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的故事。
紛紛揚揚的大雪逐漸把玄沒國帶進了冬天的感覺,但是,玄沒國其實每一天都是冬天,每到夜里,這里總會飄下或大或小的雪,但是,今天的雪,下得很不尋常,竟然在白天就下雪了,而且還是大雪。
冰殿的前面,站著一個小女孩,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外面披著一件厚厚的淺紫色連帽披風,帽子的兩邊露出兩根紅色的絲帶的邊角。那個小女孩本應該是天真燦爛的笑著的年紀,但是她的臉上是讓人頓生憐憫之心的哀傷。那是深不見底的哀傷,仿佛是支撐自己的活下去的信念崩塌了一樣失去了活著的意義,她的哀傷,讓她看起來猶如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偶爾閃現的陽光制造出來的幻覺,那個站在屋前的小女孩仿佛是融進了周圍的冰塊中一樣,消失了。
幾個侍女端著東西走了過來,一邊小聲又歡快的交談著。
「听說了嗎?下一任祭司的候選人已經來到了宮里。」
「听說了,好像說今年的候選人就一個。」
「是啊,他是上一任祭司的獨子叫柯秋楓,听說今年才十歲。」
「這麼小啊?」
「可不是嘛。可是听說他的天賦很好,對玄幻之術的領悟很高,現在已經把玄幻之術的預備階段練得差不多了。」
「哇,這麼難得。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就是嘛,看樣子下一任祭司非他莫屬了。」
「不知道這麼一個小少年的侍羽僮會是誰了。」
「無論是誰,都會很辛苦吧。」
之後一群人全部輕聲笑了,她們就這麼從那個女孩的身邊過去了,仿佛真的,看不見她……
小女孩走出屋檐,向外面走去,干淨的庭院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腳印,還有那件淺紫色的披風。
……
「公主!公主!」
山林里,一群士兵在竭斯底里的喊著,尋找著那個可憐的剛剛失去雙親的小公主。
那個小女孩就這麼站在一棵樹下,靜靜的看著他們,但是,那些找她的士兵們仿佛沒有看見她一樣,就這麼大聲的喊著她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人群里有一個不和諧的身影,那是一個小男孩,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小男孩。
當人群從小女好的身邊走開的時候小女孩無意中嘆了口氣,小男孩頓了一下,奇怪的回頭看了看。但是他也什麼都沒有看到,他正打算去追那幾個士兵,突然又折回去,停在小女孩的面前。仔細的看了半天後小男孩突然露出驚喜的笑容,問︰「你竟然會隱身?你就是傳說中的雪女嗎?」
小女孩吃了一驚,但是沒有說話。
小男孩很可愛的自我介紹道︰「我叫柯秋楓,即將成為玄沒國的祭司。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女孩?她叫畬濼寒,是我們的公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跑出去了,我們都在找她。」
小女孩還是沒有理他,轉身走開了。
小男孩站在那里,大惑不解。「不是說雪女很溫柔的嗎?這個雪女怎麼像塊冰塊一樣啊?」
「你果然在這里。」
小男孩笑著走進去,那里面,是一面光滑的冰壁,冰壁上刻著歷代國主和祭司的名字,小女孩站在上一任國主名字的下面,輕輕的把臉靠近那里,像是靠在父母的懷中一樣滿足的閉著雙眼。
小男孩也不管殺不殺風景,自顧自的看著冰壁說︰「將來我的名字也會刻在這上面的吧,柯秋楓,會佔一個蠻大的位置呢。」之後小男孩傻傻的笑了起來。之後他看向小女孩,說︰「公主,我們回去吧。」
小女孩還是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洞。小男孩只好追了上去。他跟在小女孩的身後,說著話。
「公主,你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在關心你呢。你已經跑出來好幾天了,再不回去大家會擔心死的,你的叔叔已經快要急瘋了!公主,跟我回去吧。」
但是小女孩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就一直往前走著。
小男孩實在是追不動了,大喊一聲,「你要是擔心沒人關心你的話,那我來照顧你一輩子好嗎,寒!」
小女孩突然站住了。
小男孩開心的追上去,這才發現下女孩的腳已經嚴重凍傷了。小男孩二話不說就把小女孩背了起來。
正當畬時孝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小男孩背著小女孩回來了。
「濼寒!」畬時孝驚喜萬分,伸出手去要接過小女孩,小女孩卻把頭別向一邊,深深的埋進了小男孩的帽子中。畬時孝仿佛被針扎到一般悻悻的收回手。
這個小女孩,這個曾經笑著伸出雙手要他抱的小女孩,已經變了,她再也不再是她……
回到屋里,小男孩放下小女孩,細心的給她搓腳,待搓暖和後又打了一盆熱水給她泡腳。
「你為什麼老是不開心呢?」小男孩問。從來沒有試圖得到小女孩的回應。但是很驚奇的,小女孩竟然回答了,「他們說,守喪期的公主是沒有資格得到別人的憐憫的。」
小男孩嚇了一大跳,他本來以為這麼一個總是臭著一張臉的公主的聲音應該是很難听的,但是小女孩的聲音卻如叮咚的泉水一般悅耳動听。雖然這個聲音有點悲傷,還有點恐懼,但這是他听過的最好听的聲音。
小男孩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產生了要保護一個人的**,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想讓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安全,永遠的。
「沒事,有我呢。」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說。
小女孩又不說話了,看起來是不相信。小男孩也沒辦法了,于是起身告辭。
突然,小女孩的聲音追了過來,帶著乞求,但是又好像已經知道了對方不可能會答應,所以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放棄的意味。
「讓我做你的侍羽僮好嗎?能發現寒的人,不要離開寒,好不好?」
