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田園 第一百零六章

作者 ︰ 田邊野草

林冽宛如一陣狂風,沖到了門口。

院門從里邊打開,林岳帶著兩個陌生的侍衛出現在門外。

「林冽兄弟。」林岳見開門的是林冽,有些尷尬,但眉目依舊風流,臉上帶著溫雅爽朗的笑容,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但若是有心,還是能發現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戾氣與怨毒。

他林岳出生在林家村最大的地主大老太爺家不說,還是四個爹爹,一個母親唯一的兒子,從小就是全家人的寶貝。長大以後,他也憑借著聰明與手段,一直混的不錯。林冽哪頓暴打,傷了的可不止他的身體,還有他的驕傲。

「林岳,你來我們家做什麼?」林冽毫不掩飾一臉的警惕與厭惡,瞪圓了眼楮惡狠狠的問。

林岳知道林冽不好說話,沖林冽友好的一笑,便看向林辰,一副彬彬有禮,道貌岸然的模樣行禮,道︰「辰兄,听說你受傷了?睿兄和瑾兄也遭遇了意外,早就想來探視了,又怕貿然上門,打擾辰兄養傷。看如今的樣子,辰兄已經無恙了吧?上次讓小五兄弟送來的藥材可好用?那些東西也是我們祖孫三倍好幾十年的積蓄,有些保存太久,只怕藥效會有損失。」

「多謝大少爺掛念,我們兄弟都已經沒有大礙。至于大少爺所贈送的藥材,很好用!」林辰也面含笑容客氣的道。只是他這直杠杠如貼棍子一樣的的話語,讓林岳像是被一棍子捅進了喉管里,覺得哽噎不已。

林岳提起林家兄弟的受傷,雖然面上絲毫不險,卻還是帶著幸災樂禍,刺人的意味。提起林煜從他們家強行索要去的藥材,則是提醒林辰,他們家對林辰家的恩情,以及林煜的無禮,希望林辰有所表示。按照他的了解,林辰是真的老實厚道。他這麼說,林辰定然會說許多感謝的話,並且或真或假的教訓林煜一頓吧?他也能多少出點心里的氣,舒坦一點點。

可是林辰這回答……卻讓他心里更加難受。

而且,林辰臉上坦蕩客氣的笑容絕對不似作假,他除非是要徹底翻臉,不然還真就拿林辰沒辦法,再難受也得忍著。

說話間,林煜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就站在屋檐下,一臉清冷的看向林岳。

林岳只覺得心里憋了一口血,欲要噴出來。盡管林煜什麼囂張的表情都沒有,但卻更顯得目中無人。林岳什麼時候受過這個啊?這比直接言語行動上譏諷挖苦辱罵他,更讓他覺得被輕視了。

而林辰,顯然根本就沒有怪罪林煜的意思。

「辰兄,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強壓下心口的憋屈,林岳笑道。

林辰笑容越發真誠有禮,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在了一邊,抱歉的道︰「光顧著跟大少爺說話了。失禮失禮!大少爺,里邊請!」

失禮你個頭!林岳若是到現在都看不出林辰是故意的,他就是蠢豬了!

這幾兄弟還真沒有一個善茬啊!本來以為林辰雖然有些頭腦與能力,但過于注重德行,用道德人情壓制他,定然很好用,沒想到這位才是最奸詐,最深藏不露的。

太沒良心了!這家人都是白眼狼,從他們家來著林家村,他就竭力的結交他們,這次更是連黑參,紫芝,九籽金蓮,西羅蛇草,海外銀光膽這樣價值千金的名貴藥材都大量的送給他們家了。那些東西,可是他積攢了十來年才攢下來的啊!想想就肉痛!這家人卻一個個用的如此理所當然,好像是他孝敬他們似得!

