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茶樓
今天，玥齊和靈輝跟著謝丞相出去了，好像要去拜會哪位大人，總之玥齊沒法陪著她出去玩，可惜了這好天氣！雖然陽光曬得靈曦直懷念她的墨鏡，但舒服得空氣就是讓她覺得心情舒暢，哪怕大夏天的套著三四層衣服，她也惦記著出去走走。
玥齊、青山、還有江蘺，以及那幾個守後門的小廝都是她溜號的知情者，大家都納悶，這四小姐失憶了之後，怎麼這麼能瘋？啊，不是，是怎麼這麼活潑？琴也不彈了，女紅也不練了，成天就惦記著到府外面去。他們哪里知道，此謝靈曦非彼謝靈曦，她原計劃著二十以前踏遍東原國的大小山川，現在壓縮到了半年，再怎麼趕也不可能了，但至少要把京城和京城周邊玩個遍才不枉穿越一回，當然是風雨無阻，淨往外跑了。
有一就有二，上次背著玥齊去喝酒，今天，玥齊在忙，靈曦又自己溜出來了。
她這個四小姐當得極其自在，因為原來的謝靈曦就成天貓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早上去給父母請安，一天都不出來，也不愛與人交流。所以，即使現在她一天不回去，也沒人發現得了。
靈曦今天穿著一襲純白長袍，隱隱可以看出梁姨娘用白色繡線繡的浪花紋理。雖然這里的裝束里三層外三層的，但靈曦穿的男裝肥肥大大，走快些的話，袖口衣腳都能會漏些風進去，也就不算難受了。更何況，經過她一個月的不懈玩耍，體能明顯好了不少，又能玩，又能強身，何樂而不為？
不遠處，一座有些古舊的木樓靈曦吸引了她，走近一看，牌匾上寫著大大的「書緣」兩字。靈曦不由自主地走進去，看見那一排排的架子，讓她想起了大學的圖書館。隨意地拿出其中一本，竟是字帖。也許她應該試著用毛筆寫寫字，除了小學的書法課，她就再沒踫過毛筆，這里用的又都是繁體字，如果不練習一下，估計有什麼萬一的時候，她寫出來的都會是黑疙瘩。
好不容易挑了一本自己喜歡的字帖，正把其它的一本本地塞回去，一只男人的大手突然伸過來，把剛才那摞她好不容易從高處挑下來的書塞回去。然後，他拿起靈曦放在邊上的那本字帖轉過身。
「要買這個？」
「歐陽公子……」
歐陽曜的嘴角向上翹了翹沒說話，直接把銀子遞給老板。
「前幾天多虧你的開解，這是謝禮。」
「你已經請我吃過飯了。」上次在醉仙樓，銀子都是歐陽曜付的。
「你也沒吃多少。」听這意思，這本字帖，靈曦是不接不行了。這人怎麼這麼霸道？靈曦懶得跟他磨嘰，他雖然穿得樸素，又是一襲黑袍，不帶玉佩或是束珠光寶氣的腰帶。但掏銀子卻是痛快的很，不像缺錢的。
「那就謝謝歐陽公子了。」
靈曦接過那本字帖，歐陽曜輕輕一笑，要不是他那雙鋒利的眼楮，這笑容絕對會帶出幾分魅惑。他與玥齊不同，玥齊本是溫柔體貼的人，眯著眼楮笑的時候會帶出幾分陰柔，但歐陽曜陽剛強勢得多，笑容中帶著幾分成年男子的成熟味道。
靈曦與歐陽曜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回避他的眼楮，正要找借口告辭，卻听見對面茶樓的叫嚷聲。
「看樣子是出事了。」
歐陽曜抬腳就朝對面走去，靈曦其實很想閃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不說一聲就走實在很沒禮貌，更何況她剛剛還收了人家的東西。靈曦只得跟在他身後，進了對面的茶樓。
「二位爺都消消火！消消火！」茶樓老板很緊張地兩邊陪著不是，但情況比靈曦想象的好得多。她本以為這茶樓里有人打架了。但實際上，只是兩個穿著長袍的書生坐在桌前互瞪罷了。至多，穿月白色長衫的瘦削男人腳邊有一只碎裂的茶碗。他手邊的茶碗還在，但對面的人手邊空空，看樣子是那穿赭色長袍的男人扔的他。兩人都二十上下的樣子，感覺穿赭色衣服的男人年齡稍長一些。相貌也都普通，眉宇間卻都帶著濃重的書生意氣，說通俗點，就是書呆子氣。
赭袍男子憤怒地等著對面的人，對方也不示弱，堅定地瞪回去。
「小二，怎麼回事？」靈曦偏頭問躲在門口的店小二。
「回公子，這二位本來是一道來喝茶的，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突然就都急了。」
不知道他們聊什麼？騙鬼呢啊！古代的這些店小二耳朵比竊听器還好用，會不知道他們聊什麼？
