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冷卉宮里寂靜得連呼吸聲都能夠听到。常紫蘇依偎在秋沁柔的懷里。秋沁柔講述著她的身世。常紫蘇听得越發覺得好奇。
秋沁柔道︰「還是從我記事起講罷!那個時候我們家人口多,生活也很艱難,所以我和兩個哥哥很早就開始撐起這個家了。爹娘都是農民,我們三兄妹每天都要去田里干活,常常是早出晚歸。幾乎童年的生活就是這麼度過的。住在我家隔壁的是賣牛肉的小伙子,他長得黑呦呦的模樣看起來健康,有活力。他叫阿牧。我叫他阿牧哥。他總是一副笑嘻嘻和善可親的樣子。我時常想,如果我不嫁給你皇阿瑪,我也許就會嫁給阿牧哥。也許宿命就該如此。我意外的遇到了弘歷。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皇帝,當年我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沒有見過任何世面。見到一個穿著明黃色盔甲的人也不知道是皇帝。那是一個黃昏,我坐在牛背上趕著黃牛回家,我卻沒想到那天黃牛卻莫名其妙的很倔強,不听使喚,我差點從牛背上摔下來。正好弘歷騎著一匹馬疾馳過來救下了我。」秋沁柔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常紫蘇道︰「怎麼不講了?原來你們是這麼認識的!雖然像所有小說里那樣俗套,但是對于我來講,如果遇到了便覺得興奮。」秋沁柔道︰「是啊!」常紫蘇繼續听著。
秋沁柔道︰「就這麼簡單的我遇到了弘歷。沒過多久,弘歷就來找我了。他說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他的家。他向我家提親。我什麼也沒有想二話不說的就隨了他。也許是當初太純了。什麼也還不懂。後來進了宮,我才知道他是皇帝。這個萬人敬仰的皇帝讓我不得不感到有些害怕。因為我也時常听人家說這皇宮是多麼的可怕。果然,我來到這個皇宮後,弘歷就沒來找過我了,也從來沒有召見過我。我等待著他的召見,可是過了三年他也沒有召見我。我想大概他早已經把我忘了,也許這就是命運。後宮的爾虞我詐讓人睡覺都不安穩。故皇後的逝去,接著烏喇那拉氏當上了皇後。這後宮的風雨再起,我無心爭寵,待在長里清淨的過著。那種從來沒有的孤寂讓我很懷念以前在農村的生活。漸漸的,那些女人一個一個的被寵幸,她們有的封了號,進了位分,于是一些見風使舵的人跟在身邊溜須拍馬。結成團伙,聯合在一起。而我被她們所孤立,因為我是漢人。後來那些有了身孕的女人卻不一個接一個的小產。我作為一個旁人見多了便明白了。」常紫蘇道︰「這些小主流產的導演是誰?」秋沁柔道︰「這後宮里除了至高無上的皇帝外還能夠有誰的權利大過天?就算我不說你也該猜得到。」常紫蘇點點頭道︰「那繼續。」秋沁柔道︰「再到我就被弘歷召見了,被他寵幸了一回。那天我格外的欣喜,因為他還沒有忘記我。他晉了我的位分,從常在升到了貴人,又賜居咸福宮住在偏殿。我出生地位低,他怎麼寵我都不會將我的位分封的高。也許我本來就不應該來到皇宮的,也許是一種緣分,讓我有幸跟他在一起。那段時間我很高興,同時又很擔憂。因為凡是受寵的妃子總沒有好下場。沒過三天,弘歷又得了一位新歡,我自然就又回到了以前那樣孤獨寂寞的日子。」常紫蘇道︰「原來你在這後宮的日子並不好過。以前是,現在是。」秋沁柔道︰「其實,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現在過的好就行了,足矣。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這種被寵幸之後又冷落的滋味。我跟許多女人一樣,只能夠默默無聞的待在這深宮不見天日。」常紫蘇听秋沁柔講的有些心酸。秋沁柔繼續道︰「自從那次之後,過了一個多月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因為沒有生育的經驗我什麼也不知道。剛開始肚子不是很明顯,我只是隱瞞著懷孕的事情。因為我害怕被人陷害,害怕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就那麼失去了。到了五個月的樣子肚子越來越大,已經很明顯了。我想瞞也瞞不住了,再加上胎像也很穩了,所以照顧我的嬤嬤也知曉了,她反倒責怪我沒有早一點告訴她。她算的上是忠僕了。」常紫蘇道︰「那後來呢?沒有人再來陷害你了嗎?」秋沁柔道︰「這後宮里能夠順利生下孩子的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既受寵又聰明的,能夠得到皇帝和太後呵護備至的。