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殿沉寂了,鳳貴妃走上前來托起鳳天凱的臂膀,小聲寬慰,「父親,你還有我們呢。」對于鳳貴妃來說,這一輩子到現在所見到的父親或者偉岸或者鐵血,她從見過自己的父親有這般脆弱的時候。
誰知鳳天凱起身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同帶來的兵士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然兒的親兵,剛才大皇子說的都是事實,所以你們自己選擇去留吧。」
聞言,數百人的衛隊頓時躁動起來,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
鳳貴妃難以置信地看著鳳天凱,這麼多年,鳳天凱近乎對她的要求都是百依百順,今天這麼緊要的關頭怎麼會說出這麼不知輕重的話。她不知道的是,鳳然之于鳳天凱早就不是一個家族子弟那麼簡單了,對于他而言,這是比自己嫡子還要親的孩子,也是整個家族的希望,傾注了他許多心血。
鳳天凱仍是沒有搭理她,交代完畢後,鳳天凱上前對著李琰行了個大禮,「老臣懇請皇上重新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李琰冷哼一聲,「你還是覺得朕應該立你的外孫?」
鳳天凱低頭堅持道︰「是,畢竟眾人皆知大皇子年幼時曾落水,後又痴傻多年,病愈也不過歲余,怕是連字都並不認識多少,又怎麼擔得起一國重擔。」
「乓」的一聲,原本置于案上的硯台被李琰拂袖摔在大殿上,他面色陰沉,如風雨欲來時壓城的黑雲,「閉嘴!當然是誰害得睿兒落水!又是誰害得朕失去了女兒!」
鳳貴妃按捺不住,「這事早已查明,是楊才人嫉妒皇後的寵愛,收買宮人所致,不知皇上今天又提這事做什麼?」
「真當朕是傻子?」李琰怒極後反而鎮定下來,「楊才人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小的九品縣丞,她有什麼能耐去收買皇後貼身大宮女?」
「那……那也許是她私藏了陛下的賞賜,或者別人接濟她了。」
「賞賜?自她入宮以來朕見都沒見過她,何來賞賜之說。這深宮內院,何來接濟之說?再說當時登基之初,後宮削減開支,有誰有那個家底去接濟他人?」
「臣妾怎麼知道!皇上你當年不也認為是楊氏所作麼!」
「你當然不知道!鳳氏,當年是你收買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收買了照顧我皇兒的嬤嬤,讓深冬季節,將朕一雙兒女推下冰湖!害得朕痛失愛女!」
「不是臣妾!皇上怎麼可以為了替那個賤人狡辯就這樣污蔑臣妾?當年你處死楊氏及宮人後不是對那賤人發了大火麼?要不是那賤人監管不力,你的孩兒怎麼會被賊人有機可趁?」
「住口!當初皇後是與朕在一起。」
「賤人不是早就……」鳳貴妃說道一半捂住口鼻,不再言語。弒殺皇子這條是誅九族大罪,她無論如何也要賴了去,卻在這一問一答中,印證了自己這些天的猜測。她不是最聰明地,但是這些年也多多少少看透了不少後宮中的黑暗,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她看著日日在身邊安睡的枕邊人,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不說最初入宮的動機,至少這些年那個人與她的溫情繾綣當真讓她動了心。
「鳳氏,你怎麼不說了?」李琰被鳳貴妃激得暴怒而充血的面上布滿殺機,這時,鄔溪撫上他的後背,「皇上,消消氣。」
李琰大喘幾口,小聲講,「早說了,直呼我名字就好。」
鄔溪柔柔地笑了,兩人一個眼神對視,李琰打開懷抱,她卻笑著搖了搖頭,李琰又點點頭。
兩人之間少有言語,一舉一動卻有一種難得的默契。
鄔溪提裙走到大殿上,在鳳貴妃兩步遠處停了步子,「你何必執著這位置?其實我早不想當皇後了,為了這個位置我犧牲了太多。」
言語間,鄔溪素手取下頭上沉重地鳳冠,摔在地上,「當初我嫁給琰,看中的不是他的財,不是他的權,看中的只是他這個人,民間日子雖然貧苦,但那段時間才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入了宮,才知道隨心所欲有多難。琰執意立了我為後的時候,就注定我們倆人要失去很多。這二十年里,我失去了一個女兒,失去了幾年的自由,失去了一個母親能夠正常撫養孩子長大的喜悅,失去了與我丈夫舉案齊眉的光陰,失去了曾經的我。這些天,我看到琰的頭上都有白發了。我也老了。我們都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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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知道WORD文檔沒保存的那種悲憤感麼……~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