。
姚子清面無表情,決定暫不理他了。紅姐卻是第一次听林煜如此彪悍凶殘的言論,與他往日安靜孱弱,宛如病美人的形象反差太大,有些驚愕不知所措了。
林辰也抽出了寶劍,發現這劍是一柄長劍重劍,也不知道用什麼做的,長有三尺三,重有十二斤,幾乎比得上一把刀的重量了。劍刃通體漆黑,也比較厚重,看著不是太鋒利,但是劍鋒很犀利。他也想試試劍,可一時找不著合適的東西,差點也沒有忍住,跟林煜一樣用桌角椅背試,最後蹲地上撿起被林煜削下來的桌角,將桌角一削為二。
這柄看著就很低調的寶劍,多用點力氣的話,居然跟林煜拿著的那把劍一樣鋒利。
「大哥,我看看你的劍。你試試我的。」林煜直接就無比熱切的確定了這兩把劍的歸屬。
姚子清也對這兩把劍很滿意,不過看林煜也太激動了,索性讓他們倆去院子里‘玩耍’,不然一個發瘋,又用家具做試驗就不好了。
「哈哈,你們家小五還真是……沒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還有你們家林辰,我還從沒有見過他這麼高興呢!看樣子也是個好斗份子呢!並不像平時表現的那麼純良厚道嘛!」紅姐著實被林煜和林辰驚了一把道。
姚子清不置可否,听說戰王就是個戰斗天才兼戰斗狂人,林辰這樣也不奇怪,「說吧。這兩件東西價值幾何?」
「東西?」紅姐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反問,「你說什麼?這兩件東西?你知不知道,那兩件可都是千金難求的寶物!就是戰王當年的佩劍都比不上它們!你既然有師父,看樣子也不是閨閣弱質,應該听說過十大名劍,听說過‘青虹’與‘黑龍’吧?」
紅姐本來想要吊吊姚子清的胃口,可是看姚子清好像太無知,或者說是太狂傲了,似乎真的對兩柄寶劍不以為然。而且,姚子清的定力,她早就清楚,不想再嘗試。和姚子清說話,還是直來直往,用最簡單的話語說個清楚的好。
「再好的劍不還是供人使用之物?區別只在于好不好用,用處有多大而已。」姚子清一臉淡然的道。她這次可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沒有多震撼,多麼稀罕所謂的十大名劍。
看得出,這兩柄劍所用的材料都不是凡鐵俗物,而且頗有些靈性,但與她遙遠模糊里一些記憶碎片里的東西比,很低階。
「再說,你沒看見嗎?那兩件所謂的十大名劍,根本沒我的份了,我為什麼還要把它們當寶貝?」姚子清幽怨的道。
「哈哈……」紅姐大笑,這才覺得姚子清的反應正常了,那樣的名劍,怎麼可能有人不當回事?原來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啊!看到姚子清這樣沮喪,她真的很高興。
看得出,林辰很寵愛姚子清,在姚子清跟前連男子漢氣概都不講究,林煜更是對姚子清言听計從,就是林冽,林睿也對姚子清很好。讓她這個‘身世可憐’,至今得不到,也將永遠得不到心愛男人的寵愛,注定一是孤獨的女人真的很嫉妒。
「好了,笑什麼笑?笑死你!說說,這兩件寶貝什麼價吧?既然是十大名劍,那麼說是千金難求還輕了吧?應該是無價之寶,有再多的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為什麼要給我們?我們只是合作關系,就算我們倆如今是朋友了,可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我可不信你能對我這麼大方。這東西也不是你的吧?」姚子清板起臉道。
「嘿嘿,子清妹妹,你真是太可愛了!」紅姐心情很好,看著姚子清板著臉的樣子,只覺得無比歡喜,伸手就要掐姚子清吹彈可破的臉蛋。
「滾!」姚子清排開了紅姐的魔爪。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越來越不要臉了,如今連女人都要調戲了。
