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藍全身如同正被火瘋狂燃燒著,輕輕的踫觸都讓她想申吟顫抖,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擁抱前面的人。
可是不行!
並不是誰都可以痤。
但高錦恆的動作卻越來越大,就在听見自己禮服頸後的那顆紐扣因為大力的動作蹦落出去,咚地敲在地板上,林海藍大駭道,「住手!沮」
「不,休想我再放開你!」
高錦恆的手扣在她的頸上,以一種極端佔有的姿態,似乎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那麼絕然。
身體里的力氣一絲絲游走,林海藍抵抗的雙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但還有牙關可以用,于是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刺痛足以讓她保持短暫的清醒,她的聲音很冷漠,「高錦恆,你知道為什麼連一幅畫你都搶不過他嗎?」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在此時的狀態來說甚至很違和,可也正是這份違和讓高錦恆忽然就不想听,不想去听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因為連你的命,你的公司都是他救的,你怎麼贏得了他?!」
窗外的燈光透過窗戶流瀉進來,把高錦恆的身影寸寸拉長,而他,就在這昏暗中如同雕塑。
他撫模著林海藍臉頰的手指抖了抖,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林海藍看著昏暗中他顫抖的嘴唇,原本她並不想說出來,只當做和過去徹底告別就算了,但此時……
「海藍,小海藍,你告訴我,你在說什麼?」高錦恆抱住她,眼中的猩紅已經分不出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其他。
「外面都傳你有貴人相助,你也一直在查對嗎?可你知道,助你度過難關的是誰嗎?」林海藍說著難耐地喘息了一聲,血管里如同有電流竄起,她不由地並攏了雙腿蹭了蹭。
須臾,她不舒服地吐出一口氣,啞著嗓子說,「是我求他的。」
一切真相呼之欲出,高錦恆的身體驟然僵住,俊美的面孔陡然扭曲起來,他握緊了林海藍的肩膀,聲線刺耳地走了調,「竟然是你求他幫我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求他!」
賀承淵的出手救助讓他後來在他面前的所有挑釁都成了一個個笑話,賀承淵和她冷眼看著,尤他不自知。
看著表情崩潰,沖出門去的高錦恆,林海藍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殘忍的。
她了解高錦恆的心性,適逢高氏的生死攸關,一朝得救,原本是心存感激的,然而,最後卻得知,那個人是他此生最不願意欠下天大恩情的男人。
他如何受得了,更不知今後該怎樣面對賀承淵,遑論曾經的對峙和挑釁。
林海藍全身虛軟,腦中昏沉得如同被當頭用大錘捶了一記,而身體里的火卻怎麼都熄滅不了,燒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她使出吃女乃的勁才好不容易扶住牆站起來,手指在周身模索,才發現身上什麼都沒有……
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林海藍閉了閉眼,使勁搖搖頭,非但沒有搖走昏沉,反而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猛地往前倒去。
身體撞在紅木沙發把手上的痛感讓她騰地蜷縮起身體,雙手胡亂揮舞,掃到了什麼東西,砰一聲悶響在地毯上響起。
她就著些許的月光,模糊地看出那是一部電話……
……
「承淵。」何茉結束了和一位中年女士的交談,余光瞥到與她擦肩而過的男人,便立刻出聲叫住了他。
賀承淵的目光掃過整個宴會廳,沒有找到那抹縴細的身影,眉頭蹙了蹙,爾後才回眸看向身後追過來的女人。
原本以為他至少會主動開口說些什麼,但他僅僅是抿著薄唇,淡淡地望住她,黑眸伸出似乎還有些不耐。
何茉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面上卻是嫣然的笑容,她的氣質十分出眾,今天一襲黑色禮服,襯得她性感而不妖冶,美麗卻不庸俗,已經吸引了無數道欽羨的視線。
而她只是清傲地昂了昂下巴,對周圍或明顯或隱晦的愛慕視而不見,只盈盈含笑面對賀承淵。
「今天好幾次想找你說話,無奈你的身邊總有人在。」她走近幾步,離賀承淵更近了一些,制造出恰到好處的親密距離,又不會給人以被冒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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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勾了勾耳邊一縷柔順的發絲,「那天,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手機的突然振動讓賀承淵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抬起手做了個稍後再說的手勢。
「承淵……我、我在休息室。」壓抑著的聲音中不難听出幾分難耐的低吟,賀承淵臉色一沉,黑眸驟然緊縮,「哪間休息室?」
