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箭,斗轉星移。
很快酷暑換嚴冬,又是漫天飄雪的季節。
雷澤皇帝再次被病魔纏倒,這一次,卻是結結實實地病倒,再弄不得半點玄虛。
太醫日以繼夜地輪班替換,宮內宮外的御醫、名醫皆已診遍,卻始終沒有好轉的跡象。
而今年的冬天亦格外的嚴寒。
連綿的大雪持續十數日,一度已傾覆了大半個國家,被凍死的人蓄亦比往年成倍增多,鬧得人心惶惶連。
只道上天示警,帝王病變、雪患百姓;若遲遲不能回暖,只怕這大澤國的天,便要大變了。
位于青城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莊,名叫高家莊。
村子不大,隸屬安城下的一個乏人問津的邊遠小縣。
翻過山便是草木繁盛的孤雁林,與青城山背緊密相連,卻是隸屬丹城。
如今正值大雪連天之際,山嶺與密林均被厚雪覆蓋,方圓數十里白茫茫一片不見異色。
這樣的天,早已凍得人不敢出門,便是躲在家中圍著暖爐,都仍手腳冰冷、僵得嚇人。
隨著氣溫的持續暴冷,終日躲在屋內盼天晴回暖的村民們終于被不斷下山覓食、作惡的餓狼打破平靜。
由于覓食度降低,初時野狼還只是趁人不備偷襲圈養的雞、鴨等家禽,漸漸便壯了膽子,不僅夜間出襲,連光天白日也敢肆無忌憚地在村里竄行。
數目也從起先的一兩只,增到動轍十數只成群結伴地竄下山來。
待到後來,竟發展到狼群已不滿足叼襲家禽,開始連人類都敢襲擊。
最初被襲擊的是村西頭住得比較偏的高長紳家。
當時其睡得正熟,懷有身孕的妻子卻一把推醒了他,無比驚慌地告訴高長紳她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動靜。
高長紳當時還頗不以為意地說︰「嗨,還不是那些狼崽子下山叼雞來了。咱家的幾只雞都已殺了給你補了身子,讓那些畜牲瞎搗騰去!」
其妻仍有些不放心,卻有人說說話多少壯了些膽子,便又躺下睡了。
誰知才剛合眼,便猛听東屋傳來「撲 」一聲響,嚇得她從鋪上一把坐起,同時東屋里睡著的大兒子阿生和小兒子阿華也突然驚叫了起來。
高長紳猛地從鋪上躍起,來不及趿上鞋子便赤腳跳下鋪抄起門邊的撐棍便沖了過去。
這時東屋已听到小兒子一聲慘叫,伴有大兒子不斷的叫喚,高長紳心急如焚,沖過去已見小兒子竟被一頭深灰色的大狼撲倒在床頭,另有兩頭體型稍小的狼一左一右夾擊著大兒子。
高長紳眼里一紅,大罵一聲「畜牲」便沖上去一棍打在撲咬小兒子的大狼身上,一旁攻擊大兒子的兩頭狼聞聲同時朝他撲了過來,所幸他人高馬大一棍子掃下去,兩頭狼均被打得「嗷嗷」直叫。
先頭的大狼見勢不妙轉身便逃,卻撞上迎面趕來的張氏,不知是餓極了還是知道高長紳此時顧不上它,竟惡向膽邊生,一把撲倒張氏,張口便咬上張氏脖子。若非高長紳動作快,那張氏的喉嚨便要當場被咬斷。
後來三狼夾尾而逃,高長紳筋疲力盡地跑回去查看妻子跟兒子傷勢,卻見張氏脖子已被咬傷,雖不致命,卻因這一傷一嚇,當場不幸導至了小產。
十四歲的大兒子相對情況好些,身上僅有狼爪的抓痕,幾處皮外傷,並無大礙。
而年僅八歲的小兒子則很是傷情嚴重。
手臂上被生生撕咬掉了一塊肉,身上好幾處抓撕傷,此刻失血過多已虛弱不堪,奄奄一息。
高長紳急紅了眼,跑去下屋拿來鐵鍬和扁擔給大兒子防危,自己拿著鋃頭堵關好門窗才奔到幾百米外、听到這邊動靜正點起油燈起夜的鄰家中求救。
這事一時震驚村子。
幾百口人都是祖祖輩輩住在這個村子的人,往年便是有惡狼傷人的事件,也全是因人在山口、林子里落了單,才遭遇了不幸。
可如今這可是聳人听聞的大動靜。
