濼寒輕舞 第六十章 執念

作者 ︰ 瑯軒苑

瑾的突然到來除了讓那些讓人家可愛又可敬的長老們有了茶余飯後的聊資之外並沒有在巫闋山引起多大的反響。g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開和瑾的正面交鋒,雖然是許久未見,雖然是有許多話題,畬濼寒還是一頭扎進巫闋山的書庫里,再也不出來了。

巫闋山里一片祥和的景色,若沒有時不時的關于外面的戰亂的消息的話,華淵大陸以這種方式存在似乎也不錯。

畬濼寒這樣子想著,合上了手中那卷厚厚的羊皮。

出了書庫,畬濼寒意外的踫到了瑾。

「在等我?」畬濼寒問,看樣子並不希望瑾給的答案是肯定。

瑾搖頭,「剛好今天逛到這里。」

「最好。」畬濼寒說。從她對瑾如此冰冷的狀態來看,畬濼寒在心里說的「沒有人走進過我心里」是真的。如果連柯秋風和瑾都不算的話,那麼能走進她心里的只有她六歲之前的風綮胤。而最大的可能是,畬濼寒拒絕了所有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活潑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封閉冰冷的女子?

瑾還是有點意外畬濼寒此時的冷淡,于是問到︰「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現在又怎麼了?」

畬濼寒反而吃驚了,「瑾是在關心我嗎?」

瑾被問得莫名其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畬濼寒搖頭,「永遠不要做我的朋友,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會奪走你的什麼。」

瑾的熱情第一次被人無情的踩在腳下,她的臉瞬間就變白了,「你什麼意思?」

一種略帶諷刺的神色換下了畬濼寒此時冰冷的臉,她問︰「瑾,我們是一樣的人,當涉及到感情,利益,或者是其他的什麼的時候會毫不客氣的搶奪他人的東西,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的冷漠,我的冰冷,不都是這個緣故嗎?你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瑾不認可畬濼寒的話,但是她確實冷漠,活得很任性。就比如她在知道畬濼寒回玄沒國一定是九死一生的情況下會因為不想去所以就留在了安然山。更比如她也是因為不喜歡所以兩年前把難題拋給風綮胤就走了。瑾確實一直很冷漠,也一直很任性。不喜歡的東西從不上心,喜歡的拼死也要保護!但,這才是她!獨一無二的她!

面對畬濼寒的絕情,瑾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謂的好朋友竟然是一廂情願!眼前的這一個,有著一顆比自己更加冰冷堅硬的心,有著一份比自己更加封閉的執念!她突然就不喜歡眼前的人了,突然就把自己曾錯放在眼前這人的關心和熱情收起來了。她淡淡說到︰「我和你不一樣。」

「是,我們不一樣,你是冷漠,我是冰冷。」畬濼寒說,離開了。

瑾眉頭皺了起來,她心里說到︰「我們的不一樣,是你比我更加拒絕別人。我是不需要,而你是不敢接受。我們的區別,在于你是一個矛盾體,而我不是。」

瑾沒有告訴畬濼寒她看出的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因為前一秒,畬濼寒已經被踢出了瑾人數不多的朋友圈。

一顆倔強和迷茫到極端的心,是太幼小不能承受這一切,還是經歷太滄桑無法認可這一切?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畬濼寒更加意外的踫見了弋邪。

風綮胤和弋邪,兩個人都太容易揭開自己最隱秘的傷口,所以,有時候真的很討厭看見他們。畬濼寒這麼想著,想直接路過弋邪,但是弋邪明顯就是來等她的,所以開口說話了。

「你要去哪里?」

「想離開一會兒。」畬濼寒說,並沒有停下腳步。

弋邪轉身看著已經從他身邊走過的畬濼寒,問︰「是關于那塊玉佩的事情吧?那塊玉佩有什麼故事?」

畬濼寒回答︰「如你所見,我也還在尋找。」

弋邪突然拉住畬濼寒的手,猶豫了一會兒,認真說道︰「別去。」

畬濼寒的心顫動了一下,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的,柯秋楓也好,風綮胤也好,瑾也好,甚至是河南義也行!那麼她一定不會去,但是今天攔著她的偏偏是弋邪,一個在她的心里沒有任何分量的弋邪!

