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麒顏安起了個大早,她悶悶的穿著衣服,還以為他真的大發善心的放了她一馬,結果天剛亮,就被父親給吵醒了,說是太子有要事宣她入宮。
就這樣,她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宮來了。
忽然,輕輕搖晃的轎子停了下來,有人掀開簾布。那人探頭過來,原來是一名小公公,他笑嘻嘻的說道︰「郡主,殿下說您難得進宮一趟,不妨四處轉轉。一來欣賞風景,放松心情。二來熟悉宮中環境,畢竟未來總要住進來的。」
由水兒扶著下了轎。她嘴角一撇,死刑緩期比立判死刑更可怕。
不過這宮里的景致,倒真值得好好的欣賞一番。
走過御花園,來到又一個宮苑。剛進來,就听見一陣吵鬧。可院子里空無一人,原是屋里發出的聲音。
「公主,公主,老奴求您了,您就喝藥吧!」
「我不,我沒有病!」
前面一聲是一個老婆婆的聲音,後面這個聲音就……雖然年輕,怎麼听上去這麼瘋癲?
「郡主,這里是公主的寢宮。」
「公主的寢宮?」怎麼不在任意欣賞的範圍內嗎?
「是的。公主前些日子生病,至今未好。」
「哦?」想了想,彎唇一笑。「我去看看她。」
「請等小的代為通傳。」
點點頭,便和水兒、綠瑩三人站在門口等候,沒多久就被叫進去了。
萬萬沒想到,屋里一片狼藉。滿地碎屑,花瓶的,瓷碗的到處都是。
一名面容清秀的佳人趴伏在桌上,一旁年邁的老嬤嬤擔憂的守在身邊。那女子,也就是公主眼神呆滯而瘋狂,發絲凌亂,衣衫想是也因為拉扯而變得皺巴巴的。
不過,讓麒顏安最好奇的是,這滿屋子的紅果果。那是一盤盤的盆栽,里面種的東西看上去很眼熟。睫具縱稜,幼枝有毛,髓部是白色,長出來的果實是一顆顆如櫻桃形狀,卻又小上好幾倍的櫻紅小顆粒,它們長的很細密,一顆挨著一顆緊密相貼。
奇怪,這東西真的好像在哪里見過。
「嬤嬤你好,我是麒顏安,听說公主生病了一直不好,所以特意來看看。」瞄了一看俯在桌上一言不發的公主,她接著道︰「公主這是怎麼了?」
「哎,老奴也是不知啊!」老嬤嬤看著她眼眶濕潤。「前些日子,公主有過腳傷,可是很快就治好了啊!不知道怎麼就……就這麼迷迷糊糊,像……」
我她道,瘋了似的。
「這些是?」指著那些盆栽問。
「哦,公主腳傷的時候,就是這種草藥給治好的。後來,公主命人搬了很多過來,一直在宮里養著。」
「哦。」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就是來看看,原本是奉了太子之命熟悉宮內環境的。既然公主還在喝藥,就不打擾了。就請嬤嬤好好照顧公主,麒顏安一定想辦法給公主治病。」
「是,郡主慢走。」
出了驕陽宮,一路愁眉莫展。
「郡主。」忽然,又一名公公出現在她面前,並且一看等級就要比剛才那個高出很多。
「陸英奉命帶郡主前去景陽殿。」
「帶路。」無異議的吐出兩字,忽又喊道︰「等一下,你叫陸英?英雄的英?」
「是的。」
呵!原來是這樣。「公主的病看起來挺嚴重的。」她說。
直直的從他面前走過,但並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哎!堂堂公主,愛上一個奴才,還是個太監,何其悲慘。
「麒顏安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吧!」端坐于桌前的人放下書卷,笑道︰「听說你去見雪歌了?」
麒顏安也笑道︰「不是殿下安排的嗎?」
「哦?」他起身來到她面前。「為什麼這麼說?」
「殿下讓我欣賞宮中風景,熟悉環境,尚且說得過去。可從古至今,公主的驕陽宮也能當做游玩之處,這是聞所未聞。更何況,公主還病著呢!嗯,至于陸英,不是殿下讓他來接我的嗎?而他恰巧和公主屋里的藥草同名呢!」
「呵呵……既然如此,你可知我用意?」嘴角的弧度擴大了起來,他盯著她魅惑問。
「殿下,請相信上天為您選的妻子絕不只是支花瓶。」她看著他,自信的說。
「好。如此,甚好。」他如前幾次一樣俯,俊臉緩緩靠近,在離她只有一厘米的地方輕松說道︰「若辦不到,就做不了太子妃,還要被處斬,可好?」
微微出汗的兩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她竟然昂頭微笑。「若是我做到了,就請殿下再也不去找花濯。」
他捉過她的手,在上面印下一吻。「一言為定。」
這皇宮里的景色真是不錯,前世在路家只曉得如何最快的爬上頂峰,如何報仇。卻在不知不覺中遺失了好多沿途風景,身邊的人事物,現在想起,好多都變得模糊。包括她那個未婚夫,現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聲。
以為重生,哪知又是一個狼口虎穴。這個世界更加復雜,在這里,為達目的,必須不折手段,稍有疏忽,說不定就是命喪黃泉。從十歲起,她已不在天真。如今不管麒顏安年齡多少,她已是二十七歲的女人,更是明白人間冷暖。
太子妃的位置,豈是說坐就坐,就算坐上了,未必就坐得穩。天瀾陌又豈是泛泛之輩,他的心機遠比她深,他的心思,若不是他讓你猜,否則就是她白了頭發,也看不出分毫。如今他讓她治好公主的病,不過是利用她罷了。可是,從十歲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發誓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不會輕易回頭。
王爺府。
「小姐,咱們要怎麼才能治好公主啊?」綠瑩見麒顏安一直不說話,終于忍不住出聲詢問。
「公主是為情所困。凡是牽扯上情這個字的病,就是華佗也藥石無靈。」她笑著回身。「但是,解鈴還須系鈴人,總會有辦法的。」
「小姐,綠瑩不懂。」
看了看一旁安靜的水兒,問。「水兒,你怎麼看這件事。」
水兒抬起頭,有些為難的看著她。「對于治病的事,水兒實在沒有辦法。但是,小姐就……就……」
「有什麼但說無妨。」
「小姐,難道就這麼甘心被殿下利用嗎?」
「哈哈,你竟然也看出來了。嗯,殿下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不是殿下演技差,是他根本沒有掩飾,他就這麼心安理得的利用小姐你。」說道這里,她將音調壓小道︰「公主和陸英根本不可能,若這事傳出去,損了皇族聲譽,小姐就難逃死罪。更何況,公主的病是相思,根本無藥可救。」
「水兒真聰明呢。」她輕笑。「可是,在宮內,只有有利用價值的人才活得下去。殿下既是利用我,亦是在告訴我這個道理。對于我來說,被利用又如何?殿下乃至這整個國家,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毫無價值,一無是處的太子妃,只有能為太子和皇朝出力,我才能穩坐太子妃的位置。」
「難道主子就不希望,殿下是因為喜歡主子才娶主子嗎?」
「你覺得天瀾陌會喜歡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嗎?若是沒有一點利用價值,他大概看都不會看一眼。你以為那個陸英能活到現在是為什麼?因為他的命關系著公主的命,尚且有點利用價值,否則早已尸骨無存。」
水兒恍然大悟。「水兒明白了,請恕水兒之前的無禮。」
「算了,我不是皇上,不是皇後,手上沒有掌握著生殺大權,才不會動不動就懲人。」麒顏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讓水兒扶著。「這會兒該吃午飯了,我們去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