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風雲 第二十章 吳棠上崗,崔舜球再訪黎家

作者 ︰ 愛卿

到下午時,黎元方才從同文館出來,同文館外‘排骨晶’一直都等著的。黎元方上了車問道︰「我父親呢?」

「老板把羅頭役送回家就去了車行,讓我過來等著接少爺。」‘排骨晶’拉起車邊跑邊說。

黎元方點頭︰「那好,也去車行。」

到了車行發現父親正在跟吳棠交代其具體的職權範圍,和需要負的責任。大體上說就是車夫如果在外面惹上麻煩,或者外面有人找車行的麻煩,吳棠要出頭擺平。另外車行里的車夫大部分是單身漢,平時玩玩鬧鬧,無意間就會觸到別人忌諱互相之間難免會起個摩擦什麼的,吳棠也要幫著調解,調解不服的再由黎仁超仲裁。

閑暇若有興趣的,黎仁超還可以專門指導車夫們練武強身,而具體督促鍛煉進度的就是吳棠了。吳棠身上也有功夫,擅使九節鞭,學過瘋魔杖,粗通戳腳拳。只是這些功夫都是東三拳西兩腳的偷學來的,雜而不j ng,以後若有黎仁超指導他才可能更j ng進一步。

黎仁超與吳棠基本快談完的時候,黎元方才把自己又回到同文館上班的事告訴父親,同時也說了同文館定了八輛車的事。

「小弟真是了不起,小小的年紀就能能幫仁叔拉下這麼大一單生意來了。」吳棠在旁邊稱贊道。

「吳大哥過獎了,我覺著家父才是了不起的,吳大哥跟著家父做事,相信很快就能夠出人頭地。」黎元方謙虛道,同時暗示吳棠好好忠心于父親,以後才能受到重用。

黎仁超拍了兒子腦袋一下︰「胡說八道,哪有這麼夸自己的。」

「仁叔,小弟這話說得也沒錯,小弟從小就這麼厲害全都是仁叔你平r 里教導有方啊,而且放眼整個省城,又有哪位大俠像仁叔這樣這麼年輕就威名顯赫的。」吳棠在一旁說道。

「都是同道們的抬舉罷了,我平r 里也沒做過什麼積德行善的事,又哪里能稱得上一個俠字。」黎仁超拒絕別人對自己的稱贊。

吳棠歷數道︰「與人比斗從不出y n招使絆子,對人對事向來都是秉誠直言,這在同道之中都是有目共睹的,仁叔又何必謙讓。」

黎仁超搖搖頭︰「這些只是我等習武之人最基本的素養罷了,做不到這幾點又如何能讓自己武功更加洗練,技藝j ng進向前。好了,阿棠你先去忙吧,等下我把元方送回家去。」

吳棠離開,黎仁超看暫時也沒什麼事需要自己處理了,就帶黎元方回到了家。

回家沒多久,元安吳哲也放學歸來,和他們一起來家的還有昨天已經來過一趟的崔舜球。崔舜球名字里雖然帶個球字,可人卻是高高瘦瘦的,年齡比元安吳哲大兩三歲,卻不如這兩兄弟那麼茁壯,眉清目秀的臉上略顯一絲蒼白,給人一種n i油小生的感覺。

崔舜球一見到黎元方就歡喜的笑道︰「啊,元方,今天你可算在家了,昨天我在你家等了半個時辰都沒等到你。」總歸是在一個私塾里面上過學的同學,雖然黎元方只上了一年就離開了,但互相之間還是認識的。

「昨天上午去拜見了縣尊大人,下午就一直在車行里,快天黑才回家,讓阿舜在家空等實在不好意思。走,到我屋里坐吧,有什麼事我倆單獨談。」黎元方說道,主要是不想耽擱了元安吳哲在天黑前寫完作業。

崔舜球點頭,對元安吳哲兩位同學說道︰「那元安、吳哲,要不你們先做作業,我與你弟弟談完再找你們。」他似乎也知道兩人天黑前寫完作業的習慣。

兩人答應去做作業,元方請崔舜球去屋里坐下又拿了點心招待,說道︰「原本不知道阿舜也中了縣試,要不然就等著我倆一起去拜訪縣尊了。」

「沒事的,等我與家父說說,讓家父帶我一起去。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要找元方商量。」崔舜球說道。

黎元方點頭問︰「什麼事?」

「我們兩個已經通過縣試是童生了,私塾里現在教的那些已經不適合我們學習,家父打算讓我拜到大館里去上課。黎叔叔有沒有這個打算?若有的話,你和我可以到一個大館里去,也好有個照應。」崔舜球說起了此來的目的。

當時省城里有兩種私立學校,私塾和大館。私塾是老童生或者沒前途的秀才開的,大館是那些學術水平更高的或者極有士林名望的人開的,收費標準和教學水平相差極遠,大館一般都是童生或秀才去上課。

也有極出名的大館連舉人都去听課,譬如南海九江人朱次琦在家鄉設的禮山草堂,就是粵省極出名的大館。黎仁杰租屋的鄰居,湛露巷梁家一門出了兩個舉人一個秀才,這三兄弟至今仍在朱次琦門下學習。這其中除了朱次琦對國史、儒學極有研究,學術水平很高之外,也因為他是進士出身。雖不是翰林,但也是科舉全程走過一遭的人,能受到他的指導肯定很有利于以後自己走進科場,要知道進士多去當官,有幾個會回鄉教學?