林岳幾乎是憋出內傷,才沒有發作的。

不過這次見面,林辰似乎不一樣了?變化太明顯了!可能是在家里休養了一個冬天,不像以前那麼風吹日曬,每日幸苦,再加上剛受過創傷,原本微黑的古銅色膚色白了許多,也細了許多,豐潤了許多。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的……精氣神吧?他相貌沒有多大的改變,卻似乎比以前更加耀眼,斜飛入鬢的眉宇舒展而張揚,哪怕面帶謙和憨厚的微笑,依然流露出隱隱的狂傲與霸道,令人不敢小覷。

這一次,林辰還是帶了許多東西來,除了米面糧油,干果蔬菜,布匹面料等物外,還有許多藥材。

「辰兄,上一次家里的五大名藥都讓小五兄弟帶來了,這一次小弟實在是沒有什麼更好的東西可送,這些家常的東西,都不值多少錢,辰兄家里一定用得著,還請笑納,也算是我們兄弟投緣,還望辰兄不要客氣見外,不然小弟會不高興的,會覺得辰兄沒有把小弟當朋友,當兄弟。」林岳走進院子里一臉誠懇的道。

林冽在大哥說話之後,便氣鼓鼓的站在一邊,此時听林岳一個人自說自話,不由得就笑出了聲。真是對這個大少爺佩服不已。之類的就不提了,臉皮厚也很正常,但這能屈能伸,巧舌如簧,而且還能自導自演的功夫,簡直比某些女人家還厲害。大哥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吧?就一副熟稔的口氣。

幸好,大哥本就不喜歡說話,不然還真是憋屈。

林岳也不在意林冽的嘲笑,指揮人就往里邊搬東西。

林煜站了片刻就返回了屋子里,林辰也只是象征性的推辭了一番,便盛情難卻,不得不有著林岳把一車的東西送進家里。

林岳帶來的東西大都是食材,所以除了布匹面料之外,都送到了廚房。

姚子清和繡春不得不起身招呼林岳帶來的這些下人,但卻都沒有出去。等東西搬運完了,姚子清走到一個剛剛空出來,被倒進新米的米缸里,抓起了一把瑩白的精米,勾唇一笑。然後雙手握住,運轉功法,一些肉眼不可見的黑氣便從米粒里分離,滲透進了她的掌心。

林岳終于行動了。或者說是林岳背後的人終于讓林岳行動了。

以前已經送了好幾次東西,甚至還送了寶物級別的黑參等靈藥,卻一直沒有做手腳,這一次又送東西,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多想吧?

離開這能裝一石百十來斤的米缸,姚子清又走到存放藥材的木箱前。

這次林岳送來了整整一箱子藥材,種類不多,也就六種,每種量都很大,都是一些普通常見,卻很實用的藥材,很多藥方里都有用。就算他們有懷疑,也只會懷疑那些名貴稀罕的藥材,不會太在意這些普通貨色吧?

姚子清不動聲色的抓起一捆藥,不多時,這捆藥便漸漸枯敗,最後只剩下一些灰燼。是藥就有三分毒,不論是藥材里的精華,還是毒素死氣,都被姚子清吸收的一點不剩。

吸收玩一捆,她也不停息,又拿起一捆。

不到一刻鐘,一箱子的草藥就被姚子清吸收成一些藥渣。

繡春雖然不喜歡林岳,但還是給林岳燒水送了上去,但卻沒有泡茶。莊戶人家,招待客人只用白水很正常。

林岳只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林辰說話看似很給他面子,卻太噎人;林冽更是連面子都不願給他,說話太直接;姚子清根本不見他……在這家里實在是難受之極。

林岳離開後不久,姚子清和林辰便也打算動身了。

臨出門時,林冽忽然也要跟著他們。林睿、林瑾、林煜也支持林冽。家里有紅姐的人看著,又有林煜,林睿和林瑾都不放心林辰和姚子清,林煜也信誓旦旦,想要一展身手,表示他一定能保護好二哥和三哥。

