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吃了第三塊,第四塊……林海藍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賀承淵那個方向,就在她不知道吃到第幾塊的時候,那個地中海腦袋的中年男人擦了擦一腦門的汗,點頭哈腰地終于走了。舒愨鵡
她瞟著走開的中年男人,眼尾的余光一閃,忽然瞥見遠處的一道身影瑚。
她吃曲奇的動作停了下來,朝氣質出眾的女人那邊眯眼看過去。
何茉是小兒科專家,對袁氏最新研發的小兒藥物感興趣挺正常,但她從火火那里听說過,這場慈善晚宴並不是什麼身份都能進來的,換句話說,在安城沒有一定的地位進不來,——除非像她一樣,是有地位的人帶來的家屬,或者火火給她開後門。
那何茉也是誰帶來的家屬?還是開了後門鑠?
這時,正在與人款款交談的何茉視線一轉,望向了她的左側,林海藍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赫然是賀承淵的方向。
彼時,賀承淵正在和另一位前來和他寒暄的男人交談,何茉的視線正穿越人群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而她,在看著他們兩個人。
現在看來,他們三人就像一個等邊三角形,林海藍扯起嘴角不知所謂地一笑,在看見何茉邁開腳步朝三角形的另一個角走過去時,她轉身,低頭繼續吃她的曲奇。
大庭廣眾之下,她身為妻子的當然要給丈夫面子,要是她貿貿然跑上去以捍衛的姿態對上何茉,那才是笑話。
但她也懶得去看,眼不見為淨。
低頭看著手上咖啡色的曲奇發了會兒呆,正要往嘴里送,一只手突然從旁伸過來,驀地把那塊曲奇搶走了。
林海藍傻呆呆地愣了數秒,才扭過頭。
只見賀承淵慢條斯理地把曲奇丟進自己嘴里,「打算今晚就死磕這盤曲奇了?」
林海藍一低頭,看到原本堆放得挺精致的曲奇盤上缺了好大一塊,不禁又囧又窘,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吃掉了那麼多。
「再吃點別的?」賀承淵毫不避諱地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問著,大手撫模著她的腰線,最後覆在她的小月復上,模到微微的凸起,他像是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
林海藍被笑了個大紅臉,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視線卻忍不住投向他的身後,何茉沒來得及趕上他就過來了,還是他沒搭理何茉?
如果有接觸,斷不會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交談吧?
今天的場合,何茉沒有在脖子上貼幾個創口貼,而是系著一條薄薄的絲巾,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跡。
「看什麼?」賀承淵看她眯著眼不知道是看得入神還是想得入神,轉頭淡淡地掃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幽黑深邃的眸一凝,睨著林海藍的眼神頗有股說不出的氣勢。
林海藍陡然回神,被他的包公臉弄得一怔,再定楮一看,她剛才所看的方向哪里還有何茉窈窕的影子,而是不知何時到來的一襲灰色西裝,面容俊美的高錦恆。
下巴被捏住扳了回來,賀承淵黑了半張臉,微微俯身正面迎視著她烏黑的瞳眸,「比我好看?」
這是吃醋吃大發了啊。
林海藍心髒跳跳,眨了眨眼,「如果我說剛才我壓根沒看到他在那兒,你信麼?」
賀醋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十來秒,直看得林海藍表情越來越僵硬,他才不置可否哼了聲。
