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大翳 87第八十四章 護冰矜火膽兜率

作者 ︰ 沈孟

初起的朝陽穿過福安宮的一扇扇的巨大窗欞,在各大殿、苑的金磚地上印下了窗欞上專為福安宮所用的圖樣。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金色的光線灑過清冷的雪地,在暮冬里顯得略為溫暖。

少女提著裙角,低下頭神色匆匆地穿過皇宮里的橋廊、水徑,小步奔走著。所幸宮人早已將宮中的積雪清掃干淨,她也走的快些穩些。及腰的長發隨著她極好的身段輕揚起來,此時晨風乍起,與她那俏麗的容貌相得益彰,十分漂亮。但她急于趕路,又不敢在宮中放肆,賭氣的兩個腮幫子鼓了又鼓,滿是好生氣惱的模樣。看她雙眉微蹙、氣勢洶洶,宮人各個亦都恭敬躲閃開來。

誰想這一大清早,她還未步入太後的福安宮,就在皇宮中偏偏尋了一處不起眼的拐角抄近路,一轉身便是結結實實撞上了。她雖是暫沒了法力,可武藝也不低,倒不怕與這些凡人踫踫撞撞。但與她迎面的女子卻是身子朝後一歪,跌在了地上。悶悶地一聲震響砸在地上,發出了奇怪的音聲。

公楚翎兒可有些惱了,撇撇嘴、拍拍自己的袖子,就要大步離去。走開兩步略覺不妥,再一瞧那摔在地上的琴匣,又瞧了瞧摔在地上的女子,才趕忙快步上前扶起她。那女子身著樂府琴師的衣裳,只不過那衣裳材質暗紋顯得華貴不少,身子外面還套著件披風,可與一般琴師不同。

女子疼地輕吟了一聲,這才緩過神來,她猛地從翎兒懷里爬了起來,急忙把落在一旁的琴匣拾起,用披風擦了又擦。

翎兒仔細一看她抬起的顏面,驚訝道︰「燕盈?」她雖是流連被先皇御賜「琴舞第一」燕盈的琴音,但燕盈是當今皇上御用的琴師,她在宮中也極少見到燕盈,這回倒覺訝異驚喜。

燕盈半蹲在地打開了琴匣,五指在琴弦一抹,再一撥動,只一下便如行雲流水,而琴響則如空靈響聲般悠遠綿長,仿佛能將這一處偏僻的宮中角落與皇宮、與紛雜的世間隔將開來,讓人心生平靜。縴細白皙的手指在空中起落,仔細听罷音準,燕盈才舒了口氣。收拾好琴匣,便轉身又朝翎兒行了禮,櫻唇微啟,翎兒就搶過話道︰「我是太尉公楚家公楚翎兒,你怎麼會在這兒?身上可有傷著?我差人送你去太醫院。」

燕盈听得一愣,她早听聞這個公楚大小姐可不一般,既是太尉公公楚獻之的孫女,又是太後的徒兒,本領大的很。不想這頭一回遇見,听她如此說話,語氣竟是如此和氣。她本還以為在這滿是皇親國戚的宮中踫上了個心高氣傲的公主王女,這下心中寬慰了許多。便放下了緊繃,大方與翎兒說道︰「公楚大小姐有禮,方才燕盈多有得罪,還請大小姐海涵。燕盈身體已無大礙,多謝大小姐關心。」

說著燕盈便略微抬首,翎兒瞧她月貌花容的,不僅輪廓姣好,身段更是婀娜靈動,心下對她好感又多了些許。翎兒母親早亡,家中皆是大翳軍中男子,雖然武藝學的多了,但功課也並沒落下,欣賞琴棋書畫亦是她平日里少有的喜好。而當時朝宴上有幸一睹燕盈的琴藝舞藝,讓她對燕盈倍加欽佩。如若不然,當初也不會拉著亦君跑去天蟾山莊看燕盈的琴技了。