「……唔,不知道,洗手間……出來不遠。」
賀承淵冷著臉邁開長腿迅速離去。
「……」何茉不由地往前追了兩步,卻見他好像早已遺忘了她的存在,頃刻間就穿過人群,直直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上來和她打招呼,何茉微笑應對,和他款款而談。
她是何茉,縱使心里再如何不甘,也做不到如同潑婦妒女那般追上去糾纏不休,只是……
等那個男人離開,何茉看著休息室的方向,頓了頓,還是抬腳朝那里走了過去。
……
林海藍幾乎是在賀承淵推門進來的一剎那,就用盡全身的力氣撲了過來,呼吸間瞬間全是他濃烈囂張的男性氣息,林海藍終于忍不住去吻他。
沒想到會被突然襲擊,而且來勢洶洶,賀承淵自然不會拒絕。
一吻畢,他含著她的耳垂輕笑,「怎麼這麼突然?」
他的鼻音悉數鑽入她的耳朵中,頓時讓她忍不住顫了一下,環繞著他的縴細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體里。
「承淵,承淵……」她此時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只能不停地用哀求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賀承淵再度低頭吻上她的唇瓣,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但一瞬間,他的大手就控住了她的後腦,把她拉開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在昏暗的月色下,仔仔細細地注視著她泛著潮紅的臉蛋。
皮膚感受的溫度滾燙至極。
賀承淵一下子把她拉開,但沒有放開她,臉色卻黑沉一片,眸中陰鷙犀利,「怎麼回事!」
不正常的潮紅,高于體溫的溫度,情難自控的誘/惑,都透露著不正常的訊息。
林海藍努力抵抗不自然的反應,緊咬住下唇搖了搖頭,但沒忍過兩秒,又一頭鑽進他懷里,「承淵……幫我……」
看著她不正常的狀態,賀承淵的臉上沒有與之相同的動情,他冷著臉彎腰驀地將她攔腰抱起,「我帶你回去。」
林海藍的眼楮直直看著他的俊臉,差不多找不到焦距了,「不……難受……」
聲音中甚至帶上了無法再等待的低泣。
賀承淵擰眉望住她,要走的舉動反被他阻止……
…………
何茉慢慢地在安靜的走廊上走著,還未走完整條走廊,她的腳步已停了下來。
沉默半響,她忽然扯起一抹諷刺自嘲的笑意,不知自己做出這番舉動到底是要干什麼。
整了整因為快步走來而略顯凌亂的裙擺,她折身往回走。
恰在此時,不知哪一扇門突然傳來被撞擊的聲音,砰地一聲,在安靜的走廊上尤為突兀。
何茉雖然表面鎮定,也不可否認被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循聲搜索那聲音來自哪一道門。
與此同時,一陣陣細碎輕微的曖昧聲音透過門板隱約傳來。
何茉哧地笑了聲,以為是有人在里面偷/歡,心里不免有些鄙夷。
這種場合,帶原配來的寥寥無幾,豈不是偷/歡玩刺激的好時候,這麼想著,她也無心再听,快步要走。
「承淵………」
大概是實在忍受不住,這一聲的聲調格外高昂,雖然緊接著就放低下去,也確確實實讓何茉听到了那個名字。
這時,她才陡然想到,剛才賀承淵便是朝這里而來,所以,她才會情不自禁地跟了過來。
精美的手包掉在地上,她姣好美麗的臉龐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白得如同一張紙。
不是不知道他們會做這樣的事,然而,從未想過親耳所聞時,沖擊會如此巨大。
手指緊緊握成拳,何茉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口中泛起了血腥味,她才慘白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地從那門前跑開。
……
休息室的門再度打開的時候,林海藍已沉沉睡去。
看到門前的那只手包,賀承淵的眸光一深,卻沒有多作停留。
林海藍睡得很沉,被抱進車子里也不曾動彈半分,直到車子停下,她才暈暈乎乎地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抱著,站在電梯里。
不一會兒,電梯到了八樓,卓樊跟在他們後面,把剛辦過交接手續得來的那幅畫放在客廳里就走了。
林海藍這時比方才又清醒了一些,看到那幅畫就忍不住扭動著身體要賀承淵放她下來。
孰料,賀承淵非但沒有放她下來,面色還異常難看。
「是高錦恆。」林海藍並非不知道他在憤怒,而她也沒想過要隱瞞他,她摟緊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里,感受到她說出這個名字時,賀承淵的身體陡然緊繃,全身的肌肉如同蘊含了恐怖的力量,瞬間就會悉數爆發。
「但他再也不會來找我了。」林海藍還是扭動著讓他放了下來,卻沒有松開雙臂,像小貓似的在他懷里蹭了蹭。
賀承淵黑著臉睨她,「什麼?」
「因為我把之前你救了他以及高氏的事情和他全盤托出了,我了解他,他再也無法坦然面對你。」她戳了戳賀承淵的胸膛,又指指自己,「和我。」
她的說法讓賀承淵難看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但轉瞬,他英俊的臉龐上染上了更濃重的陰霾。
「哦?你很了解他?」他問得很輕巧,但鬼都听得出那里面的酸,酸得要命。
林海藍明白,面對他此時的滿腔醋意,她說什麼都會遭來「暴虐」,于是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忽然掙月兌他的懷抱,跑到桌子旁,把那幅畫搬到桌子上,「我都忘了,咱們拍了幅畫回來呢。」
