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子也太嬌弱了。她月復誹著,也顧不上擦,趁著後門沒人,扯著裙角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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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處亭台樓閣,遍地綠意灼灼。
翩若被完全陌生的景致弄得暈頭轉向,隨意找了個方向順著路走下去。
听說錦妃不過進宮十日,又昏迷了四日,想來宮里應該沒多少人認識她,自己盡量找人少的地方走就是。
她這邊匆匆的走著,卻不想她披頭散發滿身塵土的樣子早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哎!前面那個宮女,你是哪個宮的?」
略帶了驕縱的女聲,翩若腳下一頓,只當是沒听見,仍舊匆匆走著。
「站住!」
那女子上前抓住她,叱道「沒听到我問你話嗎?你是哪個宮的!」
翩若心下著急,卻有些想不明白她怎會認為自己是宮女,難道因為自己穿的也是青衣?
她掃一眼那人的宮女裝,剛想開口,卻听身後有女子清甜的嗓音說道「紅杏,把她帶過來。」
那名叫紅杏的宮女不由分說扯著她到那女子面前,抬腳一替她膝彎,斥道「跪下!」
青石鋪成的小路差點把她膝蓋撞碎,翩若一咬牙,忍了!
珍妃皺眉打量地上那個披頭散發的青衣女子,道「把頭抬起來給本宮看看。」
翩若心里一咯 ,旁人或許還不認識錦妃,可眼前這個同為妃嬪的女子又怎會不認識?要是抬頭給她認出來,自己怕是出不了宮了。
這樣想著,頭垂得更低了,啞聲道「娘娘,奴婢前兩日傷了臉,怕驚了娘娘。」
她腦中浮現的是夏侯驚鴻戴了半具銀面的臉,如果面具下真的如自己夢中看到的那樣有一道疤,那麼是否證明自己在夢中看到刀疤的那一瞬間,腦中莫名出現的關于刀疤的來歷,也是真的?
——
水月軒。
波光瀲灩,寂寂長亭。
棋局上,白子已佔據了大半江山,黑子猶在一角苦苦掙扎。
錦袍少年觀了局勢,看向對面神色莫辨的兄長,輕笑道「皇兄有心事。」
夏侯驚鴻兩指夾了枚黑子,只淡聲道「何以見得?」
「往日臣弟可從未贏過皇兄。」他又落下一子,笑道「若不是有心事,便是皇兄故意讓十一了。」
夏侯驚鴻不語。張公公抬眼看那少年一眼,寂聲道「王爺,依老奴看,您還沒贏。」
夏侯景澤一挑眉,訝道「張忠,你何時也懂棋了?」
「王爺,老奴不懂棋,老奴只知道皇上從不會輸。」張公公微躬著身,答得不卑不亢。
夏侯驚澤一愣,撫掌笑道「張忠啊張忠,難怪我皇兄這般重用你,你也是個妙人。」
「王爺過譽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帝王這時突然出聲道「十一,若此刻容你悔一步棋,你該如何絕處逢生?」
「悔棋?」十一王爺皺了眉,問道「皇兄在指什麼?」
「未有所指。」他捏著指間那一枚黑子摩挲,「朕只是在想,若朕設的局讓獵物發現,它該如何防,朕又該如何破。」
夏侯景澤沉思片刻,道「那皇兄便從一開始就堵了它所有退路,或是……」他頓了頓「或是一步一步,讓它死心塌地,心甘情願沉溺局中。」
夏侯驚鴻深邃了眸光若有所思,心甘情願麼……
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名影衛從外面飛進來。
「主上。」那人單膝跪地稟報道「錦妃娘娘翻窗從後門逃離錦雲宮。」
他用的,是「逃」。
夏侯景澤下意識的看向一邊的帝王,卻見他依舊低著頭神色莫測,只面具襯著水光映得眼下一片流光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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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了臉?」
珍妃冷冷一笑「你便是沒了臉本宮也要瞧瞧是個什麼樣子,紅杏,把她的頭抬起來!」
怎麼辦……
那名叫紅杏的宮女手已經捏上了她的下巴,翩若咬咬牙猛地站起來。
好歹自己也學了幾年的太極,幫林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了,對方就五個人,直接敲暈了了事。
不想她剛站起來,袖子里「當啷」一聲掉出幾樣東西,正是她先前準備當路費用的首飾。
一顆嬰兒拳頭大的東珠骨碌骨碌直接滾到珍妃腳邊。
珍妃一愣,翩若也傻了眼。
只那名叫紅杏的宮女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叫到「來人啊,抓賊啊!」
翩若去捂她嘴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兩隊侍衛從不遠處包抄過來,她反倒冷靜下來,自己迎上去奪了一名侍衛的劍,邊打邊退。
太極劍講究的是以柔克剛,後發制人。侍衛們見她拿劍綿軟無力,心下不以為然,手上也收了幾分,存了將她活捉的念頭。卻沒想到他們的招式迎上去後恍若卷進了漩渦,處處使不上力,一時都是大駭,攻擊越發凌厲起來。
翩若頓時有苦說不出,她擅長的只是太極拳,劍術本就沒怎麼練,再加上這錦妃的身體嬌弱無力,她又顧忌著不想傷到人,更是落了下風。
侍衛們刀刀直往要害攻去,她咬著牙,拿著劍的手越來越酸軟,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再這麼下去真的要命喪于此了。
只是大多穿越者在古代死了都是會穿回去的吧?