面對忽然不再無條件服從他們命令,也學會撒嬌耍賴的林冽,林辰和姚子清也很無奈,只得帶著他。

林辰和姚子清分別叮囑了留在家里的人一番,就出門去東洲城了。

林家如今也有一輛車,還有一頭牛和一頭驢。

林冽對于趕車這樣的活很熱衷,趕車的活自然是他的。

姚子清和林辰在車廂里鋪了幾張野山羊的皮毛,肩並肩坐在皮毛上。

姚子清和林辰都不喜歡說話,但林冽卻話很多,加上喜歡熱鬧,對于這次去東洲城逛燈會,感到了興奮,便越發話嘮了,還總是說一些在聰明人看來很傻的話。

林辰和姚子清有一搭沒一搭的答應著林冽的話,一路上倒也輕松熱鬧。

有了車就是不一樣,只半個時辰,他們便穿過十里鎮,到了東洲城。遠遠的看見東洲城的城門樓,林辰的臉色再次沉凝壓抑起來。

姚子清忽然握住了林辰一只手,淡淡的道︰「如果有六成的把握,我就同意去南邊。」

她不是自私自我之人,能夠理解林辰如今的痛楚。當林辰不再當皇甫家為宗族親人之時,那些人便是他的殺父仇人。他的父親戰王雖然不是直接死于某個人之手,但也是間接的死于那些人之手。

戰王在戰場上,據說非常瘋狂悍勇,不但參與決斷在後方軍帳里的謀劃與布局,還經常親自上陣,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就算武藝高強,也難免經常受傷。那些傷在他年輕氣盛,春風得意的時候,只要治好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卻傷了他的元氣,在他遭受了那場變故與打擊之後,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悲憤抑郁之時,便漸漸的顯露,才會三十出頭就英年早逝。

稍微有點血氣的人,對于自己父親的遭遇,也會心存仇恨吧?

忍辱負重,隱忍十年,林辰應該是想要給父親留下香火,使得父親雖然沒有了,卻能夠延續下去血脈;也是想要帶著幾個弟弟活下去。

對于林辰強大的內心,姚子清是很佩服的。

將她換做林辰,只怕也無法在如此之多的打擊,冤屈,仇恨,艱辛之下,保持本性與理性,甚至連幾個弟弟也被他帶的很好,沒有完全被冤屈,仇恨,艱辛之下喪失本性,或者墮落。

可是,當年的仇人之一依舊窮追不舍,意圖趕盡殺絕,他怎能還冷靜的下去?

如今,林睿、林瑾、林冽都長大了,林煜的身體也穩定住了,家里又多了一個同樣‘很厲害’的她,沒了他天塌不了,他自然不願意再隱忍。

可是,林辰實在是找不著門路。何況,一旦下定決心要報仇,他自然不會再自欺欺人,覺得那個東螭國的九五之尊,他的祖父是無辜的,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那人的兒子,後妃之類的,說什麼那人是被奸人妖妃所惑。那是懦弱的行徑。

他這是打定主意,想要顛覆皇甫家的江山啊!

林辰有這個想法,是理所應當的,不然枉為人子,枉為男人,甚至枉為人。就是姚子清這個女人,若是遇見相同的事情,也會報仇的。而且很有可能比他更極端。

林辰轉頭看向姚子清,心情復雜,他現在唯一不舍得的就是她了。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林辰現在也算是陷在了溫柔鄉里。

忽然,林冽回過了頭,羨慕的看著林辰和姚子清緊握在一起的手,道︰「大哥,我們就不能花錢讓那什麼暗影樓刺殺嗎?」

姚子清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一次林冽居然听懂了他們的話。不過很快就釋然了。智商、智慧、聰明這幾樣東西很難說的。智商高的人不一定就比智商低的人更聰明,更會辦事,更有成就。同樣,聰明的人不一定比傻人更有智慧。林冽雖然看似不夠聰明,但智力還是正常的,並不是傻子,只是缺少自信與動腦筋的欲0望而已。