他不是存心用眼神來恐嚇她,她就跟他姓。
……
微笑天使基金當年是由火火的母親姚悅發起創立的,後來袁家發生過什麼外人無法得知,只知道後來這支基金就由她的父親袁雲海接手了。
袁雲海是個十足的商人,慈善的美麗外表下也免不了利益的考量,這場慈善晚宴是籌款幫助解決一部分孤兒醫療問題的同時,也是一場新藥品的發布會。
林海藍對此不予置評,但當一整排高高矮矮的小孤兒們被領上台排排站的時候,她仍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被牽出來給人觀賞的小動物,大多都睜著倉惶的眼不知所措地看著底下一群盯著他們的大人。
在小孤兒們登場過後,籌款拍賣很快就開始了。
這次的拍賣很特別,所有拍賣品都是孤兒院的孩子們的作品,有不同的東西,但其中以畫為最多。
前面三件孩子的作品分別以100萬,45萬,80萬的價格成交,當第四樣作品被拿出來,拍賣師緩緩掀開上面的布時,林海藍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驀地坐直,甚至繃緊起來。
而離他們尚遠的另一端,也有個男人神情怔愣了一下……
其他人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在低聲討論這副畫看上去不像出自孩子之手,看上去更像有很深的繪畫功底的人才能畫出來的。
畫上是一個小女孩兒,端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手里捧著一只蠢萌的公仔小羊,正對著畫畫的人開心地笑,眼楮因此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就好像對面畫畫的人是她世上最愛的那個人,笑容毫不吝嗇。
只是看著這副畫,似乎也能感染著別人的情緒,讓人也不知不覺跟著笑起來。
「這副畫是當年一位女士在孤兒院做義工時所畫,畫中的小女孩兒就是這位畫者的女兒,曾經在孤兒院寄養過一個月,在畫者接她女兒離開前留下了這副畫。好了,這副畫底價是50萬!每次加價10萬。」
林海藍手指一抖,下一秒,就去找賀承淵的牌子,賀承淵詫異地轉眸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臉上難掩的失控表情時,眉心突地跳了一下,但並沒猶豫,就舉起了牌子。
「24號,60萬!」
林海藍看向賀承淵,後者只是揉揉她的頭發,親昵地和她咬耳朵,聲音低沉溫柔,「想要?我拍給你。」
其實以他在安城的地位,如果他舉了牌子,有點眼力勁的人都不會刻意去和他搶,畢竟這不是一場商場上的角逐,不過就是一副不知道誰畫的畫,但還真的有人馬上跟著舉了牌子,「70萬。」
賀承淵無心搜索舉牌的人是誰,只握緊了林海藍的手,舉牌,淡淡開口,「200萬。」
來賓都是不缺錢的人物,200萬並沒有引起多少sao動,只是感到好奇,這畫有什麼稀奇的?一開口就值200萬。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另一位也直接舉牌,開口報價,「300萬。」
眾人的情緒一下子被挑了起來,不為畫,而是為了雙方的角逐,原本沒什麼興趣的來賓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並且看向了舉牌的雙方。
林海藍的手心出了汗。
原本的激動也漸漸平靜了幾許,只有不斷以百萬提升的報價充斥于耳,一心盯著畫面的她也終于分出注意力,轉向了離他們這邊尚遠的另一邊。
越過一張張陌生的臉,林海藍的視線驟然落在那再一次舉牌報出「500萬」的人手上。
黑色的皮筋,高錦恆從未摘下,宴其說他是因為強迫癥才會帶皮筋刺激自己,那現在呢?他在那里瘋狂喊價和賀承淵對峙,算不算強迫癥?!
