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風雲 第十章 響鼓重捶,黎仁超為子解封

作者 ︰ 愛卿

對黃麒英的請求王隱林和黎仁超都應承下來,之後王隱林又邀黎仁超有閑暇時去他的武館喝茶,就帶著弟子回自己武館了。黎仁超又和黃氏父子聊了一會,也領著兒子告辭離開。

觀禮結束,回去的路上在兒子的請求下黎仁超又講了一些武林中的趣聞,譬如十虎之一的蘇燦在擔任花子團會首時的一番勵j ng圖治之舉。稱蘇燦是歷任花子團會首中最英明的一位,但同時也是任職時間最短的一位,在他去職後還不到三年花子團就再次陷入了群龍無首,各自為政,烏煙瘴氣,藏污納垢的狀態之中。

就黎元方心里的看法,花子團本來就是一個無業者組成的團體,即使蘇燦提出了乞來的剩菜剩飯除自食外,還用來養雞養鴨,也只能小規模的運營,實現不了產業化,解決不了眾多屬下們的就業問題。而且還會讓組織內部產生很直觀的貧富差距(在他之前乞丐們也受到盤剝,但誰都不知道盤剝他們的那些人手里到底有多少錢,乞丐嘛,識數的不多,而且花子團領導也不搞個人資產透明化),引發多數人的仇恨值。

黎仁超說蘇燦是把會首位子傳與他人之後雲游去了,但黎元方覺得蘇燦被手下算計火並滅了口更靠譜些。

只是人們總是期望英雄的結局是美好的,更何況還是和自己齊名的人物,而且現在是在跟孩子講武林趣聞,何必把某些殘酷的現實之事告訴孩子呢。黎元方這樣揣測著父親的心理。

看看父親說起蘇燦雲游時連一點艷羨向往的神s 都沒有,黎元方就隱約感覺到父親對武林中流傳的蘇燦雲游的說法也是信任有限。要不然看看人家四川大俠李胡子,雲游也能教出個好弟子,成就了一代宗師的傳奇,可蘇燦怎麼把自己雲游的無影無蹤了呢。

在這個時代,每年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後便再不見其蹤,也許是被人蛇賣到海外成了豬仔,也許是被仇家沉了江,但抓不到現行提不出實據衙門是不會受理案子的。更何況還是個以武犯禁的大俠,要不是官府還期待用這類人抵御外辱,維持地方,早巴不得把這類人全斬了才清淨,又怎麼會管他是雲游還是沉江呢。

即使歷史知識極其淺薄,黎元方也明白‘我大清’對武林中人是個什麼態度,‘歷史’上老佛爺曾寄希望于北方武林群豪抵住洋夷入侵,可八國聯軍轉眼就把群豪殺了個人仰馬翻,並攻入了京城。希望破滅後,朝廷立馬翻臉不認人,伙同入侵者共同鎮壓拳匪。可以說朝廷是興迷信放出魔鬼,招惹洋人不滿引來魔鬼,最後再自己化身魔鬼,群魔亂舞,給中原帶來一場極大的浩劫。政輔在民眾受害後,又花很多錢才買了個平安。

梁坤退隱,蘇燦‘雲游’,黃麒英回佛山,以省城為主要活動區域的十虎就只有黎仁超和王隱林了,兩人又都在西關黃沙一帶工作,相邀前去飲茶加深一下交情也很正常。

回家的路上轉道去了一趟關世棟的木器行,看了看人力車的制作情況。

木器行里關世棟的兒子關友博正指揮伙計給做好的踏板、座位上漆,黎仁超進去問了才知道,關世棟今天不在行里,到碼頭木材商哪里進貨去了。這段時間是木器行里的淡季,存的木料不多,黎家要制作十幾輛人力車所用的材料需要現購。另外車輪的制作被關家外包給了另一家擅長造大車的木器行,這樣數十輛車可以在一個月內造出。

因還沒有實行分工制作所以只制造出七輛,組裝完成的樣車有一輛。黎元方拿了根尺子把各部件尺寸都量了量,又拿件圍裙墊在還沒干漆的座位上,坐上去讓一個身材中等的伙計拉著在院子里轉了兩圈,下來說道︰「座位還需要微調,角度再向前傾一點,剛才這位大哥拉車的時候我感覺整個身體太往後仰了,顯得不舒服。」