「你仔細想想，他們聊什麼了？」靈曦從荷包里掏出一小塊碎銀遞給他。
「哎呦，謝謝公子！」店小二立馬眉開眼笑，他剛就看這小公子穿著不俗，一定是個有錢的主，「這二位啊，剛聊的是今年的恩科。」
「恩科？」
「是啊！公子不知？聖上愛惜人才，今年開恩科啦，招募全東原的有識之士，只要臘月十二之前抵京，在貢院簽下名，領了號，臘月十五就能參加聖上親自出題的考試。這二位爺，一位贊恩科，說給了天下讀書人公平的機會，另一個說，恩科太過匆忙，眼瞧著就入秋了，路遠的與路近的怎會一樣，一語不和，便成這樣了。」
「就為這個？」靈曦有些驚訝，沒想到讀書人脾氣能這麼大。她的聲音稍微挑高了些，其實聲音不大，但沒想到這兩個都是賊耳朵的，同時瞪過來。靈曦嚇得一激靈，不禁在心里罵了句︰你們倒是默契！
「二位公子，無論你們因何動怒，擾了旁人興致，誤了店家生意，便是有辱斯文，現在還不知收斂，是想讓讀書人從此都抬不起頭做人嗎？」靈曦心一橫，直接罵了過去，反正他們都瞪她了，索性豁出去，反正還有歐陽曜呢。
靈曦被自己這樣無條件地信任歐陽曜嚇了一跳，她雖然從不會懷疑別人，但這樣無條件地信任一個男人，她還是頭一次，而且還是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起身向方微施了一禮，隨即又向店家和其他茶客行禮。
店家連聲說著「不敢」，讓小二將碎茶碗收了。靈曦見沒事了，想跟歐陽曜告別。卻不想這兩個屬狗臉的朝他們二人走了過來。
「在下鄧伯軒。」赭袍男子上前行了一禮。
「在下鄧仲軒。」月白袍男子也行了一禮。
「我二人方才過于激動，忘了身處何處，何其失儀，幸得公子點醒，不勝感激。」
「你們是兄弟？」靈曦忍不住問。
「是。」
「你們把這當家了？」
「是，我們兄弟經常討論學問。」
靈曦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都摔杯子了，還叫討論？
「二位莫不是鄧家子弟？」
「你知道他們？」
「鄧家詩書傳家，我只有耳聞，一直很是仰慕，但無緣相見，想不到今天竟遇見了。」
「慚愧、慚愧……」兄弟倆頭極低，像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二位公子，在下歐陽曜，前些日子得了些秀寒峰的山巔茶，改日去府上拜會可好？」
靈曦覺得，歐陽曜對他們兩人另有所求，但他沒逼他們現在坐下聊兩句，而是定了他日之約，看來這個歐陽曜心思還是挺細的。或者，他的心思在鄧府而非這二人。再或者，因為自己在這，他有不便說的。總之，這家伙，絕對是心思縝密的人。
「歐陽公子客氣了，屆時恭候公子，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根本沒看歐陽曜這只狐狸安的是什麼心，就那麼痛快地答應了。靈曦看著兩個人匆匆忙忙地走了，暗罵他們是書呆子。
「方公子，既然來了，我們也坐下喝杯茶吧？」
「歐陽公子，我還有事，不便久留，就先回去了。」
「我看公子既未騎馬，也未乘車，不若我送公子回去？」
「不用了，路並不遠。」其實這條街離謝府還是挺遠的，走回去最快也要兩刻鐘。
「哦？不知公子家在何處？改日我也好登門拜訪。」
靈曦心里一驚，但表情上並沒顯出半分︰「家中人口繁復，多有不便，還望歐陽公子見諒。」
「真是遺憾，不知方公子可會參加今年的恩科？」
「歐陽公子說笑了，恩科是給有大才的人開的恩典，我只粗略讀過些書，哪里考得了恩科。」
「方公子過謙了，剛才一句話便平息了那兩人的怒火，歐陽可是佩服得緊，想來公子是極有才氣的。」
「只是歪打正著罷了，公子謬贊，在下當不起。」
「二位公子，與其在這站著說話，不如樓上雅間坐坐，可以看著蓮清河，品一杯蓮清茶，不少文人雅客都甚是喜歡。昨兒個晚上采的蓮葉，剛剛烹好，二位公子可願賞個臉？」
「方公子，難得的機緣，請吧。」
「請。」
靈曦無奈，知道反駁也無非是浪費功夫，便認命地跟著老板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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