小男孩回頭,發現小女孩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臂彎里。
這一刻,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次日,小女孩走出屋子,畬時孝正站在門外,畬時孝抱起小女孩,關心的問︰「濼寒,你餓了沒有?」
小女孩抬起稚女敕的小臉,問︰「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不是?」
畬時孝的眼中閃過不忍,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突然間,綁在小女孩頭兩邊的兩根紅絲帶突然松開,隨風飄到了畬時孝的腳邊。
……
白雪皚皚的雪峰山,一條小路從山腳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山頂。幾個青年男子正走在那里,慢慢的走下來。他們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行動不便,但是帶頭的那個男子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衣服,外面套了一件米色外衣,僅此而已。跟後面的幾個人相比,他看起來瀟灑了不少。
又走了一會兒,後面的一個男子坐了下來,說︰「我說秋楓,我們休息會兒吧,走不動了。」
領頭的男子听後停了下來,轉過身,盛開一個暖暖的笑容,說︰「那你們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旁邊看看。」之後他就離開了。
柯秋楓一離開其他人全部坐到了地上。
剛才提議休息的人抱怨道︰「這活兒真不是人做的,這麼冷的天竟然得到最冷的雪峰山上來接受歷練。」
一個人笑道︰「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們就在半山腰等著,上了山頂的可只有秋楓一個人。人家跑到極寒之地修煉了小半年,下來時一句話沒說,你到好,穿得最多還最先喊累。」
那個人抗議道︰「他是柯秋楓我們不是啊!我們只是輔助他修煉玄幻之術的而已,能跟他比嗎?」
「可是在秋楓修煉玄幻之術這方面貢獻最大的是畬濼寒公主好吧?別忘了,她可是秋楓唯一的侍羽僮啊!要不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兒家,不方便在這雪山上一住就是半年的,輪得到你來給柯秋楓護法啊!」
「可雪峰山就是冷啊!這又不能怪我。」
「冷嗎?人家柯秋楓才穿了那麼一點點。」
那個人繼續抗議道︰「只有柯秋楓那個瘋子才能這麼做。要是現在還有人就穿那麼一點點出現在這里,那麼我就把雪給吃了!」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薄薄的白色衣裙的女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公……公主!」他們全部吃了一驚。
畬濼寒環視了他們一眼,又看了一下路面,順著柯秋楓留下的腳印走了過去。
一個人揉了一團雪丟過來,幸災樂禍的說︰「吃吧,孩子。」
那人默默的咬了一口雪,喃喃自語到︰「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吧!」
其他人識相的起身走人,「走吧,別留在這里當妨礙人家了。」
那個人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其他人已經走遠了,趕緊追上去,「等等我啊!」
另一方面,柯秋楓正在看路,突然笑了,「寒。」他說著回過頭。他身後的畬濼寒微微吃了一驚,問︰「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柯秋楓燦爛的笑了,說︰「跟你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你的氣息我早就爛熟于心了。」說著他很自然的模了模畬濼寒的頭。
微風輕輕拂過,撩起柯秋楓的長發,他的脖子後面,出現若隱若現的淺紫色圖案。
畬濼寒動手把柯秋楓的頭發撩起,這才看清那是一朵六分的紫色花。
「凌霄花。」畬濼寒看起來很喜歡這種稜角分明的花,語句里的欣喜不言而喻。
凌霄花只開在雪峰山的山頂,且只有完全修煉成玄幻之術的人才有資格在脖子後面刺上凌霄花。對祭司而言,刺上凌霄花,是至上的榮耀,更是必須做的事。
柯秋楓應該是最年輕的的刺上凌霄花的祭司了。
柯秋楓看出了畬濼寒的喜歡,于是把頭發放回來,說︰「你喜歡也不能給你,我這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刺上凌霄花的。」
當祭司是一條特別艱苦的路,就算是迫不得已,柯秋楓也不會讓畬濼寒踏上祭司的路。
這句話,算是表露心跡嗎?
但是,畬濼寒這個感情白痴一點反應也沒有。
「寒,給你這個。」柯秋楓說著從袖子里抽出一朵花。一朵很奇特的花——花無論是葉子還是花全都是由細細的小冰棍拼成的。
「好漂亮!」畬濼寒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畬濼寒對管狀物情有獨鐘,就好比她最終選擇的武器是看到就讓人想起強壯的漢子的弓弩一樣。
柯秋楓笑著說︰「來,我給你戴上。」
畬濼寒沒有拒絕。當把花插好後柯秋楓這才發現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個,很漂亮的少女。
柯秋楓突然想親一下眼前的可人兒,但是他剛偏下頭畬濼寒就轉身回去了。
柯秋楓只好笑自己自作多情。「我在想什麼呢,寒是公主,是我的侍羽僮,僅此而已……是我想多了啊。」
回到剛才的地方,這才發現其他人已經「逃之夭夭」了。柯秋楓很無奈的說︰「真是太不夠義氣了,竟然走了啊。」之後他回頭對畬濼寒說,「寒,過一會兒這兒會下寒露,很冷的,我們快點回去吧。」
說這柯秋楓就往宮殿的方向走去。突然,柯秋楓站住了。「寒?」他叫了一聲,語句里滿滿的都是疑惑。
剛才,畬濼寒突然從後面牽住了柯秋楓的手。
「我……我怕我會迷路。」畬濼寒小聲的回答,同時抓的手松了力度。
柯秋楓急忙緊緊的抓住畬濼寒的手,他燦爛的笑了,「那你可要趕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