老村長拍著桌子怒罵「野畜牲」,他在這里活了幾十年,還頭一回遇上這麼猖狂的畜牲傷人事件。
從前那些惡狼便是向天借膽,也頂多偷襲家禽,叼些野味;這樣明目張膽地傷人,真是聞所未聞。
可這卻不是傳聞,而是實實在在的惡***件。
當日村里便組織了一些壯民和獵手前去圍捕那些畜牲,卻因天氣太寒、到處冰天雪地,人們無法進山去捕殺,只零散殺得幾頭闖到村子的餓狼,免強出了口惡氣。
可當晚狼群卻再度結伴而襲。
這些畜牲這段時間出沒得有了經驗,竟學會捕殺技巧,專挑沒有獵犬的人家下手。有家禽的先叼咬家禽,分食之後歹著機會便群
tang攻主人。
以至隨後的幾日村里遭到狼襲的人家不斷增加,全是半夜從窗戶和煙囪闖入,多次傷到村民,令人不堪其擾。
這段時間,每次前來高老伯家求雲大夫醫治的人也越來越多。
大多是老弱婦儒,和家里男丁稀少的村戶。
高老伯住在村東頭靠在村口進山的地方,有個三開間的磚瓦房,和兩間土坯下屋。
老人年過六旬,家中無旁人,僅有一個年僅九歲的孫女相依為命。
其年輕時是個好獵手,在村中頗有盛名。
老伴早逝,兒子成年後亦與其父一樣,是個遠近聞名的好獵手,可惜正值英年卻無端患病離世,其媳後改嫁到了縣城。
高老伯平時靠進山打些野味去縣城賣來貼補家用,如今年歲漸大,行動也不如從前般利落,進山打獵便也少了。
听到惡狼傷人,老人義無反顧地跟村長請命跟著村中的年輕獵戶守護村子,連著幾日風雪中不畏嚴寒地追捕狼跡,到底給他打死了十幾只竄活的畜牲。
可老人到底年歲大了,比不得從前身體硬朗。幾日寒風猛灌,便不慎感染上風寒,一下子給病倒了。
其他獵手同樣受到天氣的影響,獵狼有限,身體卻開始吃不消了。
如此狼患不除,人心不安,村長終日愁眉不展。
派了兩個年青的壯小伙前去縣城求助,官府卻只派了少許人馬前來查看情況,當日便打道回城。
後來再去求助,同樣無果而回。
官府說是天氣惡劣,路途遙遠,官兵出行不便,讓村民做好防護措施,待征官府里征尋到各地的好獵手後,便會及時趕來增援。
可這個及時,卻有盼無實。
這冰天雪地的氣候,就是重金征求都沒哪個願意來受這個罪,更別提只是尋常的征尋。
所以,高家莊的村民依舊飽受狼患之苦,日夜提心吊膽,痛苦不堪。
求雲大夫治傷的人日益增多,高老伯家的屋子已經塞滿了人,除了受傷的人,好些未受傷卻害怕被狼襲的人也紛紛擠了過來。
如此一來,除了村長家,就數高老伯家人最多了。
說起這位雲大夫,村里人對其印象頗好。
此人年方十七,相貌俊美,于不久前才從縣城來到村子。
隨之同來的是一個俊美少年,據稱是其胞弟,二人平素以行醫問診為生,終年行走在各個城鎮。
來到村子實屬巧合。
前不久,高老伯的孫女巧兒無端得了一場大病,請村里的土郎中看後卻始終不見好轉,心疼孫女的高老伯只好請人帶信給巧兒她娘,求她從縣城請個大夫回來給巧兒看病。
那巧兒娘雖已另嫁,卻是極愛巧兒。
听聞女兒病重,當時便跑去求請縣城的有名大夫,無奈對方嫌出的銀兩不夠,不肯前來看病。
說來,舊時窮人家一般生不得病。
通常都是先熬,熬不住了才請土郎中開兩副藥劑,吃得好便好,不好也只能扛著,听天由命了。
高老伯一個窮獵戶根本請不起大夫,巧兒娘好歹嫁在了縣城,卻到底是二嫁,也只是居于縣城,家中卻是一貧如洗。
眼看著女兒病重無錢請醫,其不覺又急又悲。
听人說縣城近日來了一位少年大夫,替人看病隨心情收銀子,據說醫術極高,貧富不拒。
心情好時,其可以分文不收,還倒貼藥材!
心情不好,則先收下巨額銀兩,肯不肯相治,卻又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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