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埃爾莎都呆在盧修斯為她準備的房子里——
房子並不算大,但一切都是精致的,大理石的地磚,水晶的吊燈,瓖嵌著白寶石的燭台,妖精織的地毯,就連窗簾都是天鵝絨的,這所房子還有一個很大的陽台,上面放著一個用紫藤花纏繞著的漂亮秋千,院子里種著各種說不出名字的花,現在並不是開花的季節,可這里春意盎然,那些花和植被都被用了魔法藥水,有兩個家養小精靈正在澆水。
這次,埃爾莎並沒有拒絕盧修斯為她安排的家養小精靈,或許只有這樣的生物是不會輕易背叛的。在偌大的客廳里還有一架漂亮的鋼琴。很難想像高貴富有崇尚純血統的馬爾福居然會允許自己的房子里擺放著麻瓜的鋼琴。
听麻瓜們常說︰鋼琴的聲音是可以治療創傷的,心靈的創傷,听著鋼琴的聲音流動在指尖時,會忘記許多痛苦與無助……
于是,埃爾莎開始嘗試學習。如今,這樣的意願從未如此迫切,她想用鋼琴聲忘記自己的痛苦與迷茫。可最終,她放棄了。
這幾天,她和盧修斯一直膩在一起,就像兩個熱戀中的情侶一般。除了吃飯,睡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有可能和他發生親密行為,不管怎樣,這樣的撫觸讓她身心疲憊,但又可以有短暫的放松。她需要用放松來更多的釋放自己內心的疼痛,哪怕是自欺欺人。
她拿起鋼琴邊上的一份《預言家日報》,上面的標題異常的醒目︰金錢下的新歡。整篇都是對她的嘲諷,那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名符其實的花瓶,為了點綴華麗的舞會與富貴們溫暖的軟床而誕生的,她只在乎自己的金庫是否被欲壑填滿——埃爾莎冷冷地笑了笑,將那份報紙隨手扔在一邊。
「尊敬的小姐,多比需要提醒您,有客人光臨。」
一只家養小精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它用尖細的聲音詢問,並深深的行禮,就連腦袋都踫到了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埃爾莎輕輕皺了皺眉頭,這樣的生物始終無法引起她的好感。
這所房子周圍地處偏僻,這一帶的別墅大多都是空關著的,那些富人買了房子多數用于投資或度假。而且,盧修斯在附近布置了厚重的保護咒。
「是一個巫師,小姐。」家養小精靈點了點頭,走向門口。
果然,幾乎是同時的,門鈴就在這個叫多比的小精靈走向門口的走廊時響了起來。多比看著埃爾莎,在得到了埃爾莎的同意後,它走過去開門。
「尊敬的先生,請問您找誰?」多比問。
「巴布林小姐是住在這里嗎?」門外的聲音問。
埃爾莎愣了一下,在听到那個聲音時,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然收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扎著。她沉默地坐在那里,那個聲音繼續在她耳邊飄忽著︰「你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家養小精靈。」
「我喜歡您,先生。」多比有些自來熟,並將他讓進了屋。
腳步聲漸近,她當然知道他已經走了進來,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面前的光線被遮住暗下來。
培提爾.格林格拉斯就站在自己面前,隔著她的鋼琴,哪怕就連他身上常有著的薄荷味道都是她所熟悉的。直到家養小精靈端上茶水,他依然站在那里看著她,她能猜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會有多少怒氣。這麼多年以來,她就像是一個甩不掉的責任,而他又像是父親又像是情人……
情人,這個詞讓埃爾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心已經空了,從她听到培提爾對斯內普說想掐死那個在襁褓里的她的那一刻起,從她決定把自己從斯內普的腦海里永遠擦去的那一刻起,那里就不再有整日整日都讓她幾乎窒息的感覺了。
此刻,她抬起了眼瞼,對上那雙灰綠色,蒙著黯淡、怒氣與不知名東西的眼楮。
「早上好。」他說,「我很意外你回來了,你在這里呆了有多少天?」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從眼楮,劃到鼻子,再到嘴唇……
「我已經將鑰匙交出去了。」她冷淡地回答。
「當然。」培提爾笑了笑,可他的眼楮里明明盛滿著怒氣,他完全靠著自己的修養在克制自己,「美麗而倔強的巴布林小姐,不愁吃也不愁穿,可她依然貪戀上魔法世界的首富盧修斯.馬爾福先生的財富,躲在這座房子里做起了情婦的角色。」
「盧修斯對我很好。」埃爾莎淡淡地回答,她依然坐在那里,沒有企圖站起來,也沒有想要挪挪位置。
「對你很好?」培提爾臉上的笑容突然就不見了,「他能給你什麼?」
「我想要的一切。」她回答。
「他有孩子,有妻子。你想告訴我你們之間才是真愛嗎?」
