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天賜的話語響徹在童真鈺耳邊。「霜君」的劍鋒猶如蒼白之牙,倏然向種師旭胸口刺去。「蟠龍引」,這一招便是《應龍劍法》中的殺招!
「快些刺死他!」
眼看童真鈺這一招猶如順水之舟,劍刃瞬間便送至種師旭胸口空門。眼看他馬上就要被這柄「霜君」刺個透心涼,童真鈺卻猶豫了起來。
殺?
童真鈺不喜歡種師旭,一點也不喜歡;更何況又因為容蘭凝焉的關系,他對這種師旭十分怨恨,但若要殺人……
最後時刻,童真鈺將劍鋒硬生生偏開幾分,避開了種師旭的要害,轉而刺向種師旭的肩並穴,心想只要讓他拿不起劍,贏了這場決斗便成。然而,童真並不知道,正因為這份猶豫,便讓他錯過了這場決斗中可能是他唯一一個勝利的機會。
忽然間,白芒暴漲!
童真鈺只覺得眼前一閃,手中「霜君」似乎被卷入狂瀾波濤一般,捉拿不住,「嗖」地飛了出去,沒入土地好幾寸。還沒等他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在那忽然迸發出的光芒之中,「熔岩大河」赤紅s 的劍刃已如烈焰般兜斬而來!
他飛速後退,沖過去拔起「霜君」;再次回頭看那種師旭時,卻是驚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種師旭單手持著炎楓,緩步向童真鈺走來。眾人只見在他周身,空氣中不斷爆裂的能量發出「 啪啪」的聲音;而從他身上忽然涌現出的強大真氣,竟然具現為一種「雷」的力量,猶如噴泉一般激sh 而出,將他四周的土地撕得寸寸龜裂!
雷光!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看台上,蔡天賜目瞪口呆,只覺得在種師旭這強大的氣場面前本能的脊背發涼,手心汗如雨下。也不知直面這種師旭的童真鈺,現在又是什麼感受?
「師旭他……到底還是用了‘崩雷訣’!」
種師勛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武功,也不是內功心法,而是唯有種師旭自己與生俱來的「潛力」!
據說,在種師旭出生之時,天呈異象,驚雷如陣。有高人指出「此子天生脈相奇異,蘊含金雷之力」。為此,種師道特地尋訪名師,傳他「奔雷劍法」,目的,便是為了教授種師旭如何控制自己體內的這種力量。
「我早已從師父那里听說有人天賦異稟,天生便與五行之力相生相合;而如今見到這等金雷之力,才知道這世間奇怪萬千,豈是我輩所能估量。」就連一向波瀾不興的蔡天溟也對這種師旭驚訝不已,不禁微微搖頭。
種師旭緩緩走到童真鈺面前,睜開雙眼。童真鈺發現,他的眼楮竟然已由黑s 轉化為金s 。
種師旭默然不語,只是仗劍,刺出!
又是一招「驚蟄ch n雷」。饒是童真鈺對武學的領悟能力極高,這一招雖然只看過一次,這第二次他便能設法避開了那最要命的第三劍。然而,種師旭的這一劍刺出,劍氣激蕩,雷聲轟鳴,力量之強卻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地面上猶如被焦雷滾過,竟然被燒得焦黑。
種師旭單手持劍,恍若天神下凡,猶如雷電一般疾行在場中。他每刺出一劍,童真鈺不是狼狽躲閃,便只能仗著「霜君」硬接。然而「霜君」與「熔岩大河」甫一交刃,童真鈺虎口便被震得酥麻,「霜君」幾乎要月兌手而出。
眼看自己完完全全被種師旭壓于劍下,童真鈺一咬牙,再次使出「隱龍探爪」,欺身向前;然而這一次,種師旭單手持劍,便將他的攻擊盡數擋了回去!
「……切!」童真鈺見這一招再也無法佔得上風,心中驚懼;種師旭抓住這個空檔,劍刃翻挑,將「霜君」彈起。待童真鈺無暇顧及身後空門,他便回身一掃,一記「奔雷碧玉斬」,「熔岩大河」霍然向童真鈺腰間斬去。
眾人驚呼︰糟了!