姚子清很想快刀斬亂麻,盡快處理了這件事,然後有事情做事情,沒事情便能曬太陽或者睡懶覺了,可惜,紅姐難得遇見一個談得來的朋友,難得有這麼一個閨蜜,看得出姚子清是真的不怎麼愛玩,喜歡簡單,還很懶,卻非要拉著她東扯西扯,拐彎抹角。
好半天,紅姐才進入正題,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爺為什麼要送你們這兩件寶物。價錢嘛,爺沒有說。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不過和你娘親一樣,也是個奴婢而已。今天,只是來跑腿,順便看看你。至于東西,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好吧。東西我就收下了。」姚子清道。她也知道,那位楚軒也是個難以琢磨,神秘莫測的。不知道怎麼的,似乎對他們很有興趣。不管楚軒是什麼意思,至少暫時看不出什麼危險。
有便宜不佔,那是因為有顧慮,或者那便宜不夠打動人。
姚子清雖然說的狂妄,可也清楚在這個世界,十大名劍的厲害與寶貴,又看林煜和林辰都那麼喜歡,便想要佔了這個便宜。至于其他,以後再說。別說楚軒這是主動送給她,若是林煜和林辰喜歡,她就是主動去偷去搶,只要有能力,也不是不可以。
「呵呵,你果然皮厚!果然和我們爺一樣會裝相!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紅姐看出姚子清這是打算佔便宜,甚至不惜將來不要臉的巧取豪奪了,不禁譏諷起來。
「你和你們楚爺不和我是一丘之貉嗎?至少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好人,還經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經常給乞丐孤兒施舍。不像你們,心肝徹底黑了。裝相又如何?連裝相都不要了,直接肆無忌憚的做壞事,那世界全都會被人給毀滅的。」姚子清鄙夷道。
兩個女人又相互鄙夷閑扯了幾句,紅姐便便催著姚子清去做吃的,還跟到廚房要像姚子清學幾手。
自從有了一些基本的食材與調料,姚子清就很少用草木精華液了。如今她更是想用都沒有。為了救林辰,她連自己的生命力都透支了。這幾天攢了幾滴,也都給林睿和林瑾用了。使用草木精華液泡過的藥材,藥性會濃郁數倍。
不過,只是單純的技術,以及對食材的感知,就能讓姚子清的廚藝超凡月兌俗。
紅姐這次帶來了許多食材,還有一些從南邊快馬加鞭弄來的新鮮蔬菜,姚子清感激紅姐這次的幫助,再加上他們一家已經吃了一個冬天的蘿卜白菜了,也不偷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置辦了一桌‘東洲十全’宴。
東洲的十全宴席並不是固定的十樣菜,規格品種很多,只要湊夠一桌十個菜就行。一般情況下都是四葷四素,若是想要降低成本,也可以減少葷菜的個數,若是追求更高的話,山珍海味,飛禽走獸都可以做成菜上桌。
姚子清今天用的是標準版的四葷四素,另外又煮了一鍋粥。
林睿和林瑾是病人,已經臥床十來天了,不宜吃油膩的,但又要營養豐富,容易消化,沒有什麼比粥更合適了。因為正在吃藥,為了避免藥性相沖。粥煮的很清淡,只是往里邊加了一些剔了骨刺的魚肉泥與青菜葉,調了一些鹽,滴了一點香油,味道居然很好。
吃完東西,紅姐又去看望了一下林睿和林瑾,便又留下兩個人告辭回去了。
姚子清趕緊煎藥,而且一次煎了兩頓的,因為她答應今晚去東洲城陪紅姐逛燈會玩耍。紅姐沒有說,她卻感覺得出,紅姐也是個有故事,有傷痛的人,感覺得出她很孤獨,就像前世的她一樣。既然紅姐喜歡她,那麼她就認下這個朋友,這個姐妹,陪陪她吧。
「子清,」林辰又耍了幾下劍,終于冷靜了下來,陪著姚子清來煎藥,「我們留下這劍真的行嗎?」
「你喜歡嗎?」姚子清反問。
