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上邪 第五章 珍妃

作者 ︰ 花千果

夏侯景澤見一向沉穩的帝王微變了面色,這才注意到她左半身衣衫竟都被鮮血浸透,血沿著袖角一滴一滴濺在地上,一時大驚︰流了這麼多血,只怕……

——

「皇上,錦妃娘娘先前身子就沒養好,現下又受了傷,怕是……」

「朕不想听廢話,錦妃不好,你們統統陪葬!」

誰的聲音冷冽低沉,薄怒狠戾。

影影綽綽似跪了一群人,不停的說不停的說,唧唧歪歪喳喳鬧鬧,好不煩人。

「好……吵。」

「娘娘醒了!?」

「好……吵。」

「娘娘?娘娘?」

「不要……吵。」

翩若無意識的開合著雙唇,過一會兒周圍像安靜了,她也安了心,意識慢慢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御書房

少年一身翠綠撞開門「師兄師兄,段明珍怎麼跪在外面?」

那書案後的帝王看了他一眼,視線又投回奏折上。

倒是一邊坐著看書的錦袍少年笑起來「跪著有一會兒了,阿葉,莫不是你想要了去?」

「日後成了棄子便給我好了。」西葉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嘴角,嘴唇紅得妖異

「不過很奇怪,珍妃進宮兩年可從未被罰過。」

段氏明珍,不說如何紅顏絕色麗質天成,單是一個左相嫡女的身份,便足夠她在後宮橫行了。

「那也是皇兄肯縱容她。」十一王爺微側了眼看向一邊的帝王,笑道,「如今左相的女兒可不能再縱容了。」

「倒有時間研究朕的後宮。」

夏侯驚鴻向那綠衣少年淡淡道「西葉,查到什麼了嗎?」

「應當是右相。」少年正色道「近四百東離人不知如何混入我俞國,糧草到手後又迅速撤離,只查到是右相大人為他們善後。」

「不可能!」夏侯景澤猛地站起來「右相雖不是個好官,可對皇兄一向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幫東離人!」

御書房里空氣泠冷,輾轉的是十一王爺壓抑的薄怒。

「不是右相。」是那漠疏的帝王出了聲。

十一看向他,眼中光芒躍動。

先皇駕崩時未立儲君,且僅有的三名皇子尚在昆侖學藝,朝政一時大亂,朝中大將手持虎符與權臣相互勾結,欲另立新帝,鄰國東離又虎視眈眈。

全靠當時是丞相的右相在朝中苦苦周旋,又命自己的獨子奔赴邊境,領了僅兩萬兵馬與邊境百姓一起跟東離十萬大軍抵死拖延,最終撐到了皇兄回宮,可他的獨子卻與那兩萬士兵一道血灑疆場,為此,右相一夜白頭。

待新皇登基後他又謝辭了護國公的尊位,上書表明朝中不可一權獨大,求得皇上將丞相一職分成了左右二相,又將皇上賜給他佷子的虎符一分為二,交了一半到帝王手上。

便是拋去這一切不說,右相也是皇上的舅公。他沒有理由背叛皇上。

右相縱是貪官,可他的忠心毋庸置疑,這點與左相恰恰相反,左相清廉,在民間名聲極好,卻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皇兄他,縱使賜死了右相,卻還是信他的。

「能讓四百東離人悄無聲息入境,又讓右相不顧一切為其善後的,怕只有那個人了。」

帝王的聲音冷凝,隱約的又豈是無奈可循。

右相何其聰明,縱使派人換了米,殺了追兵,放了人,又怎會那般容易就讓他發現。他當初便有懷疑的,只是被怒氣昏了頭,即使猶豫也還是賜死了他。

現在想來,應是那人瞞著右相做了勾結東離截取糧草摻雜霉米的大罪,他一邊舍不了那人的性命,為其善後,一邊又負不得帝王重信,便只能都攬到自己身上,又恐自己身死後帝王不妨那人,便故意做得漏洞百出,一是讓帝王防範,二是以自己的命求了皇上饒那人一命。

右相是想盡了辦法想要兩全吶。

那個,為他痛失愛子的右相,那個護了他一世的老人……

夏侯驚鴻斂了眉,神色莫辨。

一邊夏侯景澤與西葉也想通了這些,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復雜。

「這事先放下。」良久的沉默後,皇帝冷了目光道

「荊州瘟疫日益加劇,十一,你與葵傾即刻啟程前往荊州,務必將疫情穩定下來。」

「她?」夏侯景澤面有古怪,道「不是去昆侖後山尋朱顏絲了嗎?」

「掌門閉關,旁人開不了後山陣法,她昨日便回來了。」西葉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西葉。」夏侯驚鴻看他一眼「十萬擔糧草必定還在俞國境內,十日之內務必尋到。」

「是!」

神姬天降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三國,十日後各國使臣前來參拜。

屆時東離人必定趁參拜之機使法將糧草運走。

那些緊系了荊州數萬條性命的糧草。

鳳眸中劃過一絲冷意。

——

「娘娘,先回去吧?」

珍妃搖搖頭,目光仍緊盯在門上。

君如錦,那天劍劃傷了你的左肩,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可是我卻看到了你肩上的守宮砂,皇上根本沒踫過你不是嗎?更何況右相已經死了,那麼,君如錦,你有什麼值得我忌憚的?