「座位是已經做好了的,不好調啊,等再制作其他座位的時候讓伙計們注意一些吧。」關友博說道,眼楮卻看著黎仁超,顯然他不認為拿主意的是眼前這小子。

黎仁超是個武術家,是個鑒別師,對金銀珠寶、綢緞皮革,家具古玩等物品的價格評估很內行,可對眼前的制造行業根本就是個外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能改動,所以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略微遲疑了一下。

而這一剎那功夫黎元方已經轉到車前,看著車桿,很肯定的指出︰「如果座位不好改的話就把車桿重新調整一下吧,後面不需要動,車桿前半部分略往上抬,只需要把車桿拆下來在這個位置重新打孔裝上就可以了。」

「好。」關友博隨口答應道。

「即使是個小改動也要記下來,以後車桿和座位要按這個固定角度安裝。」黎元方對那個拉他的伙計說道。

伙計搖搖頭︰「不用記,改過來後我們憑眼力就能做得跟這個一模一樣。」

黎元方看看周圍擺放的工具︰「哦,這幾天父親要到洋行給你們買幾個量角器,我听父親說有量角器的話就不用再拿眼楮量了。用眼楮去對比太耗費眼力,老了容易得老花眼,咱們用省勁的工具,別耗費各位眼力。」

黎仁超很確定自己沒說過這話,不過看幾個老師傅對自己致以感激的笑容,他也就點點頭默認了。

見父親點頭後,黎元方順勢又繼續說道︰「父親目光如炬,前幾天就說他發現了個別不合適的地方,要帶我來看看順便考考我的眼力。我是沒看出來的,坐上去試了試才知道。關叔叔,咱們兩家沒外人,家父又忙,往後這質量可就靠你親自抓了,小佷有空也會多來看看的,有些不懂得還要請關叔叔多指點。」

「沒想到仁哥這麼早就開始教兒子打理事務了,真是讓人欽佩啊。不像我家那兩小子,整天就知道瞎胡鬧,我看以後還要讓他們多跟元方玩耍才好,也許能長長腦子。」關世棟略帶恭維的說道。

黎仁超謙虛道︰「哪里,他也就在人前拿拿樣子,在家里一樣鬼馬得很,折騰起來讓全家都感到十分頭疼。」確實很頭疼,看看,老子還在身邊呢,他就已經扯著老子的臉皮做大旗了,要是老子不在跟前,這小子還不知道會怎麼蠱惑這些人呢。黎仁超覺著回家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這小子,振一振父綱,讓他明白什麼是誠實,怎樣才算謙恭。不能有點才智就凌駕于眾人之上了,尤其是扛著他的名字在這里指指點點,太狐假虎威了吧。

不過,這種全知全能的感覺確實不錯,看周圍老師傅的眼神,都以為自己真的j ng通木工制造呢。嗯?到底是誰在狐假虎威?自己怎麼能在兒子頂著自己的名頭招搖的時候感到竊喜呢。果然有個妖孽兒子會讓人頭疼,看這小子處理問題時神采飛揚的樣子,也許自己對子女一輩子都平穩安定的期望要落空了。

在黎元方又提出分工制造,加快生產速度的意見後,滿月復惆悵的黎仁超就帶著兒子告辭離開了。

回到家他就讓兒子跟他去了書房,坐下後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兒子已經先誠懇的道歉了︰「剛才在關叔叔那兒子看他們各方面都需要改進,冒昧借父親之名應對諸事,還望父親不要責怪。」

黎仁超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禮的兒子,沉默了好大一會,才說道︰「元方你抬起頭來。」

黎元方直起身子看著父親。

「你覺得為父是要為這個責怪你嗎?」黎仁超問,還沒等兒子回答他就繼續說道︰「先前我確實有這樣想。不過看你剛才道歉時為父才覺得責怪或者教訓你不是最要緊的,你坐下,咱們父子倆說說話。」

怎麼回事,封建家族的家長式作風哪里去了?黎元方有些愕然,這確實不是要教訓自己的語氣啊,不是吧?自己要不要坐?貌似剛才在木器行做的確實很過分,當著父親的面還借著他的名頭教訓人,有挾父以謀權的嫌疑啊,是男人都會感到尊嚴受到侵犯的不爽吧?要不然再誠懇一點跪下來磕個頭重新道個歉先?