她依然看著他,看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任何人都可以認為盧修斯沒有真情可言,任何人都可以認為他是個公子,用成堆的金加隆買賣人心,討好女孩們的歡心。他可以給我想要的一切,快樂富足的生活,身心的釋放,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說愛我。」
「所以,你認為他是愛你的?真可悲。」
「你以為我是白痴嗎?培提爾。」
「正因為我沒有把你當成白痴,我才會放你走,你說你的事由你自己來決定,我認為你起碼會對自己非常負責任。可是你卻在這里做起了別人的情婦!」培提爾看來不想再克制自己了,他直接沖著她吼起來。
如果埃爾莎的記憶沒有出問題,那麼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培提爾.格林格拉斯那麼真實的憤怒,他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用整整四個月時間躲在戈德里克山谷,我以為時間可以讓你變得理智一些,起碼平靜的度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你回來了,我原以為你的氣生完了,或者可以如願以償的嫁給西弗勒斯……」
「原來你知道……」
「住口!」培提爾瞪著她繼續吼叫著,「誰能想到娜塔洛娃的女兒居然會淪落到了如此地步!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你的身體就是讓你如此糟蹋的嗎?」
「原來你都知道。」她依然不緊不慢地回應,任由培提爾的話如同鋼刀一樣一刀一刀扎著她的心,突然,她感覺到了疲憊不堪。培提爾知道她在戈德里克山谷,確實什麼都瞞不了他,可他並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哪怕讓她感覺他在找她也好,說不定就能改變些什麼。那時的她,是多麼需要一些感動與驚喜啊……可為什麼他們總是喜歡把她推來推去呢?
「自從,西弗勒斯將我媽媽的記憶抹去後;自從,我知道娶我是為了我的那把鑰匙後;自從,你們把我推來推去讓來讓去後;自從,你讓我知道想親手掐死娜塔洛娃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後……培提爾,我不再愛你們了。」埃爾莎看著他淡淡地笑。
「你說什麼?」培提爾的表情由盛怒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她的笑意繼續在臉上放大,然後她終于有勇氣站了起來,一直走到培提爾身邊仰著頭看他,放肆且大膽地將臉貼到他的胸前,從這里她可以听到那顆有力的心髒正歡快的跳動著。
她用自己和盧修斯**時的語氣溫柔中帶著嬌氣的聲音說道,「你知道我愛你嗎?人的情感就是復雜的,巫師也不例外。從你第一次關心我開始,我就開始關注你,你的一言,一行,你的笑容,你的眼神……再往後,你吻了我,充滿誘惑地走進我的夢里。」她抽出胸前的項鏈撫弄著,一臉的幸福,「你把信任交給了我,這根項鏈對我來說就像是一份責任,可我無時無刻都在為此而悲傷,我可不願意真的成為那個為你挑選墓碑的人。可我又無法讓它離開自己,因為,那是你的生命。」然後,她又笑了笑,從培提爾身邊走開。
她看著窗外繼續說著,「可你和其他人一樣愚蠢,做為一個父親不會對自己的兒女產生□,做為一個情人也不該反復提及她的存在只是一種責任。」
她回過頭來看培提爾的反映,她看到培提爾不多見地皺了皺眉頭。或許連他都沒有想過埃爾莎會如此坦白自己對他的情感,他們總習慣于捉迷藏。她總是在矛盾中,一邊是斯內普,一邊是他。而他何嘗又不是,一邊是娜塔洛娃,一邊是她,況且她還是娜塔洛娃的女兒,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愛著的到底是娜塔洛娃年輕時的身影還是眼角有了細細魚尾紋的娜塔洛娃。眼前的埃爾莎現在的裝束確實是像極了他所愛的女人年輕時候的模樣,除了眼楮的顏色和頭發的顏色外,在他進門的那一刻,他看到她恬靜地坐在鋼琴前,身上是艷麗的紗質長裙,那一刻,他恍惚間看到是娜塔洛娃正坐在那里……他自嘲地笑了笑。
埃爾莎同樣咧開嘴笑起來,她的話一定很滑稽。
「怎麼了?培提爾。」她歡快地問,「一定很好笑,是嗎?」
「並沒有什麼可笑的。」可他臉上依然帶著笑。
「知道嗎?」她繼續放大自己的歡快,一邊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無辜又興奮地看著培提爾,「我洗掉了西弗勒斯對我的記憶,一切的一切。」
這話讓培提爾吃驚不小,他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就像她在說謊。
「我以為,你愛他,非常愛他。」他說。
「那又怎麼樣?」她惡作劇似的捂著嘴笑,就差手舞足蹈了,她好奇地問,「他現在好嗎?沒有了關于我的一切記憶後,你們這幾天見過面嗎?」
「夠了!」培提爾一邊拿起茶杯一邊從茶杯後觀察她,「你一定是在說笑,這樣的感覺另你很有成就感?」