賀承淵明知她故意轉移話題,但看她眼中掩藏不住的欣喜,到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走過去。
「為什麼這麼想得到這幅畫?」賀承淵凝眸望住她,就見她欣喜的表情漸漸被一種懷念所代替,睫毛上氤氳著淡淡的霧氣。
林海藍眨了眨眼,伸手細致地撫模著畫面,「因為這是我。」
賀承淵淡定如斯的表情頭一回出現皸裂的狀態。
「是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林海藍知道這是他絕對沒想到的答案,不由地一笑。
她說完,流連地繼續撫模著,「其實我根本不記得那麼小的時候的事了,可當時看見這幅畫,我立刻就知道,這是我媽媽畫得我。」
她扭頭看賀承淵。
四目相對的剎那,明明是溫馨回憶的美好氣氛,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摻雜了幾分尷尬。
而這份尷尬,想當然地來自她口中的「媽媽」二字。
有些糾結不說,並不代表不存在,而是不知何時,驀地就會出現。
林海藍發現自己比剛開始知道他是肇事者時冷靜多了,也平靜多了,她重新把視線投回那幅畫上面,不經意開口,「你不肯把當年的事告訴我,是不是因為你有不能說的苦衷?」
這句話,她之前從沒問過,激動傷心,讓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賀承淵寧願被她推離也始終背負著這個秘密是因為什麼。
賀承淵黑眸深沉,專注地盯著她淡然的側顏,「是。」
聞言,林海藍松了口氣,她不怕他說是,只怕他連這個是都不屑于給她。
「你知道嗎?我特別喜歡這只小羊羔,媽媽說是孤兒院的小伙伴送給我的,我直到現在還留著它。」林海藍忽然指著畫中的小羊羔說。
看著那只呆頭呆腦的羊羔公仔,賀承淵薄唇微抿,始終無法理解女人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這時,林海藍把畫翻了過來,驚喜道,「找到了,是我媽媽的名字,我就說嘛,正面沒找到肯定在背面。」
賀承淵的眸光卻驟然凝起,把畫從她的手上奪了過來。
「怎、怎麼了?」林海藍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就見賀承淵表情復雜地回眸仔細看了她一眼,爾後指著簽名旁邊的那個印章道,「你
自己看。」
林海藍迷惑不解地彎腰認真看著那個印章,那是個雖小但很有設計感的印章,四個漢字形狀優美,看著看著,林海藍終于辨別出那幾個漢字是什麼,不禁吃驚地張大嘴,瞪著眼楮回頭一瞬不瞬盯著賀承淵。
「為什麼……是你的名字?」她以為那是媽媽的印章,所以沒有細看,直到他提示了她才看清。
她不可置信地又低頭看了一次,仍舊是「賀承淵印」四個字體古典而優美的字。
這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他們曾經認識?
……
林海藍很快就聯系到了那家孤兒院的院長,听說她就是那幅畫上的小女孩兒,她很爽快地就答應和她約個時間見面。
「一晃快二十年了。」院長邊領著她往里走,邊感嘆,「沒想到舒雲的畫竟然是被她的女兒買去了,這也是緣分吧。」
林海藍也不無動容,看著孤兒院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一座房子,雖然她並沒什麼記憶,但仍覺得親切,畢竟,這是她媽媽曾經做過好多年義工的地方。
「說起來,你們姐妹倆還是在這里出生的呢,當初是我給你們接生的。」院長慈祥地笑笑。
什麼?
林海藍的腳步猛地停住。
她和語喬是在孤兒院出生的?!
院長看到她震驚的表情也不奇怪,露出回憶的神情,「你們不記得也不奇怪。當年舒雲不知為何倒在孤兒院門口,是我正好從外面回來看見了她,她挺著很大的肚子倒在雪地里,我趕緊叫了同事幫忙把她搬進門,她昏睡了兩天一夜才醒過來,誰知道剛醒都沒來得及說話,就陣痛要生了。冰天雪地地送醫路途顛簸危險,去叫醫生也來不及,就只能我們一群女人自己來了,好歹沒出什麼岔子。」
林海藍仍是愣愣的表情,許久才吐出幾個字,「後來呢?」
「後來……」院長眯眼想了想,嘆了口氣。
「我看她孤苦伶仃還要帶著你們兩個嬰兒,就讓她在孤兒院住了下來,沒想到一個月的時候她突然說要帶你們走。」
林海藍心髒揪緊,好似听到了什麼秘密,只是她自己無法理清頭緒。
「後來我連連追問,才知道她是考慮到戶口問題。」
「孤兒院的孩子們不是由院長您上報到戶籍部門辦理的嗎?並不是黑戶。」
「對啊,我也這麼和她說的,可她卻說這樣不行,我听著奇怪,就好像她覺得孤兒院的戶口不安全什麼的,後來沒辦法,她還是帶你們走了。」
林海藍的表情突然一僵,依稀有什麼答案破繭而出。
「本來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沒想到有一天她又回來了,說因為曾經我們幫助過她,所以她來做義工,教教孩子們讀書畫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和以前一樣,性情很好,很得孩子們喜歡。」
院長又嘆了口氣,「但是直到有一次她把你帶來,說要暫時把你寄養在這里,我才察覺到不對。」
「因為……您從來沒見過我妹妹。」林海藍艱難開口。
「是啊,明明是雙胞胎,可每次都只寄養你一個人,後來我忍不住找她聊了聊,才終于得知,她的小女兒被人偷走了,每次她把你寄養在這里就是得到了一點點消息,她出去找你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