「喜歡。」林辰點頭。可是無功不受祿,他畢竟年紀不大,臉皮還不夠厚,又比較規矩有原則,總覺得佔人便宜不好。
「楚軒也不是純良之輩,看看他做的都是什麼買賣?又是買賣人命,又是買賣人口,又是利用女人賣身賺錢套取情報。這種人我們不論怎麼對他都不過分,怎麼佔他的便宜也不用覺得良心有愧。我唯一擔心的是,他的便宜不好佔。不過,到時候再說吧。」姚子清一臉認真的道。
林辰點頭,楚軒確實不是個好人,甚至整顆心都黑透了。這兩把寶劍還不知道是他偷來的,還是搶來的呢。楚軒能偷搶別人。別人自然也能那麼對他。而且,他還不知道打的什麼壞主意呢!不過,他也很擔心楚軒的便宜不好佔。
最終,對黑龍的喜歡佔了上風,加上林辰最近開始不再壓制本性,骨子里的霸道與狂傲、大膽的性格被釋放了出來,很快就想通了。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把‘黑龍’我就是喜歡!我就是想要!能留下來,不論用什麼方法,我都要留下來。當然,萬一要是弄不過楚軒的話,再還給他就是。反正這東西不頂吃也不頂喝。」林辰眉飛色舞,頗為霸道痞氣厚臉皮,但又不失理智的道。
姚子清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次死里逃生,林辰真的變化不大。
不過,人哪有不改變?哪有不長大的?以前的林辰肩上責任太重,人又太年輕稚女敕,活的太壓抑,太幸苦了。她更喜歡林辰現在的樣子。看林辰高興,她也很高興。
林煜也提著劍,笑著走了進來,有些討好的道︰「大嫂,藥煎好了嗎?我給二哥送去吧。這劍是你給我弄來的哦。你要不要看看?這好像不是鐵的哦。」說著,就將劍遞給了姚子清。
姚子清哼哼了兩聲,現在才想起她了啊?不過還是接了過來。
「大嫂……」林煜看著姚子清拔出寶劍,忽然有些為難扭捏不舍起來,皺著臉道︰「你喜歡嗎?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給你。我只要有一把寶劍就行。你給我在弄一把就是。」
姚子清看著林煜對她難得露出肉痛的表情,不過倒也很認真,沒有做作裝相之嫌,心里一暖,同時有些感動。這孩子對她還真是好的沒法說。不過,她如今並不喜歡這東西,太大了,帶身上不方便。
「那大哥,把這匕首給大嫂吧。」林煜見姚子清是真的不喜歡‘青虹’,便把林辰給他的匕首拿了出來。
「也好。」林辰道。
姚子清身上是該有件防身的李啟。這把匕首是父親留下來的,雖然比不上十大名劍排行第八和第九的‘青虹’與黑龍,但也不是凡品。他打算把它當傳家寶傳下去呢。子清是他們家媳婦,拿著也沒什麼不好。想必林睿他們也不會反對。
煎好了藥,三個人端著藥到了東耳房。
「大嫂,怎麼大哥和小五都有,就給我沒有啊?」林冽鋪著張寒牛皮,盤腿坐在林瑾床前,蔫頭耷腦,心情很不好,看姚子清進來,本來想要賭氣的,可終究沒有那個城府,問出了聲,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林辰替姚子清道︰「你脾氣不好,手里有利器容易惹禍,有害無益。」
「可是……可是……」林冽跳了起來,對他最敬畏的大哥,都瞪著眼楮,顯得很不服氣,但是反駁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確實脾氣不好,沖動愛惹禍。前幾天還動手打了林岳呢。
「嗯?」林辰沉臉看向林冽。
「我以後一定不惹禍還不行嗎?再說,都是別人先欺負我啊?真把我當傻子欺負呢!我一直都忍著啊。那林岳,他要是只欺負我,我也不會忍不住,可他罵大嫂啊!他還想要勾搭大嫂,我怎麼能不生氣?」林冽終究是怕林辰的,也不是不講理之人,最終軟了下來,只是無比委屈。
他知道他脾氣不好,知道他笨,但是他真的很能忍啊。只有誰欺負大哥他們時,他才會忍不住。如今,又添了一個姚子清,也是他的逆鱗。