紅杏見她執意便不再說什麼,只靜靜陪她跪著。

門外兩個侍衛看也不看她們一眼,神色淡漠倒有些像他們的主子。

或許自古紅顏便都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總以為貌美如花便是讓人愛上她的條件,總以為一代容華沒有男人真的舍得責怪她們什麼,何其可悲呢?對于男人來說,縱使絕色傾城,若未得其真心也不過是玩物罷了,何況那人還是帝王。

珍妃最初何嘗不是聰慧明純的女子,只這後宮這貪念,人心本就受不起誘惑的。

紅杏低著頭,唇角薄諷,月眉星目竟一瞬間風華蓋過了珍妃,卻是轉瞬即逝,讓人以為自己眼花。

卻見那御書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張忠開路,夏侯驚鴻領了十一王爺與西葉走出來。

「皇上!」珍妃期期艾艾的看著那帝王。

夏侯驚鴻看也沒看她一眼,抬步繞過她身側。

珍妃心里一窒,撲過去扯了他的衣角,杏眸溢溢,泫然欲泣。

錦緞團龍的軟靴一頓。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唯恐賊人進宮對皇上不利,卻不想誤傷了錦妃妹妹,求皇上降罪。」

是真的求罪還是以退為進,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句唯恐賊人對皇上不利,一句誤傷,堵死了所有的錯。

如今右相逝世,左相在朝中獨大,皇上斷不會動她。更何況,錦妃受傷一事本就和她無關,可她就是要護了紅杏,她要讓前朝後宮都看著,右相嫡孫君如錦,連她左相之女身邊的宮女都不如!

珍妃目中閃過一絲狠色。

夏侯驚鴻撫上那楚楚動人的面頰,唇角上揚了弧度,鳳眸暗沉。

「你也有些聰明,珍妃,不枉左相將你送進來。」

「皇上……」珍妃對上他的雙眸,幽深陰郁,心里不覺一慌,匆匆錯開眼,臉微微白了。

不枉左相將你送進來。他莫非知道她進宮的目的?若是知道,又怎會說給她听?無心的嗎?皇上這是,何意?

她第一次發現,她完全看不懂這個共枕兩年的人。

他的大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手慢慢滑到她頸間,合攏,鳳眸微微眯起。

「錦妃不能有事,朕本也不想現在動你,只是你既求朕降罪,那便應了你的請求。」

「皇,皇上。」她瞪大了眼,慌亂的去掰他掐著她脖子的手,面色青紫。

她對他說誤傷了錦妃,誤傷,當然不是。她看到那身影的第一眼就認出那時誰了。

日前錦妃擅闖神女宮,也是她放話出去說神女能使人起死回生。錦妃生性魯莽與右相又素來親厚,自然不管不顧的闖了去。

可是縱使是她的錯,錦妃也只是受了傷,為什麼他卻要她的命?

入宮兩年,他對她百般恩寵,他是喜愛她的不是嗎?更何況自己的父親現在是朝中權位最高的臣子,他怎會為了一個已故之臣的孫女就與父親翻臉?

她驚慌錯亂著,卻沒發現她的大宮女紅杏由始至終只靜靜地跪著,安靜恭順。

「師兄。」綠影微動,卻是西葉握住了皇帝的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少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聲音糯糯的柔。

眼前一片眩暗,她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卻感覺他的氣息在她耳邊輾轉,狠戾「朕不希望錦妃再出什麼事,記著。」

頸上一松,她被狠狠摔到地上,肺腑間涌起撕裂的疼痛,魚一般在干涸的空氣里大口喘氣。

「珍妃娘娘。」

她抬起頭,卻是那綠衣少年蹲在她面前。

「我救了你一命,那麼,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死哦。」

少年狡黠一笑舌忝了嘴唇,眼中似閃過妖異紅光。

珍妃駭得癱在地上。

這個人……

那個帝王身邊,跟的到底是些怎樣的人啊?

世人都道桓帝性子淡漠卻果決仁明,這樣的男子,分明是冷厲狠絕變化無常,與他共枕兩年的我都未能看清,父親,您手上到底有什麼籌碼才會覺得可以取而代之?

我真的,該繼續幫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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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明天見~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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