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寶還是很滿意霍青識相的態度的,只是有一件事讓她不得不在意。
「剛才你把過我的脈了吧!」她神情一轉,不在想剛剛哪般嬉鬧的樣子,目光堅定的看著霍青。
「是。」
「這種病很嚴重是嗎?」突然的吐血,絕對不可能只是因為太過傷心,那最有可能就是身體的異常了,只怕還不是什麼簡單的病吧,一個醫者會流露出傷感,那便是這個人患了難以醫治的病。
「是。」果然,她的女兒真的是如此這般聰慧。
「是什麼樣的病?」
「你得的是‘情血劫’,似病非病,似毒非毒,這是一種蠱毒。你的情緒波動影響到沉眠在體內的蠱蟲,所以蠱毒發作導致吐血。」
「蠱毒?我怎麼會中蠱毒?卻從來沒有發覺過?」自己如果中了蠱毒又怎麼會一點也感覺不到呢?
想到自己身體里正養著一只蠱蟲,蘇心寶就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冒起來。
霍青沉默了,他無法告訴她說︰你的蠱毒是由母體傳到身上的,在你的母親懷孕的時候就中了情血劫,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哪只蠱蟲竟然會直接到胎盤進ru還未出生的嬰兒身體里。
而他更無法說出口的是,那只蠱蟲會生長在懷了身孕的少女的母親的身體里的原因,因為那是他埋葬了多年的痛楚,無法回憶的傷痕。
霍青的沉默蘇心寶並未在意,只當是他也不知道罷了。
「那……能治好嗎?」她問的有些小心,也許是霍青太過沉默的關系,也或許是來自身體本身的一種警告,她感覺得到答案不會太好。
「蠱毒並非是毒,並沒有具體的解藥,如果現在你和我去醫谷,我以藥物控制,還是可以穩定蠱蟲的……」
霍青並沒有正面回答,但是蘇心寶還是從中讀出了他隱晦的一種答案。
他雖然依然面無表情,只是眼神閃了閃,卻被蘇心寶看見了,心中更加了然。
「我快要是死了是嗎。」不是疑問,而是陳述,陳述這個當世神醫不敢說出的話。
霍青的沉默著,似乎在思考在怎麼回答這個少女就這樣直接的說出的關于死亡的話語,因為她猜的沒有錯,如果就這樣放任下去,蠱蟲每個月就會發作一次,不到一年的時間,蘇心寶就會死去,那種面對著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的等待,死亡前的等待是讓人最晚恐懼的,他並不想這個美麗的花樣少女就這樣逝去。
如果蘇家知道了當年那只蠱蟲真的轉入了自己女兒的身體里,並且蠱蟲已經蘇醒,不知是怎麼樣的難過。
心寶,心中之寶,這個少女是他們的心中之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是怎樣的殘忍。
「不到兩年的時間了,蠱毒每個月會發作一次,你體內的血就會逐漸減少,最後……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這樣如同死神審判般的話,就連他都覺得殘忍。
听到霍青的話杜辰不由大吃一驚,之前蘇心寶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霍青把過她的脈,那凝重的表情杜辰知道是非常嚴重的病,最初听到這是病非病,是並非毒的蠱毒的時候也未曾設想情況是如此危及。
「師父!怎麼會這麼嚴重?沒有辦法拖延嗎?然後我們在找其他辦法把那只該死的小蟲子給揪出來。」杜辰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擔心這個少女,至今他們也就是第二次踫面,連正式的介紹都還沒有,更不用說什麼交情了。
因為杜辰的經常性的同情心泛濫,所以現在見他這般激動,霍青也只當他是對蘇心寶命運的不忍,只是,他是一個大夫,卻不是神,有些人的生命並不是他想就能從死神的手里搶來的。
「情血劫似毒非毒,但也不是純粹的蠱,這是由毒和蠱兩者相結合而形成的蠱毒,拖延也只能做到一時,但必須中蠱者清心,不可大悲,情血劫的誘因主要是因為中蠱者情緒的波動,悲傷只會促使體內蠱蟲的共鳴,引發嘔血之癥。」
霍青雖是在回答杜辰的話,但目光明顯的是在看蘇心寶,欲明之意就是蘇心寶如果想要活得久一些,就只能更隨他回醫谷治療,並且期間必須清心寡欲。
「這不是硬逼著人做和尚嗎?」一听這話,杜辰立馬跳腳了。
「我最多能做尼姑好嗎。」蘇心寶沖這個叫杜辰的美少年翻了個白眼。這霍青的怎麼教出這個性格與自己南轅北轍的徒弟的呢,就像只急脾氣的貓似的。
「意思差不多就行,不必注意小細節。」被當事人糾正錯誤,杜辰就想打個馬虎眼唬弄過去。
「你長了一張女人的臉,卻是個男人,你怎麼不穿女裝好讓外形符合些?反正性別什麼的就是些小細節不必在意的。」其實杜辰雖長的比女人還美,卻沒有太多的女氣,主要還是氣質不像,但是蘇心寶豈是讓人欺負的人,語言上也是不行的。
杜辰當場被嗆得回不了嘴,咂咂嘴厚著臉皮就當沒听到。
「如果為了控制蠱毒讓我過尼姑一般的生活,我蘇心寶還不如用最後的生命活出最美的的人生。」
少女明確拒絕了霍青的好意,杜辰著實覺得惋惜,但是換位思考之後卻又不禁覺得少女的做法理所當然,如果換做自己,必定也不願因為延長一點生命而在最後的時間里過著的毫無意義的人生。
「這個情血劫究竟是誰發明的啊,做出這麼害人的東西就應該被繩之以法。」杜辰被之前蘇心寶嗆得憋屈了,就把氣撒在了發明出情血劫的人身上。
「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想霍青竟然回答了他。