「大嫂,你就是偏心。你就是覺得小五聰明,長的好看。大哥厲害。」林冽剛才只是一時沖動,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怪怨大哥的,大哥是沒有錯的。所以,錯的便是姚子清了。從一開始,他生氣的也只是姚子清。以前,林煜身體差,姚子清偏寵疼愛林煜,他也覺得是應該的。可如今林煜身體已經好了,姚子清還是偏心林煜,一定是因為林煜比他聰明,長的好看。大嫂一定也是嫌棄他不聰明,不好看。
姚子清愕然了。
林辰和林煜也有些驚訝。
林睿和林瑾也眼神閃爍。
從來都皮糙肉厚,宛如滾刀肉的林冽,居然也會自怨自艾,也會委屈難過了!不過,他的話還真讓幾個人都有些心疼。他們也知道,林冽就因為從小身體壯,人實誠,沒有被人欺負。就是父親,也更喜歡拿林冽撒氣,動輒打罵嫌棄,毫不憐惜。林冽自己也當自己是鐵人,經常替二哥和三哥擔責任挨打挨罵。
不過,不論是被父親打罵嫌棄,還是被哥哥們教訓,他從來都不生氣,五歲時他就不再流淚了。
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他也很快就忘記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但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這些呢?只是不願意在他們跟前表露而已。
他今年才十六歲而已。
林煜、林文、林寶要是不高興,眾人知道該怎麼哄,但是林冽這一不高興。眾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煜緊握著寶劍,一臉糾結與不舍。他也知道,四哥是嫉妒他。從小到大,四哥受的苦最多。他雖然倍受病痛折磨,精神上自我折磨,但總的來說,幾個哥哥都對他無比寵愛,生怕他受一丁點委屈。就是父親,也很少拿他發火。他也覺得挺虧欠四哥的。既然四哥喜歡,那他就該送給四哥,可他就是舍不得啊。
還是姚子清第一個反應過來,有些嘲笑的道︰「行了啊。我就是偏心,怎麼了?你還要哭不成?」
林冽忽然抬起耷拉著的腦袋,紅著眼楮,怒視了姚子清一會兒,忽然哼了一聲,轉過了身。
姚子清嘴角抽搐,這林冽還真生氣了?還要學林睿的,要哭了?
「這個,其實我不是不給你弄兵器,而是你本身就很厲害,光憑拳腳功夫,就已經很厲害了。小五是因為太弱了,拳腳沒力氣,我才想要給他利器防身的。誰知道紅姐居然這麼好心啊,一下子就送來兩件。不然,把你大哥的讓給你?」姚子清見激將法不管用,只得暫且放下驕傲,放低姿態哄人。
和她比,林冽真的只是個孩子。而且,她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會反應這麼大,哄哄他也沒什麼。
林辰看硬的不行,也連忙配合,道︰「那好。就把我的這把‘黑龍’給你吧。我再弄一把兵器就是。憑我的本事,就算是凡兵,也能使得。我也更喜歡刀。劍太輕,太小家子氣了,沒有刀威猛。再說,這樣的寶物,以我們家現在的情況,不能明目張膽的隨便使用,讓人知道了,殺人搶寶怎麼辦?」
說著,林辰就要把黑龍給林冽。
「我不要。我也喜歡刀。」林冽尷尬了。
他還真不習慣給家里人生氣呢。而且,他想起來他是男人,姚子清是女人,男人要大度,要保護女人,哪能像女人鬧著要東西?他也是第一次跟大哥生氣,大哥這麼一來,他便不由得愧疚心虛起來。
再說,他只是一時羨慕大哥和五弟有兵器,只是生氣姚子清明知道他也喜歡這樣的東西,卻只想著大哥和五弟,想不起他。他只是一時嫉妒姚子清對林煜的好,有些傷心難過姚子清對他的態度而已。並不是貪婪什麼十大名劍。
姚子清看林冽這別扭尷尬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實話,就算他年紀不大,也不適合這樣的表情。