剎那間,童真鈺自知回天乏力,眼看著赤紅s 的劍刃 斬而下,不禁閉上眼楮;蔡雨燕嚇得尖叫一聲,暈厥過去,蔡雪堂連忙扶住她。
眼看「熔岩大河」的劍刃就要將童真鈺劈成兩截,種師旭忽然將劍一翻,轉而用寬厚的劍面狠狠摑到童真鈺的上。只听「啪!!!」的一聲悶響,童真鈺便被他拍得踉蹌飛了出去。
「如此一來,你該認輸了吧。」種師旭將「熔岩大河」劍豎于背後,緩緩闔上眼楮,閉目養神。剛才這一拍便是種師勛傳授他的「天一字劍訣」,只制敵而不殺人。若不然,這童真鈺只怕真要身腿分家了。
童真鈺雖然換回一條命,但受此奇恥大辱,不禁心中忿火難平。他正y 破口大罵時,忽然覺得腦袋里一陣天旋地轉,喉頭腥甜,一口血霧倒頭便噴到「霜君」劍上。種師旭哼了一聲,雖然他只是用劍身抽打童真鈺的,甚至還沒用全力,但這一拍也絕對不是童真鈺這種少爺身子能經受得起的。
勝負已分。
童真鈺身軀一震,他只覺得頭腦嗡嗡作響,胸口氣血如江濤翻涌,如果不是緊緊握著「霜君」,只怕連站都站不起來。然而,他此時更難接受的,卻是自己已經「輸了」這個事實。「如此一來,我該如何去向凝兒說呢?」想到這里,童真鈺不禁覺得鼻子一堵,眼淚不爭氣地都快要流了出來。
我不想輸!
不能輸!
我要贏!
我要贏我要贏我一定要贏!
那就讓你贏吧!
似乎有一個聲音從內心的空洞傳來,童真鈺偷偷擦了擦眼楮,抬起頭,咬牙切齒看那種師旭,恨不得用眼神將他萬箭穿心一般。
種師旭被他這樣盯著,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陣寒意。只見童真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中「霜君」上的血污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劍身本來的白光已經暗淡得幾乎看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隱隱的血光。
「夠了!難道你非要做生死之爭麼!」種師旭皺眉。「如果你以為這樣便能勝過我,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童真鈺啞聲道,身體緊繃,如滿弓之弦。而種師旭明顯地感覺到︰這童真鈺身上的氣息,與方才截然不同!
種師旭舉起「熔岩大河」,小心應對。他當然不知道在童真鈺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在看台上的蔡天溟卻發現了童真鈺的異常之處,她忍不住站起身,一雙秋水眸子緊緊盯著童真鈺,似乎要把目光楔入他身體一般。
只見光芒一閃,兩柄絕世好劍瞬間已經交擊了數十下,若不是習武多年之人,恐怕連影子都看不到。種師旭將「熔岩大河」舞得滴水不漏,而童真鈺的「霜君」如螯爪尖牙,步步緊逼,企圖在這道防御屏障上撕開一個口子。種師旭發現童真鈺此時所用的劍法與方才的「應龍劍法」截然不同,殊無防守,刁鑽狠辣。他以為這只是童真鈺敗北後氣急敗壞,一味搶攻的表現,便決定穩固防守,並不反擊,等童真鈺露出破綻後將其一擊攻破!
童真鈺正面劈出一劍,被種師旭躲開。他趁機追刺一劍,這一劍無聲無息,而且是從種師旭的死角刺出。但種師旭憑借「崩雷訣」的金雷之力,反應速度快得異乎尋常,輕松揮劍便將其擋開。
這時,從「霜君」劍身上忽然散發出的強烈煞氣,猛地襲向種師旭。他只覺得渾身血液似乎被什麼牽引著一般,幾乎破體而出,胸口氣血更是翻江倒海。
耀光一閃,種師旭的胸前被劃出一道非常深的傷口,血液噴涌而出。
然而,更加詭異的是,這些血液卻盡數被「霜君」吸了進去!
童真鈺忽然覺得手腕一陣刺痛,他低頭看見「霜君」的劍柄處,不知何時忽然生出來一條帶刺的鎖鏈,刺入自己的脈門。童真鈺大驚,只見一道暗紅s 的血脈從鎖鏈上引出,漸漸流入自己的身體。他感覺到一股暖流,這股暖流在他身體里慢慢流淌著,似乎正在治愈剛才與種師旭拼斗中的傷勢。童真鈺只覺得自己瞬間清醒無比,無論是體力還是真氣都恢復到了平時的最佳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童真鈺砸了咂嘴,覺得口中腥甜,似乎剛剛綴飲過鮮血一般。他自己卻不知,自己竟然在機緣巧合下,便領悟了「諦血劍法」的第二重!
就在童真鈺驚疑之時,種師旭迅速從衣服上撕下碎片,捆扎住自己的傷口。若不是緊緊靠著熔岩大河,此時他恐怕都站不住了。雖然並不知道童真鈺所學的到底是什麼武功,但見自己的鮮血盡數被「霜君」吸了進去,十分詭異,必然是一門十分邪惡的武學。
種師旭咬牙質問道︰「蝕人j ng血,頤養自身,你難道不覺得羞恥麼!」
「他……居然敢修煉這種武功!」種師勛在心中也不由得對這童真鈺十分厭惡,他本以為這童真鈺只是少爺脾氣,但本x ng不壞;但他為了取勝,竟然修行如此不擇手段的武功!