當價格被他再次叫到700萬的時候,整個宴會廳終于嘩然了,饒是再不差錢的人也坐不住了,討論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一副平凡無奇的畫啊,這安城高賀的兩大當家這是著了什麼魔,要搶成這樣子。
林海藍也坐不住了,她扭頭,還沒開口,賀承淵就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擔心,它會是你的。」
說著,他舉了下牌,沒有報價。
拍賣師愣了愣,剛要月兌口而出的「800萬」猛地咽了回去,硬生生給換成「710」萬。
宴會廳安靜了下來,為豪門賀家的當家忽然間松懈下來的舉牌感到困惑,說實話,這個時候,這副畫值不值這個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誰先放棄這副畫誰就華麗麗地丟了臉面。
賀承淵卻淡然如斯地掀起眼瞼,側目朝高錦恆的方向望過去,中間的許多人臉仿佛頃刻間全都不見了,只有兩個男人遙遙相望,眸中意味明顯,只不過高錦恆的眼神更為挑釁,而賀承淵的眼里是深沉,內斂的。
須臾,他收回視線。
林海藍大概也察覺到了他緩慢的加價不再似先前那麼猛烈,咬了咬唇,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我不要了……」
賀承淵沒回應,看著她忍耐的模樣,忽然傾
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才在一片沉默中最後舉起了牌子,「1500萬!」
整個宴會廳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靜,連拍賣師也許久沒有反應過來,實在是從700多萬一下子跳到兩倍之多,不給人準備時間太可惡。
一副底價50萬的畫,賣出了整整30倍的價格。
「1500萬三次,24號成交!」拍賣師一錘定音,看到前方淡笑望向林海藍的賀承淵,心里實在忍不住月復誹,當年周幽王為博褒姒紅顏一笑而烽火戲諸侯,也不過如此。
……
拍賣結束就是一群上流人士吃吃喝喝,裝模作樣的時候了,賀承淵到底還是給她喝了一小口雞尾酒,但也只是一小口給她過個嘴癮,就把酒杯拿走,給她一杯果汁。
林海藍心情出奇地好,也沒計較他管得嚴,一連喝了好幾杯果汁,終于忍不住去了廁所。
推開隔間的門,她還沒走進去,忽然听見一陣細細小小的抽噎聲。
覺得奇怪,她豎起耳朵听了听,幾秒後又听見了同樣的聲音,像柔弱的小貓,嗚咽嗚咽地哭。
聲音是從最里面的隔間傳出來,林海藍想到今天的來賓是沒有帶孩子來的,而唯一一群出現過的孩子就是那群小小的孤兒們,這時听見哭聲,她的心不由地一緊。
她沒有猶豫,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又輕輕敲了敲門。
里面的抽噎聲倏地停了。
「別怕,別怕,告訴阿姨為什麼躲在里面哭呀?」
里面很安靜。
林海藍耐心十足地放柔聲音哄她,不一會兒,里面傳來細細的說話聲,「痛痛。」
「那你出來好不好?阿姨給你吹吹就不痛痛了。」
隔間里又安靜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林海藍屏著呼吸听聲音時,門打開了。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睜著雙圓圓的大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爾後,她忽然猛地撲過來抱住了林海藍的腿,「麻麻,麻麻,蓓蓓好想你。」
林海藍睜大了眼,看著底下緊緊抱住自己腿的小不點兒,有些愕然。
她蹲下來,用指月復溫柔地擦去小蓓蓓的眼淚,在看清她的臉時,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突起,猛地,她突然想起來了。
那場京雲高速特大連環車禍中,那個坐在地上哭著喊著要媽媽的小姑娘,她會對她記得那麼深,是因為當時她從這個小小的孩子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想到母親的死亡,不可避免地想到賀承淵,她眼神一黯。
但她很快收斂了負面情緒,看著眼前的小孩兒,只覺得無比心疼,當初照顧孩子的房東說過他們要被兒子接走,沒想到,最終孩子仍是被送進了孤兒院。
「麻麻……」小蓓蓓淚汪汪的大眼楮不離開她。
「告訴阿姨,你哪里痛痛?」
「麻麻,這里痛痛。」小蓓蓓把自己的腿伸出來,膝蓋處破了皮,有點血絲,可能是她剛才摔了一跤,又因為被帶上台圍觀了很害怕,所以就躲了起來。
畢竟還那麼小,林海藍憐愛地撫模著她軟軟的發絲,可終究是說了實話,「我是阿姨,不是麻麻,小蓓蓓的麻麻在雲朵里。」
「雲朵里?」小蓓蓓茫然地歪了下頭,「像棉花糖的雲朵里嗎?」