林辰對幾個弟弟從來都很有耐性,也不嫌林冽的問題太蠢,道︰「像皇甫嵩這樣的人,身邊都有一些特別厲害的人在明里與暗中保護,哪能是一個殺手就能隨便解決的?真要是這樣,那些大人物有幾個能壽終正寢?何況,像皇甫嵩這樣的人,命貴著呢!就我們現在的積蓄,想要賣他的命還差得遠呢!暗影樓畢竟只是江湖組織,他們也有自己的規矩,輕易是不會對官家動手的,更不會參與朝政黨爭。」

「那大哥要走,就帶著我一起吧!」林冽眼神堅定,大聲吼道。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

林辰心里一陣酸澀,他知道林冽想的是什麼,這個弟弟對他嗎幾個兄弟,真的是一片赤誠,毫無保留,願意替他們任何人拼上自己的性命與一切。這也是他和林睿、林瑾都很心疼他的原因。

「我真要去南方,你們自然也要跟著。不然,讓他們得知了消息,必然會拿你們下手。但是,我們畢竟身份特殊,不論我們心里想什麼,南邊那幾位也不一定會信任我們。真要到了南邊,也是賭博,不能把寶壓在一個人身上,更不能全家都拉進去。南邊剛剛經歷過一場大變,你們想找個地方定居很容易的。到時候我走了,家里必須有人保護。林睿和林瑾雖然聰明,但在亂世之中,聰明很多時候都不管用,還是拳頭與力氣更可靠。」林辰絲毫沒有覺得林冽蠢笨,不足為謀,一臉凝重認真的道。

林冽順著大哥的目光,看了一眼姚子清,不再說話。就算姚子清說她很厲害,可林冽還是覺得她需要人保護;還有林煜、林文、林寶、甚至比他年紀還要大的林睿和林瑾,也都需要保護。

說話間,路上的人逐漸擁擠了起來。

劉嘉寶大軍在南邊大敗,撤退之時籌謀不當,被人阻斷了後路,幾乎全軍覆沒,東螭國的江山岌岌可危,戰亂隨時可能波及到東洲城。就算上邊之人竭力保密,可東洲城是個商業之城,人口流動量大,即便是這樣的時候,依然有商人來往于南北兩地,路過東洲城,消息並不閉塞。

但是皇甫嵩確實有些手段,再加上他四皇子璃王殿下的身份,在這種來東洲城,居然穩定住了民心。他不但允許一年一度的花燈會依然照辦,而且還采取了一些手段,使得這一屆的花燈會和往常一樣熱鬧。

看樣子,絕大多數人都相信皇甫嵩,相信朝廷能穩定住局勢,至少能保住東洲城。

林冽對此頗為不服氣,皇帝的兒子不也是一個鼻子兩只眼楮?不一定就比別人厲害。

他們父親自幼身份尷尬,皇帝大婚好幾年才有了父親這個長子,原本非常喜愛。可是,在父親出生三年後,皇帝忽然生育能力大增,一年後便生下了太子皇甫盛,然後又相繼生了十幾個兒子。父親雖然是長子,卻不是皇後所生的嫡子,在有嫡子的情況下,沒資格繼承皇帝的大寶。

為了彌補父親,也為了消除父親對太子弟弟的威脅,皇帝大人在文治上面對父親沒什麼要求,把父親養的很野,看父親對武功敢興趣,便請了一些老師教武功。皇帝大人本來是想用把父親打造成一界有勇無謀,赤膽忠心的武夫,將來太子繼位之後,便可以做太子殿下一個忠誠的打手。那知道父親不光喜好逞個人之勇,而且還自學成才,讀了許多兵法書,和軍中一些將領稱兄道弟,關系莫逆,學到了不少知識。在皇帝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力挽狂瀾,成為了一個有勇也有謀,且瘋狂膽大,銳意進取的天才統帥式將領。

就算父親在那場變故之後,本就不怎麼好的脾氣更加暴戾,經常拿他發泄心里的郁氣與悲憤,對他非打即罵,毫無憐惜關心之舉。可他還是對父親無比崇拜,認為父親是獨一無二的。就算這世上真有人能比父親在保家衛國,領兵打仗,開疆擴土上更厲害,那人也不會是其他的皇子,不會是皇甫嵩。

皇甫嵩也就會 谷搜索的玩陰謀詭計而已,哪比得上父親的英雄豪邁?

