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不可無禮!」
「柳兄?」陳建回頭望向身後出手阻他之人,眼底分明飛快地閃過一抹不悅,臉上卻客氣非常道︰「柳兄為何出手相攔?」那姓柳的一臉凝重之色的附在陳建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陳建眉頭緊皺,驀地扭頭神色復雜的看了我一眼。那姓柳的拍了拍陳建的肩,然後拉了他一起邁步向我這邊走來,姓柳的遠遠便抱拳道︰「在下柳林見過周掌門。」
柳林?哪冒出來的家伙?竟然認識我!我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腦海中對其毫無印象。
柳林倒是會察言觀色,見我打量于他,忙呵呵一笑,解釋道︰「周掌門或許不認得在下,可是在下自屠獅大會上見識過周掌門的絕世武功後,便對周掌門佩服不已,今日能夠得見周掌門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原來是參加過屠獅大會,這便難怪了他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他。
「周掌門,陳兄非是江湖中人,不認得周掌門,方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周掌門不要見怪才好。」柳林轉向一旁的陳建,出聲催促道︰「陳兄,還不速速向周掌門陪個不是?」
陳建向前一步,臉上早已換上了一副討好人的表情,他抱了拳,低聲低氣道︰「陳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冒犯到周掌門,實在罪該萬死,還請周掌門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切勿與陳某計較才好。」
「抱歉的很,我這人向來心眼小,還真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主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不巧你招惹到我或是我的朋友,那麼便抱歉了,我是一定會討回個公道的。」認個錯,服個軟,便想將事情揭過去,世上可沒這麼便宜的事。「這位小哥冒犯了我的朋友,他便要為他的失禮付出代價,我看——」我頓了頓,冷聲道︰「——就取他一根手指好了!」
「嚓!」驚鴻劍出鞘,我毫不留情的削去錦衣少年右手小指。
錦衣少年慘叫一聲,陳建撲上前,一把抓住錦衣少年流血的手,扭頭一臉憤然的瞪向我。
我冷笑,睨了一眼哀號著的錦衣少年,一字一字說道︰「相信我,對他,我已經很仁慈了。」
錦衣少年畢竟年少,我不取他性命,只為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他若珍惜那自然好,倘若依舊惡習不改,繼續仗勢欺人,動輒拔劍傷人,那麼他遲早會喪命于他人之手。江湖上從來就不乏懲奸除惡的俠士。
我與雲裳步出酒樓,陳建並未出手相阻,利弊取舍,他果然看得明白,可是正因如此,我心底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今日之事,這陳建未必會善罷甘休。
「雲裳姑娘,我想我們不得不再同行一段路程了。」原本準備在這元谷鎮與雲裳分道揚鑣的,可是如今看來為了雲裳的安全,我是不能將她獨自留下了,雲裳顯然也深知此處非是久留之地,不曾考慮便點頭道︰「只好再麻煩周姑娘了。」
「好說。」我縱身上馬,方要伸手將雲裳拉上馬來,這時一隊元兵快馬加鞭匆匆自我身側奔過,我扭頭望著遠去的元兵,發現他們所行的方向跟半路上遇到的那批元兵竟然相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得朝廷急于調遣大批兵力?我心中正覺好奇,耳邊听到路旁有兩人正在小聲議論著方才的元兵——
「你看,今天第三波官兵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還不知道?」
「難道你知道出什麼事?」
「听說濠州有明教之人起義,這幾日朝廷接連大敗,而各地義軍也紛紛蜂起,姑蘇張士誠,台州方國珍,他們所帶領的起義軍與明教義軍遙相呼應,朝廷不得不調派大量兵力前往鎮壓。」
「你知道的到不少,是從哪里听來的?不會是道听途說吧?」
「你不知道,我有個遠房表弟是明教教徒,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義軍軍紀嚴明,不擾百姓,朱元璋元帥、徐達大將軍個個都是英明之人,若是起義當真能夠成功,咱們老百姓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噓,別說了,小心被朝廷中人听到。」、、、、、、