畬濼寒用平靜得出奇的聲音問到︰「讓我離開不是你最大的願望嗎?現在我要走了你反而怕了?你怕什麼?」

弋邪松開手,說︰「你不是也在害怕嗎?昨天風那麼激動,這件事情你和風都很懼怕的,對吧?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去呢?」

畬濼寒回頭,一張臉微微的困惑。「已經知道了結局是殘忍的,是自己不想接受的,但是還是非要去看個清楚。這就是人類的矛盾之處吧,帶著一絲僥幸的心里,去親手揭開一個不能接受的現實。」

弋邪急了,大聲問道︰「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活著呢?挑一個輕松的辦法不是更好嗎?既然不想知道,那麼永遠不要讓自己知道!知道了也當不知道不是很好嗎?」

「知道了也當做不知道?」一絲諷刺的笑意劃過畬濼寒此時蒼白的臉,「可這樣很痛苦啊。就像是知道你的殺父仇人就在面前,卻還要試圖裝作不知道和他一如既往的相處一樣。每一次面對他都心如刀絞。恐懼,仇恨,絕望,顫抖……這些復雜的情緒就像是賴上了你的螞蟻,無時無刻不在啃咬著你,最後讓你完全失去理智對他睜開你充滿血腥的雙眼。弋邪,這種知道卻裝作不知道的苦楚你應該也很明白吧?」

在畬濼寒的心里,當知道那個人是柯秋楓的時候果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剛才的話就是她那個時候最詳細的心里動態。和柯秋楓一樣,在他們相安無事的表面下,是一顆無比煎熬的心。畬濼寒從來沒有和誰說當初自己為什麼會想殺了柯秋楓的詳細理由,今天竟意外的和一個不熟的弋邪說了。是和弋邪的什麼事情產生了共鳴,還是單純的想找個人傾訴?

弋邪被畬濼寒最後一句話給嚇到了,但是他很機智的避開關于自己的話題,問道︰「你最後沒有殺柯秋楓說明你的心結解開了,為什麼不呆在他身邊呢?」

畬濼寒意外的直接給了弋邪答案,「因為不想再一次嘗到被折磨的感覺。」畬濼寒沒有打算再和弋邪說下去,打算往前走去,弋邪又拉住她,說︰「那個事實很有可能同時讓你和風崩潰,畬濼寒,你不準去!」

畬濼寒回頭,正色道︰「弋邪,最會讓風綮胤崩潰的說不定是你。」

弋邪的臉色驚得慘白,他顫抖著說道︰「你果然知道了。」

「是。」畬濼寒的答案很肯定,「之前只是覺得有一些地方奇怪,後來就證實了。」

弋邪悵然若失的問︰「你上回欲言又止的事情就是這個?」

畬濼寒點頭。

弋邪的神情一落千丈,他喃喃問道︰「他知道嗎?」

「也許吧。」畬濼寒說,從懷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羊皮拋給弋邪,弋邪接過一看,神色更加黯然。他抬頭問道︰「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攔著你?」

畬濼寒轉身離開,飛揚的白色衣袂帶出她冰冷的決絕。「你自己也說過,風綮胤對你的意義。」

弋邪的腦海里浮現出上回和畬濼寒好好聊天時的畫面。

……

「你很喜歡風吧?」

弋邪立刻就愣在那里,這個,不管怎麼說一個男的和一個男的,用「喜歡」這個詞總是太奇怪了吧。「信任,依賴,摯友,這些詞都比‘喜歡’準確吧?」弋邪哭笑不得的問。

……

這一幕清晰的印在腦海,仿佛剛剛發生,卻也恍若隔世。原來自己不怎麼喜歡的交談方式竟然是難得的一份寧靜。

自己當初被風綮胤強烈的要給自己想保護的人創造一個和平安樂的世界的執念給震撼到了,因此一直留在他身邊。今天,畬濼寒那份就算是受傷也會查個清楚明白的執念驅使她離開了巫闕山。那麼弋邪的執念呢?是一直跟隨在風綮胤的身邊?還是……

一片綠色的女敕葉掉落下來,弋邪伸出手,卻沒有接住。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剛才的那片葉子,就像是自己一直在幻想的和平,從來沒有得到過。

弋邪抬起頭,陽光從葉片間的空隙漏下來,投在弋邪清俊的臉龐上,耀眼的陽光似乎映出了些許淚光。

是啊,自己怎麼忘了,這本來就是一個亂世。

「你這話怎麼意思?」

教主大人又生氣了,雖然他的臉看起來一直是在生氣的樣子,但是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準教主夫人要離開了。