心里想著,林冽正好心情很不爽,便說了出來。

「不要亂說話!」林辰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的行人,冷聲呵斥林冽。

林冽說的沒錯,皇甫嵩最擅長的確實是鬼鬼祟祟,陰謀詭計。據林睿從暗影樓買來的消息,皇甫嵩暗中培養了一支見不得光的勢力,專門幫他探听消息,刺殺政敵,做一些見不得人,擺不到明面上的事情。皇甫嵩來了東洲,自然也會帶一部分那些人來東洲。

他們商量過,覺得這次對他們下手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七皇子景王一黨故意栽贓嫁禍。如今,那位被皇帝寄予厚望,寵愛入骨的太子已經完了,那個還算勤政的皇帝也老眼昏花了,他們那些個所謂的叔叔鬧得可歡實了。其中最厲害的便是四皇子璃王皇甫嵩與七皇子景王。且皇甫嵩那一張棺材臉,以及陰暗多疑的性格頗為不討喜,明面上的名望與勢力遠不如溫文爾雅,禮賢下士,長袖善舞的景王,幾個兄弟也只有五皇子支持他。

估計皇甫嵩是不得已,才搞出那支陰暗勢力,然後嘗到了甜頭,進而發展壯大的。

那個景王才二十五歲,比林辰僅僅大了四歲,當年還十個半大孩子,倒是沒有參與陷害戰王的事情,但如今確實個很聰明有手段的人,雖然不如皇甫嵩心狠手辣,陰險歹毒,不擇手段,但也是個危險分子。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三個人直接去了暗香樓。

這一次,他們走的是側邊一個小門,直接被帶到了楚軒的住處。

「你們那個四叔簡直像條毒蛇!」到了暗香樓里,姚子清才不禁厭惡的道。難怪名聲他表面上沒做什麼壞事,名聲卻那麼差,還真是個陰暗的人,手上那支勢力還真是不容小覷,他們剛一進城,就被盯上了。

她覺得那位當皇帝,簡直是屈才,當特務頭子或者黑道老大更加合適。

林辰沒有說話,但也和林冽一樣,對此頗有些鄙夷,他們都喜歡光明正大,真刀真槍明著干的人。不過他們也都知道,毒蛇雖然不是很強大,但卻比比老虎、獅子的危險小。而且,更加防不勝防。

林冽是第一次來暗香樓,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龐大而復雜的建築。走在雕梁畫棟的九曲游廊里,看著游廊外層層疊疊的屋宇樓閣,亭台花木,池塘小溪,驚訝不已,東張西望,只覺得像是進入了仙境。

戰王府是什麼樣子的,他已經完全忘記,想必也不過如此吧?