被姚子清一笑,林冽越發不好意思,哀怨的瞪了姚子清一眼,抓了抓腦袋,便立刻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樣子,傻笑著推拒了林辰給的‘黑龍’,討好林辰,想要林辰給他打一把大刀。只是黝黑的臉隱隱的透著赤紅,不敢再看姚子清。
林辰看著這樣的林冽,心里暗暗嘆息了一聲。
那天死里逃生,醒過來之後,他已經像林睿和林瑾表明了態度,只是林冽這孩子實在是太實誠,把他這個大哥看的太重要,就算心里有那個想法,但察覺到他不願意,便始終壓制著自己的想法。從小,這個弟弟就這樣,總是為他們幾個兄弟著想,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們,從不為自己想。從五歲時,他就不哭不撒嬌了,不論多麼委屈,都始終裝傻充愣,不表示。比林睿和林瑾還要堅強,還要有愛兄弟。
「好吧。今晚我和子清去十里鎮,就找鐵匠給你打一把刀。不過,你只能在自己家里耍耍,出門時不許帶。」林辰不禁松口。但對林冽並不放心。
「好的。我就在家里玩。」林冽高興的保證。
林瑾已經能試著坐起來,甚至下地走幾步了。林睿卻只能翻身,換個姿勢,還不能起來。
「三哥,喝藥。」林煜被林冽勾起了心里的愧疚,但他從來不是個矯情的人,如今又一心要做最堅強的人,自然不會表露,只是對幾個哥哥更加殷勤。
林辰也連忙過去幫忙,扶起了林瑾,讓林瑾靠在他身上。
姚子清便將剩下的一個藥碗塞給林冽,道︰「去給你二哥喂藥。」
「啊?這個……我能行嗎?」林冽耳尖紅的要滴血,尷尬的嘿嘿笑著,有些欣喜,又有些為難。姚子清願意和他說話,沒有生他的氣,他很高興。可是他真的不會伺候人啊。以前伺候人,總是被嫌棄。
「這有什麼不行的?又不是多難的事情?」姚子清疑惑的問。
一個個的越來越嬌氣矯情,忘了曾經掙扎求生的日子了是吧?都是閑的。所以,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當然,她其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害怕林睿。林辰的表態,她也看見了。雖然那天他也是一時沖動,可這種事情怎麼能一而再的提出來,然後反悔呢?
如今,只看她的態度了。
偏偏林睿還各種挑剔找刺,最難伺候。好像他受傷是因為她似得。
林睿躺在床上,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覺得姚子清這都是慣的。想當初,她是他們救下的,買下的。而兄弟共妻的家庭,和赤霞郡主那樣娶夫納侍是完全不同的,妻子依舊只是男人的財產而已。
可他們家,硬是把這女人給慣的無法無天,真把自己當女王了。
林冽笨手笨腳的,哪里會伺候人啊?居然讓林冽給他喂藥,自己卻躲著他。
「你哼什麼?」姚子清猜出了林睿的心思,眯起眼楮問。以前是覺得他和她沒多大關系,所以才不和他計較,縱容著他。如今,不管她的感受,兄弟幾個就做出這樣的決定與打算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有這種大男子主意的想法。
真把她當那些靠男人養活的女人,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她就是不願意,若是願意的話,做女王又如何了?就是女皇,她也做的!不靠男人,她依舊活了這麼久了。
「嘿嘿,二哥。我喂你喝藥吧。你忘記了?以前我還喂過小五呢?」林冽一看情況不對勁,立刻傻笑著岔開話題。
「嗯。你那次差點沒把小五給燙死。」林睿也立刻轉變話題,若無其事的和林冽說笑起來。
盡管他很想要把姚子清壓制馴服,教成最賢惠的女人,但他也知道他沒有這個能力。識時務者為俊杰,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都能放價的寵著她,慣著她。她也確實值得他們寵著,讓著。他也就寬容大度的慣著她吧!