蔡天賜見這種師旭受了如此重傷,自然開心的心花怒放,朗聲大笑道︰「這決斗便是決斗,你自己技不如人,被我鈺弟刺了一劍,就莫要再反咬一口。勝者王,敗者寇,這道理自宋太祖開始便奉為至上,你種師旭又有什麼好說?」
種師旭一咬牙,憤怒更加激發出他體內的力量。他怒視童真鈺,周身電光更加閃耀︰「好,那我便要讓你看看,勝者如何為王!」
「霜君」劍身的光芒幾乎完全消失,鱗片間布滿暗紅s 的血脈,隱隱發亮,仿佛遠古沉睡的惡魔緩緩睜開了眼。童真鈺感受著這股力量,雖然這股凶煞的力量令他感到不安;但比起不安,他卻更加不想輸,尤其是輸給種師旭!
翠雲峰上,薄霧已稀。
正午的太陽釋放出萬丈金光,照徹整個山谷;牡丹青冢,欣欣向榮。翠雲峰上,一柄「熔岩大河」赤如烈火,一柄「霜君」暗如冥月;童真鈺與種師旭兩人激戰得如火如荼,雷光與煞氣在場內針鋒相對。種師旭的「奔雷劍法」頗有披荊斬棘之威,何況在他盛怒之下,這套劍法的威力更勝以往。而童真鈺則憑借著「諦血劍法」的詭異靈動,避其鋒芒,與種師旭緊緊糾纏。如果說兩人剛開始的決斗只是尋常的過招比試,那麼現在,兩人已經在舍命相搏了!
在邙山的另一邊,一雙眼楮正在密切關注著這場決斗,它屏息等待著,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種師旭揮劍將童真鈺逼到斷崖邊,「熔岩大河」猶如天羅地網向他罩去。它發現這個機會,舉起一把長弓。
種師旭使出「天一字劍訣」,漸漸封斷童真鈺退路,將其逼到死角,揮劍便刺向童真鈺,在他身後,便是邙山的深谷萬壑。童真鈺眼看自己已無余地躲避,只好用「霜君」硬接這一劍。兩劍相交,煞氣頓生。種師旭只覺得自己身體的氣血翻涌,頭暈目眩,幾y 嘔吐。他一咬牙,激發體內的金雷之力,強行壓制噬體煞氣,大喝一聲。眾人只覺得白芒耀目,金雷之力不但把四周燒的雷滾焦黑,童真鈺也被這股力道震得飛了出去。
童真鈺急忙穩住身體,忽然,他覺得膝蓋處一陣酥麻。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乏力便單膝跪了下去。就在這時,胸口處又傳來一陣被異物轟擊的劇痛,剎那間,童真鈺發現襲向自己的竟然是一顆拇指大小的飛蝗石。
接二連三的寒芒後發先至,分別擊向童真鈺的肩,腕,頭部。這小小的飛蝗石飽含內勁,打在身上便是一陣劇痛。童真鈺躲閃不及,連連中招。
種師旭見童真鈺踉踉蹌蹌退到崖邊,心中疑惑,忽然,他發現一道寒芒從自己鬢角擦過,打在童真鈺的額頭上。這一擊便讓童真鈺失去意識,搖搖晃晃地從崖邊跌了下去。種師旭發覺不妙,顧不得什麼安危,一個箭步越出去,伸手便去抓童真鈺的手,想把他從斷崖上拉上來。不料,一道呼嘯而來的勁風,擊中種師旭的虎口。種師旭痛哼一聲,手下意識地松了松。
就這樣,童真鈺飛墜而下,沒入那萬丈深淵!
「鈺弟!!!」
蔡天賜驚呼一聲,他沖到崖邊,舉目四望,卻只能看到風蹤霧影。他厲聲喝道︰「種師旭,我蔡天賜發誓,定要讓你付出代價,血債血償!」說完,便急忙帶著眾家丁去崖下尋找。蔡天溟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在她手中,一張尺素已化作紙鶴,飛了出去,瞬間沒入蒼莽山林之中。
種師旭站在崖邊,只覺得此時大腦中一片雪白,連那蔡天賜破口大罵也听不清楚。他伸出去抓童真鈺的手仍在微微顫抖,而掉落在他腳底的,卻是一顆小巧玲瓏的飛蝗石,散發著奇異的馥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