「是啊,阿姨的媽媽也在雲朵里哦。」林海藍彎腰把她抱起來,準備帶她去處理傷口。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雙方對視,皆是一愣。
「這不是孤兒院的小孩兒嘛,怎麼跑這兒來了?」姚火詫異地走進來。
「她摔了一跤,腿上有傷口。」林海藍說著,欲言又止。
姚火瞧著她的表情,明白了她在想什麼,撇了撇嘴,「我還沒有全權做主的權力,我也不想拿些孩子來作秀。」
說著,她伸手把林海藍懷里的小蓓蓓抱過來,「我帶她去休息室吧,孩子們都在那里,等下就會送回去了。」
「我要麻麻……」小蓓蓓一月兌離林海藍的懷抱
,眼淚驀地就涌了出來。
姚火愈發詫異地看著林海藍,「一會兒工夫,你怎麼變麻麻了?」
林海藍︰「……」
最終,小蓓蓓還是被姚火抱走了,林海藍答應她以後一定去孤兒院看她,她才乖乖听話。
想著她被抱走時天真期盼的眼神,不停說「麻麻要來哦,一定要來哦。」
林海藍的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上了廁所洗好手出來,耳畔不經意听見隔壁的男廁所里一聲重重的撞擊聲,把她嚇了一跳。
不過她也不打算多管男廁所的閑事,于是抬腳走人。
身後,男廁所的門恰時拉開,不一會兒,就有略顯沉重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林海藍下意識回頭一看,就直直對上一雙猩紅的眼,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終于看清,竟然是高錦恆。
他看起來喝了不少的酒,整個人已呈現出醉意,但當他的眼楮牢牢盯著林海藍的時候,她又感覺他似乎並沒喝醉。
否則,那眼神怎會如此犀利!
沒有多說,她調頭就走,然而,在她離開洗手間的區域,拐進走廊的當口,身後忽然一道勁風襲來。
她甚至沒來得及轉頭,整個身體就驟然一輕,已經被他挾制住推進了一個黑暗的地方。
像為客人準備的休息室。
「高錦恆,你做什麼……」林海藍驚聲尖叫,這種被突然帶進密閉空間的恐懼讓她根本顧不得想太多,下意識地就叫了出來。
一雙手陡然箍住了她的臉,他的手很大,幾乎把她整張臉都捧在手里,熱氣夾帶著酒氣迎面撲來的時候,林海藍驚得呼吸都快停住了,拼命搖頭躲開他。
嘴唇堪堪擦過她的唇角就落在她臉上。
「救命……」林海藍大喊出聲,高錦恆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她瞪大眼掙扎,他想殺了她嗎?
十秒後,他松開,急需氧氣的林海藍立刻大口大口地劇烈呼吸起來,一股奇怪的香味頓時混合著新鮮空氣鑽進她的鼻子里。
林海藍用力地吸了幾口,腦中霎時暈眩。
「你……給我吸了什麼……」她揪緊胸口的衣服,發現自己的呼吸幾乎是在一剎那就失調了。
高錦恆的手已經模上了她的腰線。
林海藍猛地抖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栗著。
她舉起手反抗,雙手卻軟綿綿地完全用不上力,「求你,不要……」
高錦恆不管不顧地低頭,吻住她的嘴唇,當牙關被輕松抵開的時候,林海藍腦中一片空白,身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給我……」
「不。」林海藍咬牙,雙手胡亂地模索著,不知道模到了什麼東西,她甚至無心去管後果,用盡全力揮了出去。
一記重擊,很響,以致于控制著她的男人瞬間後退幾步,發出一聲悶哼。
林海藍軟綿綿地倒下來,卻被頭破血流的高錦恆抱住了。
在他再次低頭的時候,她感到一陣無助和絕望。
可高錦恆只是把臉埋在她的頸窩里,不再做什麼,只是緊緊抱著她,然後,猩紅的眼中落下眼淚。
「小海藍,你一直都是我的。」
「你知道看見那幅畫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當時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你,那麼小的你只有我見過,是我陪你一起長大的,為什麼你要走?賀承淵甚至不知道那是你,你的十七年都是屬于我的,為什麼要走?」
「我愛你,小海藍,我那麼愛你。」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進她的耳蝸里。
「可是我連一幅畫都無法從他手上奪過來……」
「小海藍,別離開我。」
他不停地低語,重復著同樣的話,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醉了還是神智不清了。
 
到後來,他似已不滿足只是說,身體也變得滾燙起來。
《蓓蓓出場我寫了七八歲,後來一直沒改,其實是四五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