「哼!」
姚子清也冷哼了一聲,離開這間‘病房’,去找繡春了。
盡孝可不能只在物質上,還要在日常生活上多陪陪父母長輩,讓長輩感受到自己的一片心意,因而心情舒暢才行。
廚房。
繡春歪腿坐在床上,面前放著針線簍子,又在做鞋,看見姚子清進來,長嘆了一聲,溫柔的笑了笑,問︰「林睿和林瑾好些了吧?」
「好些了。只需要養著,再有三五天,林瑾就基本上好了。林睿也只需十來天就能好。」姚子清也無比真誠柔和的笑了笑道。
母女倆都心知肚明,繡春如今已經適應了林家的生活,但這次的事情讓她對于家里的處境很擔心,也對林家的來歷很好奇。不過,她選擇了不問,不干涉。不論如何,她都陪著他們就是了。
姚子清以前對繡春的懦弱聖母很不喜歡,現在卻越來越發現,她這個娘親真的很好很聰明,難怪當初能在那麼殘暴善妒的姚老夫人手底下活下來,還能讓姚旭恆不計較身份尊卑,要明媒正娶,發誓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繡春這種‘軟弱木訥’的性格,真的讓人很舒服。至少姚子清很舒服。不用擔心忽然間多出個娘,便端著架子,自以為是,強勢的問東問西,管東管西,干涉擾亂她的生活。她只需要盡力盡孝就行。不然,她還真有些受不了,會很煩惱。
像繡春這樣外柔內剛,說的少做的多,謙和善良,堅持原則而心里很剔透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娘倆一片和氣溫馨的說著話,姚子清盤腿坐在了繡春身邊,拿起一個鞋面,幫忙一起做起了活,一邊做,一邊和繡春說話。
「娘,今晚我和林辰要去逛燈會,你也去吧。」姚子清覺得繡春雖然最近受他們氣氛的感染,心里平和舒暢了許多,但暗香樓那些日子還是給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陰影,比姚旭恆的背叛還要嚴重。
以繡春的思想觀念,姚旭恆能鐘情于她,不顧身份尊卑的要娶她為妻,表示一生只要她一個女人,固然讓她受寵若驚。但她畢竟不是把男女之情看的重過一切的女人,姚旭恆迫于各種壓力的背叛,只會讓她更加成熟,更加有自知之明,不再奢望幻想,強求什麼。可是被賣進暗香樓,哪怕她並沒有賣身,但那種地方呆過的女人,就是她自己都嫌棄不已。
「我就不去了。你要是走了,家里也沒個女人。林家幾兄弟雖然不同于一般男人,可男人畢竟是男人,不如女人細心。我就幫你照看著林睿和林瑾吧。」繡春笑著搖了搖頭。眼神溫柔寧靜,帶著淡淡的幸福與滿足。
她並沒有姚子清想的那麼苦,她現在過的很開心。終于擺月兌了奴婢的身份,終于有了家人。最親,最愛的女兒過的很好,讓她很滿足。女兒和女婿還都很孝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至于男人,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她對男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她這一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能擺月兌奴才命,擁有屬于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所以當年她一直盼望著能像其他大戶人家的體面丫鬟一樣,被主人歸還身契,放出去嫁人。
姚旭恆頂不住壓力,要娶姚夫人之後,她曾經要求過他,如果真的愛她,就放她離府嫁人。雖然那時候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但在東螭西羅兩國,寡婦都能正正經經的嫁人呢。像她這樣從大戶家出來的女人,那種現向還是比較常見的,只要提前說明了,以她的相貌性情,還是能嫁個正經會過日子的男人的。
可是姚旭恆不同意。男人,其實都一個德行,至少姚旭恆和大多數男人骨子里是一樣的,他可以不要她,卻接受不了她不要他。甚至不論她說什麼,都自以為是,固執的認為她只是在撒嬌賭氣,甚至欲擒故縱。後來的姚夫人也一直那麼看她。甚至雪兒都不相信,她真的不指望姚旭恆對她有多好,只希望壽終正寢就行,結果被姚夫人和兩位嫡出的妹妹慫恿挑撥,總喜歡替她鳴不平,以至于長成那個樣子,落了那麼個下場。
還好,她的晚年終于幸運了一會兒,女兒如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錦衣玉食,但林家兄弟對她真的很好,又不缺吃穿。她也跟著沾了光。
「子清,你就玩你的去吧。東洲城的燈會,我也沒少玩,如今一大把年紀了,真沒那個興致。」繡春怕姚子清不信,再次說道。
看繡春這些天居然年輕了好幾歲,眼神也不再那麼渾濁暗淡,雖然還是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但比起在暗香樓見她時,簡直判若兩人。便知道她沒有說謊,不再強求勸說。也對她這種心態更加欣賞。
娘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忽然有人拍門。
消停了好幾天的林岳,又來蹦達了。這個世界的藥材確實厲害,她還以為林岳要在家里靜養一個月呢。
「我去開門。」林冽剛剛喂林睿喝完藥,听到林岳貼身小廝的聲音,立刻跳起來,殺氣騰騰的就要往外沖。
林辰等人都沒有勸阻,只是林辰有些怕林冽吃虧,讓林煜留下來守著林睿和林瑾,隨後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