還有一種大概就是我這樣位分低下的,不張揚的。自然也少不了要聰明才智,只是我故裝愚笨。只有這樣才是生存之道。」常紫蘇道︰「那額娘是怎麼度過這樣艱難日子的?我想你懷孕的消息被傳出去後必定會有人想心思!」秋沁柔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便知道這麼多,跟之前的珍兒大不一樣。你猜的沒錯,我像所有有身孕的女人一樣,膽戰心驚的懷著身孕在沒有任何保護傘之下生下孩子。孩子出生之前,確實有人想盡辦法陷害我,但是那時好在皇後有了身孕。自然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這個威脅比我大幾百倍的皇後身上。因而我躲過了這一劫。雖然躲過了懷孕時沒有遭到陷害這一劫但是天注的緣分讓我與這孩子無緣。」常紫蘇忙打斷道︰「原來你在生下爾珍之前還有一個孩子?」秋沁柔說到這里眼楮早已濕潤了,淚珠在她眼眶里打轉。秋沁柔道︰「是的!他是出生後便夭折了。我一連傷心了大半年。孩子夭折後,剛巧皇後的胎早產了,她生的是兒子。便是今天的皇長子,永璜。弘歷這當阿瑪的欣喜全部轉移到了皇後那里。而我一個人默默的在咸福宮里受著冷落,期盼有一天他會來看我,看看我這個喪子之痛的女人。可是他始終沒有過來看我。」常紫蘇拍拍秋沁柔的肩,道︰「如果不方便說那我也不強求了。」秋沁柔道︰「既然要告訴你,我也不用隱瞞什麼。再到了後來,弘歷因為與皇後鬧矛盾,喝醉酒不知怎麼回事,身旁也沒有人跟著就到了咸福宮。那晚,我細心的照顧著喝醉酒的他,第二天。要上早朝時,他嘴里還叫著烏喇那拉氏的小名。我心里很難受,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始終是皇帝,他愛叫誰便叫誰。你知道他醒來後看到我的一眼說了什麼嗎?」常紫蘇有些不明白道︰「他說了什麼?」秋沁柔道︰「他問我你是哪個宮的,竟敢到養心殿里來。」常紫蘇听了這話便覺得吃驚,怎麼一個皇帝連自己妃子都記不清了。秋沁柔道︰「我以為他是跟我開玩笑,鬧著玩。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不記得我是誰。我告訴他,我是他從牛背上撿回來的一個鄉下姑娘。因為這句話,我再次得到了他對我的寵愛。這樣的寵愛是我等了很久很久才得到的。我不舍得放手。後來他跟以前一樣對待女人就跟對待新鮮事物一樣玩幾天那種新鮮感就沒有了。後來,我懷上了第二個孩子,便是你。珍兒。」常紫蘇道︰「原來在這後宮里生存真是不易。」
秋沁柔道︰「除了後來順利的生下你之後,風波又起。」常紫蘇咬牙切齒道︰「這群女人整天吃飽飯沒事干嗎?就知道爭風吃醋!」秋沁柔道︰「當然,在你出生之前她們下手的機會丟失了。自然要想方設法的找到另外一個由頭來陷害。緊接著,太後準備向弘歷求恩典晉我的位分時,不知道哪個宮的宮女竟然傳出你不是弘歷親生的。就這樣珍兒的血統遭到懷疑。她們這樣的風言風語便幾乎可以讓我和孩子陪葬。一時間,我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險些失去了性命。皇後堅持要滴血驗親,我懷著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心理接受了滴血驗親。只是這關乎到了你的一生,一個遭受過血統疑問的公主或是阿哥將來的影響都會很大。」常紫蘇道︰「結果呢?」秋沁柔道︰「結果,遭奸人所害,滴血驗親的結果竟然是不合的。那一刻弘歷下了死刑,我自然知道我是沒有活路了。當時,跟在我身邊的貼身宮女還不是憐若,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姑娘。她急中生智的乞求弘歷能夠再次驗血。」常紫蘇問道︰「那姑娘的乞求成功了嗎?」秋沁柔道︰「她的乞求自然是沒有用處的。我為了臨死之前抱著一絲希望,于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到那碗清水里。碗里的血也沒有融合在一起。弘歷對這一現象感到奇怪。他命人徹查此案,我的死刑也免除了。但是盡管這樣,我還是有些忍不住傷心。」常紫蘇道︰「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生養一個孩子都不容易。」秋沁柔道︰「你明白這其中的辛酸就好。」
常紫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