所以朱九江在士林中的聲望就跟廣東十虎在武林中的名號一樣,那都是在本行當中叱詫一方的風雲人物。

不過相比于花錢去大館里面學習,黎元方有個更好的選擇,跟著翰林吳嘉善學,順便還可以和他討論自己感興趣的其他學問。

吳子登雖然從沒當過官,但他的學問卻是響當當的。只因他除了在翰林院蹲了幾年,其余時間都帶著母親四處漂泊和研究數學、洋文,很少出現在詩會雅集等場所,所以在民間士林沒什麼名望。但黎元方相信,若讓朱九江和吳子登兩人來一場學術搏擊,吳翰林至少不會差了朱進士。

「阿舜打算去哪家大館?」黎元方問道。

「應該會從文瀾書院那三家挑一個吧,家母不願意讓我去遠的,不過要是元方和我一起的話,我們可以雇個書童到城里租個地方,去省城的大館。」崔舜球說道,此時人們普遍不認為西關是城里,西關的確在城牆外。

文瀾書院雖然名字里面有書院,但其實不是學校,而是西關的公局,類似于後世鄉鎮政輔。公局權力很大,官府的各種政令都要由公局實施推行,有時還代表官府審理案件。西關公局大權一直都是由十三行的士紳商賈把持著,秀才以上功名者有參政權,每年ch n秋二祭可以去參宴議事,宴後還可以得到胙肉一斤,果餅一份。不過這幾年新成立的集成行會七十二行,正在對老行會組織廣州十三行的地位發起挑戰。

文瀾書院是西關公局,而且佔地極為廣闊,所以有不少知名士人在這里租屋開大館,其中比較出名的有風流不羈,擅長頹廢文風,人稱‘爛墨派’掌門的舉子呂拔湖。

崔舜球顯然是想和黎元方一起到城里租地方上課,擺月兌家人的約束,讓自己更z y u自在一些。十二三歲的年輕人嘛,縣試通過,少年得意,有些無拘無束的想法也正常。

只是黎元方現在身上也有一大堆的正經事,沒工夫陪著崔舜球玩這這些套路。黎元方張開嘴本想直接拒絕崔舜球,卻看到了崔舜球那沒什麼血s 的小瘦臉上充滿期待的表情,于是他又把嘴合上了。

看看眼前少年這干干瘦瘦的樣子,就知道崔舜球平時為學習付出了什麼代價,要是拒絕他,那他將會繼續陷入這種透支生命的學習狀態中吧。記得以前听元安說過,崔舜球父親治家極嚴,對崔舜球的學習督促的很緊,平時在家里什麼娛樂也沒有,看個小說都得偷偷模模的帶到私塾趁放學瞄幾眼。

作為同學,把崔舜球從其家長的魔掌中拯救出來看來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要不然這聰慧的少年就毀了。

「我還有個更好的辦法你要不要听听?」黎元方問道。

崔舜球好奇︰「什麼辦法?」

「我現在幫城里的同文館做一件事,同時也跟著同文館里的一位翰林學寫策論時文。阿舜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就幫你問問看那位翰林能不能連你一塊教著,吳翰林如果答應了你就充當我的助手,每天跟我到同文館去。」黎元方說道,他倒不覺得崔舜球有資格當他的助手,只是希望崔舜球換個學習環境換個學習方法。

崔舜球驚訝的嘴里蹦出好幾個問題︰「元方的老師是個翰林啊?怪不得能成為案首,可我怎麼從沒听元安他們提起過?元安沒拜那位翰林為師嗎?」

「吳翰林不是我老師,而且我哥哥現在這樣挺好的,四書還沒學完拜翰林當老師教的還是《孟子》那一套。另外,吳翰林要是答應教你的話我希望你也不要拜他為老師。」黎元方說道。

「為什麼?」崔舜球不解。

黎元方理所當然的說道︰「你要是拜他為老師那我豈不是也要拜他為老師,我和吳翰林兩人只是互相學習,而非師生關系。」

听到這里,崔舜球只能拿一種不明覺厲的眼光看著黎元方了。不過他也答應了做個旁听生,只學習不拜師,平時若有不懂的就告訴黎元方讓黎元方代問。黎元方告訴他去了同文館也可以學學英語,或者跟著黎元方和吳翰林學學數學,不用一門心思全撲在四書五經上。

兩人聊到天s 不早崔舜球就回家了,他的作業還一點沒寫呢。

晚上吃完晚飯,黎元方給兄弟姐妹們講包青天的故事,不過這故事更像武俠而非探案。

黎仁超今晚卻是早早回臥室躺下了,黎文氏給他做了碗甜湯送到床邊,問道︰「今天怎麼了,晚飯吃的不多,還這麼早的就窩在床上?」

「今天我和一個衙役喝酒,听說銀號劫案的疑匪抓住了,三個人,縣尊正在取他們的口供,現在也許已經取到了。」黎仁超躺在床上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嗯,那很好啊。」黎文氏服侍他坐起來喝甜湯。

喝了口妻子喂到嘴邊的甜湯,咽下去,黎仁超又說道︰「他們三個死定了。」

「有人死,有人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是個小婦人,不關心這些,我只知道你們幾個平安就好。」黎文氏說道,繼續向丈夫嘴里喂甜湯。

「是啊——都是為了我們平安。」黎仁超長吁了口氣說道。

把最後一湯匙甜湯喂到丈夫嘴里,黎文氏把湯匙放進碗中發出一聲脆響︰「跟你說件事?」

「嗯?」黎仁超看妻子。

「我已經有兩個月沒來月/信了。」黎文氏垂下目光說道。

黎仁超有些發怔︰「兩個月?」

「明天你請位郎中來給我把把脈。」黎文氏說道。

黎仁超則才反應過來,臉上有些驚喜的笑意︰「你是說——」

「還要等郎中把過脈才知道。」黎文氏笑道。

「好。」黎仁超答應,握住了妻子端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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