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十年
白母帶著三歲的安晴來到香火鼎盛的普陀寺,上完香後便在廂房歇息。
已經入夜,安晴卻一直吵鬧著不肯睡覺。白母無奈,只能抱著她到庭院里,安晴果真不再哭鬧。
澄澈的夜空沒有月色,只有點點的星辰,寧靜得出奇,總覺得會突然發生什麼。白母惴惴不安,剛想抱著安晴回廂房,卻好像听見微弱的貓叫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听得人毛骨悚然。似乎是從外面的林子里傳來的。
山里人有個傳說,入夜後千萬不要到林子里,不管听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去,因為極有可能是那些不干淨的東西。
白母剛想轉身往回走,可安晴又開始鬧了起來,死命地拽著母親的衣襟。也許真的有什麼事,還是去看看把。
在安晴的哭鬧之下,白母走出院子查看。果然是從竹林里傳來的!嚶嚶的像貓叫聲,可仔細听便知道是孩子的哭聲。難道是鬼嬰?!白母停住了腳步,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安晴提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望著那邊的林子,目不轉楮。
小孩子的感官比大人要敏銳,總是能察覺一些大人忽略的事物。而且小孩子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小安晴是不會讓她們陷入危險的。就去探個究竟。
白母空手排開冰冷的竹子,林子里夜寒霜重,正常人都不由地拽緊衣襟。尋到哭聲的來源,一個包裹似的東西擺在幾棵老筍之間。定楮一看,果然是個孩子。借著月光,那孩子被包裹在金絲綢緞做的襁褓里,剛開始還能大哭,現在只能嗚咽,小嘴巴張張合合,氣息越來越微弱。小安晴扯了扯娘親胸口的衣衫,磕磕巴巴地說︰「娘救救」
白母心善,也不會眼睜睜看那孩子凍死在這竹林里。便放下小安晴,伸手從竹筍間把小嬰孩抱起。小小軟軟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微弱的熱量傳到白母手中,這是個活生生的孩子啊!白母把孩子貼近自己的心口,孩子感受到了溫暖,停止了抽泣,安穩地睡了過去。白母見狀一驚,忙把手探到嬰孩的鼻翼下,還好,還有熱氣,轉而把孩子抱的更緊了。小安晴拉著娘親的裙裾,一大一小,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廂房。
廂房里暖暖的,紅燭靜靜滴燃著。
白母將小嬰孩放進床褥里,並吩咐小安晴好好照顧她(他),自己則去取熱水沖些小孩子也能吃的藕粉。
小安晴好奇地看著小嬰兒,不由地伸出小手捏捏小嬰孩的肉嘟嘟的小臉,這場面極具戲劇性,小小的手指撫模著小小的臉頰,像是在觸模易碎的玻璃藝術品。白母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手里端著一小碗冒著熱氣的藕粉,莞爾一笑。
「娘……數小弟弟還數小妹妹啊」小安晴期待地望著自家娘親,像是個等待禮物的孩子。
「晴兒,是小妹妹哦。」白母坐在床頭,縴細的手指侍弄著湯匙,舀出一勺湊到唇邊,輕輕吹了吹。覺得差不多了才送到小嬰孩的唇瓣間,讓藕粉慢慢滲進去。「娘……我也要……」安晴看著也有點眼饞。
「晴兒乖,小寶寶要營養,明日我再弄給你吃。」白母揉揉安晴的小腦袋。
「娘親,壞壞……」雖是這麼說,卻也沒有吵鬧,沖著小嬰孩甜甜地笑了。
次日,白母便帶著安晴和小嬰孩坐馬車下山,回新修的將軍府。這個小嬰孩便是今日的紅兒,因她的襁褓是紅色,便取字「紅」。
安晴披散著長發,看著正在整理床鋪的紅兒,依稀想起了很久遠的事。紅兒,我能陪你一時,卻陪不了你一世,而你也只能陪我走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