一直被引進一個清雅幽靜而又不失精致華麗的**小院,林冽還一副鄉下人進城的土豹子模樣,惹得領路的小廝頻頻側目,眼中滿是鄙夷嫌棄之色。

楚軒從房間里迎了出來,正听見林冽東問西問,連院子里幾個盆景都驚訝好奇不已,說什麼比他們家鍋灶上用的盆還要好看。林辰和姚子清都很有耐心的回答著他的各種白痴問題。

「林辰兄!林冽兄!林娘子!」楚軒也像是看不到林冽的土包子行徑一樣,依舊面帶得體的微笑,一派溫文爾雅,雍容華貴的見禮,熱情的請三個人進屋。

落座之後,楚軒才歉意的道︰「你們來找紅姐的吧?楚某也是覺得孤寂,想要和三位坐一會而已,還望三位不要介意。」

都把人截來了,他又是紅姐的上司老大,林辰怎麼會介意?介意也不敢表示啊?事實上,林辰其實也想要見見楚軒。

不多時,有下人上茶。

三個人發現,楚軒這里伺候的人大都是小廝,幾乎沒有丫鬟,而且都格外規矩安靜。

本來,楚軒還想要和林辰、姚子清二人談論一番茶道,卻見林冽端起茶碗就一飲而盡,還一個勁的夸這茶水好喝,有股子香味。

「是很好喝。」姚子清也小口小口的喝著茶,像是在喝美味的湯羹一樣,淡定的附和林冽。

林辰也對妻子弟弟的表現,反應淡定,視之如常。

楚軒嘴角抽搐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和這三位玩高雅了。

又簡單的客套了兩句,林辰和楚軒便不約而同,很有默契的談起了肉料,議論起了南邊的局勢。

林辰直言不諱的談了他的想法,誠懇的詢問楚軒的看法。

「辰兄,你好奸詐狡猾啊!你既然已經猜測到了一點我的身份,就應該知道我這里的消息都是有價之物,可不是你自知我消息靈通,跟我玩心眼只會弄巧成拙,故意以誠相待,我就會感動與你的信任,什麼都透露給你的。」楚軒听林辰說完,不由得調笑譏諷道。

林辰既不尷尬,也不否認,依舊一臉真誠厚道,爽直坦蕩的道︰「楚兄若是覺得我們之間的交情,還不值得你透露這些消息的話,可以報個價,我看看我們能不能出得起。」

楚軒搖了搖頭,卻沒有再刁難,居然真的毫無保留的和林辰分析論斷起來。

听楚軒各種消息證據的分析論斷,大金朝建朝已經好幾百年,後來一分為二,成為東螭與西羅兩國,到如今也兩百多年了,到了新舊交替之時,被覆滅的可能性很大。南方的各個勢力經過一番爆發、冷卻、整合、成長與魔力,如今都成了一定的氣候,不再是烏合之眾。但真正有前途的只有大明王和大義王兩個勢力。

這兩個勢力,楚軒和林辰都更喜歡大義王,卻更看好大明王。

那位大義王頗有幾分戰王當年的風格,文化素養較高,領兵打仗很有一套,不論是個人武力,還是對整個佔據的謀劃把握,都很厲害,人品也頗令人敬重喜愛。但卻脾氣不好,太過驕傲,在權謀之術上嚴重不足,只有將帥之才而已。

那位大明王則恰恰相反,文化素養不太高,人品也不怎麼樣,純粹就是個流氓無賴,但卻很有心眼,心胸開闊,知人善用,有容人之雅量,但比武力雖然不如大義王,但智商並不比大義王弱,手下的謀臣武將比大義王更多更厲害,權謀之術與對人性的了解把握也更厲害。

不論是大義王還是大明王,做的都不是簡單的領兵打仗,攻城略地,時間一長,大義王很有可能被大明王給玩死。

「其實,你只需要在東洲等著就行。皇甫嵩的**手段雖然多,但領兵打仗主要靠的還是兵與兵法,他那些手段在戰場上用處不大。連黨爭搞竄連都只能玩陰的,沒多少人緣的貨色,想要帶兵更是千難萬難。我就不覺得他比劉嘉寶厲害多少。」最後,楚軒道。