翎兒當然知曉這一撞錯在于自己,听到燕盈語氣謙卑還給自己留了顏面,便自覺不好意思起來。忙又問道︰「你那面琴可有損壞?」

燕盈摟緊琴匣,搖搖頭笑道︰「好在這琴匣牢固,多謝大小姐。」

「只怪我趕著去見師父,不然也不會抄此近路與你踫上。今日若非我有急事,定要與你聊聊些許。」翎兒又想起心中急事,自覺不能再耽擱了。她見燕盈詫異眼神,也沒再解釋許多,又道︰「燕盈姑娘,翎兒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大小姐慢行。」燕盈看著翎兒背影遠了,這才轉身離去。

福安宮的德心殿上,燻香繚繚繞繞。高聳的殿門大開,殿外便是一處小花苑,即便在寒冬之中,也不乏紅梅傲雪的景致,更有幾株桃花漸漸有了生氣。

尊盧太後正斜倚在殿內的座榻上,一手盤轉著一串紅色念珠,一手側支著頭,乍一看太後一襲道袍,閉目養神、閑閑適適的模樣,極為符合太後不涉朝政、在福安宮中隱居的傳言。可她指尖盤的珠子卻只定在了一枚之上,愈是盤轉,那枚念珠愈紅。太後手上的這一串紅色念珠,名為密宗珠,是少見的金絲菩提所制。所謂的金絲菩提,便是血菩提了。原本密宗珠就是一串白色的金絲菩提子,經常年的法力念化手盤,愈是鮮紅,靈氣愈佳。

漸漸,太後聚起的眉峰讓她不得不睜開眼,輕嘆了一口氣。

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德心殿的寂靜,在花苑中更驚起了幾只慌亂的冬日雀鳥,宮女們緊張地勸了幾句,便知趣退下了。

「師父。」公楚翎兒快步跑進了殿中,跪在了太後的座榻旁,雙手輕扯太後的衣角急道︰「就讓翎兒前去助亦君……助澍兒一臂之力罷?」

尊盧阿房嘴角微微露出一點雍容的淡笑,並不言語。

「昨兒個夜里,翎兒夢見澍兒又被火燒著的樣子,心底……心底……」白水洞中亦君被燒成焦尸時的慘狀翎兒怎會忘記,無端在夢中又是一見,豈止讓她心驚肉跳,更是恨不能馬上就放了無形劍劍光出來,一口氣就到亦君身邊。但她師父尊盧太後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意往南海尋亦君,先行又封了她法力。

「火?」太後挑了挑眉毛問道。她心想夏無而當年一再指明翎兒與澍兒有緣有系,雖不信。

莫非此番手中密宗珠所暗示的「火」字是要在澍兒身上應驗。

「便是那火焰膽了,澍兒那時救胭兒姑娘食進的火焰膽……師父!大哥也在軍中的,翎兒深知軍法甚嚴、軍令如山,絕不會放肆擾亂的,就讓翎兒前去南海罷!」

「莫求了。」太後說的聲響不大,但是威嚴的讓翎兒住了口,瑪瑙似的兩顆眼珠子里漾著淚水,好生委屈。見那嘟著嘴的倆腮幫又鼓了起來,太後拍了拍翎兒的手臂道︰「哀家留你在身邊,自然還有事吩咐你去。」

翎兒自知無望,氣一松癱坐在地上,悶悶地應道︰「是,師父。」

太後遂從座榻上起身,緩緩走到了德心殿的殿門口,只道︰「陳屈。」

翎兒在一旁听著陳屈向師父一字一句的稟告,雖然所言的有些事情前後因果她並不知曉,也听不懂其中關系一二,但那幾個「南屬火」、「虛變」、「異出」、「北漠」等字眼確實是讓她听了進去的。