原來是元兵接連大敗,朝廷匆匆調遣兵力參加戰事,這就難怪會一路遇到這麼多元兵了。
「雲裳姑娘我們趕路吧。」我想起方才路上所殺的那些元兵,他們的尸體應該還在原地,若是剛剛過去的這些元兵與先前我放走的那幾名元兵會合,難免他們不會中途折回來找我和雲裳的麻煩,為了免生枝節,我還是帶雲裳盡早趕路,遠離這些是非之地為好。
「周姑娘去終南山可是有什麼要事要辦?」相處多時,雲裳慢慢變得不再拘謹,話漸漸多了起來,她坐在我的身前,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一雙如夢如幻的眼眸中有著明媚的笑意︰「當然——如果不便相告,周姑娘只當我未問過就是。」她補充道。
我笑道︰「也不是什麼隱秘之事,沒什麼不便相告的——我去終南山乃是為了尋人。」
「尋人?」雲裳更感興趣了,她索性側了側身,偏了頭,盯著我,嚅著笑追問道︰「周姑娘要尋的可是心上人?」
我點頭道︰「嗯,沒錯,是我的心上人。」
雲裳眼中的笑意更濃︰「能配上周姑娘的男子定然是人中之龍,想必相貌堂堂,武功卓絕。」
「嘿,我的心上人可是女子,武功卓絕沒錯,相貌堂堂可說不上,美若天仙倒是事實。」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但見雲裳一臉錯愕之色,雖在意料之中,倒也略微有些失望,「呵呵,你這吃驚的表情還真是有趣,沒被嚇到吧?」
「周姑娘方才所言可是事實?」雲裳斂了眉,沉吟了片刻,抬眸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雲裳姑娘以為呢?」我笑得漫不經心,目光轉向正前方,忽然前方不遠處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映入我的眼簾,我盯著那背影瞧了半晌,腦海中努力的回憶著,驀地想起了對方是誰,我咬牙,心中一陣冷笑——好哇,真是冤家路窄啊!
前方之人身形一閃,人在街道拐角處消失,我心道既然讓我遇到你,你就別想跑了。「雲裳姑娘,坐穩了。」不曾耽擱分秒鐘,立刻催馬跟了上去,雲裳似乎跟我說了句什麼,可是我擔心將人跟丟,心神都集中在所跟蹤之人的身上,便未曾注意去听。
拐過街角,遠遠的瞧見我所跟蹤之人邁步進了一家檔次看來蠻高的酒樓,我策馬上前,在離那酒樓不遠處的一家服飾店旁下了馬。
「雲裳姑娘,你先在這家店里挑挑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衣服,我去去就回。」我將韁繩扔給從店內迎出來的老板「好好招呼我的朋友。」然後轉身,忽的想到有所不妥,于是轉身進了服飾店,隨手取了一個斗笠戴在頭上,確保自己不會被那人認出來,然後我方才快步走向對面的酒樓。
一進門我便瞧見那人——幾日前害我中毒的茶棚老板,他正坐在大廳左手側靠近樓梯邊的桌旁,側對大門處,一雙眼楮時不時的向二樓瞟著,樣子看來鬼祟得很。我想了想,打消了直接上前家訓對方一頓的念頭,先找了個靠近角落的座位坐下,視線正好可以很好的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我決定先看看這家伙今日又要做什麼壞事。
等了不長時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那茶棚老板臉上忽的閃過喜色,他霍得站起身來快步迎向大門處。我扭頭看去,瞧見當先走進來的一人時,險些啞然失笑,那人五短身材,身形卻格外臃腫,身上披了件大紅色的斗篷,看起來不倫不類的,有點滑稽。
「師父。」那茶棚老板似乎對紅斗篷極為畏懼,神色間顯得小心翼翼。
紅斗篷身後跟著的正是那茶棚老板娘,相比她老公,她對紅斗篷倒並未顯得有多畏懼。
「那丫頭在哪里?」紅斗篷邊咳邊問,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讓人听來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師父,她在樓上呢。」
「嗯,走,跟為師上去會會她。」
紅斗篷慢慢挪步,他長得原本就矮,偏偏又不緊不慢的走路,而他的兩個徒弟個頭比他高出一截,卻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這樣的組合看起來實在有些好笑,大廳中不少食客瞧了,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忽的紅斗篷抬了抬手,兩道青芒閃過,大廳一側笑的最凶的兩人陡然間發出兩聲慘叫,眾人循聲看去,但見那兩人雙手都緊緊掐著自己的咽喉,臉上是詭異的桃紅色,只眨眼的功夫,竟雙雙自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