對于林辰這樣總的來說堂堂正正,又不驕不躁,以誠待人,只會玩陽謀的人,楚軒也很欣賞與喜歡。

他們的話剛說完,紅姐便來了。

「子清妹妹,你咋把他們倆也帶來了啊?我還想著就我們姐妹倆個,今晚好好玩玩呢。」紅姐和楚軒見禮之後,便一臉嫌棄的指責姚子清。

姚子清抱歉的一笑,她如今不是自由自在的孤家寡人啊。

由于談話用的時間太長,天色已經開始灰暗下去,楚軒想要留三個人吃完飯,但紅姐想要去外邊地攤吃小食。

姚子清喜歡直爽的人,自然更願意買紅姐面子。

林辰在小事上一向很寬容大度,林冽一般情況下也沒什麼主見,自然都听姚子清的。

沒辦法,楚軒只得也餓著肚子就跟他們出門了。

對于楚軒居然也要跟他們逛燈會,不但姚子清三人很意外,就是紅姐也很詫異。

姚子清對楚軒的神秘莫測,難以琢磨敬而遠之,看他和林辰、林冽都談的來,便只和紅姐說話。

離開暗香樓不多時,東洲城便徹底昏暗了下來。

往常這個時候,東洲城便開始冷清安靜下來,但今晚的東洲城卻比白天還熱鬧,好多地方都人挨人人擠人。

街道兩邊各種花燈早已經點亮,照亮城中每一個角落,各式漂亮的花燈下,還有不少擺攤的,雜耍的,猜謎的。

紅姐今晚只化了淡妝,但最近一直再用姚子清親手制作的護膚品,皮膚氣色很好,看起來才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一身紅衣,活力四射,像是年輕了好幾歲,卻沒有平時那帶著頹廢與玩世不恭,故作的風騷,給人一種很干淨爽利的感覺,宛如江湖兒女,絲毫看不出她是從事那種職業的。

「花燈會最十五那天熱鬧,昨天便開始冷淡了。」紅姐道。

「這都算冷淡,那十五那天豈不是人都簇成團了?」姚子清問。

「是啊。所以那天我沒來叫你玩。」紅姐道。

楚軒和林辰走在前邊,看到旁邊一個走馬燈下有燈謎的,便停了下來。

「林辰兄,要不要猜一個燈謎試試?乘著如今天色尚早玩一下,再過一會兒,人會多許多,到時候一大堆人擠一塊兒,想玩都不行了。」楚軒道。他明明從事著至少兩樣世間最骯髒的生意,卻始終像是最雍容貴氣,干淨高雅有潔癖的世家公子,從不往人多的地方去,生怕被別人挨著踫著會髒了他似得。

「我餓了!大哥,楚老大,我們先吃東西吧!」林冽對猜謎沒什麼興趣,知道他斤兩有限,湊上去只會丟臉,所以也不附庸風雅,賣弄智慧,一雙眼楮東張西望,什麼都覺得稀罕,但最關注的始終是吃的東西。

楚軒好的令人害怕的涵養,也被林冽這個只會煞風景的給搞的露出無奈之色。

「那就先吃東西吧。子清,你也餓了吧?想吃什麼?」林辰也不避諱,直接就回頭,關心寵溺的問姚子清。

「是啊,你想吃什麼?」林冽也眼神炙熱討好的看向姚子清。

挽著姚子清胳膊的紅姐忽然掐了她一把,一臉嫉妒與憤恨,道︰「今晚你是我的,我說吃什麼就吃什麼。別在我這里肉麻,賣弄你男人多疼你,而且不止一個!」她是真的嫉妒姚子清,在林家過的實在是太愜意了!覺得就是赤霞郡主也比不上姚子清。至于像林岳母親那樣的女人,雖然也有好幾個男人,但在家里同樣沒有地位。

姚子清老臉有些發熱,她知道她與林家幾個兄弟的關系越來越說不清楚了,但就這麼被紅姐說出來,還是有些尷尬,幸好她定力不錯,心里怎麼翻江倒海,臉上肉可以淡定木訥。

「你要真嫉妒我,找一個或者幾個男人就是了。只要你降低標準,我不信你沒有人要,沒有人喜歡。」姚子清道。

紅姐偷偷地瞄了楚軒一眼,再次惡狠狠的就要掐姚子清,明知道她的心思,還這麼說。降低標準?她要是那種人的話,還能等到現在。她就是不自量力,痴迷不悟,只怕這輩子就這樣了。