直到最後陳屈又消失在一陣風中,翎兒才出口著急問道︰「師父,南方既有異變,那澍兒……」

「秦家尚屬水德,豈是區區以火能破?澹水環佩在澍兒身上,水麒麟震雷乃澍兒座駕,冰矜也相隨一旁,何須掛慮。」

翎兒一听太後語氣,便知師父是讓她無須擔憂亦君了,心下稍想既是北屬水,冰矜姐姐修為不低,亦能保的住亦君完全。何況亦君是師父唯一的孩子,比起自己,師父應是最為擔心亦君的,自己又何須一而再再而三的庸人自擾?即便是夢中那一瞬間,景象真實的讓翎兒哭了出聲,她這一想,也讓心底安慰不少。

但尊盧阿房轉身自語的最後一句她卻並未听到︰「只是澍兒天譴遭難,其中必然要受苦了。」

此處山間的瀑布並未有結冰,百丈高的瀑水自上奔騰而下,遠遠望去便如巨大的白練一般,蔚為壯觀。南北不同,即使是在冬日,也水量充足。瀑布周遭的山林更有綠色點綴,絲毫不乏生氣。瀑布下方有一處天然巨型凹洞,凹洞之上又有一塊奇異的巨石擋住了水勢。瀑水迅猛的打在巨石之上濺起,再落入瀑布下的水潭,正巧又形成了一段小瀑布。

在這一段小瀑布的水流之中,卻漂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全身焦化發黑,在瀑水的冰涼沖擊下,冒著一縷縷的白煙,十分可怖。而這個人的身邊則有一個披頭散發全身濕透、幾欲半果的少女,正扶著此人從水中浮起,也一同遭受瀑布水練的捶打。少女臉上的淚與山間的瀑水混濁在一起,也分不清究竟是淚還是水,赤紅的雙目和憂傷的眼神才略可窺見她的傷與悲。本是整齊的長發與發髻現在全已被打亂,有的披散在了**的肩上,有的漂在潭水水面,混雜著她後肩的幾處血跡漂入水中,隨著流水一起一浮。而那臉頰邊濕漉漉的劉海也不能擋去她的美貌,凍的發白的臉蛋更顯白皙,可卻讓人感到一種與世隔絕的冷艷妖冶的美感。

波摩赤火劍亦懸停在二人周圍一上一下,似是在吸著焦尸身上的焦火。青轅劍則停在水潭的外圍,正如北宮冰矜的心一樣,手足無措。

不消說,那被北宮冰矜雙手托起浮在水面上的焦尸,便是柏亦君了。火麒麟的火形向她們撲來之時,要傷的是北宮冰矜。冰矜身上的斂金罩並不似遞天燈,殘余了夜摩火的氣息,火麒麟火形自然是兜率火所化,兜率火將冰矜的夜摩火吞燃之後,一見了斂金罩,便是要冰矜遭殃了。

碗口大小的火柱朝向站在亦君後方御劍飛行的冰矜,輕輕一觸便讓冰矜的右後肩火色螺紋乍起,燃燒了起來。剎那間看到冰矜痛苦之色,本是虛弱不已的亦君便奮不顧身將冰矜擋開撲上前去。彼時二人如何還想得放出劍光?偏是要以命護她才可。

那火麒麟要的就是亦君的火焰膽,如此甚好,直直中了下懷。火焰膽原已與亦君化為了一體,但此回遇見的是火麒麟正主的火形,不知為何竟又化為了實物。亦君按母後尊盧阿房所說的修煉之法修行了也有段時日,知曉讓火焰膽從身上離去是萬萬不可的。她被剜去的麟趾的復原乃是火焰膽之功,如若真是沒了火焰膽,那她秦澍的天命可難以揣測了。即便是說天命難違,失了火焰膽也無妨,但也要讓她多費許多功夫。秦澍又怎會錯失火焰膽?遂亦君用了真氣拼命護住火焰膽,再由水麒麟和波摩赤火劍迎敵,這才順利躲過一劫。

誰想火形追她們至此,亦君再被燃著之時已覺得火形又似是在抽她身上的火焰膽。既是如此,她心底也不及想太多,一不做二不休便讓火焰膽反過來與火麒麟火形相融,這才引火上身,被兜率火所引燃,瞬間再度化為了一具焦尸從天上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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