瑾絲毫沒有被風綮胤凌人的氣場給嚇到,淡淡的回答︰「畬濼寒已經走了,我沒有必要在留在這里。」

風綮胤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來了你覺得我會讓你走嗎?」

瑾冷冷回應,「如果你喜歡一具尸體的話。」

風綮胤被瑾的話給噎住了。最近的事情很多啊。能同時把偌大一個魔教的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的教主大人在感情方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只會用往往沒有好結果的單刀直入法,現在被回絕之後他的智商就開始急劇的飛退。他站在那里不說話。不想讓瑾離開,但是他強烈的自尊讓他無法開口說一句軟話。

瑾先開口了,「兩年前我就說過,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就放棄你統一華淵的夢想。兩年後的今天,你可以給我答案了吧?」

就像是一直到現在成語功夫都沒有什麼長進一樣,風綮胤的情商估計這兩年也沒有什麼增長。所以現在的他沒有想到用緩兵之計之類的計策先穩住瑾,之後再從長計議。兩年前瑾拋給自己這麼一個難題就拍拍pp走人了,現在這個問題還是這個問題,瑾為什麼不能像畬濼寒一樣思想變化很大呢?不奢求瑾留下來幫助自己,只要能留下來就好了!留下來像畬濼寒一樣什麼也不做,一做就是壞事也好啊!

壞事……

風綮胤突然想起了之前畬濼寒惹出的事,一種復雜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瞬間月兌離剛才面對瑾時的傻瓜模樣,招呼一個人過來,問道︰「畬濼寒還在書庫嗎?」

那個教徒答道︰「畬濼寒已經下山了。」

「什麼時候離開的?」風綮胤差點就跳起來了。

「已經有一會兒了,估計現在已經離開了巫闕山。」

風綮胤頓時就頭疼了。畬濼寒這一去肯定是查有關那塊玉佩的事,也就是說會……

一個畬濼寒就把自己的心惹得夠煩的,關鍵是還有一個瑾這麼任性。難道說這個世界的女的都是這樣?還是偏偏這兩個極品讓自己給攤上了?

畬濼寒要做的事情就算自己出面攔也攔不住。「算了,由她。」風綮胤最終還是放棄了去把畬濼寒追回來的念頭。說了這句話之後突然想到剛才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回頭,瑾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起來沒有什麼大事。

風綮胤的心稍稍落下去了點。走過去,但是突然間腦子短路了,于是問道︰「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

唉,風綮胤感情的白痴程度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來掩飾也太牽強了吧?要是作者不懶的話表示很想知道當初風綮胤是怎麼和瑾勾搭上的。

瑾意外的淡定,「畬濼寒去哪兒了。」

好吧,這下就算風綮胤的腦子再懶得動也知道眼前的姑娘是生氣了,但是,某人仿佛挺開心的。

看到風綮胤沒有說什麼話,瑾起身離開,「你看起來是個大忙人,我回去了。」瑾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了。」

「你要留下來?」風綮胤喜出望外。

瑾搖頭,「我要帶一個人走。」

「誰?」風綮胤失望的問。

三個字從瑾的嘴里吐了出來。「皇甫芍。」

風綮胤疑惑的看著瑾。真的從來不知道瑾是怎麼想的。

當初為了邀請老怪物入教只身闖入無涯谷,因為無意中踩傷了一只小鳥被瑾用陣法困了一天一夜。後來,老怪物沒有請到,自己倒是很喜歡和瑾這個單純的女孩相處的感覺,再後來就是喜歡上瑾了,瑾對風綮胤,像是一個謎,一個很簡單的迷。就像是壹加壹等于二一樣,很單純,結果一目了然,但是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等于二。和瑾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從來不需要想太多,所以才每每腦子短路。現在瑾要把皇甫芍帶走,為什麼?

「為什麼?」風綮胤問。

瑾給了一個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想學練毒。」

風綮胤完敗給瑾。本著不想讓瑾參與這紛亂無比的事情的私心,風綮胤應允了。

皇甫芍突然被緊急召回巫闕山,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但是回去之後嚇了一大跳。

「什麼,要我和瑾回無涯谷!還要教她練毒!」皇甫芍驚得說不出話來,看著自己一向英明的教主大人,試圖得到這件事請其實是個玩笑的結論,但是她失敗了,因為教主冰冷的臉告訴她這件事不僅是真的,而且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皇甫芍絕望了,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被教主排除在統一大業之外的?!

「我……」皇甫芍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弋邪的身上,但是此時他的救世主卻笑臉盈盈的勸導她,「听說無涯谷里面奇珍異寶很多,興許在里面你會練出其他的毒藥呢。」

皇甫芍徹底絕望了。這個世界之前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本應光輝的人生路程突然變成了這樣?她看向瑾,發現瑾用冰冷的目光威脅著自己,「你不去嗎?」

皇甫芍最終還是妥協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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