「找一個?說的輕巧,把你的讓我一個?」

姚子清才不會一而再的等著挨掐呢,連忙躲開,嘴里卻依舊不以為然,不知死活的道,「好啊。就怕你不願意要。別說他們在你心里比不上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就算能比得上,你也不會要吧?」

紅姐臉一紅,但看著前邊那始終優雅華貴,從容不迫的背影,立刻便褪去了臉上的紅暈,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又閃過一抹堅定與釋然。

「不行!我們兄弟幾個才不會要你!誰都不會要你的!我們一家不會分開的!」林冽忽然道。

「去!死遠點!我們女人說話你插什麼嘴?」姚子清狠狠的踢了林冽一腳,就要趕走他。

紅姐卻只是面上一陣僵硬,便恢復如常了。林冽是什麼人,她很清楚,看不起她,不喜歡她在情理之中。持林冽這種想法的人,在這世上還有許多,只不過從沒有人這麼直接大膽的在她面前表露而已。何況,林冽之所以會這麼著急激動,口無遮攔,是因為她以前調戲過他,因為他真的害怕姚子清把他送人。其實,挺可愛的。他也不想想,姚子清有什麼資格把他送人。

「啊。子……子清,你真踢我啊?好疼!」林冽被姚子清踢得跳腳,呲牙咧嘴的,終于還是試探著該了口,學林辰的喊起了她‘子清’。

紅姐看著林冽搖了搖頭,雖然林冽說話得罪人了一些,但她覺得林冽和他才是一類人。

姚子清和楚軒才是一類人,不過姚子清在冷情冷心,心狠手辣,肆無忌憚,絕情寡義的程度上比楚軒低了好幾個檔次而已。

「我說的是真的。」姚子清決定先不理林冽,對紅姐道。

她是真的把紅姐當朋友了,所以不願意看到紅姐對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如此執著。這對紅姐不公平。也顯得紅姐很蠢。

她知道人是最復雜的動物,知道人與人不同,可還是無法理解紅姐對楚軒的感情。楚軒除了長了一副好皮囊,很會裝逼外,有什麼好的?就算楚軒真的很好,可感情不同于貨物。愛一個人不是因為那個人也能在感情上給與她(他)幸福與快樂嗎?像楚軒這樣,明顯心如鐵石,不可撼動,至少紅姐是撼動不了的人,紅姐為什麼要對他始終這麼執著無悔?

「你不懂。」紅姐感受到了姚子清的關心,心里一暖,卻依舊執著的搖了搖頭,「林冽比我幸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也餓了,我們吃點東西吧?你想吃什麼?」

姚子清看出紅姐這是听不進去她的勸說了,又是一個林瑾式的人,便不再多說。她也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與堅持。她願意真誠的對值得她用心之人開導勸解,卻不會強求與干涉。她自己的許多想法與觀念,也讓許多人難以理解與認同,可她就是不喜歡有人想要強行扭曲她的想法與觀念。

「我們就在這里吃吧!」林冽看姚子清是真的只想著陪紅姐那騷女人,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吃上面,正好看見前邊有個賣肉絲面的攤位,停下腳步就不走了。

楚軒始終淡雅溫文的臉上,終于有了別的表情,皺眉道︰「前面就是十全樓了,我們還是去十全樓吧!我請客!」想了想又道,「到時候你們想吃什麼隨便點。大魚大肉,飛禽走獸,十全樓里都有。」

林冽一听有大魚大肉吃,終于動心了,挪開了鋪子。

林辰三人比較無所謂,既然楚軒大方要請客,十全樓確實比這地攤上的東西要高檔干淨。

再往前走,有個捏糖人的,林冽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姚子清買了個糖人。

楚軒見狀,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從不把紅姐當回事的他,居然給紅姐也買了一個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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