杜辰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當說起這個發明情血劫的人的時候,師父的眼里似乎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悲傷,後悔還有遺憾……只是在說出那個人已經死了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的平靜。
「死了啊,還真是讓人連恨都沒地方了。」蘇心寶輕輕的笑了。少女臉上的笑容是那麼明媚,但是霍青和杜辰卻覺得那明媚的笑容是那麼讓人悲傷。
那個人死了,沒有研制解藥,沒有多余的蠱毒世上唯一一只蠱蟲不久之後就會要了一個花樣少女的性命。
在場的三人沒有人說話,連風似乎都不願打擾他們靜止了不在吹來。
良久,蘇心寶走到湖水邊,看著水中少女清麗的倒影,一如往昔,並看不出死神已經竟她的神明鎖定了。
「你們不必覺得遺憾或者什麼的,人生都是難免一死的,只是早晚的問題,現在的我並沒有太多的留戀和不舍,爹爹和娘親就算失去了我也還有對方,我並沒有把感情留給誰太多,所以即使是不久之後就要死了,我也不用擔心會有很多的人會為我而傷心。」而她唯一留了最多感情的人已經有了新的寄托,失去她遠沒有想象的那般痛苦。
這樣反而會好些吧,如果現在的子軒哥哥沒有和別人成親,即使現在他們還像以前那般在一起,但是,死已經預約好了她的時間,注定了她不能陪伴他到最後,注定了她不能完成那個白頭偕老的誓言,到時,難過的一定會是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終結的他,他傷心的活著並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在沒有知道這個病癥以前的難過似乎已經變成了慶幸,慶幸他已經成親了,慶幸他不用和她一起承擔這個死神的約定,慶幸他可以有人能夠白頭偕老。
听少女說出這樣的話杜辰不知自己是怎麼樣的心情,只是覺得心疼,死亡,她竟然以這樣漫不經心的陳述出口,是什麼樣的心境讓她連死都看得如此平淡。
是不是就算現在這一刻死去,對她來說也是如同睡覺那般簡單,只是這一睡就不會再起來了。
死亡,杜辰不是沒有經歷過,他明白死前的那一刻心中的不舍不甘不願,上天能夠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可是這種就和踩狗屎運中五百萬大獎那樣機會會這麼頻繁發生嗎?不會,正常人都不會對此抱有希望的。少女真的能對死亡這麼豁達嗎?還是說是因為知道終究會死而灰心的話呢?
看到蘇心寶走到了碧玉湖邊探出身子看著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杜辰心中突然有一種心驚,是的,他害怕少女就這樣心灰意冷不顧一切的跳入湖水中,像是本能的驅使,杜辰沖過去抱住少女,把她帶離了危險地帶。
蘇心寶本還覺得杜辰發的發的什麼神經,抬頭卻看到他眼中的擔憂和害怕,突然覺得有些心酸,一個第一次見面的讓人竟然這樣關心自己,竟因為害怕她會因為這個打擊會有輕生的念頭。
在杜辰的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笑道︰「只有笨蛋才會有輕生的念頭。」
即使剩下的時間不多,即使在這短短的一個月里一個又一個的噩耗打擊這她,但是輕生卻絕對不會是她做的事情,尋死,只會讓弱者的悲哀,所以,她只會順其自然的活到生命的盡頭。
只有笨蛋才會有輕生的念頭!這樣了話語,這樣的語氣,還有頭上那一下不輕不重的敲擊,如此熟悉,在他還是杜晨的時候,有一個人曾說過這樣的話對他做過這樣的舉動。
「欣欣……」杜欣,杜晨在現代的妹妹,難怪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少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原來竟是因為她給他說的感覺太像杜欣了。
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舉動,一樣的毒舌,一樣性格,即使長相不一樣,但是那種感覺太像了,說不定這就是妹妹杜欣的前世也說不定啊!
杜辰現在是悲喜參半,因為蘇心寶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找到了親人,但是這個讓他有親人的感覺的少女卻中了蠱毒將不久于人世了。
他緊緊地擁住少女,像是對著神明宣誓一般鄭重的道︰「心心,你不會死的,哥哥一定會找到方法救你的。」
哥哥,原來他懷著的是這樣的感情,蘇心寶突然覺得好笑,她是蘇家的獨身女,小時還曾想著有個哥哥,但是娘親卻說只想疼她一個,所以哥哥去了別人家投胎了,後來有了子軒哥哥,對哥哥的期望也就沒有那麼高了,最後反倒是忘了個一干二淨,想著就在自己得知命不久矣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以兄長的關懷告訴她,他不會讓她死的。
她深吸一口氣,是杜辰身上的青草香氣,讓人非常的安心,不由的他對他生出了信任。
「心心,你先堅持一下,哥哥會救你的,一定會。」這個親人,他不會讓死神奪走。
有哥哥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啊!真好。在杜辰的懷里,蘇心寶輕輕的笑了起來。
「好啊,我等著,杜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