「坐下。」看兒子期期艾艾的坐下,黎仁超略加斟酌就開口說道︰「你說人太聰明了有時候是不是會很孤單?連和自己家人相處都成問題,明明看透了很多事卻不知道怎麼和我們解釋,面對很平常的父母會感到無奈吧?現在想來,以前你經常以自己的行為引導兄弟姐妹往好處走吧?只是我和你母親平時忽視了這些,從沒想過…根本不會去想咱們的兒子也許已經長大了,能辦成我們都做不了的事了。在我和你母親眼里,不論你做什麼,也只會當你是胡鬧調皮——」

「父親——」黎元方很惶恐的又站起來了。

黎仁超壓壓手︰「坐下,听我說完你再說。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以前為父只覺得你腦子里奇思怪想多了些,和你哥哥姐姐相比古怪了一點。就像是你二叔,心里的想法總是比我多,到現在還是不喜歡正正經經的謀份差事。可這幾天我才發現你和你二叔是不同的,這點你師公和你叔公都比我發現得早,你師公他老人家說你有宿慧,你叔公也說你早晚必成黎家棟梁。」見兒子又想說話,黎仁超擺擺手︰「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為父……我只想跟你說,無論你多聰明,都不需要在我和你母親之間保持距離,你聰明還是傻瓜都無所謂,我們都一樣會——」

「我了解,父親,你說的我都了解了,對不起,剛才我不應該只是道歉,以後有什麼想法會直接和你們說,不會再拐彎抹角遮遮掩掩,我了解,我只是怕我表現太與眾不同你和母親會……」黎元方眼楮微紅略顯激動地站到父親跟前說道。

黎仁超站了起來揉揉兒子的腦袋︰「傻仔,再與眾不同也是我兒子。」頓了一下,他又挑起嘴唇自信的笑道︰「我的兒子本來就應該與眾不同。其實在你母親眼里你們個個都與眾不同,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沒人能比!而這點今天我看到黃麒英父子才意識到。」

「恩?」這跟黃麒英父子有什麼關系?

「也許正是黃麒英敢于放手,黃麒英的兒子才能年紀輕輕就在武林闖出不小的名號,這點他比為父要強。」黎仁超回想上午初見黃麒英父子時的感覺,黃飛鴻只二十出頭已盡顯獨/立、成熟、穩重的x ng格。

「其實父親也很了不起,能成為你們的兒子是我一生的幸運。」黎元方上前一步給老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在兒子環抱下渾身略顯僵硬的黎仁超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兒子肩膀,覺著除了最後這個有些兄弟式的熱烈的擁抱外,這次父子間的談話還是很成功的。以仁待人,寬和治家果然是最值得堅持的信條。同時又暗生感慨,上天對他何其厚也,自幼喪父而未失教,幸有j ng明的叔父,得拜睿智的老師,娶到持家的妻子,生了一堆聰明又讓人頭疼的兒女,真所謂此生無憾矣。

父子倆還沒有分開,黎文氏忽然推門而入,奇怪的看著兩人,問黎仁超︰「你打他啦?」

黎仁超雙手舉起,做了個像是投降的動作︰「沒有。」

「噢,梅姐說前幾天來過一趟的吳棠又來了,正在前廳,你要不要去見見?」黎文氏問道。

黎元方松開雙臂,略有些赫然的對老媽笑了笑,然後對父親說道︰「我回房間讀書去了。」

「我馬上過去,等下你做些飯給元方送過去,順便弄幾個菜,我邀吳棠吃酒。」黎仁超說道,心想真所謂同人不同命,他與吳棠同樣自幼喪父,可他的人生軌跡卻比吳棠幸運的多。吳棠自幼失教淪為‘墨七’,遭他擒獲後經勸善才改邪歸正。當時他會放吳棠一馬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要不然吳棠早就被衙門給‘就地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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