她分了心只覺手腕一麻,劍被挑飛出去,同時一柄長劍泛著寒光直奔她心口而來。
如果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吧?
翩若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柄長劍。
如果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住手!」
夏侯景澤跟在那人身後趕到時只看到一柄長劍直沖那蒼白女子的胸口刺去。
「住手!」他驚震制止,卻見身側帝王手腕一翻,一枚黑色的棋子飛出去擊偏了長劍。
翩若悶哼一聲,卻是被劍劃傷了左肩,從鎖骨下方斜斜地延伸上去,深可見骨。
血染紅了宮裝,開出大朵妖艷的牡丹。
夏侯驚鴻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影,眼中寒光一閃,揮袖將傷了她的侍衛摔出去「來人,將這班侍衛拖下去……」
懷中女子抽氣道「皇上,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給我找個太醫。」
他垂眸,伸手點了幾個穴位幫她止血。
「張忠,去請太醫。」
翩若疼得有些恍惚,側頭看向一邊的天子,笑道「皇上這是在懲罰我嗎?」
那枚棋子本可以打那侍衛的手腕,只要手腕月兌力長劍落地,她就不會受傷。
夏侯驚鴻微微頷首「聰明。」
她笑得有些蒼白,輕聲道「皇上叫我好好待在錦雲宮,我卻貪玩跑出來,是該罰。」
「貪玩?」這般拙劣的借口誰會信?
她輕笑「不管為什麼跑出來,總歸是失敗了,皇上又何必計較?」
話一出口,一旁夏侯景澤臉色微變︰這錦妃怕是疼糊涂了,敢跟皇上這般說話。
夏侯驚鴻嘴角卻隱約過一絲笑意,道「愛妃說的是。」
翩若又道「說的是不是都無所謂,總歸錦妃是失憶了的,若皇上要追究什麼,她也是不知道的。」
她這是在暗指她會武功的事。之前她醒來誰都不認識,甚至不知今夕何年,一群太醫診了半天只說是錦妃擅闖神女宮被神姬懲罰失憶。
夏侯驚鴻眸光漸深了,扶著她的手慢慢用力。
翩若痛得嘴唇青白,右手施力扯住他的衣襟,兩只腳慢慢踩到那雙錦緞團龍的鞋背上,輕聲道「出來得急,忘穿鞋了,腳疼。」
夏侯驚鴻一怔,這才看到她藏在裙擺中的一雙赤足,一團火氣被堵在胸膛里上下不得,不由失笑放輕了手上的力道,遲疑一下又將她打橫抱起,輕聲問「可還疼?」
眾人何時見過帝王怒笑不得的樣子,都傻了眼,卻見那錦妃按著傷口笑得蒼白「皇上,你真要我在這里,看太醫嗎?」到最後一字幾乎是咬了牙在說,隨後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夏侯景澤見一向沉穩的帝王微變了面色,這才注意到她左半身衣衫竟都被鮮血浸透,血沿著袖角一滴一滴濺在地上,一時大驚︰流了這麼多血,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