「因為芭絲茜達.巴布林不會說謊。他讓我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回家的權利;他在擁抱別的女人後依然自私的認為我同樣應該守身如玉;他認為我的愛比不上他親愛的黑魔王;他不願意放棄他的信仰與理想和我遠走高飛……」
「你瘋了嗎?你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培提爾打斷埃爾莎的控訴,將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不願意嫁給他,你可以拒絕見他。」
「可他愛我。」她的手指輕劃在茶杯上,就像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一般,最後,她淒慘地笑了笑,「在我決定讓盧修斯成為我的保護盾後,在我用我的身體與巴布林家的鑰匙換取我媽媽之後平靜的生活後,他依然說要娶我。」
「你會後悔的。」培提爾嚴肅異常地看著她,「為你一時的沖動後悔和痛苦一輩子,別指望盧修斯.馬爾福能給你帶來平靜的生活,他只是對你年輕的**一時的貪慕。」
「小心一點說話,培提爾。」埃爾莎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對格林格拉斯家族遍布各地的眼線我深有感觸,可馬爾福家族同樣不容小覷。」
「離開他,埃爾莎。」他很少叫她的這個名字,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可以在地中海附近給你找一所房子,或者法國怎麼樣?法國香榭麗舍大街是個美麗的地方,街道兩邊都是十九世紀的古建築,那些渾然天成的林蔭大道,濃密法國梧桐樹,可以讓你感覺到就像置身于畫中……無論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喜歡。」
「香榭麗舍大街?法國?」
「是的,總之別在這里。」
「你會陪著我?」
「是的,只要你願意。」
「可是,培提爾。娜塔洛娃曾經對我說起過,她最想去法國,最好能住在那里,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有一所屬于自己的房子……」
「我並沒有把你當成是她。」他的手伸過來握住埃爾莎有些涼意的手,「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把你當成了娜塔洛娃。可是沒有人把你當成是替身,對你,我並非是無情無義的,埃爾莎。如果你依然執迷不悟,你會受傷的。」
埃爾莎抽出了在培提爾掌心中的手,那里暖暖的,雖然她承認自己在听到培提爾說出心聲後內心確實欣慰而且還有些高興的,他說他願意和她一起離開,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做得到做不到,但起碼他說了。只是,她還是抽出了手。一切都太晚了,她不能再用自己的身體去輾轉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假裝對他還有著不一樣的情感。
她站了起來,站在窗前想像著一些美麗的影像,「法國或許是一個度假的好地方,我可以想像你在幾年前就在法國香榭麗舍大街準備了一套房子,里面有著娜塔洛娃最喜歡的裝飾,哪怕是窗簾也是她喜歡的顏色。可惜……房子里卻沒有女主人。」再回頭的時候她的語氣變得干巴巴的,就連臉上都不見了情感,她看著他,說道︰「培提爾,我不能成為一個心里愛著我母親的男人的情婦。」
「你知道,這是我說的為數不多的真話。」他苦澀地笑了笑,握了握自己的手心,那里還帶著埃爾莎涼 的體溫,「我會一直看著你。」他又說。
「我會讓自己盡可能的生活得很好。如果你真的要覆行承諾,那就永遠堵上瑟琳娜.米切爾的嘴。難道還要等著她來對付我們嗎?」
「這些事情已經無足輕重了。就連埃文.羅齊爾都知道她做了這些荒唐事,難道也要把他清除掉嗎?他們結婚了,她現在是羅齊爾的妻子,瑟琳娜比誰都了解家族與家族之間的利益輕重,我們需要彼此的支撐。」培提爾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試圖勸解她。
「那麼我呢?我的感受就不重要了嗎?」埃爾莎的心冷了冷,這樣的結果是她不曾預料的,「我的身體,我的情感與我的感受都應該被忽略嗎?就因為達逖.威森對我做了那些下三濫的事?難道你背著保護我的名義殺的人還不夠多嗎?別告訴我威利.唐克斯與他的兒子里恩,達逖.威森全家的死與你無關,還有安妮,你甚至可以為了追殺安妮.威森把伊萬斯夫婦一起炸死。」
「我低估了你的能力。」培提爾的眼神黯淡下來,里面聚集的情感也慢慢褪開去,他又換上了往日里精明的神情,「這點上,你永遠比你的母親要來得誠實。」
埃爾莎走到培提爾身邊,她舉起手輕撫著培提爾的臉頰,那里並沒有扎人的胡渣。她又撫到他的鬢角邊,那里的頭發都有些花白了,可他就是不顯老,她淺淺地笑了笑,「那就替我母親看緊我,在我迷失的那一天記得叫醒我。」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任性與不識好歹.
執念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